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認識,甘從式與許同輝說話的時候就顯得很慈眉善目,笑呵呵地簡直都笑得像個毫無心機的老頑童一般,“同輝啊,廣陵那孩子在我那裡過得很好,他正在跟我學藥呢,學得可快了!”
許同輝總覺這老頭兒話裡有話,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而回應起來也只能是中規中矩地。
這次的酒席,也就在三人心中全都別有所思的情況下結束,可謂是食不知味。
這次很是收着,許同輝也終於沒再次“醉靈”。
酒罷,各回各家。
徐亦山坐鎮郡守府不用動,但他正兒八經地把兩人給送到了大門口。
甘從式往常並沒這待遇,還以爲老徐是送許同輝,心中不由側目。
許同輝往常也沒這待遇,自然以爲徐亦山是送甘從式,心中也是側目,這老頭兒果然是甚得徐亦山看重!
而見得這番動靜的這條街上遠處的好多修者,心中同樣側目,很多人都再次調高了甘從式和許同輝的地位。
許同輝返回院落。
甘從式則不是返回藥王谷,而是繞道去了藥師堂。
藥師堂在城內城外都有據點,城內是藥堂,城外則是東山總部,甘從式去的自然是總部。
藥師堂果然接到了四海門關於道詩競比的邀請,甘從式剛一回總部就接到了這個彙報,然後他再次把這事給分派下去,“這事就由你來牽頭辦好了,至於去參加競比的小輩,就按四海門的標準在門內選拔即可,老夫不管。”
然後他就想回藥王谷。
在自己的這個大本營,他竟是連片刻都不想多待!
其實現在除了藥王谷,他哪都不想待,甚至纔剛出來半天,他就已經有點歸心似箭了。
但手下還是有消息彙報,這位也算是他的弟子了,現在是藥師堂的副堂主之一,“師尊,我們研究那個十全大補湯的藥包,有了大發現!”
“我們根據那個配藥的一些思路,研究出了一種新藥,請師尊評鑑!”
這位說得那是一臉激動,甚是想要邀功的樣子。
這也是甘從式以前分派下去的任務,讓整個藥師堂的精英都傾力研究那個十全大補湯,現在,應該是一個階段性的最大成果出來了。
正常情況下,甘從式應該是興致勃勃,然後表現出極大欣慰的。
他也確實是欣慰樣地道:“呈上來!”
呈上來的不是一個藥包或粉末,而是一個丸劑,便於一口服用的那種。
這也是藥師堂的常用封裝。
但甘從式並沒有服用。
原因當然並不是不信任自己弟子及手下們的水平。
他只是先把這丸劑湊在鼻子底下嗅着,嗅了好半天之後又只是啃下一點在口腔品嚐。
只是在口腔,並沒有嚥下去。
而隨後更是就着水再把嘴漱乾淨。
在邊上隨侍的一干手下們看得目瞪口呆。
這不是堂主(師尊)的一貫作風啊!
先用鼻子嗅當然沒問題,“觀其色,聞其味”,本來就是藥師堂品鑑藥品的一種常規流程,但堂主個人以及藥師堂很多人的下一步的品藥流程,不是一口吞下這丸劑嗎?
難道是對這藥不滿意?
而且還很不滿意?
“老夫最近闢藥。”在一衆惴惴的猜測中,甘從式淡淡說道。
辟穀咱都很熟,闢藥……
老大人,這是您發明出來的新詞吧?
不,這是您獨創出來的新舉動新行爲吧,簡直是藥師堂的千古之未有啊!
“師尊,闢藥……”他的弟子有點結結巴巴。
其實這位弟子縱然不是那種八面玲瓏之人,也絕不至於在應對上結結巴巴,但架不住甘從式的這反應太出人意表了啊。
不止是這位弟子,在場所有人都有一種見了幽魂的感覺。
藥師堂的人“闢藥”,這……
而且這人還是藥師堂的堂主,更是藥師堂的“千年一藥王”。
“對,老夫最近清修,既辟穀,也闢藥。”甘從式說道,“你們研製出來的這藥,還是不錯的,但也還有很大改變和提升空間,繼續,不要停!”
說完這話,也算是做了一番新吩咐,甘從式就這般飄然而去了。
留下一地猜測。
甘從式是在辟穀兼闢藥嗎?
其實這是真話。
最近一些天他確實是在辟穀,什麼都不吃。
就是想吃也不行,且不說身體完全抗拒所有飲食,就是勉強吃了,往常香甜不已的食物,現在放進嘴裡都有一種咀嚼着腐土朽木的感覺。
這還只是在嘴裡。
如果吃下去,肚子立即就鬧不舒服!
就像是很乾淨很乾淨的地方被扔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不管是身體的感覺還是心理的感覺,都是立即要把這不乾淨的東西驅除掉,纔會舒服。
同時也闢藥。
老頭兒以前日常服用的自己研製的各種藥,比如早上的養氣湯,中午的理氣湯,還有晚上的補氣湯等等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全都停掉了。
不止如此,就連存放藥劑的那些瓶瓶罐罐也都被甘從式盡數弄個坑埋地裡了。
以後都用不着啦!
甘從式現在每天只飲用兩種東西。
一是早晚各一杯的靈水,這個鐵打不動。
另一個就是水了,燒開又放溫的山泉水,大量地,甘從式一天至少要喝一大壇,二十斤的那種。
除此之外,甘從式還愛上了洗澡。
凌晨靜修完,洗一次澡;中午喝完水,洗一次澡;晚上靜修之前,再洗一次澡!
一天三次,可勤了!
其實也是不得己,因爲不這般的話,身上就會有異味,很濃重的各種味道滲雜在一起的異味。
當然還有雜質。
特別是經過一夜的靜修之後,那味道,甘從式自己都刺鼻,而手在手臂上一搓,立即就能搓下淺淺的一層污漬來。
這個樣子,不洗澡怎麼行?
對這般情況,甘從式其實是又驚又喜的。
他不止是地階修者,更是一個水平極高的藥王,這個情況意味着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所以這些天,他一直都在“飄”着。
一方面是體重真的減輕了,開始漸漸向“煉得身形似鶴形”上轉變,另一方面就是心靈上變得輕快啊!
如果不是太搞的話,許廣陵都想把“向天再借五百年”這歌教給甘從式。
他相信,甘老頭兒這個時間段唱起這歌,肯定會很有意思。
中氣十足什麼的那是不用說的。
唱的過程中,他絕對會注入靈魂的!
“小陵子,快,晚上的靈水!老夫快要渴死了!”傍晚時分,纔剛返回藥王谷,第一句話,甘從式就是這般大喊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