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默拿到雪舞劍的事已在犬境颳起一陣旋風,不只貴族知曉,平民也都知曉了,大街上,集市上,乃至各個貴族府中的小姐們全都在討論此事。
寄芙聽到此事後人都呆滯了,阿黛喚了好幾聲,她纔回應。
“她竟然拿到雪舞劍了?”
這可是一把出了名的‘刁蠻’之劍,綺羅王后在時,她曾一睹過雪舞劍的風采,幻想着自己有一日也能有這樣一把神劍,綺羅王后戰死後,無論誰去觸碰雪舞劍,都會被它彈飛出去,與綺羅王后的衣冠冢相伴,也是它自己的選擇,無人能撼動。
如今……那個人類女子竟然拿到了它。
寄芙實在不能理解。
阿黛也同樣不能理解……那人類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雪舞劍?
這麼一來她家小姐的王后之位,恐怕就難了。
“阿黛,我們走!”
“小姐,去哪?”
“進宮!”
阿黛一驚,“小姐是要去見她?”
“眼見爲實,耳聽爲虛,我定要親眼瞧瞧。”
她走出了自家的別院,一路朝王宮走去,阿黛緊跟其後,在宮門口時,兩人遇到了金姬。
“金姬小姐也是來看劍的?”
“看來寄芙小姐也是!”
兩人都是王后的候選人,一個是戰獸府的小姐,一個是千獸府的小姐,金姬是王后候補,是被長老選出來的,寄芙是族相的孫女,貴族中的貴族,就算不是候補人,也是壓着金姬一頭的。
有趣的是,在魅羅中毒臥牀不起時,兩人都奉命去伺候過他,皆被他趕了出來,還罰她們不許進宮,這段時日裡,兩人倒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又都是不拘小節的人,彼此都沒什麼敵意,但也沒好到做朋友的地步。
“她回來了,還拿到了雪舞劍。”寄芙心中有些不甘,語調有些焦躁,她很想知道金姬是個什麼反應,但金姬面色平靜,一點看不出情緒波動。
寄芙不信她沒有想法,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金姬知曉她的想法,但她生性如此,而且前些日子被魅羅傷透了心,自尊和顏面都掃了地,如今過來也是家中的兄弟和父親執意要她來打聽消息的,她不得不來,儘管不情願,心中也存了好奇。
“四小姐請……”她讓開路,先讓她走。
寄芙沒有扭捏,經過檢查後,踏進了宮門,金姬靜悄悄地跟在後頭,與阿黛並列而行。
快到寢宮前時,三人聽到一陣吵鬧,聽聲音極爲熟悉。
“讓本公主進去!”
樂顯咋呼的本事一點沒退步,禁閉多日反而更有提升了。
“公主,請恕罪,王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見。”
“本公主不是任何人,是你家大王的親表妹。”
“這……”侍衛真想告訴她,就是親孃也不許啊。
“你讓不讓……”樂顯叉腰鼓着腮幫子,身後的阿滿和阿蘿拉都拉不住她,關鍵時刻束淵不在,沒人能治得了她。
侍衛很爲難,堅決不讓。
樂顯脾氣一上來,擡起手就是一巴掌,但被寄芙擋了下來。
“公主殿下,此處是犬境!”她甩開樂顯打人的手,擋在了她前頭。
樂顯見是她,脾氣更大了,“怎麼又是你,還有你……”她也看到了金姬。
金姬莞爾一笑,“難道公主以爲我們就願意見到你嗎?”
這話很諷刺,樂顯的臉色立刻惱得紅了,她身體好了很多,再不會一動氣就犯病,跋扈的性子也沒變多少,瞬時出了招,她身爲狼妖族的公主,自然是有恃無恐的。
寄芙也不是吃素的,將她的攻擊擋了下來,一個推擋,將她掃了出去,公主的身份她沒忘,再生氣也會打傷她。
樂顯清楚這事,所以更來勁,又是一招攻了過去。
這次抵擋她的是金姬,顯然她決定和寄芙站一條道了。
“你們兩個又欺負本公主。”
樂顯打不過她們,只能用嘴逞能。
“技不如人,還有臉說?”寄芙是頂頂瞧不起這種靠祖蔭過日子的人。
金姬也同樣,明明有那麼好的背景和身份,不多學點東西,只會任性跋扈,實在可恥。
阿滿和阿蘿護着樂顯,想好心勸她回去,樂顯始終不肯。
自那次被雨默訓過後,她其實消停了很久,但這次雨默回來的事,她知道後就趕了過來,雨默拿到了雪舞劍,等於變相被自己的姑姑認可了,要是再龜縮在寢殿裡啥事不幹,她就真的別指望嫁給魅羅了。
幾個女人鬧得侍衛不好插手,但又是貴族,又是公主的,得罪了誰自己都不討好,趕緊進了寢殿區域,找自家大王想辦法去。
這時寢殿裡的綺羅王后早就坐不住了,和兒子相處雖是件難得的好事,但實在受不住兒子那色眯眯的眼神,每每看她都是帶着溫度的,她是又尷尬,又如坐鍼氈。她藉口寢殿裡空氣悶,要出去走走的藉口,飛快地溜了出去。
魅羅自是不許,晃了大半夜,不好好休息怎麼成,便追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殿門就碰到了侍衛。
侍衛立刻將樂顯的事告知,綺羅王后驚喜極了,也沒管是什麼事,就想出去見人。
這可不是雨默會做的事,但這時候魅羅沒去注意,因爲一聽到樂顯的名字他就心煩。
“趕她們走!”“趕?那可是你的親表妹,小時候你們……”綺羅王后自知又說錯話了,趕緊閉了嘴,“你不見,我去見。”
她可是非常疼愛樂顯的,將她當做親生女兒在疼愛。
“平時她來,你不是也很反感嗎?”
“哎?”
還有這事?
她犯了嘀咕,對着雨默道:丫頭這是怎麼回事,樂顯是魅羅的表妹,你怎能不待見她。
雨默聽後回道:我哪有不待見她,是她不待見我纔對,這事現在說不清楚,王后您不如自己去看看,她被寵壞了。
綺羅王后擰了眉毛:寵壞了?怎麼會呢,小時候她很乖,就是身體不好。
雨默嘆了口氣:小時候乖不乖我不知道,但是身體您放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用了我的治療方法,她不會動不動再犯病了,就是性子……
關於這點,她還是決定不說的好,還是讓綺羅王后自己看吧。
綺羅心裡疑竇已起,又是許久未見的侄女,邁開步子便走了出去。
樂顯還在外頭耍威風,對着金姬和寄芙罵罵咧咧,又是跺腳,又是指鼻子,氣焰很囂張。
綺羅看到她這副蠻狠的模樣就知道雨默說的那句寵壞了是什麼意思了。
什麼時候開始,乖巧可愛的侄女變成這等跋扈的惡公主了,至於另外兩個……她沒印象,但看服飾應是貴族家的女兒無疑。
樂顯沒發現她出來了,叫囂道:“你們衝撞本公主,本公主要滅你們九族。”
“誰給你的權利滅犬妖族貴族九族的。”
綺羅用的是雨默的聲音說出的話,音色一樣,但氣場不同,極爲嚴厲。
光聽聲音,沒看到人時,樂顯等人下意識地身體一僵,感覺到了從雨默身上傳出來威嚇,這是本能的反應,但回頭看是她,那股子被聲音震撼的感覺就沒了。
樂顯看到她後就奔了上去,她被金姬和寄芙氣到了,說出來的話就很不好聽。
“妖女,你竟然還沒死!”
若是雨默會不可置否,但綺羅不同,這等沒教養的話,身爲公主怎麼能說,立刻揚起手,拍了一巴掌上去。
啪的一聲,樂顯懵了,阿滿和阿蘿嚇到了,金姬和寄芙驚得有些反應不及,嘴都長大了。
“你……你敢打本公主!”樂顯眼一紅,捂着自己的臉,抖着脣皮,看到後頭的魅羅,立刻嚎啕大哭,“犬哥哥,她打我!”
哭聲震響,還潑皮地直跺腳。
“哭什麼哭?你那些個禮儀和教養都到哪去了?吃掉了嗎?”綺羅王后是恨鐵不成鋼,以前總想着她身體不好,又年幼,捨不得訓,結果自己死了,她竟然跋扈成這等模樣,哪還有一族公主的風範,狼妖族的臉面都被她丟光了。
“要你管!”
“我不管,還有誰敢管你!”
她自小沒有母親,父親又與自己一樣戰死了,若活着估計也會寵她,但自己不同,沒有什麼顧忌,該訓的時候照樣訓。
身體裡的雨默只覺得這事做得不妥當,現在她是頂着自己的身體說話和辦事,等附身結束了,和樂顯的仇可就結下了。
王后,王后,您彆氣,她其實心不壞。
不用替她說好話,看看她這副樣子,不成體統。
綺羅脾氣很火爆,若是時間不對,她估計會抓起樂顯放到腿上,狠狠抽一頓屁股。
樂顯眼睛都哭腫了,面對雨默時,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犀利的眼神,好像在哪看到過。
“看什麼,還不把眼淚擦乾了,滾回自己的寢殿閉門思過去?還有你們兩個……”綺羅話語一轉就落到了阿滿和阿蘿身上,“怎麼侍奉公主的,好和壞都不知道分?”
阿蘿和阿滿莫名被罵了一頓,腦子更糊塗了,這是那個雨默小姐嗎,怎麼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不只是她們,寄芙和金姬,還有阿黛也感覺到了。
之前她教訓樂顯,最多也就嘴罵,敲個腦袋而已,剛纔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得樂顯的臉都紅了,這般有恃無恐是哪來的底氣?視線一瞥就看到她腰間懸掛的雪舞劍。
莫非是因爲得到了這把劍,腰桿硬了?
樂顯可不是被罵兩句就會低頭的,怒瞪着哭紅的眼,像刀子一樣戳着雨默。
這兇狠勁倒是挺像綺羅年輕時候的,夠囂張,但沒囂張的底氣,被綺羅更犀利的眼神瞪回去時,就蔫了,連退三步。
好可怕的眼神。
這眼神,她就看過一個人有——她的姑姑。
比起阿滿,阿蘿要機警得多,瞬間就發現雨默和以前不同了,有種惹怒了她,她能殺了樂顯的感覺。
“公主,我們還是回去吧。”
“回去幹什麼,這個妖女打本公主,你還不快幫我教訓她。”
阿蘿哪敢,她下意識裡覺得現在雨默極不好惹,惹到了一定會倒大黴。
她不敢,阿滿也不會敢,兩人杵着不動。
樂顯心裡那叫一個氣啊,又開始跺腳了,視線看向魅羅後就開始告狀,“犬哥哥,你看到沒有,她欺負我。”
魅羅沒瞎,當然看到了,但在納悶雨默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兇悍了,之前其實也挺兇悍的,但絕不是這種兇悍。
這裡鬧得像一鍋粥時,更添亂的人也來了,赫然是白牙、獒猛。
他們進來時就看到被打腫臉的樂顯和雨默怒瞪地場面,白牙見自己的孫女竟也在,很是詫異。
“阿芙,你怎麼也在?”
“爺爺?”寄芙也很吃驚,“您不是出去辦事了嗎?”
是辦事去了,去水門府辦事。
綺羅是認識白牙和獒猛的,百多年不見,獒猛是一點沒有變化,但白牙就……她脫口而出:“白牙,你怎麼老成這樣了?”
這話說出來,又驚了一羣人。
白牙最吃驚,看着雨默,這口氣好似在招呼好久不見的老友。
他當然不是老,而是被玲瓏搞得家宅不寧,人太疲憊,心中又對間接害死了琳琅感到內疚,思慮過重的結果就是導致精氣神不足,老了些許。
只是些許……
白牙剛要說話迴應時,又有人來了。
來人是蒼梧和卜芥。
卜芥一看到雨默手裡的雪舞劍就驚叫連連。
“丫頭,你真拿到雪舞劍了,我的媽呀,你是怎麼拿到的?”
他聽聞她擅闖陵墓拿到的雪舞劍的時候,根本不相信,蒼梧也不相信,這才一起來親眼瞧瞧。
沒想竟是真的。
擅闖陵墓是大不敬,可是拿到雪舞劍就是被綺羅王后的認同了,這事處理起來,有一定難度。
蒼梧看到雨默時,有一剎那的呆愣,因爲驚鴻一瞥時,他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他以爲自己看錯了,想那肯定是她手握雪舞劍的關係。
記憶裡,雪舞劍總是與她形影不離。
綺羅見是卜芥和蒼梧,習慣使然,揚起了手,“呦,阿芥……”
阿芥……
這下換卜芥傻了。
阿芥這稱呼可不是誰都能叫的。
“丫頭,你是不是出問題了?”
綺羅一驚,忙想起現在的身份,尷尬極了,咳嗽了一聲,“嗯……卜芥王叔?”
噗!
這個稱呼更糟糕。
因爲雨默從來沒這麼喚過他。
身體的雨默急的不行,趕忙將卜芥的稱呼告知她。
就叫卜芥,別的沒有。
綺羅歪了歪腦袋,深感之後還是少說話爲妙,否則遲早穿幫。
人來了不少,可該提的正事沒有一個人提,倒是蒼梧看雨默的眼神是越來越詭異了,魅羅站在她背後,也同樣用疑惑的眼神在觀察她。
這樣的雨默,總讓人覺得不對勁,可是無論聲音,相貌,氣味都是她無疑,偏偏偶爾表現出來的行爲和言辭卻不是她平常有的。
魅羅很擔心她中邪了,雖說那是自己母親的陵墓,但誰知道里頭有沒有其他鬼魅,仍是決定待會兒一定要找卜芥給她看看。
趁大家都在,獒猛覺得這個時機正合適,拉着白牙一起跪到魅羅前。
“王,臣有事要奏?”
“什麼事?”這兩個老匹夫肯定是來給他堵心的。
獒猛道,“是王迎娶王后的事。”
“嗯?”魅羅第一反應是看向雨默,她是他早已定下的王后,但獒猛說的王后絕不可能是她,他緊繃了下巴,銳利地視線掃了過去。
獒猛繼續道:“臣與族相商量過了,王后人選必出自貴族,寄芙小姐可擔當。”
寄芙聽到自己的名字後,瞪圓了眼睛。
白牙附和道,“老臣覺得……”
話未完,獒猛就被踢飛了。
非常狂猛的一腳,來自……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