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劉飛從審詢室回到監室,再到所長辦公室,還有好煙好茶伺候,這種三級跳的待遇他還一時不能接受,一臉恐惶。
周書記向劉飛簡單介紹情況,對他在此受到的不正確對待表示道謙,說明廳裡及市局的決定,現在就放他出去,並且強調說市局會嚴肅查處相關警員,希望他能理解個別警員的不正確做法。
聽說他被無罪釋放了,劉飛激動得當場哭出聲來,對於一個無權無勢每天都要苦於工作只能靠打遊戲尋求慰籍的普通農村青年,能夠免於牢獄之災怎麼不讓他欣喜若狂。
劉飛簡單回憶了他被抓捕的過程,他正在上網,遇到幾個警察來網站檢查,他以爲只是查身份證的,沒有太在意,結果警察是來抓捕他的,當場就給他上銬了,在網吧衆多網民的注視下被押進警車。甚至連跟他一塊打遊戲的朋友都不知道他是什麼原因被抓捕的,並且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到了警車上,劉飛才知道抓捕他的有歸德市的警察和北京的警察,抓捕他的原因就是他在網上編造虛假日記,造謠誹謗。然後他被連夜押回到歸德,關進拘留所。沒有什麼停頓,他沒有喘氣的休整,接着就是連夜審詢,問他許多問題,他回答的稍有停頓就是巴掌和飛腳伺候,還有其他一些新奇的折磨人的法子。
劉飛害怕極了,問什麼答什麼,他把一個陌生人跟他聯繫,讓他發佈日記的細節都招供出來,甚至連他曾經在網上跟女網女搭訕,想泡女網女的齷齪行動也都合盤托出。他根本不敢提出要請律師什麼的狗屁話,這種方式只能在電視上看到,還都是外國人演的。他甚至害怕會出不去,被莫須有的方式沖涼死了,喝水死了,或者躲貓貓死了。
審詢他的警察當場拿出一臺筆記本,讓他登陸他的扣扣號,調出他與陌生人聯繫的號碼以及陌生人發到他郵箱裡的日記內容。連他的手機也都是二十四小歲監控,不管誰打過來電話,他都要彙報對方的情況。他手機裡的所有電話短信記錄都被仔細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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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關進拘留所他就沒有睡好覺,都是在接受審詢,昨天,他按照於東仁的指示寫一封道謙信,他以爲這樣就可以放他出去了,沒想到他還是要接受審詢。他被詢問的最多的是他在歸德有哪些親戚,他曾經跟歸德市的哪些人有過接觸,他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麼。
於東仁還威脅他說,要是他還有什麼案情隱藏不報,會對他加重刑罰,他侮辱國家幹部,損害歸德市的城市形像,還搞得幾對夫妻反目,妻離子散的,甚至有個女人還差點自殺,他的行爲已構成犯罪,至少會在牢裡蹲幾年。他還說他會到深圳調取與他聯繫的所有扣扣號的密秘,要是發現他還隱瞞了什麼,他就死定了,至少會加判到十幾年的刑。
常雨澤心中感慨,審訊人都是如此,身體和心理同時加壓,就是讓人精神崩潰,到了最後就是讓你全部招供,甚至莫須有的罪名都會讓你承認,許多冤假錯案就是產生的。對於劉飛說的細節也讓常雨澤警惕,多虧他計劃實施及時,如果真讓於東仁到了扣扣公司總部,破解出他的那個私密扣扣號碼,萬一由此再查到馬芊芊和別信哥,不僅這兩個也會遭受刑罰之苦,最後連他暴露的可能都有。所幸他搶先一步,收拾了於東仁這個混蛋,有此一役,相信局裡再沒人敢替鄭衛華賣命了。參於刑訓逼供的都是東原分局的刑偵人員,都是於東仁的嫡系,還得領導上上勁,東原分局的這幾個刑偵人員也都要嚴肅處理,凡是給鄭衛華賣命的都他媽不是好東西。
見劉飛情緒穩定下來,常雨澤問他:“你的道謙信是於東仁刑詢副供造成的,不具備法律效力,你可以撤消。你要不要撤消?”
劉飛搖搖頭,頹然說:“不撤消,我覺得我就是該道謙,我感到日記也象假的,日記上網肯定會影響許多家庭,還差點害死人,我覺得很慚愧。”
“告訴你一句話,劉飛,你做得很對,你上傳的日記不是虛假的,起碼裡面有部分內容是真實的。”常雨澤看了身旁的周書記一眼,認真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常雨澤,市公安局控申科科長,我的愛人就是徐虹,就是日記裡的徐虹。我跟我愛人的事情就是日記所寫的那樣。”
劉飛聽說眼前這個頗有幾分英氣的警官就是日記裡的綠帽男人之一,並且是最有爭議的女一號的老公,他又吃驚又心怯,張了張嘴說:“對不起,常警官。”
“沒什麼,你不需要道謙,我得感謝你,你讓我看到了更多的事實真相。你敢在網上發佈這樣的貼子,是需要勇氣的。不過,給你偷偷郵寄日記的人卻不勇敢,是一個躲在陰暗裡的懦夫。如果這個人手裡有更多的日記,或者有鄭衛華這個髒官的更多犯罪材料,他應該都發布在網上,好讓全國人民討伐這個髒官。”
“我聽說,好象這個鄭局長現在沒事吧。”
“現在沒事,不代表他以後不出事,只要他做了違法犯罪的行爲,遲早會受到法律的審判。”
“抓貪官那是政府的事,我這個小老百姓以後還是少摻和。常警官,我現在能出去嗎?我得趕緊回單位報到,現在已經是曠工了,不知道回去單位還要不要。”
“我看你在北京工作單位也不是太好,你又是大學生,怎麼不在歸德市找工作?”
“越是小方越是複雜,沒有關係根本找不到好工作,我大學畢業已經報考兩次公務員了,每次都是陪人玩,誰讓咱沒有背景。與其在歸德市掙一兩千塊錢的工資,還不如到大城市打拼打拼,說不準還有出頭之日。”
“那也是,大城市工作機會多。你既然迴歸德了,不準備回家看看?”
劉飛想了想,說:“算了,別讓我爸媽擔心了,我還是打電話問問再說吧。”劉飛撥通他爸爸的電話,還好,他的爸媽還不知道兒子的事情,農村上網不多,所以還不知兒子被抓捕回來了。市委宣傳部對劉飛的家庭情況暫時保密,所以還沒有記者摸到他的家門。劉飛跟爸媽聊了幾句,說聲平安就掛了,因爲再聊下去他又會哭出來,在審詢室呆幾天,那是人生最悲慘的事情,想要一進釋懷很難。
“好吧,我送你上火車,回到北京還要好好幹。大子漢大丈夫,遇到些挫折很正常。”常雨澤拍拍劉飛的肩膀,鼓勵他,“希望你回去後能快點恢復正常的生活,最好少跟媒體接觸,既然你道謙信都寫了,就不要再說其他話了,因爲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會成爲新聞,要知道你現在可是全國性的名人了。”
“不說了,啥話也不敢說了,享受過一次跨省抓捕了,不想再享受了。”劉飛調侃說。
常雨澤又問:“劉飛,聽你的意思是,以後要是還有這樣的官員黑幕,你不敢再舉報了?”
劉飛遲疑一下,認真的說:“當我在裡面捱打的時候,覺得小老百姓不能亂說話,尤其不能說官員的壞話,可是我最終又被平平安安的放了出來,你們公安局的領導還親自給我道謙,我又覺得我國的官場也不是一團漆黑,也有讓人說理的好官,所以我覺得以後該說話時還得說話,如果我們這些老百姓連一句批評的話都不敢說,當官的貪污起來更會肆無忌憚。”
常雨澤和周書記都相示一笑。周書記又鼓勵他幾句官場套話。他們把手機號都留給劉飛,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就給他們聯繫。他們給了劉飛五千塊錢,如果按國家賠償肯定沒有這麼多。
車子就停在拘留所院內,劉飛坐到車裡,常雨澤親自開車送他。當車子開到大門口時,停下來,一輛豪華霸氣的勞斯萊斯正擋在大門外,一身*的梅若靈、黑裙的徐虹和白裙的殷蔓蔓站在車旁。
梅若靈笑着走過來,“你好周書記,常科長,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周書記搖開車窗問:“梅科長有事嗎?”
“我可以跟劉飛談談嗎,就一兩份鐘的時間,是私事,要是周書記覺得方便的話。”
周書記遲疑了一下,他不想撥回梅若靈的面子,但是常雨澤扭頭對他說:“周書記,你別管,得罪人的事我來做。”
常雨澤對梅若靈大聲說:“對不起梅科長,我是按局長的批示辦事的,局長剛捱了廳長一頓批評,廳裡的領導要求我局立即無條件釋放劉飛,並且安全無憂的把他送走,任何人也不得干擾阻攔。”
梅若靈走近常雨澤,壓低聲音,有點難爲情的說:“我知道局長挨批評了,我只是一點私事,想跟劉飛談幾句話,絕對不會影響他什麼。”
常雨澤也放低聲音說:“是徐虹想見他吧。麻煩梅科長轉告她,她沒有這個權力,如果她想起訴劉飛,就讓她按程序來,先到法院遞交起訴書,如果她是代表鄭衛華來起訴劉飛,也要有法院受理的起訴書。”
常雨澤非常解氣,你這個臭女人不是經常把法律掛在嘴邊嗎,我也懂得法律!徐虹要想走民事程序起訴劉飛,必須得有法院受理,相信不管哪個區法院,都不敢輕易受理徐虹和鄭衛華的訴訟請求,徐鐸把持着法院大權,怎麼都不會再他讓女兒出來鬧騰丟醜。法院這條路已經給這對姦夫淫婦堵死了。相信經過這次跨省事件,*門也不敢再給鄭衛華出面了。相信市委市政府的領導現在也不敢輕易替鄭衛華說話。
讓常雨澤算準了,梅若靈說:“是你愛人徐虹想跟劉飛見見面,想問他幾句話。”
“她不可能那麼巧趕過來,一定是鄭衛華讓她來的,於東仁剛出事,她就想過來接手!”常雨澤衝着徐虹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說。可惜鄭衛華的算盤打錯了,即便把劉飛審到死,他也沒有多少可招供,因爲他手中就只有那些已經上網了的日記。
梅若靈沒有回答,但是看她的表情應該是這樣,或者說她也認可了他的話。
“對不起,梅科長,我跟周書記都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要是這個女人又突然發神經,抓住劉飛暴打一頓,我跟周書記都承擔不起。我們實在不能違背局長的批示,請你們讓開。”常雨澤搖下車窗,寒着臉,鳴着車喇叭,擦着勞斯萊斯的車邊開過去,一直開到火車站。
剛纔常雨澤與梅若靈談話時,劉飛又嚇得不輕,他怕半路出現什麼變故,公安局的人又把他抓回去,並且聽說日記裡的女一號徐虹就在前面不遠,想跟他談話,也讓他吃驚不小。當他所坐的車子毫不停留的向前開去時,他甚至嚇得不敢往外看,只是知道那輛豪車旁站着的一黑一白兩位美女其中之一就是徐虹。
常雨澤跟鐵路派出所的打個招乎,直接把劉飛送上了最近一班進京的列車,然後才放心的回單位給領導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