25.第 25 章

董朔夜在羣裡發完這條信息之後, 蘇瑜愣了。

他倒不是因爲他下了那個注,他和董朔夜一路發小,最喜歡乾的事就是互相嗆聲。

夏燃小時候就住董朔夜對門, 從小叫哥哥的, 董朔夜和夏燃的關係也比他要親近。他管不着別人往哪邊下注, 他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

他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什麼意思?你說現有的技術無法解決是什麼意思, 嫂子這次接手的案例有這麼難嗎?”

董朔夜閒閒地說:“怎麼, 投資之前不考察一下,反而來問我這個對家下注理由?有你這麼空賭的嗎?”

蘇瑜:“靠,我就是支持嫂子怎麼了, 無條件支持!你別他x的在這裡廢話,快跟我說一說。”

“說完你好給林水程透題?”董朔夜的聲音還是慢悠悠的。

蘇瑜被戳中心事, 厚着臉皮渾若無事地說:“怎麼可能, 我和嫂子又沒熟到那一步。你說我要賠錢了我不得問一聲啊?到底怎麼回事, 你跟我說說。下午吃燒烤不見不散。”

“我看你就是想出來吃飯吧?”董朔夜頓了頓,似乎是找身邊的秘書確認了一下行程, 而後回頭來告訴蘇瑜,“我今晚來不了,得回去陪老爺子吃飯,你現在有空還能過來蹭總務處食堂,要不我就在電話裡跟你說。”

蘇瑜立刻說:“我過來!吃什麼不是吃啊, 總比吃家裡的開水白菜好。”

董朔夜笑。

蘇瑜家的開水白菜就真是開水白菜, 吃完後嘴裡淡出鳥的那種。他們家還管得嚴, 平時連零食也不讓吃。

這一點在他們上初中的時候體現得最明顯, 那時候蘇瑜和傅落銀一起轉回星大附中初中分佈寄宿住讀, 初中分佈的飯菜是出了名的難吃,傅落銀和董朔夜、夏燃天天去小賣部買阿姨煮的泡麪吃, 只有蘇瑜一個人能在食堂呼哧呼哧吃一大堆,回頭還要疑惑:“我覺得挺好吃的啊?”

蘇瑜立刻打車出門,直奔總務處辦公大樓。

一進門,他直接倒騰了董朔夜私藏的絕頂紅茶,又去茶水間順了奶粉包。

他泡好奶茶後,就往董朔夜對面一坐,施施然說:“請吧。董老師有什麼高見?”

董朔夜調整了一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投影給室內的幻燈片幕布。光線打過去的一瞬,赫然就是總務處對於這次名畫鑑定案的總結報告。

PPT第一頁就是兩幅畫的高清掃描對比圖,是一位世界聞名的畫家遺作。具體的藝術價值,蘇瑜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幅畫如果沒有辦法比對出來結果,那麼後果一定十分嚴重。

“先來看,這幅畫是十五世紀的油畫,這麼長時間內一共失竊過十七次,上一次失竊後,這幅畫突然在拍賣會上匿名出現,經由一個德高望重的收藏家買下收藏,並且預計在七十五大壽時捐回給聯盟博物館,然而就在捐獻之前,她的藏品二次被盜,追回的時候一共追回了兩幅畫,犯案團伙經過調查,大概率是聯盟通緝了五年的高科技犯罪團,他們有個固定的組織名:R-A-N-D-O-M。

“這個收藏家就是這次的報案人,訴求是先不管犯人,但是鑑定結果一定要出來。你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對方希望這次調查秘密進行,並且最好在她的七十五歲大壽前水落石出。我們總務處非常重視這次案情,但是很快發現了技術上無法突破的難題。”

蘇瑜下意識地問:“那還剩多長時間?”

“之前是七天,現在是五天。”董朔夜頓了一下,“五天零八個小時。兩幅畫已經移交星城聯盟大學,林水程和餘樊兩天前已經看過了。”

蘇瑜捧着熱奶茶,手足無措地喝了一口,然後說:“你繼續,難題出在哪兒了?”

董朔夜手指敲了敲辦公桌,“名畫鑑定,尤其是這種十五世紀的油畫,常規檢測手段,最直接也是最普通的鑑定,研究色彩,觀察畫風,鑑定顏料材質。”

“每個畫家的個人風格不同,比如薩爾瓦多,他是很典型的畫布上看不出筆刷效果的那一類畫家,筆觸非常圓融。其次是裂紋,油畫通常放置五十年後會產生裂紋,造假者一般會使用油與水性液體混合產生相同的裂紋效果,這是最基礎的風格比對。”

“總務處請了星大美院最權威的歷史藝術鑑定師,對方表示無能爲力,我們進而採用x光掃描用以來鑑定畫布紋理,十六世紀,許多販賣畫布的商家會給畫布抹一層白色鉛漆,畫布纖維凹凸不同,對於X光的阻隔程度也不一樣,這樣照射可以顯示出畫布的材料。同一作者在同一時期的畫布材質相同的可能性很大,鑑定人員用這個方法比照作者的作話時期,成功率也比較大。但是很遺憾,現在這部作品是十五世紀的作品,那個時候的畫布並沒有塗上白色鉛漆,x光檢驗無效。”

“放射性同位素檢測法同時失效,造假者顯然大量拆解了同時期的油畫成分用來假冒,兩幅畫的放射性同位素檢驗表示是相近的時期。而這幅畫同時缺失詳細的完成時間。”

……

與此同時,林水程在家中落地窗前打電話。

家裡沒有開燈,他一通電話已經打了一個小時。

落地窗外的天色由白亮變爲昏黃,又從昏黃變得微青,他洗過澡後穿着襯衣牛仔褲,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輕輕踱步,骨架挺拔瘦削,脊背挺直。首長趴在他腳邊,追着他的褲腳伸爪子撓來撓去。

傅落銀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家裡昏沉幽暗,沒有開燈。

落地窗窗簾拉得緊緊的,夕陽最後的餘暉均勻塗抹在林水程身上,背影拉下來長而單薄的影子,看起來寂寞而寒涼。

傅落銀剛下班回來,他進門時的聲音並沒有被林水程聽到,倒是首長警惕地回頭瞅了瞅他。

他的手放在燈的開關上,到底還是沒摁下來。

傅落銀就這樣走了進來,在沙發上坐下,沒有驚動他。

林水程的聲音清淡好聽,娓娓道來。他這種字正腔圓的腔調應該適合讀故事,也應該很招女孩子喜歡。

“X光照射鑑別畫布這一步不可行,舊的鑑別方法不可行,總務處鑑別人員分別取樣了圓珠筆尖大小的橫截面,然後利用掃描式電子顯微鏡進行材料分析,發現都是十五世紀左右的顏料材質,甚至連顏料厚度、筆觸覆蓋都是高度接近的。這一步之後,總務處開始啓用AI堅定,舊荷蘭分部的科研人員提供過一個AI算法,能夠通過畫作中的互補色進行輪廓描寫,分析真品與贗品中的圖像輪廓差異,但是這一步也失敗了,目前無法讀取任何色彩差異。”

“第二個出現的AI算法是上世紀沿用至今,成功率在90%以上的筆觸算法,計算機掃描後能夠分析出作品中特有的筆畫與線條,各分部博物館通過這樣的比對確認出的真跡已經有上千幅,作畫者留下來的任何文字材料,都可以作爲AI錄入的筆觸參考,把人的習慣數字化。但是這個方法,同樣失敗了,算法讀取的結果是,兩幅畫具有完全相同的筆觸。”

另一邊,楊之爲特意空出時間來和這個曾經的學生打電話。

林水程講到這裡的時候,兩個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楊之爲說:“這麼說的話,犯罪團伙應該是動用了分子甚至原子級別的複製方法。這不是普通的贗品製作,這是一次示威,不管是分子堆砌還是原子堆砌,在分子級別做出一個完全復刻的贗品,這是對於學術界和藝術界,乃至整個聯盟警方的示威。一個犯罪集團,盜竊團伙,爲什麼會擁有這麼先進的技術?世界上最好的覆蓋式原子探針和分子探針在我的實驗室,那麼他們的實驗室是誰提供的?”

林水程說:“總務處應該還沒有想到這裡來,因爲沒有設備鑑定到這個水準。星城最近的設備只能精確到納米級,也就是分子級別,老師,我想,爲了保險,能不能……”

“水程,時間上來不及。”楊之爲說,“掃描式原子級別的分析對比,送到我們這裡來比對,最快也要十天,你的任務時間只剩五天了。”

林水程堅持:“不用掃描分析全部,我們只取樣分析橫截面的原子水平對比,可以嗎?”

楊之爲說:“……水程。”

他忽然嚴肅起來的語氣讓林水程也愣了一下。

楊之爲這樣語氣沉下來的時候,林水程很熟悉。他以前在江南分部讀本科的時候,每次方向想錯了,或者鑽了牛角尖的時候,楊之爲都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要他回去好好再想一想。

這個時候如果繼續順着剛纔的思路說下去,楊之爲只會揮揮手讓他回去繼續想,不再繼續沒有意義的爭執。

林水程沉默了。

電話那一頭也沒有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水程深吸了一口氣:“老師,我明白了。即使做了分子甚至原子級別的分析比對,我們也依然不能確定哪個是真品,哪個是贗品。因爲真品之前並沒有進行過原子或分子級別的信息錄入,就算在分子級別上判斷出這兩幅畫有差異,那麼也只能證明它們‘有差異’而已,而並不能通過差異進行推斷。”

這就好比面前站了一對雙胞胎兄弟,要你判斷哪一個是哥哥,哪一個是弟弟,但是沒有給出其他的任何信息。

人們可以找到雙胞胎的一些細微差異,比如左邊的那個耳朵要大一點,但是缺失了“耳朵大的是哥哥還是弟弟”這個條件,他們依然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這是個死局。

“水程,我能給你提供的思路只能到這裡。我理解你還是想通過化學、物理手段來比對,因爲這是你擅長的,也是一直以來的研究方向——更何況這次出現的問題的確是在這個方向上。但是人啊,遇到事情的時候一定不能只看眼前,更不能鑽牛角尖。”

楊之爲的聲音在另一邊放輕了,聽起來有點模糊,像是也包含了輕輕的嘆息,“你和小楚,你們兩個,都是我喜歡的學生,但是你們兩個有共同的毛病,都太年輕,新銳,更容易鑽牛角尖,你尤其是。還記得我的規矩嗎?每次進實驗室時,我都會要你們乾的一件事是什麼?”

林水程聲音啞着:“……滴定。酸鹼……中和試驗。鹽酸和氫氧化鈉,指示劑,酚酞,甲基橙。”

這是每個高中生甚至初中生都會的基本反應和實驗,也是化學系必考的入門四大滴定反應之一。

試劑一滴一滴地低落,溶液的顏色逐漸變淺,直到澄澈透明,酸和鹼徹底中和的那一刻,多一滴少一滴都不行。

到了大學,化學系的學生面臨着更多的滴定試驗,配位,氧化還原,沉澱,EDTA……嚴苛的導師會要求學生能把“最後一滴”精確到四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幾乎成爲玄學難度,屢屢被吐槽又麻煩又無聊。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熱量或被吸收或被釋放,分子碰撞結合,人類用這樣的辦法探索未知事物的濃度,以肉眼面對宇宙的鬼斧神工,窮盡一切努力去儘量精準地測算未知。

楊之爲告訴他們,這是化學的浪漫,也是人類對於未知世界的探索的詮釋。

進實驗室前做一遍滴定實驗,能讓他們靜心。

“你的成績一直最好,我記得你,大一第一堂課,你就跑過來問我嵌段共聚物組裝體結構,這是我博士生的課題,你一個本科生,居然能說出來那麼多。但是我最不滿意你的就是這一點,你太聰明,也太頑固,滴定實驗你從來不肯好好做,你覺得浪費時間。你做實驗都是沉浸式的,研究方向想錯了,有時候都不肯換,寧願在錯上找解,都不願意另想一條路。”

林水程嘴脣動了動,想說話,但是沒有出聲。

“水程,好好看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擁有的是什麼。你現在是個量子分析師,學會用分析手段去化解這一切,不能老是沉浸在過去。化學是你的過去,你的導師我也是你的過去,知道了嗎?”楊之爲一本正經地說,“今天你耽誤我的時間,你知道值多少錢麼?今年過年給我帶幾隻燒雞來,別畢業了還壓榨導師,也該孝敬孝敬我了。”

“老師年紀大了就別吃那麼多肉了。”林水程笑了笑,聲音沙啞,“……謝謝老師,我這邊先掛了。真的非常謝謝您。”

電話掛斷了,林水程仍然握着手機,面對落地窗外的漆黑一片。

他們樓層高,往外能看到萬家燈火,街道上車流錯落如同螢火,他微微仰起頭,陷入了沉思。

傅落銀從沒見過這樣的林水程,或者說,自從搬過來和林水程一起住,這個人就一直在刷新他對他的認知。

對他是一個樣子,對外人是另一個樣子,面對長輩與導師,又是這樣乖巧而認真。他是一個聽話的學生,對信服的人有無限尊重與信服,也會犯錯,會聽到訓斥之後默默低下頭思考理由。他凝神思考的時候沉靜凝重得幾乎有些可愛。

這種樣子很迷人,說不出的迷人,夜幕降臨時他對着窗的背影又是這樣單薄落寞。

落寞是林水程身上一直有的一種氣質,他是夜行的貓咪,跳上高出低頭用目光打量芸芸衆生,而後又會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消失在落日的餘暉裡。

人們可以在它跟前短暫停留,甚至摸一摸它毛茸茸的腦瓜和肚子,但是貓不會跟着人類回家,他會繼續回到黃昏的燈影裡。

林水程看着窗外,傅落銀看着他。

林水程不知道他的存在,等到發覺天黑盡時,他回頭走向玄關,卻冷不丁發現沙發上坐着一個黑影,下意識地驚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傅落銀亮起打火機,低頭點了一支薄荷煙,火光映照出他英挺的面容,隨後熄滅。

他抽了一口後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然後飛快地掐滅了。

傅落銀低低的笑:“才發現我?”

林水程不理他,走到他身邊坐下。

傅落銀順手把他攬在了懷裡,隨即趕到懷裡的人動了動,微涼的手指湊過來,從他指尖奪走了那支薄荷煙,咬進了嘴裡。

煙上還有微潤溫暖的脣舌滋味。

林水程咬着他抽過的煙,手肘撞了撞他:“火。”

使喚人倒是理直氣壯。

傅落銀剛剛纔掐滅它,倒也不生氣,伸手又給他續上。

火光亮起,林水程睫毛墜下一片陰影,眼睛亮晶晶的,眼角的紅色淚痣彷彿會動似的鮮活魅惑。

黑暗裡,傅落銀的聲音還是低低的,帶着淡淡的笑意:“好學生,抽菸啊?跟誰學的。”

傅家沒人抽菸,只有傅落銀抽。和所有男孩女孩都試過的一樣,他高中時和楚時寒偷偷試過抽菸,楚時寒抽了一口就嗆出了眼淚,從此一根都不碰。他後面卻學會了買這種尼古丁含量低的薄荷煙,抽起來很涼,但是提神。

剛開始參加工作的時候,他靠咖啡提神,後面忙到咖啡都沒用了,就開始抽菸,楚時寒後面學化學專業,抽空給他配了薄荷含量特別高的煙,吸一口冰涼入肺,也不會像市面上其他的款式一樣對身體造成太大損傷。

林水程抽菸的樣子居然十分標準,深吸一口入肺,隨後才緩緩吐出。

他說:“減壓,這兩年學的。”

火星閃動,薄荷的氣息和林水程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混在一起。首長跳上來,林水程在傅落銀懷裡,它畏畏縮縮不敢動,只敢在他們旁邊繞圈兒。

林水程咳了一聲:“好涼。”

“抽菸不好,好學生。”傅落銀說。“以後少抽。”

林水程還是沒理他,自顧自地輕輕吐息。

傅落銀忽然就覺得他這樣子特別可愛可憐——儘管天已經黑得什麼都看不清了,他說:“壓力大就算了吧,這事我讓七處接管。好學生。”

“我可以做出來。”林水程說,“你不要管我。”

傅落銀還想說什麼,懷裡的人就湊了過來,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也是用嘴脣。

薄荷的香氣湊近了,帶着溫暖的體香,林水程捉着他的領子吻他。

很用力,傅落銀不知道林水程還有這麼強勢、富有侵略性的一面,不是他吻林水程,而是林水程吻他。扣着他的五指,把他壓在沙發上

奶牛貓被他們突然的動作驚了一跳,立刻跳到了地上,隨機更加疑惑地觀察着他們,綠幽幽的眼睛在暗處閃着光。

傅落銀說不上爲什麼,林水程吻上來的那一剎那,他竟然感到微微的眩暈。

他想起初中時被罰抄,語文老師要他把寫漏的成語抄一百遍,當中有個詞是“目眩神迷”,他帶了複寫紙,熬着夜在燈下寫,目眩神迷目眩神迷目眩神迷……檯燈很亮,照在紙上泛出寂靜的白光,夜深了,他呆在傅凱的辦公室,幽暗的夜把他包裹住,從檯燈的四面八方將他重重圍起來,黑暗裡彷彿鬼影幢幢。

他和林水程在黑暗裡親吻,彷彿把他帶回了那麼多個寂靜的夜晚裡,陪伴他的只有清淺的呼吸聲。

兩個人都有點着,林水程伸手摁住他的手,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低聲說:“今天不要。”

傅落銀揉了揉他的頭:“……好,今天不鬧你,這幾天都不鬧你,好學生。”

這天晚上他們一直都沒開燈,林水程在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傅落銀去廚房熱了熱昨天沒被收走的飯菜,叫林水程起來過去吃。

廚房燈是暖黃的,不亮不刺眼。他們依然被黑暗包圍。

傅落銀說:“我接下來幾天在七處,你有事給我打電話,直接過來找我也行。”

林水程“嗯”了一聲。

吃完飯後,林水程就去了他的工作間,把首長關在了外面。

他忘了給首長喂糧,傅落銀吃完飯後,發現首長叫得很淒厲,這纔過去看了看。

兩個碗都是空的,乾乾淨淨。

傅落銀蹲下來瞅着首長,手伸出來,手心向上:“握握手?”

首長不肯交出爪子,也瞅着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傅落銀退而求其次,決定摸摸首長的腦袋,不過這次他手一伸出去,首長就跑了。

傅落銀還是給首長裝滿了貓糧。

首長這次倒是沒有骨氣了,開吃前又竄過來,往上盯了他一下,之後才埋頭大吃。

它一低頭開始吃貓糧,傅落銀就伸手摸一把它的頭。

這麼一摸,首長就會停頓一下,似乎是遇到了貓生的重大難題——是忍受被摸頭,繼續吃,還是乾脆生氣不吃?

思考一會兒後,它繼續吃。

傅落銀又摸它。

如此周而復始三四次之後,奶牛貓終於不耐煩起來,甩着尾巴過來想咬他。

傅落銀笑:“你姓林吧?怎麼都這麼喜歡咬人,貓隨主人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