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末路
蓋略特·佛花爵士找到梅斯公爵的時候，他正在喝酒。
“什麼事？凱撒答應換人了？”梅斯公爵醉醺醺地問道。
“沒有，凱撒拒絕用洛拉斯換凱馮。而且，馬黨大軍已經往高庭進發了。”
砰——
梅斯公爵手裡的酒杯落在地上，酒水濺得到處都是。
他整個人都傻愣在那裡，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之後才訥訥道：
“那該怎麼辦？那該怎麼辦呀？”
蓋略特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但還是上前攙扶住梅斯公爵的手臂，低聲道：
“我父親讓我帶您離開高庭。”
“只能跑了嗎？”梅斯公爵哭喪着臉。
“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召集不到足夠的軍隊對抗馬黨，如果不趕緊走，等大軍圍城，就再也走不掉了。”
“走！那就趕緊走！”梅斯公爵一個激靈，就要往外跑。
但蓋略特卻拉住了他，道：
“大人，您要先換身衣服。而且現在還早，等過一會兒太陽下山了，我們再走比較安全隱蔽。”
“隱蔽？”梅斯公爵愣住了，“我們不帶軍隊嗎？”
“帶上軍隊我們遲早還會被馬黨大軍追上。”蓋略特無奈道，“我只能帶幾個最忠誠的侍衛，跟您悄悄離開。只有這樣，才能避開馬黨的追捕。”
“那提利爾家族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就顧不上了啊。”
“我母親呢，還有艾勒莉呢？”
“奧蓮娜夫人是凱撒發誓必殺的人，您帶上她的話，馬黨絕不會善罷甘休，至於艾勒莉夫人，她畢竟是個海塔爾，馬黨最多把她送回舊鎮，不會傷害她的。所以您自己跑就行了。”
“我……我……”梅斯公爵掙扎半晌，終於頹然道，“好，我跟你走。”
蓋略特鬆了口氣，正要帶着公爵去換衣服，就聽對方忽然又問道：
“可我們能跑哪裡去啊？”
“去青亭島。”蓋略特目光微閃，道，“只有雷德溫大人能救您。”
“好……”
……
高庭總管加爾斯·提利爾沿着螺旋梯一路來到主堡頂樓，迎面便見到了正在陽臺上看風景的奧蓮娜夫人。
“蓋略特回來了？”
“是的。”加爾斯來到奧蓮娜夫人身邊站定，猶豫着怎麼開口。
“凱撒拒絕了吧？”
“他拒絕了，而且，馬黨大軍已經向高庭進發。”
“呵！”奧蓮娜夫人冷笑一聲，“看來凱撒和馬黨真是恨我入骨啊。”
加爾斯沒說話。
“之前是我天真了，以爲交出凱馮·蘭尼斯特之後，凱撒就能放我一馬。”奧蓮娜夫人自嘲一笑，“看來這次血礁島之後，那小子是吸取教訓了。”
加爾斯開口道：“凱撒承諾，只要您願意自盡，會留洛拉斯一條命，但他必須前往絕境長城成爲守夜人。”
“你呢？加爾斯，也認爲我該死？”
加爾斯沒有說話，但這樣的態度就是默認。
“好吧，我懂了。看來這是提利爾家族最好的選擇了。”奧蓮娜夫人面色平靜，看起來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是的，提利爾家族還能有什麼選擇。加爾斯也默然無語。
高庭已經無法組織起一支能夠對抗馬黨的大軍了，所以與其讓馬黨大軍攻陷高庭，不如早點投降。
“我已經安排人將梅斯送出城了。”加爾斯道，“凱撒雖然不會殺他，但馬黨某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是啊，河灣向來不缺想要取代提利爾的家族。”奧蓮娜夫人冷冷道，“可惜我經營了大半輩子，也依然沒能讓提利爾家族真正強大起來。”
加爾斯感慨道：“提利爾家族不缺金錢，不缺糧食，不缺政治盟友，但缺少一個在戰場上具有統治力的騎士，原本凱撒可以擔任這個角色，可惜……”
“不，你錯了。”奧蓮娜夫人打斷道，“凱撒不會成爲提利爾的附庸，從他擁有巨龍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從不後悔對凱撒下手，只後悔沒有早一點動手。
我原本以爲還有足夠的時間，可沒想到凱撒成長得太快了，太快了，就跟他的那條龍一樣，長得太快了，完全不合常理。
我還是大意了，應該早點動手……”
“或許吧。”加爾斯嘆息一聲，“現在再爭論這些也沒有意義。奧蓮娜，這場遊戲伱已經輸了，輸了就該付出代價。”
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遞給奧蓮娜夫人。
“你爲我準備了什麼？”奧蓮娜夫人問道，細小的眼睛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甜睡花。”加爾斯道，“能讓你在夢中死去。”
“真是好心啊，加爾斯。”奧蓮娜夫人伸手接過小瓶，“還給我留下最後的體面。”
加爾斯面色複雜地說道：
“不管怎麼說，你也爲提利爾家族奉獻了大半輩子，雖說如今將家族帶入低谷，但我知道，這不能全怪你。
提利爾家族先天不足，河灣地又有太多桀驁強大的家族，高庭之主的位置本就艱難，更何況還出了凱撒這樣一個不合常理的人物。
既然這一局我們輸了，那接下來就該老實一陣子。冬天也要來了，玫瑰註定凋零，但沒關係，春天總會來的。”
奧蓮娜夫人摩挲着小瓶，乾枯的雙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但她的語氣卻如往常般堅定而冷酷：
“既然決定了過冬，那就必須徹底蟄伏。提利爾家族中那些不老實的傢伙們就該剪除，你應該知道我說的都是誰吧。”
“我知道。”加爾斯點點頭，“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還有凱馮。”奧蓮娜夫人繼續叮囑，“記得將他交給凱撒，否則提利爾家族的某些人還會有不該有的想法。
但千萬不能讓他死在提利爾手裡，不然我們與蘭尼斯特家族就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加爾斯點頭應下：“凱馮我也安排好了。”
“好。你做事我是放心的。”奧蓮娜夫人幽然道，“當初羅斯死的時候，我就曾想過要讓你繼承高庭公爵的頭銜。”
“您說笑了。”加爾斯搖頭道。
“是真的。”奧蓮娜夫人道，“我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他太蠢太軟弱，擔不起這個重任。如果當初讓你成爲高庭公爵，或許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
“不。您錯了。”加爾斯語氣堅決地說道，“如果我繼承高庭，那河灣貴族更要鬧翻天。有些東西是命中註定的，而我，註定沒有資格繼承任何東西。”
奧蓮娜夫人盯着加爾斯的眼睛看了半晌，似乎想要看出他說這番話時究竟有幾分真摯。
而加爾斯也毫不退縮地與之對視，坦然而無畏。
終於奧蓮娜夫人微微一笑，道：
“加爾斯，原來你纔是真正的聰明人啊。”
加爾斯悄悄鬆了口氣，道：
“不，正是因爲我知道自己並不算聰明，纔不敢有任何不該有的念頭。”
“這纔是真正的聰明。只要你不加入遊戲，就永遠也不會輸。”奧蓮娜夫人感慨一句，隨後似乎終於放下心來，用顫抖的手拔開了瓶塞。
一股濃郁而甜膩的味道瀰漫開來。
奧蓮娜夫人沒有任何猶豫，一飲而盡。
“不錯，還真挺甜的。”她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釋然。
加爾斯眼眶微微發紅，他伸手拍了拍奧蓮娜夫人的肩膀，囁嚅片刻，也找不到安慰的話語，最終只能說出了提利爾家族的族語：
“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奧蓮娜夫人重複了一句，嘴角卻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真是我聽過的最糟糕的族語，一點氣勢也沒有！”
加爾斯沒有再說話，俯身一禮，隨即離開。
奧蓮娜夫人遙望着東方的天際，似乎想要看到遠在風息堡的孫女瑪格麗。
“生生不息，呵呵，可惜我是個雷德溫。”
她的目光漸漸渙散：
“瑪格麗，你纔是真正的提利爾啊。”
“生生不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