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牧搖了搖頭,平靜道,“我也說不清楚,只想大家永遠這樣,那該多好。”
“傻瓜,人總會長大,都會改變。”
走到武牧身邊,緊挨他坐下,秀首靠在他並不寬闊的肩頭,韓西西歪頭看着滿天繁星,道,“你將來長大了要取老婆,姐姐也終會嫁人,除非……”
臉頰一紅,再也說不下去。
“肉烤焦了。”
武牧怔怔良久,忽然開口道。
韓西西正心如鹿撞,聞言不由一怒,粉拳錘了過來,“去死。”
“哈哈哈……”
兩人似乎都特別珍惜這一頓晚餐,其間歡聲笑語不斷。
誰也沒在掩飾心頭對彼此的好感,似乎將這當成了訣別,最後的晚餐。
“好重的煙火味,姐姐要去洗澡了,不準偷看。”
拎起包袱,韓西西美眸閃閃,似在警戒又似在挑逗,武牧回過頭去,她掩起紅脣縱步離去。
夜漆黑如墨,卻擋不住韓西西輕盈的腳步,走過一處大石邊,她忽然一彎腰,像是整理鞋襪,卻順手從大石後操起一粒果仁,沒入手心。
父親留下的暗號便在這裡,這粒果仁裡面,就是迷魂散。
尋了一處清水潭,蛻去衣物,完美的軀體完全展現,韓西西仔細清洗着每一寸肌膚。其實,身具黑水劍種,隨手一招便能凝聚黑水之力,沖刷渾身塵埃。
洗澡本就女孩子的最愛。
撫摸着光潔肌膚,韓西西緊咬紅脣,閉目用力搓起來。
洞穴內,武牧已經靠着石牀裡面沉沉睡去。
韓西西身着薄紗,白皙身體若隱若現,素手持着一個竹子製成的酒壺,兩個竹子削成的酒杯。
韓西西坐上牀頭,盯着武牧緊閉雙眼,吐氣如蘭,“膽小鬼,別裝睡了,知道你還沒睡。”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武牧翻身而起,卻見身着薄紗的韓西西更有一種別有風味的美麗。
盤膝坐在牀上,兩人近在咫尺,身前只放着酒壺,酒杯,韓西西直勾勾看來,“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今晚就讓姐姐用這壺猴兒酒,爲你送行吧。”
酒香,少女幽香傳入鼻孔,武牧只覺渾身一熱,接過一隻酒杯,淡然道,“又不是以後不相見了,幹嘛這麼矯情。”便要一飲而盡。
“別……”
韓西西一怔,突然出手攔了下來。
心頭一暖,武牧淡然笑道,“怎麼了,又說給我送行,又不讓我喝酒,難不成這是毒酒?”
“就是以後再也不敢見他,總比被當面拆穿好。何況,他喝了之後也不會記得這一切。”
不知怎麼忽然很怕他發現真相,韓西西嬌顏一板,做生氣狀道,“是毒酒,就是毒酒,你喝吧毒死你。”
“哈哈哈……”
武牧放聲長笑,似乎遇到極好笑之事,眼淚幾乎笑了下來,舉起竹杯一飲而盡,道,“既然是毒酒,讓我一個人喝吧。若有地獄,讓我一個人下吧。”
說完,奪取酒壺咕嚕嚕灌下腹中,又搶下韓西西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難道他發現了嗎?”
見武牧強者飲下所有裝有迷魂散的猴兒酒,韓西西心頭怔怔,只覺極爲難受。
“好酒,好酒。”
武牧身子搖搖晃晃,口中含糊不清,囈語着。
怔怔盯着眼前少年許久,想起彼此都是最早,也是唯一的朋友,韓西西只覺心頭陣陣絞痛。
又想起當初自己只是一個孤兒,阿爹收養了自己,不僅關愛自己,而且還傳授了自己劍道。
別人修行,都是辛苦吐納天地元氣,而自己只要進境跟得上,阿爹機會送來劍晶,元石,玄兵,供自己使用。
這麼多年來,自己雖不是阿爹親生女兒,卻又勝似有了一個親生父親。
“阿爹的養育之情,不能不報,一定要幫阿爹問出大諸天萬星神劍。反正,到了明天他也不會在記得這些,我也不會再見他。”
緊咬銀牙,韓西西搖了搖眼前少年,道,“武牧,武牧,擡頭看看姐姐。”
“姐姐。”
武牧目光癡迷,神情迷糊。
心頭一顫,韓西西突然問道,“你喜不喜歡姐姐?”
神情癡迷的武牧微微一愣,旋即道,“喜歡。”
只覺心頭痛苦更甚,韓西西閉目道,“以後不要在喜歡姐姐,把姐姐忘了吧。把大諸天萬星神劍告訴姐姐。”
武牧道,“什麼是大諸天萬星神劍。”
“你父親留下的劍藏。”
韓西西不經意一答,心頭卻是一驚,“他怎麼會不知道大諸天萬星神劍,難道玉阿姨傳授之時,沒告訴他。”
擡頭看去,武牧神情肅穆,臉上的癡迷,迷惑盡皆消逝,有的只是冰冷。
直盯那雙美眸,武牧平靜道,“我從未修煉過大諸天萬星神劍,不過我自認修行的法門,絕不比他留下的劍藏差,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啊。”
心頭一驚只覺無地自容,忽然韓西西醒悟過來,“你根本就沒有中迷魂散,你一直都是清醒的。你早就發現了我要做什麼,你一直都在於我演戲。”
武牧雖喝了那壺摻有迷魂藥的猴兒酒,但迷魂藥卻被黑暗劍種吞噬。
因爲黑暗劍種極少,也極少有人知道天下萬毒只是黑暗劍種的補品。
“不錯。”武牧平靜道。
韓西西當日出現在葬劍谷,他就感覺有些不對。
絕無倫那種殺父奸姑之人,絕不可能爲一個女人,暴怒如斯即使韓西西也不例外。
以韓上天的老謀深算,也不會放任女兒與自己接近,而毫無目的。
那夜,韓西西第一次對他使出幽藍之氣去見韓上天,武牧便明白了這一切。
這些日子,一直在掙扎,仍下定不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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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西西俏臉煞白,只覺自己是個傻瓜,本以爲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原來自己早已暴露。
“既然如此,那你爲何不早揭穿我,爲何還要喝下這杯毒酒,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刻,當面揭穿我。”
“我一直下不了殺你的決心。”
武牧搖了搖頭,緩緩道,“只有喝了這杯毒酒,輕耳聽出你說那些話,我纔有殺你的決心。”
一直以來,武牧自認復生之後,自己便是一個冷血絕情,殺伐果斷的劊子手。
直到遇到韓西西之後,雖明知道她咬算計自己,卻一直下不了手。
他才明白,原來殺人也需要一種力量支撐。
殺矮胖子三人,那是爲了葉蠻,那是守護兄弟的力量,殺韓白,馬長風,郝大山,馬元,那是復仇的力量,殺韓東,韓鐵,龐海,
陰劍鳴,那是求生的力量。
每殺一人,都需要一種力量支撐。
直到遇到韓西西,他忽然發現自己要殺她,這些力量,根本支撐不了他的勇氣。
滅殺第一個朋友,也是第一個背叛,算計自己的人。
唯有痛苦,極度的痛苦,才能迫使自己,一劍將其斬殺,明證本心,清掃復仇之路一切障礙。
“你要殺我,你要殺我,那就來吧。”
韓西西喃喃自語,忽然怔怔一笑,流下兩行清淚,站立起來挺直了身軀,停在武牧身前。
盤膝而坐的武牧,只到她的膝蓋。
若隱若現的裙下風光美不勝收,武牧卻沒有絲毫意動,韓西西那泛着淚光的雙目,不住在身前晃動。
她揚起頭顱,白皙的脖頸即使在漆黑洞中,依舊是那麼耀眼。
隱隱可見的青色筋脈,汩汩流動身體所需要的血液,只要輕輕一斬,便能令其香消玉殞。
武牧雙拳緊握青筋暴起,十指間溢出絲絲縷縷漆黑劍氣,掌心兩團漆黑劍氣不住的盤旋。
洞外,不知何時掀起大風,嗚嗚咽咽的吹進了洞窟之中,吹入兩人心間。
風雖冷,韓西西的心更冷,她只想武牧一劍斬下,那麼便一了百了。
武牧渾身一個哆嗦,被大風吹醒了,爲了復仇,自己好像生出了魔障。
“終究是做不了絕情滅性的人。”心頭一嘆,武牧閉目道,“你走吧,你我以往情誼,都忘了吧。”
情誼一絕,下次相見便是敵人。
韓西西睜開眼睛,心頭閃現一絲欣慰,他終究是不忍殺我的,但更多的卻是痛苦,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忽然明白晚餐時,武牧那一句,“只想大家永遠這樣,那該多好啊。”
少女赤足而行,一步一步向洞窟之外行去。武牧坐在石牀上,只覺心頭好累。
走到洞窟變,韓西西忽然轉頭道,“剛纔那句一喜歡也是做戲?”
“你喜不喜歡我?”“喜歡。”
武牧聞言眉頭一皺,咬着嘴脣道,“也是做戲。”
他喜歡好多人,只認爲那是一種純粹的感覺,對於葉蠻,他喜歡,病老人也喜歡,小姨更喜歡。
“你還是忘不了小時候的習慣,說謊的時候喜歡咬着嘴脣。”
淡然一笑,有着說不出的淒涼,韓西西縱躍起,消逝在茫茫黑夜中。
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漆黑的夜,赤足的少女,散落的淚,還有呼呼的大風聲,便是今夜。
忽然前方出現四道人影,阿爹的弟子,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七師兄。
三師兄八品劍師,頂着一臉麻子關切道,“師妹,師父有要事不能前來。事情辦的怎麼樣?師父讓我來接應你。”一雙小眼睛,卻偷偷的瞄着師妹那嬌媚的身體。
五師兄也是八品劍師,一個白麪尖嘴的瘦子,也上前關心道,“師妹,你怎麼了,那個混蛋將你氣哭了,告訴五師兄。五師兄替你出頭。”雖說的義正言辭,鼻孔卻拼命的吸着師妹身上的香味,心頭生出骯髒念頭。
四師兄,七師兄一個七品劍師,一個六品劍師,雖有心討好師妹卻沒敢上前,只能遠遠問候。
韓西西的幽藍之體,天生對於男人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以幾人的定力,更是不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