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老阿訇領孫運達遛街轉村。二人從村中轉到村南“百泉”,又順“百泉”順流水轉到村北七里河。七里河奔流到平原,河岸只有一里遠,河水只有十丈寬。南北架一木橋,橋長有二十幾丈,寬五尺,橋上只能走行人和小推車。順橋一直向北走,就到了順城府南關。二人從村北轉到村東。孫運達問道:“大叔,不會只讓我看風景吧!”
老阿訇笑眯眯地說:“十里鋪風景名不虛傳,但離世外桃源還差得遠!我有個設想,想徵求孫隊長的意見!”
孫運達說:“大叔有何設想不妨說一說!”
老阿訇說:“俺村今後樹大招風,不定幾時還會招來鬼子報復。爲了防禦鬼子的突然襲擊,我有個設想,我們村三面環水,如果在村東開挖一條新河,可把百泉水從村東分流到七里河。這樣,十里鋪村泉水環繞,鬼子就不能隨意進村。另一設想,咱村清真寺地下暗道還可以挖分支,從各家各戶地下挖通。一旦遇鬼子襲擊,村民就可以下到地道。民兵、武工隊可在地下和鬼子戰鬥!”
孫運達高興地說:“大叔設想得太好了!如能實現,地上地下都能打鬼子!不過這工程太大了。”
老阿訇說:“俺村有上千口人,俺村人心齊。只要孫隊長認爲可行,俺們就幹!村東挖河之事馬上安排。挖地道之事列爲第二項工程。”……
孫運達說:“大叔,我表示全力支持,咱們的小分隊都要參加挖河勞動。”
二人越說越投緣,肩並肩走過七里河大堤又拐向村東,步量河的走向和長短。
隊員進行了四天體能訓練後,武工隊長陸魁找孫運達要槍支。
孫運達說:“縣大隊只給十把手槍,其餘自己解決。你回隊挑一名隊員,今晚有行動。”
陸魁聽說有行動,問道;“帶我嗎?”孫運達說:“非帶你不行嗎?”陸魁作了個鬼臉跑了。
一袋煙工夫,陸魁領來一個小夥子,陸魁說:“他叫馬傑。功夫拔尖,隊長可考可試!”
小夥子二十來歲,高挑瘦個、拃肩蜂腰、濃眉大眼,招人喜歡。孫運達走上前用左手握住小夥子的左手,只輕輕一拉,見小夥子紋絲不動,就知小夥子有內功。心裡高興,點了點頭說:“好,回去準備吧!”
馬傑五歲練功,習“查拳”。十五歲遊歷名山大川,在嵩山潛心學三年“金剛拳”。十八歲回家專事農耕。冬、春閒暇之時習武練功,一心過與事無爭的日子。就是那場大慘案,令他如夢驚醒、靈魂開竅: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決心投身抗日洪流、消滅日本侵略者!所以,他爭搶着第一個報名參加武工隊。
這天深夜,孫運達帶領陸魁、馬傑和一名戰士四人夜探鬼子兵營!
夜黑雲濃,又颳起東南風。四人離開“十里鋪”,走過七里河木橋沿河北岸穿京漢路七里河大橋向西走,再向北拐,走七里路就進了桑樹林。此時正是麥收時節,桑椹熟得發紫,濃甜的味道逗人口水。
陸魁說:“團長,這挺好,一邊吃桑椹一邊觀察鬼子的動靜,兩不誤!”
孫運達說:“你少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日本憲兵司令部在順城城西三裡遠的一大片桑林深處。這裡環境幽靜、空氣新鮮。自日本人在這裡建了兵營,高牆鐵網,四周圍牆對角修了兩座炮樓。另一對角修了兩個地下暗堡。兵營大門正南,一條馬路從門前東西穿過,大
門崗哨上站着兩個扛着三八大蓋上了刺刀的日本兵。小鬼子藤野着手建兵營時就有野心,建的兵營容量大,能屯一個師。兵營有大食堂、小竈間。小車庫、汽車庫、摩托庫、彈藥庫。電影廳、歌舞廳、小包房。還建了一個可以容納兩個團同時操練的演兵場。爲建這座兵營,趕走了兩座村莊,強佔了四百畝良田,二百畝桑林,砍伐了兩千多株老槐樹、老榆樹、香椿樹,坑苦了周邊百姓!
兵營名義上駐一個團。一個團的兵力分到府轄各縣、據點,常駐兵營的日本兵不過一個連。這個連就是守護憲兵司令部的警務連。
孫運達夜探兵營,摸鬼子軍需供應、交通運力、彈藥儲備家底。還有,藤野是在外治傷,還是偎在司令部裡養傷?兵營只有幾棟房子亮着燈。二層小樓是憲兵司令部辦公樓。辦公樓裡只有兩個屋亮着燈。大門口亮着燈,兩個鬼子哨兵在門崗哨位上來回走動。對角炮樓和地下暗堡都沒有開探照燈。
孫運達說:“我和馬傑從兵營正方進去。你二人繞道西圍牆進去,我們在小樓後邊集合。”
孫運達、馬傑飛快向高牆鐵網奔去。躲過燈光,貼着圍牆前後看了看,一縱身跳上牆頭。馬傑卻用“壁虎爬牆”術,掌如壁虎吸盤,緊吸牆壁輕快爬上牆,又用“蠍子倒爬牆”術爬下牆。孫運達輕輕跳到地面時,馬傑也下了圍牆。孫運達見馬傑有如此真功心裡非常欣喜。兵營甬路兩邊種了不少馬蓮草、夾竹桃、美人蕉。在一樓,鬼子的自備發電機嗡嗡作響。孫運達二人在小樓後邊牆角見陸魁二人如狸貓一樣跑過來。
孫運達說:“我和馬傑進樓偵查,你二人警戒!”
二樓樓道黑黢黢。馬傑輕輕推開一扇屋門,兩個鬼子正在接發電報。另一間屋子,一個鬼子正在抄寫檔文。其它房間都黑着燈,看來藤野不在司令部。二人又輕輕下樓。
藤野被軍刀砍傷,軍醫縫合六針,打了破傷風針就去找侯仁,沒找到侯仁。藤野想,你小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到候仁家一看,空無一人。藤野氣得嗓子眼冒白煙,一氣之下,把侯仁的老宅一把火燒成灰燼。這還不解心頭之恨,派人將侯仁的七十三歲老爹給殺了。
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只好矮子裡拔將軍,任命張中江爲皇協軍司令。張中江身無功力,只是個老兵油子。一聽說讓自己接任司令,心裡高興。又一想,這個差事可燙手。頂頭上司是日本鬼子,不好伺候。周圍又遍地是八路,不定幾時腦袋就搬家。也可能讓藤野抄了滿門。
孫運達來到憲兵司令部小樓,此時藤野正在皇協軍司令部命令張中江最近必作的幾件事。
孫運達二人下了樓,四人順甬路拉開距離在兵營裡東走西看。在兵營北部發現了庫房。庫門前有照明燈,燈下晃着一個鬼子哨兵的身影。孫運達給馬傑比劃一個動作,馬傑點點頭悄無聲息地走到鬼子哨兵的身後,出手鎖喉,擰了雞脖,一聲沒哼把鬼子放倒在地。庫門鎖是用黃銅鑄造的大號鎖。孫運達一隻手拽住鎖鉤,一隻手拉住銅鎖,氣運丹田,兩膀一叫力,只聽“嘎嘣”一聲響,拽開鎖頭。庫房裡伸手不見五指,二人在黑暗中用手摸、鼻子聞來辨別是什麼武器彈藥。摸了一袋煙工夫,摸清了倉庫儲存。有槍支、迫擊炮、地雷、手雷、子彈、炮彈和炸藥。如何將彈藥庫引爆?忽然想到彈藥庫不遠停十幾輛汽車,路邊還有幾輛側三輪摩托。二人便把汽車苫布扯下一
塊,陸魁把摩托車油箱開關打開,扯斷油管,把汽油灑在苫布上,將苫布拉進彈藥庫。從被打死的小鬼子身邊揀起那杆三八大蓋,duizhun澆了汽油的苫布連開三槍,那苫布“轟”一聲爆燃,四人急忙跑出彈藥庫。彈藥庫起火,整個兵營炸了窩。兵營對角兩個炮樓亮起了探照燈,百十個鬼子奔向彈藥庫。彈藥庫烈焰沖天,爆炸聲驚天動地,離彈藥庫較近的汽車庫也被炸飛,來救火的鬼子隨爆炸聲升上了西天。
孫運達四人已飛身跳出圍牆,鑽進桑林,正在觀看“禮花彈”!站在桑林向北看,熊熊大火燒紅了半個天,轟隆隆巨響如七月滾雷,爆炸聲震得地動山搖。留守兵營中的小鬼子們,只能瞪着兩眼看烈焰騰空,無能爲力!
四人聽爆炸漸漸聲小,這才往南走。孫運達說:“鬼子的彈藥庫一爆炸,肯定要補充給養。補充武器彈藥用什麼運輸?肯定靠鐵路。所以今天咱們這趟不能只幹一件事。”
陸魁三人不解地問:“老團長,咱們還乾點什麼?”
孫運達嘿嘿一樂說:“這叫摟柴禾打兔子——捎帶腳!看情況再說吧!”
四人走路又快又輕,不一會便來到京漢路。自從日本鬼子佔領華北,京漢路是他們南下北往的交通命脈。爲防止八路游擊隊破壞,專門成立了護路隊。護路隊由僞軍沿途各鄉、村派來的人員組成,日本人任護路隊長。除此之外,每隔一小時還有一輛鐵道裝甲車巡邏。巡邏車一過,準有一列火車從後邊跟來。
白天過京漢路,護路隊只搜身檢查,但夜晚過京漢路,只要讓護路隊發現,便開槍。四人來到京漢路,恰好一輛鐵道裝甲車開過去,車頭上的探照燈在鐵道兩邊掃描。車頂上一挺重機槍隨時準備開火。四人急忙趴在路基下邊的莊稼地裡。早茬的玉米剛長半人高,正好遮住四人。裝甲車咣噹咣噹開過去,緊跟就是十人一組的巡邏隊,接着一列火車從北向南奔馳而過。火車通過後京漢路又被黑夜籠罩。
孫運達指着兩戰士說:“你們用手挖道砟,要快,我和馬傑去媷道釘。挖完道砟,馬上往外抽枕木!”
說完,孫運達趴在路軌上,氣運周身,一會兒,氣走十指,霎時那十指硬如鋼釘,二指媷道釘,硬如鐵鉗。馬傑也氣運丹田,雙手如鉗連媷道釘。二人回頭又媷對面鐵軌道釘。這一截鐵路兩邊的道砟已被挖光,四人yongli向一個方向推拽枕木,被推下路基。連推出二十根枕木,這一截鐵軌被懸空。
孫運達說:“咱們先越過京漢路,路上再看‘西洋景’!邊走邊看,火車一到那就更好看了。”
這時從南邊又開過一輛裝甲車,開到那兒,一頭栽到路基下,打了個滾,四腳朝天着了火。巡邏隊員從遠處看了,哇啦哇啦大叫。接着一列火車喘着粗氣開過來,火車頭衝下路基,車頭撞上裝甲車。火車鍋爐爆炸,大火煙霧瀰漫。四十幾節車廂相互撞擊,後邊的車廂已爬上前邊的車頂。
四人看了“西洋景”高興得手舞足蹈。
孫運達說:“你們別光顧高興了,咱們快快回村,抓緊時間休息。今日之事,只可自己知道,不可告訴別人。”“十里鋪”百姓聽見了連環大爆炸聲,人們在驚慌中度過了初夏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各種消息如生了翅膀,繪聲繪色地傳到了村裡。城西小鬼子兵營大爆炸、京漢路火車出軌、爆炸。人們聽了這些新聞人人叫好、個個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