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自詡無敵的九嬰第一次有了無能爲力的感覺,她已經強大到了無敵的境界,爲此嚐盡寂寞,沒人可以殺了她,就連她自己都不能,但如果她投降,被天恆一族囚禁的話,那就是永無止境的屈辱。
沒有自由又被敵人羞辱,她做不到。
“我可以死,但絕不投降。”九嬰收回神力,並將自己的元神珠從體內取出,純黑無光的元神珠離開九嬰的身體,她的黑色長髮瞬間變成白色。
她走到昊間跟前將人抱起:“閉上你的狗眼不準看。”一如既往地凌厲霸道。
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她不想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樣子。
後者也許是和她在一起後第一次違抗她的命令,昊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脖子上的傷口讓他說不出話來,才後悔這麼多歲月,自己在她的護翼下從未想過變強,悔不當初。
九嬰毫不猶豫將自己的元神珠交給天弈,“給他療傷!”
天弈拿到元神珠,將一點生命之光彈到昊間身上,後者傷口很快平復。
昊間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天弈用法術拘走,天弈挽弓搭箭,一道發白的光箭在指尖凝結而成,瞄準了九嬰的心。
正要放箭之際,昊間出聲道:“如果你殺她只是爲了泄憤找痛快的話,那我建議你最好讓我來動手。”
天弈放聲大笑道:“讓她被自己所愛殺死?我只是弒神,而你卻還要誅心,她可是爲了救你才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要知道,我和她從存在時開始,她殺不死我,我亦殺不了她。”
昊間道:“那是因爲她所託非人。”可不是,大難來時他什麼都幫不上只是累贅。
天弈鬆開昊間,遞給他一把匕首,“她的元神珠在我這裡,這時和凡人無異,這把刀殺她已經足夠,刺進她的心臟一切就結束了,你殺了她,前事不計,我仍舊可以和你履行婚約。”
“你就不怕我哪兒天故技重施,大難來時也給你一刀。”昊間說着搶過匕首,在天弈變色的目光中朝九嬰走去。
九嬰笑意盎然地望着昊間,這傢伙渾身沒半點兒像樣的本事,就嘴皮子功夫厲害,此話一出,她敢打賭天弈這輩子都不會碰昊間,這拒婚的話說得……反正她聽着舒暢又歡喜,瞧把那位不可一世的天恆主神給氣的,快暴走了誒!
昊間將目光纏向九嬰道:“我剛剛在一瞬間看了無數個關於你的結局,沒有一個你能活下去的。”
九嬰攤手無所謂道:“能死在你手裡,也不錯,不過這一刀之痛,還是會討回來。”
“我等你。”昊間回得認真,同時將匕首送進九嬰心口,血瞬間涌到他半張俊美的臉上,眼淚倏然落下,混着她的血滑進他脣角,亦如初見時的那個味道:鹹腥。
他曾問過她那飄進他嘴裡的是什麼東西?九嬰回答他說那不是好東西,希望他這輩子都不要知道的好。他當時還只覺得她故弄玄虛,此刻才知道,這是心如死灰的味道。
特別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昊間如墜冰淵。
“但我真的不確定自己下輩子還想不想再遇見你這個戰鬥力爲零的弱渣。”
昊間這才知道,他不怕死亡,但卻怕永別,這也是他要親自動手的原因,不多施加一些因果,在他的星河秩序之下,要找到轉世爲人的她何其困難,輪迴還不夠完美,還需要他去完善,所以他還得活着。
“我真的比較喜歡強壯一些,至少不能像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我喜歡兇惡的,帶點邪氣的最好,你這樣的走出去容易被人欺負,你是我的人,被別人欺負我不是很沒面子……”
“我改!”昊間道。
一反常態,訣別的時候,她的話反而多了起來,而他卻變得沉默,如果這是成長的代價,就太沉重了。
九嬰漸漸化作齏粉,散在虛空之中,這就是寂滅,專屬於神的終極恐懼,但在天弈看來,九嬰死得很平靜,她不是寂滅消亡,而是解脫。
天弈走到昊間身旁,她帶着勝利者的姿態道:“有什麼值得難過的,聽說你建立了星河秩序,在你的世界裡就算是主神也都能進入你的輪迴系統,她遲早會重生,爲何要難過,演給我看的,別裝了,你以爲我帶兵殺過來是爲了殺她?不是,我是爲了你,我不能容忍星河秩序凌駕在天恆秩序之上,我可以讓輪迴系統存在,但必須掌握在我族手裡,所以,跟我走吧。”
她的話不是請,而是不可違逆的命令。
昊間被囚禁在天恆一族的荒蕪之地,那裡只一座巍峨宮殿聳立,但除了那座宮殿就是無盡的黃沙,烈日能將大地上一切生命燒成灰燼,宮殿是唯一的避護所,就連加隆這種宇宙中最強壯的物種都懼怕外面烈日的炙烤,一旦被烈日灼到,秒變飛灰,所以加隆縮小成迷你大小,只在宮殿裡活動,反正定時有食物送來,餓不死。
昊間的飲食起居由一位犯了罪被罰來此地的女官負責,叫侍霄,但縮在昊間識海某處只能當看客的唐諳覺得那位女官長得像呂惺,而九嬰似乎也是子瓔的原型,而依照這個邏輯,他該死的覺得昊間這隻弱雞同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天羿在億萬年間來到荒蕪之地僅僅三次,第一次,她讚頌了他的偉大,他的輪迴系統幫助天恆一族得到了更多文明的信仰,侵佔了更多主神的世界,那是當然,成爲天恆一族的附屬可以得到轉世輪迴的機會,只要上繳足夠的貢獻,所以每一次的征戰,天恆一族的兵將都悍然無畏,他們不在害怕終極恐懼,因爲他們信仰的神會在他們戰死後安撫他們的靈魂,引導他們進入輪迴,輪迴系統在天恆一族的秩序下,幾乎深入到了已知宇宙的每一個角落,天羿成了所有已知宇宙的大主宰,她被尊稱爲帝天。
昊間對此只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對天羿說,他知道,那個高傲的女神什麼都聽不進去,只他的侍女侍霄問過他爲什麼嘆氣,昊間知道侍霄是天羿派到他身邊的諜者,但他就是想要借侍霄的口讓天羿知道,所以他回答的是:“天恆秩序不適合輪迴系統,天恆秉持絕對正義,這很容易導致平衡被打破,而大千世界一旦失衡,天恆第一個會被輪迴系統反噬。”
他知道侍霄一定把他的話一字不漏地傳給了天羿,但他等了很久她來找他,但她沒有,直到又是幾個億萬年之後,當他在漫長的沉睡中被侍霄叫醒,看到牀邊的天羿,記憶裡她一向穿着聖神鎧甲在身,卻破天荒的穿着典雅的長裙降臨在他視線裡,這是第二次她來荒蕪之地,與她一同到來的還有他們的婚約,她要他履行婚約。
昊間搖了搖頭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荒蕪之地的烈陽溫度明顯比以前要低,而且,依照帝天你的性格,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來找我,何必拿婚約來束縛我,只要給我九嬰的元神珠,我什麼都答應你。”
天羿沒有任何爭辯,她答應昊間會交還給他九嬰的元神珠,但她要他履行婚約,這是她唯一的條件,他毫不猶豫地拒絕,天羿氣急敗壞地大吼:“你搞清楚,你我是有婚約的,我要你履行!”
“是你先遺棄了婚約,如果你當年先找到我,我就不會遇見九嬰,我之所以還能心平氣和的和你說話,就是因爲念在那一段緣分上,雖然你是帝天,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有些事錯過一次,也許就是永生永世。”
他成功氣走了天羿,但沒隔多久,比起之前兩次的數個億萬年,這一次真的太短太短,只有數百年吧,只是他打了個盹的時間,天羿再次出現在他面前,這一次,她帶來一個嬰孩兒,黑髮,小模樣和他有八九分像。
昊間第一時間明白髮生了什麼,瞪了一眼侍霄,遺傳技術在凡間就已經被破解,主神想要孕育生命亦可以用同樣的手段,侍霄,偷了他的遺傳密碼給了天羿,在他拒絕了履行他們的婚約之後。
“這樣的羈絆好嗎?”昊間不屑,他從沒有打落水狗的習慣,她一定是走投無路了纔會如此低微的來求他。
“這個孩子是你我之子,也是我天恆一族唯一留下的神脈,我還沒給他取名字,你看着辦吧,你也不用再對我說任何氣話,你能看到這個孩子,說明我已經戰死了,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個投影罷了,我一直不信天恆秩序不能控制輪迴系統,但我現在信了,我爲自己的武斷感到罪孽深重,你不能想象輪迴系統的反噬有多麼強烈,即便是我帝天,在輪迴的神罰之下都變得如螻蟻卑賤,我錯誤的控制了自己不該掌控的力量,現在只有你,輪迴系統的製造者,只有你能讓它停止,九嬰的元神珠我放在了我們的孩子身上,你救救他,給他一個可以生存的未來,讓天恆一族可以延續下去。”高傲的帝天,第一次向他跪下,哪怕只是她寂滅後的一個投影,也讓昊間溢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