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永生種說這樣的話,無疑比告訴對方你會死得透透的更加惡毒,那位大領主瞬間被激怒,永生種除了追求長生不死,其他的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永生種沒有未來的話,那麼他們的存在又是爲了什麼?
“那就殺戮吧,只有這樣才能平復我們永生種的恐懼和憤怒,如果我們沒有未來,那其他種族亦不能有。”
一句不合,當然是付諸武力。
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就在聖山腳下,沒有人可以插手他們之間的死鬥,就連那些永生種的炮灰都紛紛退開,被那兩人的餘波波及,瞬間就是堙滅的份。
大領主的強大,唐諳是用以傷換傷的打法才勉強能和對方交手,但若是這樣打下去,最多拼到對方重傷,自己可能就是死亡,不划算吶!
唐諳所在的軀體,真的是禁忌的存在,別人都是渴望強大,獨他,就因爲太過強大,他從嬰孩兒時代學得就是如何壓制自己的實力,往往他扯起嗓子哭,加隆和侍霄都得躲着他,要不然就會被他震得肢體破裂,神魂俱滅。
而荒蕪之地不是他懼怕烈陽炙烤走不出來,而是出了被昊間時間之力守護的空間,不知哪兒來的雷會追着他霹。他是花了很長時間壓制自己的等級後纔敢走出荒蕪之地。
而這個時候,是做選擇的時候,永生種的大領主實力太強了,那是無數星系的生命積累沉澱下來的恐怖實力,若是他願意,只需眨一下眼睛,他所在的小世界就能消失。
唐諳也在遲疑,誰不貪生,他也想活着回去見子瓔,但有時候,就是一時的慷慨激昂,他不計後果釋放了自己的全部實力,他的身體化成一黑一白兩顆珠子。
對面大領主瞬間臉色蒼白並且表情失控,永生種懼怕烈陽的輻射,所以都是在黑夜之時入侵,然而此刻大領主看到的,竟然是一顆巴掌大的烈陽正冉冉升起。
大領主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他也這麼做了,但天空是個巨大的黑幕,他從黑幕穿過,卻仍舊回到黑幕的結界之中,試了數次,大領主終於絕望的看向那顆小卻熾熱的烈陽珠。
“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生命同時擁有純粹的光明和黑暗的力量。”生命誕生都會帶着光明和黑暗的法力之原,比列多或者少罷了,當然也有純陽或者純陰體質的純在,但這些都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小股法源罷了,然唐諳化成的兩顆珠子,那就是光明以及黑暗的源頭,只是他們釋放出來的精華,就足以創造以及毀滅一切。
大領主的身體倏然枯竭,崩裂,然後化成飛灰,不僅僅是大領主,黑幕下所有的永生種都在烈陽珠的輻射之下灰飛堙滅。
突然間的逆轉讓天地間頓時一片靜謐,黑暗褪去,光明消失,唐諳再次化成人形,侍霄第一時間想要衝到唐諳身邊,卻被唐諳擡手阻止,他道:“別過來,它來了。”
侍霄沒有停下移動的勢頭,但萬道雷極破天而來,幾乎同時落在唐諳身上,巨大的能量將侍霄瞬間彈開。
雷暴過後,萬里焦土,唐諳從半空中墜落,他還想穩穩落地,卻是一頭栽在地上,將地面砸出一個坑來。
不過唐諳還是翻了個身仰面朝天躺着,他吐出一口逆血,目光凝着天空深處,笑道:“真想看看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都這個樣子了,還耍帥嗎?”說話的是赫爾那娜,他來到唐諳身邊跪下,她將人抱在懷裡,手上祭起一點清涼,將他臉上的血污擦拭乾淨。
“反正你又看不見,何必擦這麼幹淨。”唐諳低笑,每一個字被他吐出來時都含着濃稠的血來。
“會弄髒我的裙子。”她的聲音一如女神往昔那般清冷孤傲。
唐諳瞅了眼她純白色的長裙,只嘆道:“還是黑色比較適合你。”
“我考慮看看。”她使勁抱緊了唐諳,在他目瞪口呆之下,將一把匕首送進他心口,十字開口,這是要取他的心?
事實上那女人的手已經伸進了他的心口,正將他的心拿捏在手中。
唐諳最終一戰後已經沒有氣力,在加上承受了萬道雷極,正是生命凋零之際,他不可思議地望着赫爾那娜,這是他從來沒想到的結局,疼痛比不過心痛來的劇烈,他只能抓住她纖弱的臂膀,問了聲:“爲什麼?”
“你以爲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就認不出你是誰嗎?靈魂的味道是沒法改變的,而且,我爲了保留記憶,故意把我的眼睛留在了虛空中,我能看到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你還欠我一刀不是嗎,而且永夜法源是我的,你得還給我。我只好奇的是,你給了天羿那個聖潔婊什麼好處,纔會讓她把自己的元神珠以及我的元神珠都交給了你。”
她說着咬住他的脖子,永夜的元神珠早已化作唐諳的血脈,她會吸乾他所有的血液,收回屬於她的力量。
唐諳絲毫沒有一點兒反抗,他突然間有些明白昊間爲什麼要分一部分靈魂給他,輪迴裡欠九嬰的那一刀原來是要他來替他還,這算父債子償?可是,和他唐諳有什麼關係?
唐諳看着赫爾那娜的白髮漸漸變成如墨般的純黑,她那眼角眉梢的倨傲,真的和子瓔一般無二。
直到唐諳的視線開始模糊,耳朵裡全是嗡鳴聲,他才道:“有一個法術,昊間說他不能控制,其實不是他不能控制,而是擅自掌控那種力量,得付出他不願付出的代價,但我不是他那種自私的傢伙,我可以付出一切,只要我願意。”他這個時候血液已經變得透明,而且再也吐不出一口血來。
赫爾那娜的動作微微一滯,血牙被她收起,因爲他的身體裡再也沒有一絲永夜法源,但唐諳的話她還是聽了進去,但她不屑道:“即便你是昊間的轉世,我亦不原諒你。”利用她的感情設計讓她隕落,這口氣不論轉生多少次她都咽不下去。
唐諳搖頭,也不多話,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自己心口拔了出來,她的手抓着他的心,措不及防下血管以及經脈瞬間斷裂開,這顆心雖然已經從唐諳的身體裡分離出來,卻還在跳動,而且沒有要停歇的樣。
這是唐諳用時空之術封印了自己心臟的緣故,它不受外界時空的影響,只會在那一個循環時空之中不停重複的跳動。
赫爾那娜用心眼掃過他的心,沒有血液他的心變得清透明淨,是她見過這個世界最乾淨的東西,記憶裡所有最美好的東西都留在心裡,以那個她的分量最重。
“這個是我……我的來生?”幾乎在一瞬間,赫爾那娜睜開雙眼,那樣虛空的白眼裡瞬間有黑色的眼珠生成,她收回了留在虛空裡的眼睛,只爲看清楚這一個人。
“我不是昊間,做不出他那個什麼輪迴系統,但我可以讓時光倒流,只要獻祭出我自己,這個戰場上所有死去的同伴都會重生,這個法術我第一次用,可能會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但我堅持不了那麼久,這顆心可以代替我成爲動力所在,交給你了。”
“我問你那個女人是不是我?”黑髮、黑眼,五官神采無一不像,赫爾那娜因困惑而急躁,她做了什麼,仇恨完全矇蔽了她的心。
唐諳始終答非所問道:“依照我對永生種的瞭解,這個小世界隕落了一位大領主,他們會認定這裡有強大的生命存在,遲早會捲土重來,而下次來的永生種會更強,直到把這裡完全變成他們的圈養場,如果你在乎這裡,就讓這裡強大起來。”
她會不在乎嗎?如果她不在乎,何必要投生在這裡,那個與昊間糾纏不清的地方,他們創造的第一個世界。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不是昊間怎麼會有他的靈魂,你到底是誰?”最後一句,赫爾那娜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處於歇斯底里的狀態。
唐諳只專注於自己的心思,他道:“我家那口子醋勁挺大,所以你我之間不應該有交集,我覺得輪迴裡應該加一道禁制,那就是遺忘,不要帶着前世的記憶,那隻會影響今生所有的判斷,既然是重生,那就乾乾淨淨來到這個世界。”
唐諳將指尖點到赫爾那娜的眉心處,“你也一樣,都忘了吧,前世,今生,你我以及來生,不過南柯一夢罷了。”他清空了她腦子裡關於這一切的時空記憶,她呆坐在原地,託着那一顆晶瑩剔透正跳動的心,久久不能回神。
沒了心臟,沒了血脈,連得自昊間一半的靈魂他都感到厭棄,這樣的他還需要活着嗎?可他還是想活着。
等侍霄打破赫爾那娜的結界找到唐諳時,她抱起他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她不想問任何是非曲直,她只要他活着,她可以不惜一切。
昊間給她的空間之力被她運用的極好,她把自己的心搬進了他的胸腔內,又把自己的血脈全都過給了唐諳,此時的唐諳只能被動的接受,他已經什麼都做不了,爲了融合侍霄的心脈,他回到了出生嬰孩的狀態,他想問爲什麼?但所有情緒表現在嬰孩兒身上就只有啼哭聲。
侍霄打開一個平行空間的傳送通道,分別前她喃喃道:“不爲天恆的血脈延續,只是我自己的私心,來生,你我得有羈絆。”
嬰孩被侍霄投到一個唐諳極爲熟悉的星球,那裡絕大部分被海洋覆蓋,有一顆叫月亮的衛星……
而他的意識卻留在了虛空中,看着那個孩子成長,上大學,當兵,上戰場,然後……遇到她。
如夢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