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欲報春春忽改,子欲養新新不待。
青年或許真的被嬌慣壞了,可他真的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真的會這麼措不及防的離世。
二十五歲的青年,他還只是個孩子。
是的,只是個孩子。
是不是孩子往往和年齡無關,而在心態。
父母對子女的呵護太過,事事都替他們操心,導致二十五歲的年齡,依舊沒有擔當,依舊沒有責任感,依舊還只是個孩子。
孩子或許會叛逆,或許會犯錯,或許會撒嬌,或許會幹出一些種種離譜荒唐的事情,可孩子是離不開父母的。
母親的突然離世,真的讓青年有些措不及防,這一刻青年有些聲嘶力竭。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醒來啊,您醒來啊........”
青年趴在病牀邊上,搖晃着自己的母親,淚水滑落,然而病牀上的母親卻毫無迴應。
血濃於水,天性使然,這一刻青年真的是悲從心來。
他趴在病牀邊上,喊了一陣,哭了一陣,突然看向方寒。
“醫生,救救我媽,救救我媽,你不是說了,我媽還能撐半年嗎,我會改的,我會讓她看到我的變化的,求您救他........嗚嗚嗚........”
方寒靜靜的站着,默不吭聲。
邊上李文軍、李小飛也都默默的站着,默不吭聲。
雖然李文軍也覺得很突然,可是真的已經失去了生命特徵,呼吸停止,心臟停跳,手腳都已經冰涼了。
逝者已矣,這一刻無論是李文軍還是李小飛都沒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
醫院死人並不罕見,特別是急診科,死人更是再正常不過,醫生們見得多了,也麻木了。
男人掙扎着從地上做起來,邊上的李小飛急忙扶了一下,扶着男人在病牀邊上坐下。
男人淚眼婆娑,緩緩的握住了妻子的手,看着邊上淚流滿面的兒子,突然掙扎着就是一個巴掌,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青年的臉上。
青年捂着臉,沒吭聲,繼續流着淚。
“咱們家家境不好,日子窮,但是你媽從來沒有難爲過你,別人家孩子有的你一樣不差,你小時候,家裡甚至吃不起肉,吃不起雞蛋,你媽身體差,我每次回去帶幾個雞蛋,你媽都偷偷的讓你吃了.......”
“還記得你上小學那會兒,班上有孩子穿買着的黃膠鞋,你看了想要,把你媽親自做的布鞋扔了,不願意穿了,你媽剩吃撿用,給你攢錢買鞋,一雙黃膠鞋五塊錢,你媽足足攢了半個月.......”
“上初中的時候學校遠,村子裡的孩子大多數都自己帶饅頭吃,你媽知道你身體差,每天都給你帶一塊錢,一塊錢給了你,她在家裡吃鹹菜.......”
“你上高中那會兒生病住院,天天都要交醫藥費,交不上錢,人家醫生就不給用藥哇,你媽捨不得坐大巴,每天一大早走着去縣醫院,要走兩個小時啊,她每天早上走着去,我晚上下工了去換她,她又走着回去,挨家挨戶的借錢,有一次沒能借到錢,她就站在病房外面哭,不敢進來,當時你躺在病牀上還要吃雞腿.......”
“你考上大學,你媽高興壞了,總怕你在學校受委屈,攢了錢,帶了家裡的特產,買了衣服去看你,你不見她,嫌她丟人.......”
“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啊.......你竟然.......”
男人就坐在病牀邊上,絮絮叨叨的說着,說着往事,從青年小時候一直說到青年上小學,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學。
一樁樁,一件件,男人絮絮叨叨的說着,淚流滿面,聲音哽咽,站在邊上的李小飛也禁不住眼睛發紅,鼻子發酸,小護士更是忍不住淚水滑落。
“爸!”
青年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嗚嗚嗚的哭着,這一刻他真的哭的像個孩子。
事實上,男人這話以前也偶爾說過,大道理也講過,只不過青年很少聽的進去,可這一刻,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的母親去世了,就在自己面前,男人再說起這些點點滴滴,青年就聽的進去了。
人就是這樣。
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有些事沒有發生,他永遠覺得不會發生,不可能發生,真當發生了,悔之晚矣。
“爸,您別說了,您別說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青年跪在地上,突然舉起手,巴掌狠狠的抽在了自己的臉上:“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男人講述着,一幕幕往事就像是影像一般在青年的腦海中劃過。
父親爲了賺錢,常年在外,一年到頭也就回家一兩次,青年是母親一手帶大的,母親對他的好,對他的呵護,對他的關愛,一點點,一滴滴,這一刻終於在青年的心頭涌現。
這一刻,青年真的是後悔不已,羞憤欲絕,兩隻手不停的抽着自己。
趁着沒人注意,方寒纏繞在指尖的金針輕輕一刺.......
“咳咳!”
突然,原本已經被宣佈死亡,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已經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的女人突然發出一聲輕咳。
“患者.......”
邊上的李文軍急忙大喊一聲,他驚呆了。
“讓開!”
方寒也裝着很是吃驚的樣子,急忙拉開男人,再次開始搶救。
“銀針!”
原本已經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護士這纔回過神來,急忙端着托盤上前。
方寒捻起銀針,再次開始搶救。
“媽,媽.......”
原本跪在地上正抽着自己巴掌的青年也是一愣,急忙站起身來,湊上前呼喊。
“站遠一點,不要影響搶救!”
方寒一邊扎針,一邊說了一句,男人急忙一伸手把青年拉遠了一些。
“媽,媽.......”
青年流着淚,依舊喃喃的喊着。
從絕望到希望,人的心態是截然不同的一種經歷。
就像是原本已經看透了生死,跳樓自殺的人,第一次他或許有勇氣,可當他跳下去之後沒死,就很難再有第二次勇氣一般。
這一刻李文軍若有所悟,急忙上前問:“小方.......”
“之前是假死狀態,可能是外界的刺激導致患者再次有了意識,不過情況依舊很不樂觀,能不能搶救回來很難說.......”
方寒一邊施針,一邊道。
“醫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媽吧,救救我媽吧........”
方寒的聲音青年聽的真真的,急忙開始哀求。
方寒一邊扎針一邊道:“還是我昨天說的話,哀默大於心死,這一次哪怕我們勉強搶救回來,你媽的心結解不開,這個病只會越來越嚴重的,我們醫生也不是萬能的。”
“醫生,求求您,求求您,我一定會改的,我一定會讓我媽好起來的,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活她呀........”
“我只能盡力!”
........
早上六點五十,護士走進了病房,例行查體溫。韓磊也醒了!
“韓製片,您吃點什麼嗎?”
徐軍航坐在病牀邊上,他也是剛來,來早了韓磊沒醒,影響領導休息,來晚了韓磊醒了,自己又不在邊上,他是掐着點來的。
“喝點粥吧!”
韓磊接過徐軍航遞來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後把體溫表夾在自己的腋下。
“昨天的小偷抓到了沒有?”韓磊問徐軍航。
“暫時還沒有消息。”徐軍航搖着頭。
“哎,可憐人啊。”
韓磊嘆了口氣,他們這種做醫藥節目的,事實上也不少接觸一些貧困的可憐的患者,能上華夏醫藥欄目的患者大都不怎麼寬裕,窮人才能勾起觀衆的同情心,真要是富豪之類,效果也就沒那麼好了。
可昨天青年一家還是讓韓磊感觸頗深。
“韓製片!”
韓磊和徐軍航說了會話,大概七點半左右,秦芸和幾位節目組的成員一起進來了。
進了門秦芸就迫不及待的道:“韓製片,昨天的哪位患者今天早上六點左右突然病危,方醫生急匆匆敢來,搶救了半個多小時,患者突然去世了.......”
“去世了?”
韓磊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說還能撐半年嗎,怎麼這麼突然?”
“我也不知道。”
秦芸搖着頭,繼續道:“醫院都宣佈了死亡時間,患者卻突然又有了反應,方醫生一番搶救,患者又活過來了,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轉回了留觀室。”
“死了,又活了?”
死了,又活了?
韓磊微微沉吟,這該不會是方寒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