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瑞林的車是一輛老式福特轎車,打着火的時候整輛車都會彷彿要解體一樣顫抖。
“去哪?”吳蒼葉適應了一下,這種老式車他很久沒開了。
“哦……狗屎……”法瑞林還在罵罵咧咧,但是有了吳蒼葉前面的警告,只是小聲嘀咕,然後才說,“林科街45號……”
“我不認識路。”吳蒼葉很理所當然地看着法瑞林。
法瑞林有些語塞,說:“往前先開。”
出去的路相對順利,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
吳蒼葉微微鬆了一口氣,厄運似乎結束了。
新的輪迴開始了嗎?
他又開始計時。
上一次是20小時,再次捲入事件以後,又有什麼新的變化呢?
林科街45號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整個街景已經顯現出破舊朽爛的味道。
看得出來,已經到了新金市的老城區,或者貧民區了。
法瑞林已經有點失血到昏過去了,吳蒼葉只能將他從車裡拖下來。
來到林科街45號,敲門。
過了一會,門的貓眼處拉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張警惕的面孔。
是一個三角眼的中年棕膚人。
“找誰?”
“哦……哈桑,是我,法瑞林,我中彈了,救救我!”一聽到中年人的聲音,法瑞林馬上撲到了鐵門旁,嚎叫了起來。
“是你,進來吧。”哈桑看了一眼法瑞林,接着又看了吳蒼葉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開門了。
哈桑從吳蒼葉手上接過了法瑞林,法瑞林也明白自己忘記了什麼,馬上介紹說:“這是我朋友……”
“蒼。”吳蒼葉說了一個字。
哈桑點了點頭,還是帶着警惕,但示意吳蒼葉關上了門。
往裡走,消毒藥水的味道重了起來,這是一家很明顯的黑診所。
吳蒼葉看了一圈,陳舊,但是完整。
藥物,醫療器械不少,不過血腥氣,乾涸的血液,地上隨處可見的子彈,帶血的繃帶也不少。
看來這個哈桑經常幫人治療槍傷。
不過這也正常,槍傷去正規醫院,絕對會被警察問訊。
法瑞林已經被拖到了一張治療椅上,哈桑披上了白大褂,拿起剪子手術刀,開始了取子彈的步驟。
法瑞林叫的震天響。
吳蒼葉覺得無趣,走到一旁又點起了一根菸。
遠遠的,還能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警笛聲從外面傳來。
吳蒼葉想起夜店的那輛飛車,隨手打開了旁邊的電視機。
電視機里正在播放午夜肥皂劇,吳蒼葉換了一個臺。
在連續換了好幾個臺以後,他終於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內容。
今晚的夜店事件。
聽着電視機裡現場女記者語速極快的報道,吳蒼葉有些頭痛。
他大約聽懂了一點,就是飛車是一個在逃罪犯開的,被警察逼得走投無路纔開進了夜店裡。
目前這個逃犯還在追捕中。
“這傢伙真是個狠人,看起來倒是乾乾瘦瘦的。”旁邊的哈桑居然是已經幫法瑞林處理完傷口了,不愧是熟練的黑市醫生,他一邊洗剪刀,一邊隨口說道。
“你認識這個人?”吳蒼葉有些詫異地看向哈桑。
“見過他的車,前幾天來取過子彈,我還以爲是哪家的有錢人的兒子,沒想到是個逃犯。”哈桑的口音更加古怪,夾雜着一些不知道哪個地方的方言。
吳蒼葉聽得非常辛苦。
“哦,我說是誰,沒想到是這傢伙,他最近可是大名人!”這時,一直慘叫的法瑞林似乎也恢復了一點元氣,看了一眼電視機,說了一句。
“他都做了什麼?”吳蒼葉有些好奇。
“殺了父母。”法瑞林隨口說着,還指了指電視機,“看。”
電視機裡,正在放一些介紹這個人的資料的畫面。
這個人叫莫比斯·科恩,是個白人,在一個多星期前,在家裡殘忍殺害了親生父母。
被鄰居發現後,傷人逃跑。
極度危險。
吳蒼葉已經沉默了下來。
老實說,就在聽到法瑞林說這個莫比斯殺害了父母的時候,他已經沉默了下來。
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涌上了心頭。
如果他沒有偷渡逃亡出來,會不會就是這個莫比斯現在的樣子?
又或者說,他和莫比斯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他們遭遇的,是不是同樣一件事情。
“如果他再來,你告訴他,我想見他。”吳蒼葉想了想,對着旁邊的哈桑說道。
“什麼?”哈桑疑惑地看着吳蒼葉,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跟他說,有個和他一樣遭遇的人,想和他聊聊。”
吳蒼葉這句話一出口,空氣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默。
不僅是哈桑,就連法瑞林都僵住了,看着吳蒼葉,像是在看着一頭惡魔。
“這是酬勞。”吳蒼葉拿出了五百塊錢,放在了桌子上。
哈桑卻有點不敢去碰這些錢。
“不……不用了。”過了半天,哈桑吞了一口唾沫說道。
雖然他見慣了亡命徒,可是,這世上還有比亡命徒更可怕的人存在。
“拿着吧。”吳蒼葉站起身,對着法瑞林說道,“走吧。”
“哦……哦。”法瑞林有些遲鈍的樣子,站起身,馬上有些腿軟。
但還是隻能跟了出去。
“去哪?”法瑞林聽到背後哈桑快速的關門聲,真是恨不得和哈桑待在裡面不出來了。
“去你家。”吳蒼葉理所當然地說道。
“啊?”法瑞林愣住了。
“我沒地方住,借你家住一下。”吳蒼葉還是理所當然。
“當然,當然,沒有任何問題。”法瑞林被嚇得整個人一跳,連忙去幫吳蒼葉開了車門,還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的腿傷了,還是要麻煩您開車。”
“走吧。”吳蒼葉無所謂。
開車前往法瑞林的住所,吳蒼葉又打開了車載收音機,他還是想關注一下那個叫莫比斯·科恩的情況。
今天在夜店距離是他們最近的時候,那個時候如果知道這件事,他絕對就不會讓莫比斯走的。
夜色從很遙遠的地方籠罩過來,這是吳蒼葉來新金市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