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雨澤瞭解完情況,要來一個大喇叭,擠到近前,大聲說:“老鄉們,我是市裡派來的小常,來這裡是幫大家解決問題的,不是來找大家麻煩的。請大家放心,警察永遠是人民的警察,警察只會打壞蛋,從不會欺負老百姓。”
常雨澤的大喇叭起到了一些作用,羣衆們減少了與警察的肢體衝突,揚起頭來聽他說話。
張雨澤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扯掉*,扔到警車上,大聲說:“老鄉們,我現在脫掉了*,與各位老鄉一樣,咱都是普通老百姓,沒有誰是官,沒有誰是平民,我們平等對話,協商解決問題。老支書,咱們能不能當面聊一聊?”他裡面還穿着白衫衣,脫去*也不失體面。
攔路的村民隊伍先是一陣平靜,接着從隊伍裡走出幾個中年男人,簇擁着一位精神矍鑠的老漢,他的黎黑色的老臉刻滿了滄桑的年輪,就象從油畫裡走出來的一位典型的中國老農。
常雨澤一眼就確定他就是老支書張雲會,立即走近他,禮貌的說:“老支書,咱們能不能到外邊說兩句話,你要是覺得小常說的不是人話,您老扭頭就走,任何人都不會攔您。”
張雲會說話了,聲音蒼老,卻底氣十足:“年輕人,你很有禮貌,也有誠意,比縣裡哪些當官的強多了。不管你能不能解決問題,俺都管跟你聊一聊。”
他說話不緊不慢,條理分明,不虧是當過多年村官的老支書。
“你是多大的官,縣長解決不了的事你能解決,騙誰!”一箇中年農民不耐煩的衝常雨澤大聲質問。
老支書張雲會制止了他,和常雨澤一起走下大路,來到麥田裡,田裡的麥子經過推土機的碾壓,只剩下片片青黃的麥葉混雜在泥土裡。這裡稍稍遠離人羣,正常說話還能聽得清。
馬三春想派幾個警察跟在常雨澤身後,保護他,常雨澤擺手讓他們離開,他要獨自跟一個老支書過招,他走近他,恭敬的說:“大爺,聽說您當了多年的老支書,對吧。”
“不錯,以前是當過,現在年齡大啦,啥事也幹不成了。”
“大爺您高壽?”
“七十多了。”
“看不出來,大爺精神頭好着呢,跟五十六歲的沒啥區別。我看咱大張村的人都聽大爺的話,相信大爺以前當支書肯定是一個一心爲民的好支書。”
“年輕人,你也不用給我老頭子戴啥高帽,俺就是一農民,無非是村裡老少爺們看得起俺,選俺當支書。年輕人,你也不錯,敢作敢爲,有魄力,你叫啥名字,在公安局管哪一塊?”
“大爺叫我小常行了,我在市公安局控申科工作,這次是市裡領導派我來這裡幫老鄉解決問題的。其實,我早已經聽說咱村的事了,咱村的地不是已經賣給安泰公司了嗎,怎麼還會發生糾紛呢?”
“賣地,誰同意賣地?你問問村裡有幾個人同意賣地了,沒有人簽字,都是鄉里跟村裡個別人勾結,胡弄老百姓的。”
“村裡爲什麼不願意賣地,我聽說是有人嫌錢少。”
說到錢字,幾個中年農民都嚷嚷起來:“他們都是什麼東西,給幾個小錢就象收走俺的地,憑啥?俺就不賣!”
“大爺,我聽說這幾年地裡的收成都不錯,小麥一年能建八九百斤吧。”
“收成還中,好的八九百,不咋着的也有六七百斤。”
“現在政策好了,種地不交公糧還有補貼,小麥加秋糧,一年收入兩三千不成問題吧。”
“常警官,你是城裡人,沒有種過地,不知道種地的難,國家補多些?一年一畝地才幾十塊錢,連袋化肥錢都不夠。農藥、化肥、種子,這些東西連年漲價,糧食才漲多少?要是單種糧食的話,一年到頭,能淨落一季麥就不賴啦。”
“種一畝地一年淨收益1000元錢,是這樣吧?”
“差不多吧。”
“大爺,咱算個賬吧,我聽說安泰公司一畝地給價三萬五千,要是按種地的話一畝每年收益一千元,三萬五千元就等於種三十五年的地,把這三十五年的收益提前收了,這些收益還可以再投資其他行業生錢,村裡的人也可以從土地裡解放出來,從事其他行業,打個工,做點小生意,都能掙錢。這樣綜合一算,賣地的收益要比單純種地化算多了。”
常雨澤覺得他的算法比較科學,這些村民要是連這都看不出的話真是太愚蠢了。可是,他的話音剛落,那幾個農民看他的眼光要多鄙視有多鄙視,彷彿他纔是愚不可及的瘋子傻子。連那個看起來比較和藹的老支書也有點鄙視他了。
“哼,你們當官的都一個鼻孔出氣,跟那些搶俺地的賴種都是一個說法!”那些中年農民異口同聲的罵常雨澤。
張雲會慢條斯理的說:“常警官,俺剛纔爲啥說你是城裡人,不知道種地人的想法呢。俺種地的是都沒文化,可是俺們不是二百五,俺知道這個理是怎麼算的。現在種地不值錢,可是地值錢。鄉里徵俺村的地一畝給三萬五,可他們一轉手賣給蓋房子就是一畝三五十萬。三萬多跟三五十萬哪個更多?是傻子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