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犬夜叉沒想到戈薇會這麼說。

難道她沒有責任嗎?

是誰不瞭解事實真相就把井封上,讓他沒有機會知道兒子的事的?

一股無名怒火又竄了起來。

他正想理直氣壯地辯解,可逸影看著他追問了一句:“這是真的嗎?”

小小的臉上沒有表情,話語的冷漠也很難讓人相信他只有五歲。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

犬夜叉想把剛纔的想法說出來,可是,他突然發現這不是藉口。

“我之前的確……不知道。”

鼻子一酸,逸影眼中立即有液體在打著轉轉:“爲什麼……”

顫抖著問出平日最愛說的話,可只有這一次,他不想要有答案。

戈薇牽起兒子僵硬的手:“寶寶,回去吧,你爸爸已經不在了。”

可逸影並沒有動彈,而是用戈薇從來沒聽過的語氣說:“既然我註定一出生就沒有爸爸,那爲什麼還要我出生?”

毫無生氣的眼神讓戈薇心疼。

她蹲下來擁住他,刻意不讓犬夜叉看見自己的臉,然後說:“因爲,你是我的孩子,同時也是……他的。我不忍心……你還那麼小……而且,我……我想,至少留下他的血脈陪我……”犬夜叉被這幾句話狠狠震住了,可戈薇並沒有回頭看他的打算,因爲逸影又輕輕地從她的懷裡掙了出來。

戈薇以爲他想回去了,便向他伸手,可逸影第一次像觸電般地縮回來。

一步步後退,逸影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有狗耳朵,我有爪子,我有妖力。我是個妖怪……可是我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即使和外婆、舅舅還有太爺爺都不一樣,至少,至少有媽媽……媽媽用了四魂之玉,可以和我一樣……所以媽媽是逸影最喜歡的人,逸影覺得媽媽也應該是這樣!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只是個替代品……犬夜叉的替代品……媽媽不是喜歡我纔要我,只是因爲……因爲我是犬夜叉的小孩!”

“不是的!!”

戈薇大聲否認,卻聽到另一個不同的聲音也這麼說。

尋聲望去,她才發現犬夜叉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和她說出了一樣的話。

犬夜叉一直在想自己爲什麼會那麼在意麪前這小鬼的難過表情,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這孩子的相貌雖然像他,但那眼神,卻和戈薇一模一樣。

深深地看了他心愛的人一眼,他不會再猶豫不決了。

轉頭看向兒子,犬夜叉誠懇地說:“逸影,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父親,我的確從來不知道你的存在,這是我的錯。但你不能怪你媽媽!雖然我沒有一直在你們身邊,可是就憑我對戈薇的瞭解,她一定很疼你,是不是?我也從小就和媽媽相依爲命,我沒見過老爹,我也不知道媽媽爲什麼會嫁給身爲妖怪的老爹。可是我知道,我媽媽是真的愛我。世界上沒有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就算……就算孩子的父親不在身邊。逸影,我媽媽是我的驕傲。可是,當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媽媽卻永遠離開了我。而你,至少你媽媽還在你身邊……”

戈薇驚訝地看著犬夜叉,雖然以前他也曾多少跟自己談過他的父親,但從來沒涉及他的母親。

她知道他一定很愛他的母親,可是……即使是他父親,也沒被他說過是他的驕傲。

但逸影似乎沒有觸動。

“哼……”

他不像個小孩地緊緊皺著眉頭,盯著犬夜叉的眼裡透著還不懂得隱藏的怒火:“那又怎麼樣?至少,你爸爸知道你的存在!!我呢?我都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出生!”

“寶寶!”

戈薇忍著淚說道,“媽媽知道,你難過,因爲你和別人不一樣……可是,你相信我!不管是媽媽,或者你舅舅、外婆、太爺爺,大家都是最寶貝你的!寶寶,平時大家對你的一切,你都忘記了嗎……”

戈薇掩口而泣。但逸影卻破天荒第一次見媽媽掉淚沒有難過,反而十分生氣:“對我好?那是你們知道我不正常!你們知道我是妖怪!你們知道我註定不能和別人一樣!!”

逸影有生以來第一次火氣那麼大。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幾口氣,他又朝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一起的犬夜叉和戈薇不顧一切地喊:“我討厭你們!!!”

然後轉身跑向了食骨之井,拋下還無法從震驚中迴應過來的戈薇。

直到逸影消失在森林中好一會,戈薇才醒悟過來想追過去:“寶寶!”

身旁的人突然要跑掉,犬夜叉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卻先抓住了她的手臂:“戈薇!”

戈薇心中滿滿的都是兒子剛纔的話語和神情,犬夜叉卻很不識相地靠過來,自然成爲炮灰。

戈薇轉頭朝他大喊:“你還想怎麼樣!!寶寶不知道你的事情不是更好嗎!你爲什麼要出現……你想毀了他嗎!!犬夜叉,我恨你!”

犬夜叉被這句話砸愣了,戈薇趁機狠狠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追向兒子跑去的方向。犬夜叉愣在原地,而彌勒和七寶目睹了這場家庭糾紛,不知道該追回戈薇還是叫“醒”犬夜叉。

“彌勒。”

犬夜叉竟先開口,但沒看彌勒,而是低著頭。

“如果可以,把我的骨灰扔在井旁。”

“什麼?!”

彌勒愣了,七寶也傻了:“犬夜叉!你在說什麼?!”

犬夜叉回頭朝御神木走去,毫無生氣地說:“明天我去找殺生丸。戈薇走了,逸影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殺生丸下得了手的。”

“喂!犬夜叉,你……”

彌勒剛想勸,犬夜叉卻一蹬跳上了御神木,把自己的一抹紅色隱沒在層層的深綠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