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秦宇安排好林豔的生活,給自己的岳母做了一下交代,就跟着劉院長來到省婦幼保健醫院的鍼灸康復室。
劉院長是一個女人,考慮問題很是細心,她擔心林豔只有她母親一個人照顧會有困難,就由醫院出資,給林豔請了一個醫護,負責照顧林豔。這樣一來,也就避免了秦宇的後顧之憂。
有一個著名的外國人說,幸福的家庭都很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在醫院裡,好像這些家庭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來生病的,他們的家庭,因爲子女的疾病而陷入一種猶豫、悲慼的狀態,那種壓抑的氛圍,強作歡顏的無奈,讓人覺得心痛。他們在希望,而希望就像那些七彩的肥皂泡,忽然間很多,但忽然間就又一個接一個地破滅。
現在,來到省婦幼保健醫院,他們是抱着很大的希望來的,有的是剛住進來,而有的則已經在這裡住了較長的時間,隨着住院時間的增加,他們原本很大的希望,卻又在慢慢地降溫。
今天,主治醫生以及劉院長安排那些符合條件的病人家屬帶着自己的小病人到鍼灸室進行施針。這些病人中間,有的進行過鍼灸,只是覺得效果不大,有一種牴觸情緒,但醫院這樣安排,雖然心有怨言,但又不好說什麼。
排在今天鍼灸第一位的是一個差不多已經十歲的孩子,他現在的症狀是能走幾步,但走上幾步後,就會無緣無故地摔倒,如果沒有別人的幫助,就會爬不起來。而且這個病人在走路的時候,左右腿的膝關節會互相碰撞,而且碰撞的程度很嚴重,兩個膝關節都被撞破了,有厚厚的結痂。
今天的鍼灸,因爲劉院長的宣傳,也有一些中醫大夫,因爲也聽說過秦宇的大名,要求臨牀觀摩秦宇鍼灸。上一次在這個醫院的大顯身手,在醫院裡傳得像神話一樣,所以,有的人真的是慕名而來。
現在一向冷冷清清的鍼灸室,呈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熱鬧和喧騰,人頭攢動,但絕大多數都是醫生,病人的家屬反而缺席。
秦宇根據小病人的特點,對針灸牀也做了適當地改動,因爲考慮到孩子們的忍耐力比較弱,所以對針灸的病人,進行了固定,就像動外科手術那樣。
那些觀摩的醫生都覺得有點小題大做,鍼灸即便有針感,有那麼點反應,但也不至於那麼強烈,需要將病人牢牢固定在牀上的必要。但秦宇臉色雲淡風輕,但所要求的事項,卻必須要不折不扣地達到。
即便是這個已經有些大了的小病人,也從未見過這麼多的穿着白色衣服的大夫聚集在同一個房間裡,心裡不禁有些害怕,拉着自己母親的衣角,不願意走進鍼灸室。
秦宇摘下口罩,走過去蹲下身子對那個小病人說:“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王彤。”小病人怯怯地說。
“別害怕,今天叔叔給你扎一次針,你就會像那些街道上的小朋友一樣,可以跑來跑去而不會摔跤了。”
一聽這話,這個孩子的眼睛亮了,“真的?”
那種渴盼的眼神,讓秦宇的心緊緊地收了起來,也感到內心一陣的疼痛,無論多大的孩子,心中都有一個夢啊,對於眼前這個小孩子來說,能像其他小朋友那樣正常奔跑就是自己最大的夢想。秦宇懊悔,自己以前確實有點沾沾自喜於那些取得的成績,自己也是立志讓那些揣着希望而來,到自己醫館就醫的病人,滿意地回去,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個自己從未知道的領域,有這麼多幼小的生命,在經受着如此殘忍地痛苦。
“叔叔不哄你,不過你要有點思想準備,鍼灸也可能很痛喲。”
“我扎過針。”小王彤咬了咬牙說。
“那好啊,我們倆說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哭了就是水豆腐,你不哭,我就讓你跑起來。”
王彤點點頭。
秦宇將小王彤從他母親的身邊抱了起來,抱到鍼灸牀上,讓他趴着,對於一個腿腳畸形的孩子來說,這種動作本身就很艱難,而且秦宇又讓人捆住了他的手腳,因爲他知道,有些穴位的針感,那是一種鑽心的銳痛,別說一個孩子,有的時候,甚至大人們都忍受不了。
做好這一切後,秦宇取出自己的針袋,爲了今天的鍼灸,他昨晚專門去了一趟醫館,做了一些必要的準備。
因爲是孩子,秦宇今天的銀針,都是一些及其細小的如牛毛那樣的銀針,對於一些鍼灸醫生來說,即便抓住這些針都是一個難題,更別說還要抓着它們準確無誤地施進這麼小的身體的穴位裡面,並且達到理想的治療效果,那需要多麼精湛的鍼灸術。
站在鍼灸室裡等着觀摩的那些醫生,一看這套銀針,心裡就已經涼了下去,因爲這是他們根本無法駕馭的。
再看秦宇,動作也有些誇張,拿着那麼細小的銀針,卻有些像舉着一柄重的他無法舉起的鐵錘似的,很難瞄準下面這個小病人身上的穴位。
銀針一枚枚施入病人的小身軀,隨着一枚銀針的落下,病人都會發出一種特有的表情,要麼大叫一聲,要麼哭起來,彷彿秦宇的施針,每一下都有一個很明確的目的,就是讓病人一定要發出一種特有的表情,將人們的喜怒哀樂等發揮得淋漓盡致。
施針纔剛開始,秦宇生怕影響施針的進程和效果,就乾脆讓一名護士將王彤的嘴給堵上,不然的話,外面的家屬聽了,一定受不了,就是那些站在一旁的觀摩醫生,也會受不了的。
秦宇的施針,是針對不同的病人,不同的狀況,決定施針的時間,不像一般醫生,一些醫院治療,不管什麼樣的疾病,都在電腦上設計好時間,一律統一半個小時。
到後來,小王彤有點精疲力盡,小小的身子一軟,竟然昏了過去,那個時候,他的淚水,已經將下面的牀單打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