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恐怖禮物(上)
恐怖禮物(上)
好不容易把衣服安頓下來,關眠正要關衣櫥,就看到雪山站在兩三步遠的地方瞪大眼睛看着他。回頭看了眼連蒼蠅飛進去都嫌擠的衣櫥,他打消了把自己藏進去的念頭,默默地關上衣櫥,然後靜靜地回望着雪山。
雪山試探着伸出前肢,邁了一小步。
關眠退後半步。
雪山又慢慢將並沒有真的踩下去的前肢縮回來,無辜地看着他。
其實他也知道它是無辜的,從認識它開始,似乎一直是它在遷就着自己,這種遷就幾乎讓關眠以爲自己纔是一隻任性的寵物,但是知道歸知道,根深蒂固的恐懼決不可能靠着一個知道就克服了。不然這世界上也不會有精神疾病。
雖然在來之前,他也考慮過貓的問題。但有鑑於他們幾次的接觸還算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他並沒有這個問題考慮得太嚴重。現在看來,這大概從反面證明一旦數據分析師被情感左右之後,分析的精確性客觀性會下降得多麼厲害!
至少從他現在看來,這樣大的一隻貓絕對不應該被列爲可忽略的範疇內的。
就這樣,一人一獸一高一矮對望到白英爵裹着浴巾出來。
白英爵低腰抱起雪山順了順它的貓,對關眠笑道:“你洗澡嗎?”
關眠立即打開衣櫥拿出那套唯一的睡衣走進浴室。
白英爵感覺到他經過自己的時候,身體是極力往另一個方向靠的。他低頭看了眼乖巧地趴在他手臂上的貓,低聲笑道:“唔。你說,如果把你染成白色的,他會不會更喜歡一點呢?”
雪山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白英爵笑着接下去道:“也對,他都沒有要求我穿白色的衣服。所以,我應該做的不是染你的毛色,而是剃光你的毛,讓你露出白嫩嫩的身體嗎?”
雪山不懂他說什麼,但是看他笑得這麼歡樂,就用頭蹭了蹭他。
白英爵誘哄道:“不信嗎?他就是見過我的身體之後……”
浴室門突然打開。
白英爵順手將雪山往地上一丟,笑眯眯地問:“什麼事?”
雪山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就地往地上一趴。
關眠道:“我忘帶毛巾了。”
“有新的。”白英爵走進浴室,順手關上門。
關眠斜眼看他。
白英爵坐在浴缸邊上,閒閒地笑道:“我的浴缸很大。”
“哦。”關眠的手放在襯衫上,“毛巾呢?”
白英爵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以他平時看人的眼睛大小而言,他現在的眼睛大小可以說大於平均值。“一會兒我幫你擦。”
關眠手指利落地解開釦子脫下襯衫,淡淡道:“今天中午已經運動過了。”
白英爵看着他神色自若地脫掉衣服又脫褲子,眼神變得十分微妙。
光着身子的關眠顯然沒有辦法做到白英爵這麼坦然,耳根和脖子微微發紅,不等白英爵仔細欣賞,整個人就跳進浴缸裡了。
白英爵笑道:“我幫你擦背。”
關眠睨了他一眼,轉身趴在浴缸邊沿,將背露了出來。
白英爵興高采烈地拿着搓澡巾輕輕地搓着關眠的背。
關眠舒服地呻吟了一聲,閉着眼睛隨口問道:“新的?”
“不是。”白英爵道,“算不算間接的肌膚之親?”
關眠道:“唔。你要以身相許麼?”
白英爵手頓了頓,苦笑道:“可能就快了。”
關眠睜開眼睛,面露疑惑。
“剛纔是堂二姑姑的電話。”白英爵道,“她今天剛好做身體檢查,家庭醫生順便去來一趟她家,他們順便聊了一會兒天,家庭醫生非常順便地告訴了她一天的行程……”
關眠挑眉。
白英爵道:“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向法庭提出起訴。他大概會被判停職一年上醫生職業道德班。”其實更想起訴的人是他。因爲堂二姑姑在電話裡暗示那位家庭醫生當着她的面強烈質疑他的技術。
關眠道:“有直接的後果嗎?”
白英爵道:“把結婚提上日程算不算?”
關眠調整了個姿勢,重新閉上眼睛,半晌才悠悠道:“不算。”
白英爵嘴角微微上揚道:“哦?你打算向我求婚?”
關眠道:“沒……”他突然睜開眼睛。
白英爵已經取下了搓澡巾,正用雙手按摩着他的後背然後慢慢往前延伸。
胸前的敏感處被他搓揉着,關眠立刻有了反應。他突然轉身,扶住白英爵的胳膊,半抱着他往身邊摔去。
白英爵非常配合地蹬了下腿,身體順勢倒進浴缸裡。
水花四濺!
幸好浴缸足夠大,躺下兩個人綽綽有餘。
白英爵一進水,就被關眠撲了上來,隨即嘴巴被深深地堵住,用力地翻攪着。
關眠這次親得很用力,一隻手還大力地抱着他,上下撫摸。
白英爵的肺活量不錯,由着他摟着自己狂吻。
關眠的手觸摸到他的身|下,確定他已經被撩撥起反應後,突然放開手,擡頭往旁邊挪去。
白英爵從水裡起來,抹了把臉,邊喘氣邊疑惑地看着他。
關眠拿起搓澡巾,淡定地挫着身體,“我的傷還沒好。”
白英爵怔了怔,隨即大笑起來。
關眠不理他,徑自洗澡。
白英爵看着水下,無奈道:“同居之後就是同甘共苦。”他反正弄溼了,就又洗了一遍,不過期間一直很安分,沒有再去撩撥關眠。
兩人相安無事地洗完,讓自動清潔器打掃浴室。
“這樣的鴛鴦浴很傷身。”出來的時候,白英爵如是感慨。
關眠一聲不吭地跳上牀,趴着睡了。昨天休息不夠,今天又額外消耗體力,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白英爵順手將燈光調暗,順手披了件浴袍去書房。
儘管谷詩韻提供的資料和關眠提供的信息讓他對遊氏私底下與改革黨之間的貓膩有了更清晰的瞭解,但是這種瞭解還無法讓他做出決定,至少目前不行。不說改革黨與盛安集團千絲萬縷的關係,且說谷詩韻提供的賬簿只是遊氏單方面的資金流出,並沒有記錄改革黨的具體運作,到時候改革黨只要同樣推一個替罪羊出來就能輕易將這件事糊弄過去。而遊氏就算元氣大傷,只要能保住一點火苗,就可以在改革黨的撐腰下重新站起來。
如果要完全扳倒他們,起碼要拿到完整的賬簿,就如關眠說的,改革黨怎麼運作這些用來賄賂的資本,日期、金額、人物……一個不能少。但他是否真的要將他們連根拔起呢?
一旦賬簿曝光,可以想象的,改革黨在普通市民心目中一定會形象大跌,即使換掉所有黨員也無法挽回。而其他黨派更可能借機直接將這個黨派除名!
後果極其嚴重。
這個問題就繞回之前他的顧慮——改革黨和盛安集團的關係。
作爲三大支柱之一,就算盛安集團不像遊氏那樣向改革黨提供賄賂資金,但這麼多年來也算精誠合作。改革黨提出對集團有利的優惠政策,他通過政策獲得更多盈利,然後用部分盈利向他們提供的活動資金、參選資金,彼此互惠互利,說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旦改革黨倒臺,盛安集團就算清清白白,在商譽和信譽上也會受到牽連。而且,在現代社會沒有政黨支持的集團極容易受到其他集團的打壓。盛安集團的綜合實力之所以能夠排全國第五,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身後有改革黨。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由於母親和他的關係,白家與改革黨的關係也相當密切,如果改革黨出事,白家甚至也會受到波及……
白英爵忍不住含了根菸。這是電子煙,模擬煙的味道,卻不需要吞雲吐霧,也不會損及健康,帶着點薄荷的味道,能夠讓人在煩躁中冷靜下來。
菸頭閃爍着紅色的燈光,在黑暗中隨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凌晨六點鐘,天矇矇亮。
原本應該做着美夢賴着牀的關眠突然一驚坐起。雪山正蜷縮在他的被子邊,身體挨着他的腳,無辜地擡頭看他。那迷茫的目光似乎在問:怎麼了?
關眠身體僵硬得半天沒動彈,直到白英爵伸出手來抱住他。
關眠又慢慢地躺下去。
沒看到沒看到沒看到……
他無數遍地催眠着自己。
白英爵親了他一下,大概是他顫抖的睫毛愉悅了他。
關眠睜開眼睛,“我想……我們應該保持適當的個人空間。”
“唔。”白英爵翻身撲在他身上,低頭吻住他的嘴脣。
關眠推開他,又坐了起來,正要掀開被子下牀,手背突然感到一陣柔軟的溫熱,轉眼就看到雪山正趴在他的手背上,胸部貼着自己,討好地衝他叫喚了一聲。
冷靜地把手抽回來。
關眠暗暗爲自己鼓勁。但是他剛一動,雪山的頭也跟着動了一下,然後歪頭貼着他的手臂倒下了。
白英爵見他一直僵持着不動,立刻坐起來,伸手想要移開雪山,卻聽關眠道:“等等。”
關眠被壓住的手指慢慢地動了動。
雪山沒什麼反應。
關眠翻掌,輕輕地撓了撓雪山的肚子。
雪山抖了抖耳朵,看看他,發出舒適的叫聲。
“它……毛茸茸的。”關眠好半晌才蹦出這樣一句話。
白英爵忍不住笑道:“是啊。它長毛了。”
關眠沒理會他的調侃,伸出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放在雪山的身上,輕輕地撫摸着。
雪山異常配合,馬上肚皮朝上,讓他摸個盡興。
關眠摸了會兒,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輕聲道:“我小時候看到一隻貓,毛茸茸的很可愛。我和它一起玩,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後來,它突然咬了我一口……跑了。”
白英爵道:“咬?不是撓?”
“咬!”關眠斬釘截鐵地說。
白英爵道:“你在夢裡做了什麼?”
關眠迷茫道:“什麼都沒做……吧?”他也不是很肯定。
白英爵摸摸他的頭,憋笑道:“也許,呃,可能那是你的夢。”
“但是屁股真的很疼。”
“哦,原來是屁……”白英爵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關眠目光冷颼颼地看着他。
白英爵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幸災樂禍十分不厚道,所以識相地扭過頭繼續笑。
關眠摸了一會兒,突然皺眉道:“睡覺的時候它會跳上牀?”他明明記得昨天沒有。
白英爵回頭,非常鄭重地保證道:“放心。我在任何時候都會誓死保衛你的屁股!”
雖然提到了少年時期的糗事,但和雪山關係的進步讓關眠的心情還不錯,甚至親自下廚做了兩個荷包蛋。考慮到戀人的健康,白英爵面不改色地將兩個荷包蛋都搶過來吃了。
關眠又去喂貓。儘管在它靠近時,他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僵了一會兒,但是很快他就克服了自己的恐懼,看着它吃完之後,又摸了它半天。他覺得自己大概要愛上這種柔軟而順滑的手感了。
白英爵笑眯眯道:“其實我也很好摸的。”
關眠道:“你身上總共那麼些毛。”
白英爵想了想道:“要不我去種植一些胸毛?”
關眠道:“如果從雪山身上移植的話,可以考慮。”
白英爵大笑道:“我無所謂,但是雪山會禿的。”
雪山聽到自己的名字,懶洋洋地擡頭看了看他,然後繼續窩在關眠的手下。對它來說,這是努力了幾個月的成果,太珍貴太珍貴了,必須要好好珍惜。
於是,關眠繼續摸,雪山繼續被摸,至於白英爵……被邊緣化了。
離職的消息漸漸傳開,陸陸續續有同事過來恭喜和道別。有個女孩子還特地送了一份禮物給他。關眠拆開一看,是防曬霜。
“……”
他很黑嗎?
關眠順手見禮物放進口袋,轉眼就看到魏馬克走過來,手裡拿着一樣東西,臉上的笑容假得好像被水泡過的橡皮膠。
“嘖嘖,有人送禮物給我哦。”魏馬克在他面前抓了一圈,眼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關眠道:“你是準備在三十歲慶祝人生的第一次嗎?”
“誰說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魏馬克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
關眠道:“我只是幫你想個應該高興的理由。”
魏馬克被噎得說不出來,恨恨地將東西往他懷裡一塞,憤憤道:“這種爛東西誰稀罕!給你的。”
關眠疑惑地看着他。
魏馬克道:“你自己看看名字。”
果然,這是郵寄過來的包裹,上面還寫着關眠兩個字。
關眠徒手拆開封條和包裝,裡面是個精緻的木匣子。
魏馬克酸不溜丟地問道:“是不是白英爵給你的驚喜啊?這也太做作了,你們不是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嗎?用得着用包裹送東西嗎?”
關眠有不好的預感,問道:“我記得展覽中心有危險物品檢測儀吧。”白英爵從來都喜歡當面送禮物。
魏馬克嚇了一跳,聲音有些變調,“不不會是炸彈吧?”
關眠繞過他,直接朝放檢測儀的安全中心走去。
魏馬克在原地躊躇了下,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關眠告訴安全中心主管解釋這份包裹來歷不明,主管馬上熱心地將包裹放到了儀器中心。
嘟。
亮起綠燈。
說明裡面放的不是炸彈或化學物品。
關眠道:“能不能透視看看裡面的東西?”
主管點點頭,用掃描儀掃描了下,隨即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面。
“嘔!”魏馬克扶牆乾嘔。
安全中心主管的臉色也變得極爲蒼白。
畫面上分明是一隻手。
關眠倒是很冷靜。他打開儀器,鎮定地拿出木匣子,然後打開。
一隻栩栩如生的手就那樣出現在他們視線之內。
魏馬克緩了緩神,突然驚叫道:“這不是谷詩韻的手?”
安全中心其他人紛紛上來看。安全中心主管鐵青着一張臉道:“先報警。”
關眠突然湊上去聞了聞。
其他頓時散了開來,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關眠道:“是橡膠做的。”他頓了頓,問魏馬克道,“爲什麼你覺得這是谷詩韻的手?”
魏馬克聽到是橡膠,臉色終於好了些,開口道:“谷詩韻右手食指有個繭,手指兩頭粗,中間略細,不太勻稱。還有,我認識那隻戒指。這是POPIE-F限量版,我看到她戴過。”
其他人都驚異地看着他。
魏馬克臉上一紅,“她是常客,我當然會比較關注。”
安全中心總管顫聲道:“這是誰的惡作劇啊?要不要報警?”
其他人看向關眠,畢竟他是這件事的當事人。
關眠想了想道:“報警吧。”如果戒指真的是谷詩韻,而橡膠模型是根據谷詩韻的手爲模板做出來的話,那就不是簡單的惡作劇,而可以上升爲……恐嚇了。會用谷詩韻來恐嚇他的,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
那個,章節只是剛好寫到這個情節,和國慶節是完全完全完全木有關係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