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知君用心如日月

徐亦山見笑了沒有?

沒有。

聽了許同輝的唸誦之後,他卻只是沉默着。

久久地沉默着。

還是那句話,道詩,詩只是承載,道纔是核心。

而許同輝的這首詩中,承載着的是一種什麼樣的道?

“昧昧昏昏聚此身,隨波逐浪是前塵。”

開篇的這句其實很好理解,和他的那首一樣,這既是說雲,也是說己。不止是借用了他的字句,更借用了他的表達。

但也只是借用而已。

相似,但不一樣。

隨波逐浪是前塵。

徐亦山心裡默默地念誦着此句,然後有點想笑。

不是好笑,更不是嘲笑,而是笑他們“師兄弟”兩個居然想到一處去了。

只是他是在地階大成並且修爲陷入停滯久久無法提升之後,才感慨不到天階,終是匆匆過客。

所謂人階也好,所謂地階也好,都是一樣。

都是“下階”。

都是沉浮中人。

而許同輝卻是連人階大成都沒有,只是在通脈階段,就生髮出了這樣的感想。

面對這種情況,徐亦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說後生可畏,還是說你感慨得稍微有點早?畢竟其後的人階地階,對你來說還很是相當漫長的一個階段了,弄不好傳承越高妙,那經歷會越是漫長。

有朝一日,當度過那漫長又漫長之後,不知你還是否會回想起今天的這一刻。

應該是會的。

就不知那個時候的你,該是作何之想了。

“隨波逐浪”。

這個詞,用得好啊!

和他所想的其實完全是一個意思,但無疑更高妙,也更深刻,同時也更形象得多。

想着想着,徐亦山腦海裡甚至都出現了畫面。

一座山,接雲連天,山上有人在淡淡地看着下面。

山的四周,全都是海,海中有無數人,或駕巨舟,或乘小舟,或只是抱着一根板木,又或連這板木都沒有。

他們以不同的姿態,在這海中載浮載沉。

隨波,逐浪。

一個浪頭打來,可能把他們掀上高處,再一個浪頭打來,又可能把他們擊到海下。

也不時地會有一個又一個的人沉向海底,然後再也不浮上來,就那麼落向海底,漸漸地化爲海底的泥土沙石。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從想象回到道詩。

隨波逐浪……是前塵?

這句話如果用來說雲,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用來說人……

徐亦山心中也再次沉默了下。

你現在也只是人階的通脈階段而已吧,憑什麼就說隨波逐浪是前塵了?

就算我,現在也還只是在隨波逐浪着呢。

徐亦山倒不是對於這句話中表現出來的“驕狂”或者說“自大”不舒服,而只是心中不解。

這段時間的相處,徐亦山可以相當肯定地說,許同輝是一個沉靜兼沉穩的人,什麼驕狂又什麼自大之類的,完全與他無關,而對他這個“師兄”,更是向來都執禮甚恭。

關於這點,一個人階修者的做派,絕無可能瞞過一個地階大成者的耳目!

所以徐亦山對許同輝可謂是相當欣賞的,而且是越來越欣賞。

基礎打得極牢。

修行極爲穩健。

出身非凡之極,爲人卻無半點矜高倨傲之氣,對他這個名義上的“師兄”竟是隱隱真地拿師兄來對待。

這樣的一個後輩,徐亦山怎麼能不欣賞?

他甚至也開始真的拿許同輝當自己的師弟來相處和對待。

在“近”之外,更多了“親”。

而事實上,修者之間對這種心意上的氣機互動極爲敏感,越到高階越敏感,徐亦山毫不懷疑,這般地相處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們會真正地情同師兄弟,以至於情同兄弟。

爲什麼會如此?

不僅僅是相互親近,更深的原因還是生命經歷以至於生命感受上的某些共同。

就如許同輝現在的這首道詩。

開篇這句,單從感受上來說,徐亦山竟是感覺和自己寫的也無大差別。

簡單來說,這同樣也是他的感受!

只是他沒在剛纔那首寫雲的道詩裡表現出來而已!

帶着某種有會於心的默契,也帶着相當的不解,徐亦山想着這首詩的後面。

“一朝從地來天上,萬丈紫華耀紛紛。”

對這一句,徐亦山同樣咋舌。

倒不是說什麼感慨其氣量之大,對一個地階大成的修者來說,那些都是虛的,沒有切實的支撐,再大的意氣之慨,也不過就是一個浮華的泡沫而已。

就如寫雲,完全可以寫其“遮天蔽日”,寫雪,完全可以寫其“改天換地”。

氣量夠大吧?

但對於他們這種人階地階的修者來說,寫這樣的東西有何意義?不過是一場胡言妄語,枉自害了修行。

得多淺薄無根腳的修者才能想着那樣的東西!

毫無意義!

而許同輝顯然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

一個能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沉靜安然的人階修者,不要說虛妄,就連浮華也都跡近於無。

然而許同輝的這句詩,卻又爲何和上一句一樣,看起來這般地虛妄和浮華?

一朝從地來天上。

萬丈紫華耀紛紛。

很直白地說,這句,讓成就天階的修者來說更好更恰如其分吧?

不要說許同輝這般的層次,就是他來說這樣的話,也都還只能說是爲時過早!

而如果只是把從塵世因爲運道的關係得以去到那個地方說是“一朝從地來天上”,說固然也可以這麼說,但未免太過恃勢而驕。

以他對許同輝的認識,許同輝不可能是這樣的意思!

這麼理解的話,不只是貶低了許同輝,同樣也是貶低了他自己。

帶着又一重的更深的不解,徐亦山繼續往下面看着。

說運道,運道來了。

“是運爲我添光彩,是道爲我化真淳。”

但這一句裡,許同輝把運道分開了,以單獨的“運”,代指運道。

而分開的那個“道”,他好像給添加上了更深的內涵,至於具體是什麼,徐亦山一時間竟是看不太透。

這裡,許同輝是在說他自身的修行?

還是單純地指造化?

又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一時間,徐亦山搞不太清。

而如果這一句只是搞不太清但大體能夠理解的話,那下一句,徐亦山就完全是看得一頭霧水了。

“若問我亦何所幸?”

這一句沒有什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剛識字的幾歲小娃也能看懂。

“曾與花開共作鄰。”

關鍵是這一句。

而這一句裡面的意思,就晦澀得多了,徐亦山一時間腦海裡浮現出很多的想法,卻彷彿都沒有切中這句話,隱隱約約隔了一層以至於隔了不止一層。

這首道詩是寫雲的,就算更深一層是寫人,但拿開那“更深一層”,只用寫雲來理解的話,是必須要理解得通的。

否則,就是亂了主題。

許同輝沒理由犯這麼明顯的錯誤。

所以,如果這一句用寫雲來理解,那它是在說什麼事?

花開。

作鄰。

是雲化爲雨又或雪,滋潤了地上的草木,讓草木得以繁榮開花?

雲在這裡擔任了一個使者又或造化流轉的職責?

大概好像只有這麼理解才說得通。

但這麼理解,又好像沒有太多的意義。至少,具體的意義是什麼,徐亦山分析不出來。

然後回過頭來看這整首詩。

單純從“詩”上來說,還是可以的,至少也是一箇中規中矩,至於什麼不規整之類的那只是小毛病。

但這不應該是道詩!

或者說,不應該是出自此時此刻的許同輝的道詩。

這詩裡固然有道。

但明顯與許同輝所表現出來的不符!

而最關鍵最緊要的地方,很可能就在於最後一句。

那裡面,很可能就隱藏着破開這整首詩不諧的鑰匙。

一句一句地解析完畢,又沉吟了良久之後,徐亦山終於打破了沉默,把一直看向天邊的視線收回,看向許同輝也問向他道:“同輝,這便是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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