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每天從起牀後到工作,再從工作到回家,回家後直到休息,有沒有好好想過、注意過這一天有多少事在自己身邊發生。也許大多數人都回答不出,甚至是無法回答,因爲忙碌的工作已令他們疲憊不堪,除非是關乎自己的重要事情,否則誰又會注意身邊都發生了些什麼。
其實每天都會有許許多多事情在大家的身邊發生,只是一閃而過,給你一種錯愕的感覺就消去無蹤,令人茫然無緒。
老康是醫院保安組裡的一名老員工,平日裡唯一的喜好就是喝酒,時常會喝得伶仃大醉帶着濃濃的酒意來上班,爲此覃組長沒少爲他操心,但又怕把事情說了上去會影響到老康的生活工作,說實在的與他同輩的人好不容易混到快要退休也非易事,睜隻眼閉隻眼再熬熬也就算了。
這天夜裡,老康突然來到住院部的崗位,難得的主動給蕭傑遞了只煙,呵笑道:“阿杰,晚上有空不,去門診部和我聊聊?”
蕭傑微微一驚:“難得啊,老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現在說不行,難道又喝高了?”
老康搖了搖頭:“我今天沒喝酒,只是覺得最近門診部老邪了,每一到夜班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個人一直跟着你似的,但是大家都說是我喝多了產生的錯覺。其實我有多少酒量自己最清楚,還未到那種失去理性的程度,心裡明白得很,所以想找個人來幫證明下我說的話,尋思了好久就覺得你最合適。”
‘也就差沒失去理性,要不覃隊長也不再想保着你。’蕭傑心裡偷偷發笑,只是沒說出來,對老康說:“我不懂,院裡這麼多人,你找誰都行啊。”
“不行,如果真是那東西,最忌陽氣足的人,我們隊裡雖然有五個小夥子,但除了你外,全都是愣頭青,滿嘴胡吹,一起用力能把頭牛吹到天上。只有你最穩重,你說的話大夥最信得過。”
雖然蕭傑平日裡話頭較少,但並不代表他不愛哈拉,年青人在一起時難免總會胡扯些事兒,只要起了個頭,就接着往下溜,扯到最後也不知道說到那了。受到老康一陣亂捧,心裡不禁有些得意,點頭回道:“好吧,晚些我過去趟。”
子夜時分,人們都已沉沉睡去,四下變得格外的安靜,唯有星月高掛於天空,不停的閃爍,恬靜而祥和。
蕭傑與老康約好要去門診部一趟,所以提前把住院部巡了一次,和同班的同事交代了聲來到了門診部。
門診部的規模要比住院部小上許多,所以只安排了一個保安,剛到門診部,老康就迫不急待的拉着蕭傑來到門診部正門前,神色不安的小聲說:“你總算來了,我剛想上去巡下,可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嚇得我趕緊退了回來。”
蕭傑拿開了老康緊握着的手和他一起坐到了門前的長椅上:“你先給我說說具體是什麼情況,要不我滿頭霧水,沒法幫你。”
老康點了點頭,深吞了一口氣:“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起,剛開始只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人微微錯愕一下就過了,起初我也以爲是自己喝多了,一直沒往心裡去。但後來那種感覺越變越強烈,可以明顯的感覺有人在你晚上巡樓時一路跟着你,偶而還會有腳步聲和碰撞聲發出。我記得有一次,我剛走到一樓樓梯口就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往二樓上走,他的速度並不是很快,我當時以爲是進了小偷急忙跟了上去,可不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追上他,不知不覺間追到了頂樓,那黑影突然不見了,我心想是不是藏了起來,於是握緊了防暴棍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去。可沒走到中間就又突然看到樓道的另一端閃過一道黑影......”老康說到這停了下來,似在努力的回想着,不由的又打了一個寒顫,稍微的頓了下後接着又說:“不,不是黑影,只是一個紅得發黑的身影,那種紅就像鮮血液凝固了之後的顏色......”
“不知爲何,我當時也沒多想,加快了步子又追了上去,樓道上卻傳來了‘噠、噠、噠’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女孩子穿着高跟鞋下樓一樣。我暗忖着難不成還是個女賊,但心裡卻發毛得緊,強行壯了壯膽,大叫了聲‘站住’,誰知道那影子真的停了下來,反向我衝來......也許是當時有點傻了,竟不知道逃跑,直到影子衝到我跟前,從我身子穿過,在樓道中留下一串長長的啼笑聲,久久之後我纔回過神來,心裡一慌失了魂似的跑了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敢上去。”
蕭傑原以爲老康只是無意見聽到些什麼怪異的聲音,沒想到竟會是這麼玄乎的事情,看他神情凝重的樣子,不像是作假,但爲何別人都遇不上,就偏偏給他遇上了。
“老康,你那天是不是喝了酒?”蕭傑用疑惑的神眼望着老康。
老康連忙搖手:“沒,絕對沒有......”
“真的沒有?”
“有,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而已。”迫於追問,老康伸出拇指和食指稍微比劃了下。
難怪大家都不太相信他的話,老康所指的一點其實要比真正的多得多,且絕對是度數頗高的老酒。
蕭傑隨之大呼一口氣,輕拍了下老康的肩膀:“沒什麼事,也許是那天誰忘了關放音機之類的東西,再加上樓下街道的彩燈映進樓道,才讓你產生了錯覺。”
“我也希望是如此,但那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得讓人難以接受......”老康說着,雙手緊握在一起還不住的顫抖。
出於好奇心的驅使,蕭傑也很想去看看,事情是否真的像老康說的那麼玄乎。
“你在這裡等着,我自個上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老康突然緊抓住蕭傑的手,似乎有些後悔的樣子,臉上露出擔心的神色:“你還是不要一個人去的好,我......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再確認一次!”
看樣子老康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蕭傑實再不忍心拒絕他,笑道:“好吧。”
門診部一共有四層樓,有三個進口,一個正門,兩個側門,樓的兩側都有一個樓梯,白日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從這裡進進出出,一片繁鬧的景像。到了晚上全都緊鎖住門,樓內一片漆黑寂靜,比起門診部,住院部反而要顯得好一些,最少那裡有住院的病人和值班的醫護人員。
雖是兩人同行,但老康多少還是有些緊張,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一步一步的慢慢挪着,不敢發出丁點聲響,似深怕被人發現,無奈之下蕭傑也只好放緩了腳步,從大門到樓梯口的短短一段距離倆人就走了好幾分鐘。
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蕭傑對老康說:“老康啊,這麼巡法也太慢了吧,我那邊也不能離開太長時間,萬一有督察來了,指不定會給我扣個離崗的帽子,輕的一個月獎金,重的我就得另找份工作。我看不如這樣,你一人在一樓等着,我腿腳快就一溜煙的時間,轉一圈就下來,行不?”
老康知道蕭傑說的是實情,雖說值夜班是個閒差,但也要時常提防有督察查崗,所以絕對不能離崗太久或是受不了睏意睡着,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見他鬆口,蕭傑便跨開了步子,三步並作一步,一下竄到了二樓,左手拿着手電,右手持着防暴棍從頭粗略的巡到了樓尾,未見半點異況,又從另一個樓梯上到了三樓。
“根本就沒什麼嘛,老康自已嚇自己。”想想老康的一慣表現,也實再難以讓人接受他那一句是真話那一句是酒話,記得有一次他喝高了,跑到停屍間外睡着,鼾聲雷動,自己沒怎麼的反倒把早上掃地的阿姨給嚇個半死,成爲了醫院裡一時的笑談。
由於門診部的位子正好處於路邊,一二樓外有路旁的大樹遮擋倒也沒什麼特別,上到了三樓大樹遮擋不到,遠處的霓紅燈透過窗戶映射進來,五光十色的幻彩不停的輪換,大是好看,予人一種幽迷玄幻的奇妙感覺,自然很容易讓人產生各種各樣不同的錯覺。
蕭傑尋思着老康看到的也許就是這個,不禁笑了笑,這時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聲歇力的驚叫,光是聽着都讓人毛骨悚然。那聲音很明顯發自於老康,也不知道他遇上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竟會被嚇成那樣。於是蕭傑加快了腳步,如飛一般衝到了一樓,稍微的找了一會,才發現老康癱坐在右邊的樓角,雙眼失神的望着前方,臉色蒼白如紙,五官似移位了一樣扭曲着。
看見老康的樣子,蕭傑也忍不住覺得有一股恐懼之感悄悄襲上心頭。來到老康身邊,叫了他幾聲不見回答,只好伸手輕微的搖晃了兩下,老康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上不停的冒出,緊抓着的蕭傑的手不住的顫抖:“阿杰......我......我們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