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孔晟最終也沒有鬆口,但從當天晚上起,夏邑城中卻流傳出一個小道消息來,言之鑿鑿,說是孔晟即將與西奚公主蘇嫿聯姻,西奚兵馬一萬餘衆即將歸順。
孔晟聞之,馬上就意識到這是南宮望使的手段,也算是打的一個擦邊球,爲了安撫西奚人的心。
反正從始至終孔晟都沒有同意,這話由南宮望口中說出來,到時候孔晟可以心安理得地不認賬,責任由南宮望一人承擔。
孔晟一笑置之。
不過,他對南宮望的做法雖然不太苟同,但卻也知道他這樣做的良苦用心,思量再三,也就沒有開口闢謠,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公開否認。
西奚人自蘇魯以下,興高采烈。他們在夏邑,雖然名爲一體統率的官軍陣營,但總歸是歸降過來的異族,不要說夏邑軍民了,就連他們自己都拿自己當外人看。
可如果西奚公主蘇嫿與孔晟聯姻,那就截然不同了。西奚人從心理上、從歸屬感上,都變成了孔晟的親戚和“自己人”,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後顧之憂。
孔晟自己沒有站出來說什麼,孔晟麾下那些部將就更加不能說三道四了。反正這是督軍大人的私事,誰能去指手畫腳呢?
但讓南宮望意外的是,爲這事暴走的有一個人,聶初塵。
南宮望送走了前來拜訪的西奚王子蘇魯,在自己的書房裡讀一本前朝版本的兵法戰策正出神之際,書房的門被咣噹一聲踹開,俏臉飛霜的聶初塵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南宮望擡頭愕然:“師妹?你這是?”
聶初塵冷着臉一步踏進來,旋即從背上拔出自己的穿雲弓來,搭箭引弓的動作一氣呵成。還沒有等南宮望反應過來,一支羽箭就嗖地一聲貫穿南宮望手裡的兵法書冊,然後連帶書冊一起射入南宮望身後的木樑柱上。嗡鳴直響。
南宮望臉色驟變,憤然起身怒道:“師妹。你瘋了不成?”
聶初塵站在那裡,緊握着穿雲弓,冷然道:“南宮望,你纔是真的瘋了!你竟然攛掇孔師弟跟西奚女子聯姻,真是可惱可恨,氣煞奴家了!”
南宮望長出了一口氣,神色略緩,苦笑起來:“師妹。你誤會山人了。我不是……”
聶初塵厲聲道:“南宮望,你少在本姑娘面前裝腔作勢!你不是什麼?你攛掇孔師弟納西奚女子爲妻,蠱惑他貪戀美色,滿城皆知,你難道還要狡辯不成?!”
南宮望臉上掠過一抹無奈的笑容來,他上前兩步,沉聲道:“師妹,你的確是誤會師兄了。我從來沒有攛掇孔師弟好色貪花,何況孔師弟也不是那種人!”
“南宮望,你莫要狡辯!事實擺在眼前。當本姑娘是瞎子和聾子不成?!”聶初塵冷笑一聲:“無恥之尤!”
“師妹,與孔師弟結親聯姻,是西奚人的想法。與我無關。孔師弟從始至終都沒有答應西奚人的請求……如果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南宮望苦笑着道。
“但是,山人有句話必須要跟師妹你講明。師妹,你想想看,像孔師弟這樣的人中之龍,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身邊都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女人……而你也該明白,孔師弟是要做大事的人,目前跟西奚人聯姻。是他收納西奚一萬多兵馬的必由之路。”
南宮望又壓低聲音道:“當然,現在不過是權宜之計。將來孔師弟是否真的跟西奚公主蘇嫿聯姻,還存在很大的變數。可即便是真的聯姻。我想,師妹你也需要接受和麪對現實,而不是……”
南宮望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射在一臉羞憤之色的聶初塵身上,道:“師妹,師兄字字句句出自肺腑,絕無半點害你之意。不是師兄多嘴,既然你選擇留在孔師弟身邊,就應該知道他需要什麼樣的女人,如果你做不到相夫教子,那麼,你至少不要做一個妒婦!”
聶初塵勃然大怒,怒斥道:“南宮望,我該怎麼做,不需要你來教!孔師弟如何,更不需要你在一旁指手畫腳!南宮望,你日後若是再敢如此蠱惑孔師弟浸淫女色,小心師妹翻臉不認人!”
聶初塵揹着穿雲弓怒衝衝地轉身就走。
來的時候,她一腳踹開了門,而走的時候,也同樣是一腳將南宮望書房的門給一腳踹上,她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一幕看得南宮望身邊的幾個下人目瞪口呆。
望着聶初塵憤然離去的婀娜背影,南宮望啼笑皆非。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爲西奚王子蘇魯當了一番說客,又考慮到孔晟的宏圖大業,煞費苦心地促成了孔晟與西奚人在名義上的聯姻,卻激起了聶初塵如此激烈的反彈,直接導致師兄妹翻臉成仇。
南宮望知道聶初塵的脾性個性,知道她說到做到,恐怕在一段時間內,聶初塵會視他爲陌路。
但南宮望從本心裡卻不曾把聶初塵的“反彈”當回事兒,在他看來,女人畢竟見識短淺,根本成不了什麼大事。聶初塵既然甘心情願要做孔晟的女人,如果連孔晟有其他的女人都接受不了,只能是自己找罪受。
傻子都能明白,孔晟這種擺明了前途無量註定要成長爲大人物的人,身邊的女人不可能少了。無論是情感需要,還是政治聯姻,亦或者是其他深層次的選擇,三妻四妾對於將來的孔晟來說,都是可以預見的。
聶初塵走後,孟贊從院中的一個角落閃身出來,媚笑着走進南宮望的書房,躬身一禮:“南宮先生!”
南宮望一直不怎麼喜歡孟贊這個人,無論是過去在山寨,還是如今在夏邑城,他認爲此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是那種見利忘義的小人,不可重用更不可信任。
在這一點上,南宮望與孔晟對孟讚的評價和認識倒是不謀而合。
南宮望掃了孟贊一眼,淡淡道:“孟老三,你來山人這裡作甚?”
孟贊陪笑道:“南宮先生,我剛纔見聶姑娘怒氣勃發從先生房裡出來,莫非是爲了孔督軍與西奚公主聯姻的事情?”
南宮望冷冷道:“孟老三,這與你無關,事關孔督軍和聶師妹,你作爲軍中下屬,不可妄言!”
孟贊沒想到南宮望對自己這麼不客氣,臉色上就有點不太好看,他來南宮望這裡,本來是想指望南宮望念在過去的情分上,出面向孔晟說句好話,也好爲自己謀個晉身途徑。別看他武功不怎麼樣,也沒什麼別的才能,但心氣兒還真不低,不甘心當一個軍中普通的隊正,眼看唐根水都成了致果校尉,他焉能不眼紅耳熱?
孟贊心裡惱火,但表面上卻依舊媚笑依然:“是,是,南宮先生,孟贊受教了!”
南宮望瞥了孟贊一眼,心裡對他的意圖洞若觀火,卻裝作不懂道:“孟老三,山人還有事,你先退下去吧。”
見南宮望下了逐客令,孟贊就發急道:“南宮先生,你如今總理夏邑軍政要務,深得孔督軍信任,對於我們這些跟隨先生從洪澤出來的兄弟,可要多加提攜啊!”
南宮望似笑非笑,聲音低沉了下去:“孟老三,你有上進之心,並不奇怪,也很正常。山人相信,只要你日後奮勇殺敵,立下戰功,孔督軍一定不會吝嗇一張致果校尉的委任狀。你回去吧,把心思都用在正道上,別在這些歪門邪道上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