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死人檔案(6)

人們總是因爲不瞭解,纔會產生恐懼。

日復一日,那片死亡森林再也沒有出現過什麼異常,或許那裡已經不能再稱爲是森林,所有的樹木幾乎都被砍光燒燬。起先,一股股的濃煙衝向森林上空。士兵們把森林中的樹木作爲燃料,燃燒腐爛了的屍體。最後不再有濃煙,那裡的土地變成了焦黑的顏色,我命令士兵們用生石灰填滿每道溝壑。只有那個出過事的神秘入口再沒有人去動過,清理工作只進展到那附近周圍。

在1944年春天,當這樁工作基本上完成後,死亡試驗區終於被消滅乾淨。那兒原有的東西蕩然無存,推土機已經把那裡幾百公畝的土地推成了一片荒地。根據我手裡的資料,前後大約三千名各種類型的人被送往森林,成爲森林裡在劫難逃的一批犧牲品。與其它歷史上有記載的任何一處納粹集中營相比,這裡的死亡人數不足一提,從文字當中也看不出任何痕跡——納粹軍方在命令和文件中對所有滅絕人性的手段從不使用過頭的字眼,只用“處置、執行、最後解決......”等代替,但只有我知道這段歷史的真相。

在這個世界上與我共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那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哈勒上尉,在與我秘談後便率人奔赴了印度。但他們的旅程並不順利,在那裡被英軍逮捕。

直到多年以後纔有人告訴我。在幾次越獄失敗後,海因裡希·哈勒率領衆人總算成功逃出戰俘營。繼續執行尋找“地球軸心”的使命。由於當時的英國印度總督派駐西藏的官員理查德森對德國人採取了寬容的政策,冒充德國商品推銷員的哈勒開始了他在西藏的七年之旅。

沒有人能夠說清哈勒和他的探險小組都去了什麼地方;有荒唐的傳說稱他們最終找到了“地球軸心”,但不知道怎樣操縱它。也沒有人說得清哈勒手下的3個同伴去了哪裡,因爲直到戰爭結束,哈勒的探險小組中只剩下他和另一個同伴。

據說1948年,哈勒在拉薩成爲**喇嘛的私人教師和政治顧問。他曾與**長期保持着親密的關係,西藏被和平解放時,哈勒又逃往印度。這之後的事,我已不得而知,也不知道他是否仍然在世。

而在我心裡卻一直被沉重的負罪感所糾纏,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我背離了上帝,我的帝國屠殺了人民,我看到好人也被殺害;我看見虔誠在教徒也難逃厄運,我一度認爲上帝不存在了......隨着時光的流逝我漸漸明白,我所經歷的一切正是上帝對世界的懲罰。我不斷地請求主饒恕我乾的許多違反主的戒律的事情。

里奧一直在火堆邊安靜地聽着神父的講述,聽到這裡時變得大爲驚愕,而丹尼爾在開始的時候將信將疑,最後漸漸深信不疑。丹尼爾沒說話,直到他確認神父所說是無可懷疑的了,然後繼續盯着神父。

“您所陳述的事實慘絕人寰,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但在那種陰森的氣氛下,人很容易產生可怕的幻覺,出現某種至今無法解釋的現象也不足爲怪。”

“我的故事到這裡已經接近尾聲,”神父說道。

後來我知道,人們發現牽扯到此事的**高官用鋼琴絲吊死在家裡,希姆萊大發雷霆,他身邊蠱惑人心的人類學家被送進了集中營,當時我們還在拉佐城郊清理着廢墟。我在1944年7月已經知道,由於盟軍已深入法國,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

在盟軍到來之前,納粹軍隊一直忙着逃往柏林和銷燬罪證。堆成小山的殺人記錄、文件被全部燒燬。軍隊里根據希姆萊的密令開始處決可能成爲人證的人員,除了多年幹雜役的特別隊員外,還包括長期在辦公室做文秘工作的文職人員。

我繼續按自己的方式行動,那些活死人的全部檔案在我手中,還有我的筆記。我希望有一天能把所有的罪惡公諸於衆,以在上帝面前洗清污跡。爲保險起見,我隨身攜帶了大量檔案,並記錄了其中一些細節。

1945年春天,納粹日薄西山,我終於有機會逃到了法國人那裡。當時流傳着許多謠言,說盟軍抓住黨衛軍的人就立即幹掉。

但我需要一雙傾聽的耳朵,可是法國人把我當成了一個畏罪悔過的黨衛軍頭目。起初,審訊我的抵抗組織戰士不相信我的話,把我當瘋子對待,嚇唬說要槍斃了我。漸漸地,他們意識到我所提供情況的重要,我這纔有機會替盟軍整理出一份詳細的報告,由他們交到英國秘密科研機關兩位科學家手裡。

後來我隨身攜帶的大量檔案被英國人沒收。納粹進行超自然試驗的檔案保密級別較高,按德國、英國和美國的規定,有可能在一百年後解密,也有可能永遠塵封在歷史中。

我被送到紐倫堡國際法庭,因爲我提供了多數證據,審判者終於相信了我的辯護。我並未被判戰爭罪遭到監禁,但以一名前納粹分子的身份遭到了驅逐。從此我成了逃亡者,我將從這個世界銷聲匿跡,我的屍體會在多年以後被草草地丟進公墓。

歷史就是這樣善於以悲劇的結局收場。

※ ※ ※

丹尼爾毫不掩飾心底的不耐煩:“您後來更換了假名字,變成了另一個人,對嗎?”

克勞德神父臉龐透出一份激動,金色的角質眼鏡後面閃爍着一雙深邃的褐色眼睛,點點頭:“我可以理解爲什麼你感到納悶,讓我來解釋給你聽吧!”

在戰後的德國,在奧地利也是如此,有成千上萬沒有身分證的人在各處流浪。

戰爭破壞了一切,從蘇佔區逃出來了幾百萬人,他們失去了一切,包括房子已被炸燬了。有的人的確是遺失了,另外一些人則是故意扔掉的;戰俘也同樣沒有證件。當他們被釋放時,英美的戰俘營主管部門只簽發一張釋放證,而他們的真姓名和身分完全可能是另外一個,沒有人去查問。

凡是證明我是黨衛軍的證件都扔掉了,並且我已經改名換姓。

戰爭剛結束後的時期裡,這種作法是行得通的,甚至大多數暗藏的黨衛軍戰犯都這樣獲得了新的身分。很多人都流亡到了國外。在戰爭結束前夕,德國形成了專門的組織,就是爲了把受通緝的黨衛軍從德國轉移到安全地帶。逃亡者只需填上一個假名字,貼上本人相片,找隨時準備幫忙的阿根廷領事館蓋個章,就可以搭船去布宜諾斯艾利斯或中東地區。

我有了新的護照,隨着成千名黨衛軍涌向南方,經過奧地利進入意大利的南梯羅爾省。我們一路上都有保證安全的房子供住宿。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從那兒前往意大利的港口熱那亞,或更往南一些的那波里和羅馬。

在羅馬的紅衣主教中,有一個德國籍的胡達爾主教,曾經幫助過象我一樣的許多人。不久,我在羅馬的弗蘭西斯卡修道院,與胡達爾主教深談了幾次。

胡達爾主教是梵蒂岡教派的核心成員,這是一個在宗教界規模宏大的組織。我向他講述了所有駭人聽聞的事件。

“我的孩子,”他這樣對我說:“如果你對自己的貞潔起誓,並且通過自我鞭笞,便可以獲得自由。事實上,我們一直有個不錯的打算,這對你的靈魂也許是最好的救贖......”

迷途的羔羊,胡達爾主教這樣認爲。我得到了他的同情,儘管羅馬的教派與我過去的信仰不完全一致,但我還是接受了他的建議。

兩個月後,我把頭髮剃光並且畜起了鬍鬚。這樣做了之後,我的像貌發生了很大改變,對着鏡子我幾乎認不出自己。作爲新入教者,我仍使用了護照上的名字,竟然又重新回到拉佐城,成爲來自羅馬的一名傳教士。應胡達爾主教的委託,被派到這裡爲教會修建一座教堂。

這是尋求自我解脫的最好出路,我經常這樣想。我甚至在做夢的時候都在感謝上帝,他給了我機會,讓我獲得新生。那時候拉佐城在盟軍的轟炸下完全是一片瓦礫,到了後來,人們開始按照原有的城市規劃大興土木。在天主教會的支持下,在死亡森林原來的地方建了一座小教堂。

最後,我成爲這裡的神父,恍如隔世,命運弄人。我重新作了這裡的主人。我在這裡擴大了原有教區的範圍,使更多的人生活多姿多彩。雅克佈教堂經過了幾次擴建,那間神秘的圓頂石屋被重新劃入教堂**的範圍。

我的工作得到了梵蒂岡的完全認可和恩准,這裡成爲一個隸屬於胡達爾主教個人的教區。按照天主教會的做法,我經常通過自我的肉體鞭笞,達到心靈的平靜,要不是最近出的一些事,本來我將忘記逝去的一切。

近來,我發現自己被一種比邪惡威力更大的力量威脅着。我們每個人都躲不開這突然冒出來的敵人。雖然在兩個月前,這股力量還不穩定,但我現在還感到心有餘悸。

克勞德神父說到這裡,從沙地上站了起來,拖起立在一旁的自動步槍。“認得出這種槍嗎?”他望了一下丹尼爾,沒等對方回答又繼續說了下去:“這種FG42型步槍在1943年以後主要裝備德軍空降部隊,這是帝國航空部專爲傘兵設計的武器。我只在死亡營的那些死去的士兵身上見過,當時他們就是拿着這種槍進入森林的,可前段日子,我從教堂**的灌木叢裡發現了它!”

“這怎麼可能?不過,也許是某種巧合。”里奧糊亂猜測着。

神父把槍身拿到了火光下,手託着槍柄。“看這裡有編號,不會搞錯。我撿到時彈匣還是滿的。

這是某種神秘的啓示,我發覺自己越發被當年森林裡狂暴的死亡場景所困擾。就象有一隻手在控制住我一樣,我重又生活在由那場導致超自然災難產生的負罪感之中。我被反覆出現的噩夢所驚醒,在醒來的時候,夢中的一切仍歷歷在目。死於黨衛軍士兵***和*****下的惡靈的垂死呼號依然迴響在耳邊,陷於地獄入口燃燒烈焰中的慘烈叫聲似乎就在幾碼以外。

這些場景無法被輕易地遺忘,即使經過這麼多年,這些反覆出現的恐懼仍然是難以磨滅。但漸漸地,我發現那不止是夢,每次到了深夜,確實從教堂的**的方向傳來陣陣同樣的敲擊聲。最近幾天的深夜我都緊鎖房門,但當我從教堂樓上的窗子望出去,下面竟遊蕩着那些活死人,與當年見到的一般無二。然而,在白天卻又完全不見了蹤影。

我已經老了,我的神經再也經受不住摧折,我只有不間斷地進行肉體苦修。我甚至懷疑自己精神已經分裂,因爲每次我從驚懼中清醒過來,我都感到曾經那個可怕的力量在鞭笞我的肉體。”

神父裉下黑色的教士長袍,轉過身子,把背朝向二人,他們藉着火光看見他後心的襯衣上竟果真有條條焦黑燒灼的痕跡。

※ ※ ※

神父擡起頭:“我相信這一切都來自於那種神秘的病毒,可我直到現在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

“ENIGMA!”丹尼爾冷冷地脫口而出,“意大利的學者們這樣稱呼它。”

克勞德神父瞪大了眼睛,出神地盯着他:“您在說什麼?”

這在丹尼爾看來很明顯,他兩眼發光。“是的,這個名字起源於希臘語的詞根,ENIGMA病毒的名稱最早來自於一本西班牙的筆記,在當中記載了歷史上相似的情況,它與我正在追察的一宗案件有關。他多年來對此做了相當大的研究,如果找到了這個人,一切便都會得到合理的解釋。”

“你是說我的舅舅參與了那些可怕的試驗?”里奧在極力回想過去。

“準確地說,是您前妻的舅舅。儘管目前還沒有準確可靠的證據,請相信我,神父所講的神秘病毒就是查爾斯博士所發現的,這種不爲人們知曉的疾病正是現在拉佐城裡爆發的‘嗜血癥’,那些感染者在城市裡會越來越多。”丹尼爾冷冷地道:“但他們也有弱點——記得吸血鬼的傳說嗎?他們害怕光,在白天會躲在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象死了一樣,只有夜晚來臨才又會復活。”

“是神話故事嗎? 你認爲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里奧問道。

“在我看來,很多傳說是有事實根據的!”丹尼爾沒有正面回答里奧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神父立即意識到了真正可怕的情形,他透過眼鏡望着丹尼爾。上帝,他的預言太可怕了。他低聲地說:“你是說真的有吸血鬼的存在?這也正是我一直所擔心的,他們是多年來不死的惡靈。我們在他們面前變得脆弱無比!”

“丹尼爾,世上是沒有吸血鬼的。”里奧也亮明瞭自己的觀點。“古代水手聽到的人魚的歌聲,不過是風暴來臨時,颶風衝擊礁石發出的怒吼;就象人們傳說中的所謂‘狼人’,其實是那些口吐白沫的瘋狗的受害者罷了。”

“並非如此!”丹尼爾反駁說。“在歐洲有成千上萬人相信曾經有過吸血鬼,我只是希望能從歷史的蛛絲馬跡中求得線索,那間地下室一定隱藏了更多的秘密,如果找到了根源,也許我們並非毫無出路。”

這個人一定是瘋了,克勞德神父想。“哦?你打算再去一次那個可怕的地下入口?”

“是的,”丹尼爾避開這個話題,看着里奧。他手裡掂着那把精巧的銀製小口徑手槍,不露聲色地問道:“你在哪兒搞到的這個?”

“我告訴過你——我受了傷,我是一名士兵!在看護所裡醒來時我就帶着它,並且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丹尼爾仔細地盯着里奧,在考量着他說的每個字,然後慢慢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看來你的確患了失憶症!”他想了想後,又冷笑道:“這可不是把普通的槍,這是德制武器,只有黨衛軍中尉以上的軍階纔有可能配帶。”丹尼爾向克勞德神父投去了徵詢的目光,繼續補充道:“這種純銀槍柄的‘**爾’代表的是一種榮譽,由帝國總參謀部直接贈予,這是二戰時的遺物。”

神父半晌無語,沉思起來。這個丹尼爾的確不是等閒之輩。

里奧睜大眼睛,腦子一片混亂,極度恐懼和迷茫。“請告訴我,我的過去,我的靈魂一片空白!”里奧轉向神父,“還有您神父,您爲我主持過婚禮。告訴我,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喔,我只知道您是一個好人,還是個天主教徒。”克勞德神父滿懷歉意,“要知道,在我所在的教區有成百上千名教民,在主的面前我們從不談論私事。”

丹尼爾站起身,把銀製手槍丟到了里奧的懷裡,用一種官僚的語言開口道:“據我所知,您確實曾經是一名士兵,但只是一名通訊兵。您從沒上過戰場,看您打槍時的姿勢就知道了。很遺憾,您是我所調查的人中瞭解最少的一位,您的身份是一名自由記者,專門採訪犯罪新聞,主要跟罪犯、警察和黑社會打交道。您有一位聰慧美麗的妻子......噢,對不起,你們分開了,但要是Ann還在您的身邊,一定會責怪您跟‘下等人’廝混在一起。”

里奧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記者?他的目光匯聚到自己肩膀上的徽章和軍階:肩章鑲白邊表示步兵,領子上一圈灰白鑲線表示軍士身份。

“對不起,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而且……”里奧說。

“可是,先生,”丹尼爾趕緊打斷了他,壓低了聲音,近乎耳語道:“我敢向您保證,您身上的槍和軍服都不屬於您。”

里奧的眼神一下子由疑惑變成了驚鄂。毫無疑問,他從丹尼爾陰冷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一些神秘,但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在有意迴避他的問題。他永遠讓我感到神秘,里奧想,他所能告訴我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其餘的部分就埋藏在我的記憶深處。

“可,您是怎麼找到我的?”里奧仍不死心。

“哦,是這樣的,我見過您的前妻,是她告訴我您的下落和Alonso博士筆記的事情。我一直跟蹤你到教堂,但所有的一切進展都隨着你的大腦失憶而消失了。除了你以外,我們誰也不知道ENIGMA究竟是什麼。”

里奧擡起頭打量着丹尼爾,“Ann!她在哪裡?”他驚呼出來。

丹尼爾舒展了一下身體,“你把什麼都忘了嗎?她是個出色的女人,曾經幫助過我。放心吧,我會指引你找到她,在她那裡你將回憶起一切。”

丹尼爾象想起了什麼似地又補充道:“啊,還有一件很特別的事情,據您的前妻所述,您能聽懂犬語。”

“這——這不可能!?”里奧怔了一下。

“對不起,我想我並沒真正搞懂犬語的意思,但Ann堅持認爲您和獵犬可以達到某種程度的溝通。”丹尼爾解釋道:“不過,你們確實曾經繁殖過很多大獵犬,其中最優秀的一隻名字叫多米諾!”

“多米諾?犬語......”里奧一下子陷入了記憶的深谷。

沙地中的篝火暗了下去,幾乎要熄滅了,可誰都忘記了往裡面再加一些乾柴。過了好一會兒,丹尼爾問道:“我還有件事不明白,”他轉向神父:“病毒是通過血液傳播的,但您提到過曾經被抓傷?”

“哦,是的。在當時那種環境下,誰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一線之間,所以也並沒在意。之後就是戰爭失敗和無休止的逃亡,當我再次注意到手臂上的傷口時,它已經癒合了。況且,自從我成爲一名神職人員,就只關注心靈的世界,對於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所謂了。”

“這麼說,您受傷以後並無大礙,一直活到現在?”

“可以這麼說,我自己也感到奇怪,也許這正是這種病毒的神秘之處......”

不知不覺中,天空濃雲密佈,大雨飄落。他們躺在火堆旁的沙地上熟睡時,最初的晨曦已烘托出遠處地平線的輪廓。里奧則默默地望着朦朧的天花板浸入了沉思。

神父的講述刺到了他記憶的深處,他把思想停留在那裡。石牆上映出了可怕的影子,他彷彿再度回到地下深處,被封閉在密如蛛網的管道中,呼喊救命。耳中隱約傳來叮咚作響的香檳酒碰杯聲,粗糙的牆面變成了華麗的玻璃長走廊。

這是一座宮殿,半月城堡酒店在暮色中閃着輝煌的光芒。

※ ※ ※

“想起了什麼?”當太陽的光線再次穿過石隙照射進來的時候,丹尼爾醒了過來,里奧發現他在默默地注視着自己。

“只是一些記憶的片段,它們象是被打散了的拼圖遊戲,我目前還無法把它們聯繫在一起。”

“喔,我也許能幫到你。”

“你......你真的打算繼續追蹤下去嗎?這已經超出你的職責範圍,還有,現在大家都在逃命。”

“是的,”丹尼爾堅決地說。里奧看見他眼裡帶出不容置疑的堅定,“這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告訴我Ann在哪裡?”

“我可以幫你找到她,”丹尼爾說。“但我必須先同神父回教堂的地下去探個究竟。”

※ ※ ※

當三人再次出現在石堡外面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他們驚訝地發現,原本側翻在岩石上的小貨車不知什麼時候被強勁的東南風正了過來,只是駕駛室裡積滿了半倉黃沙。可怕的颶風洞雖然消失了,但依然陰雲籠罩。丹尼爾知道,風暴並未真正過去。

遠遠的那列翻倒的火車還橫在那裡,他們在上面找到了更多的食物和水,但現在已經不急於需要這些。使他們欣喜若狂的是得到了充足的子彈和槍支,甚至在一堆木箱裡找到了整套的山地兵服裝。

“真希望你能夠想起點什麼,然後可以來教堂找我。如果你沒來,我會再次找到你,那本Alonso博士筆記還在你手裡。”在分手的時候丹尼爾叮囑着里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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