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主這樣下去弟兄們都要散了！”
寂靜的廳堂之內只有兩人，沈默與滄浪幫當代幫主霍明！
霍明是一位只有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老幫主前年在一次與叛軍交鋒時戰死，由他這位少幫主繼位。
他坐在雕花座椅上聽着沈長老的言語陷入沉默。
半響他才輕嘆道：“沈長老，您是幫中元老我知道您說的一點沒錯。弟兄們這麼多年爲朝廷征戰死了足足七成。
原本五萬幫衆，如今不足萬餘。幫派早就傷筋動骨了。”
“可這又能怎麼辦？投靠叛軍嗎？這些年我們殺了他們多少人？他們能讓我等苟活？”
“況且，我們不少弟兄都與他們有着血海深仇，讓我下這種決定，只怕明日我就會被幫中弟兄給捆了。”
說到這裡霍明一臉的頹廢和無奈。
沈默也是一陣默然，對方說的一點沒錯。
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此時已經不是說不打就不打的地步。
“不管如何既然老幫主讓老夫扶持幫主，那不管幫主想要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的！”沈默嘆道。
“沈長老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眼下根本已經陷入死局，想要打破僵局，除非我幫中有上三品的高手，否則想要脫離眼下這等局面太難太難！”
聽着幫主的言語，沈默一陣默然，上三品是何等境界？
毫不誇張的說絕對稱得上是這世間最強者行列，如神魔也不爲過。
可想要成就那樣的強者，那幾乎是不可能，起碼對於眼下的滄浪幫不可能。
“幫主，此事不太可能，眼下我滄浪幫本就面臨人才凋零，就算幫內天資最爲卓越的年輕人我等就算有資源供給他成就上三品那也需要莫大的契機，也更需要時間。”
沈默搖搖頭。
“的確如此，但如果是長老您呢？您如今是四品，只須再進一步便可踏入那上三品境界，如此之下您卻有希望做出此事！”
“我？”沈默一愣，指了指自己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對！長老您年輕時就是幫內的雙花紅棍，是幫內最能打的！我父曾經說過，您可能不是天賦最好的，但卻是最有希望問鼎武道巔峰的，因爲你的心最爲純粹！”
霍明看着沈默神情無比的鄭重。
“不行！我怎麼可以！”沈默一聽就連連搖頭，倒不是他謙虛。
仔細回想，沈默想到曾經的自己的確如老幫主所言是幫派裡的雙花紅棍，最能打的那個。倒不是說當時的他最厲害，而是當時他最狠也最敢打敢殺！
而時至今日沈默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個毫無鬥志的中年人。
一腔熱血竟然隨着歲月一同流逝了。
“或許當年的老幫主說的沒錯，可現在的我做不到！”沈默搖搖頭輕嘆了口氣。
對於下一境界沈默心中已有計較，自己幾乎不存在晉升的可能，這是一種很明確的預感。
這不僅僅是意志的消磨，主要還是身體素質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這種身體上的氣血下滑幾乎是不可逆的。
“長老，此事還請您再想想辦法，如今本幫主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在朝廷眼中我們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在叛軍眼中，我們更是阻擋他們佔據滄州城的攔路石。”
“我會去想辦法的！”
沈默無奈點頭應諾，眼下幫主唯一依靠的可能也就他了，對此他只能傾盡全力。
又是一番談論，足足過去半個時辰沈默這才從會議廳走出去。
坐上回府的轎子，沈默陷入沉思。
他腦海中思索着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企圖破解眼下困局。
“求助林州江湖第一大派落霞劍宗或許可行，聽聞其太上長老乃是一尊上三品的武林前輩，有這樣一尊強者出手定能解除我滄浪幫困局。”
“可人家憑什麼幫我們？除非我滄浪幫甘願依附於落霞劍宗？”
沈默嘴裡唸叨着，他想過求助其他江湖前輩，可仔細想想他就否決了。
且不說人家願不願意幫忙，就算願意幫忙他們滄浪幫所需付出的代價也絕對超乎想象。
“上三品的武學宗師已經是超然存在，他們不一定會因爲收服一個江湖勢力而出手，且如今叛軍勢如破竹，想來也不少勢力都已看好叛軍，如此一來只怕這些江湖前輩也大多不會出手，他們現在巴不得隔岸觀火吧。”
沈默一陣苦笑，身爲江湖人，他很清楚這些江橫勢力的尿性。
平日裡都口口聲聲說什麼江湖同道都應當同舟共濟相互扶持，可事到臨頭大多都只會自掃門前雪罷了。
一時間沈默的目光有些遊離，也有些迷茫，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該怎樣才能破了眼下這僵局。
“他孃的，大不了我滄浪幫也落草爲寇，離了滄州城直接往江湖之地一鑽當一地水匪又不是活不下去！”
沈默想來想去實在是想不出一個辦法，最後只得憤憤罵道。
當水匪自然是最簡單的選擇，可試問如此，沈默他自己很不甘心，別說是他，只怕幫中不少長老弟兄都不甘心。
閉上雙目，沈默一邊深呼吸，一邊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轎子也即將抵達府邸。
“老爺咱們到家了！”轎子緩緩停下，外頭傳來隨從的聲音。
只是沈默忽的一怔，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沈默腦海中忽然回想到那日在街上匆匆一瞥見到的江夫子。
許是實在是想不到辦法，沈默原本早就將那日所見一幕當成看花眼了，但此刻卻覺得此事越想越不對勁。
甚至腦海中下意識的開始將這怪事當成了最後救命稻草。
“江夫子學究天人，氣度也絕不是尋常人。”
沈默腦海中仔細回想起以前曾與江橫當鄰居的二十年時間，越是回憶，沈默就越是覺得江夫子這人越不簡單。
當時或許不覺得，但隨着沈默這些年地位和掌握的權力和資源人手越來越多之後，沈默就發現當初江夫子與自己所說的一些爲人處世以及如何處理各類事物的道理似乎都很實用。
就比如他前段時間組織幫衆也叛軍交鋒，沈默就用上了曾經江夫子教導的一些排兵佈陣的法子，結果效果出奇的好，經常打出了以少敵多的效果。
不僅如此，江夫子如今身爲副幫主在管理幫務上也學到了不少江夫子提到的一些管理經驗。
最後也回想起曾經江夫子指點自己武學的情景。
如此想來，沈默驚愕的發現，似乎還真就沒有江夫子不知道的東西。
“此人莫非是仙人？不不不！仙人不至於，但極有可能是一位大隱於市的武林前輩！”
沈默這麼一想覺得很是有道理。
“傳聞武者突破至上三品宗師之後，渾身身體狀態將會恢復至壯年巔峰時期，氣血迎來第二次煥發新春，如若保養得當活個兩百來歲不是什麼問題。”
經過沈默這麼一番推測之後，還別說他越想越是篤定，同時心裡也忍不住狂喜起來。
“起嬌，給我去五河巷！”
沈默直接朝外面的隨從就吩咐道。
——
院內一如既往的寧靜，彷彿一成不變的景象，不過院落中卻有着一個正在作畫的中年文人，旁邊則有一位正倒茶的恬靜婦人，兩人與院子遠遠看去就如一副絕美的畫作。
“做好準備，二十息後有客人造訪！”
江橫放下筆墨朝林顏薇道。
“看樣子那孩子這是通過你的考驗了？”林顏薇笑了笑道。
“不是，他這次是來求我幫忙的。”
“所以你要幫嗎？”
“幫！當然要幫，不過我不會直接出手。”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外邊就響起一陣敲門聲。
輕輕敲了敲院門，沈默的內心有些忐忑，他想再見見那一對熟悉的夫婦，可畢竟這麼多年沒見了，他也不敢保證對方還住在這裡。
心裡緊張無比，就在他覺得房屋主人已經離開此地時，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當年見到的那個婦人，只是這一眼，沈默心中就忍不住掀起了驚濤駭然。
因爲眼前這人的確是當初的江夫人，只是對方竟然還是與當年時的樣貌還是一模一樣。
沈默有些不敢置信，時隔這麼多年他都已經有不少皺紋白髮，而對方卻青絲猶在，且容貌沒有絲毫變化，彷彿歲月在此人身上靜止了一般。
“還愣着幹嘛？這麼多年沒見我夫君可是想你的緊！”
聞聽此言，沈默這才恍然回神，可內心依舊震驚，久久無法平息。
一路走至院內，沈默的目光瞬間就落在院中的那個熟悉人影身上，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還是一樣!
這對夫婦都是如此，歲月彷彿在他們身上無法留下任何痕跡！
“這怎麼可能？難道說上三品宗師能永駐青春不成？”
沈默心中有些不解，宗師強者他見到過，但大多都是頭髮斑白亦或者白髮蒼蒼的中老年甚至是老年的模樣。
如眼前這對夫婦這般卻聞所未聞。
宗師的確能延壽，但不代表能長生，尤其是外貌上更是如此。
宗師到了百歲依舊與常人一樣也是會白髮蒼蒼，但他們百歲至兩百歲可能還是一樣子。
“沈默兄弟好久不見，來！坐，咱們坐着聊！”
江橫揮揮手，也不等沈默還在愣神，就自顧自的坐在院內石墩上開始倒起茶來。
沈默後知後覺，也是連忙走到石墩石桌前坐在江橫對面。
他看了看江橫絲毫沒有變化的面容，猶豫再三，一時間他很難如何開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先問對方爲何青春永駐，還是先敘舊，亦或者懇求對方出手搭救滄浪幫。
最終還是江橫再度開口，看着眼前曾經的故人江橫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但這些在此之前我都不會告訴你。同樣我也知道你找我所求什麼。
對此我可以幫你，當不會親自出手！”
“可以幫我？但不會出手？”沈默有些狐疑，他不明白江夫子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了想沈默還是拱手道：“先生，此番前來是想請先生救救我滄浪幫數千幫衆以及數萬幫衆家眷。乃至整個滄州城百姓！”
“我說了，我能幫你，但此事需要你自己去做。”
江橫態度十分明確，他可以幫，當此事他只能讓沈默親自出手。
“還請先生賜教！”沈默還是不太明白再度詢問。
“你所謂的拯救滄州百姓無非就是想要一尊三品強者出手嗎？此事你自己踏入三品不就行了？”
江橫言語輕描淡寫，但落在沈默耳中卻宛如驚雷。
腦海中第一念頭就是對方爲何知道此事？
只是眼下他也顧不得考慮這些問題，只是無奈一笑道：“先生您應當是一尊很厲害的武道前輩，您還是莫要開玩笑了，如今在下已經過了壯年時期，氣血衰落。這等體質已無可能踏入上三品行列。”
“你不自己試試又如何知道呢？”江橫微微一笑看着沈默。
“這....這不是試試的問題，前輩此事可不是人力可爲！”沈默有些無奈，這江夫子似乎不太想幫忙的樣子。
“前輩還請幫幫在下，望在曾經的情分上懇求前輩出手相助！”沈默再度懇求，他是實在沒辦法了。
見對方還是如此，江橫搖搖頭，臉上有些失望。
“我不會出手的，還是那句話，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踏入上三品即可。再者誰規定氣血衰弱就不可更進一步。沈兄弟，這天地很大，有着很多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話不要說的太絕對！”
沈默低頭默然，他在糾結，心裡有各種情緒浮現，有惱怒，惱怒於江橫不念舊情，有無力，無力於自己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有後悔，後悔爲何自己巔峰時期爲何鬥志會消磨，如若那時依舊保持年輕時的一往無前的氣勢，所不定早已經是上三品行列。
但最終他只得化爲一聲輕嘆。
“與其哀聲嘆氣，不如現在努力，武道可不是你想象的這麼簡單。你所看見的武道九品不過是這方世界給你看到的罷了。殊不知世間千千萬，武道更是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