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音的世界,視線裡的事物彷彿變得緩慢,包裹唐諳和女人的一雙黑翼從內裡被血光衝破,滿目都是黑羽飛舞。
那道血光來自唐諳的額間,印出一道血氣縈繞的法紋懸浮於唐諳的頭頂,法紋中血氣涌動,竟然在吸納從槍內釋放而出的血氣,並在轉瞬間全部收納回唐諳眉心。
伴隨着室內血光消失,那種幾乎讓人窒息的壓迫感也隨之退去。
唐諳緩緩睜開雙眼,眼中盡是血色,片刻後血色方纔褪去恢復成原本的黑色眼瞳。
待唐諳視力恢復,入眼是晃眼的嫩白,他的側臉本就貼在那嫩滑軟彈的地方,如今身體一鬆,整個臉都埋了進去 ,但下一刻唐諳立馬直起身來,他睜大了眼睛注視着將他環抱住的女人,絕美的容顏,一雙寶石藍的雙眼深邃又迷人,她個子和他差不多高,這讓他們的鼻子幾乎撞在一起。
即便身爲男子漢大丈夫,此刻唐諳竟有想驚叫的衝動,但他很快吞下唾沫平復瞬間高漲的情緒並條件反射般地去推艾薇,卻被後者死死抱住。
“別推開我,我的衣物都碎了,而我現在也沒有氣力再幻化衣服……”艾薇的秀眉微蹙,聲音沒有一絲凌厲,反倒不絕如縷,只是不知是虛弱還是羞赧所致,在魔法黑翼被血氣之力抵消了絕大半之後,她完全將唐諳當成了擋箭牌。
唐諳只覺得尷尬,她抱得太緊了,他們是嚴絲合縫的貼着,讓唐諳鼻子裡有些癢,他趕緊讓其他人轉身迴避,回身扯了牀單一分爲二,給艾薇圍裹在身,又圍擋了自己身下,這才喚沈星凝帶艾薇去換衣物。
着裝整齊之後唐諳在會客室裡拿着李斯所贈的槍若有所思,直布是恨死了這把槍,就因爲唐諳差點被這把槍害死,直布不停地勸他的老大把槍毀了,隨雲見唐諳無事,只讓直布閉嘴,說頭兒心裡有數,讓他別瞎嚷嚷。
這時艾薇推門而入,她換了秦軍的制服,軍裝有些緊身,突顯出她優美的S曲線,艾薇注意到唐諳的眼光,大方地笑道:“你夫人的身材小巧玲瓏,她的衣服我穿不上,這是小桃姑娘的,我覺得還好。”
唐諳收回目光,努力不讓自己被那女人火辣的身材吸引,只問道:“你怎麼會來我這裡?”雖然上次艾薇臨走時說過她隨叫隨到,但唐諳從沒打算和這個女人扯上任何關係。
“我若不來,你死不死不好說,你這些小跟班那是死定了,知道你手裡那把槍的來歷嗎?”
艾薇見唐諳非常老實的搖頭,不免深吸一口氣才壓住自己莫名而來的心火,雙臂環胸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開槍!”就像他當初無問因果就拔她的王者之劍一樣,莽撞!卻又是那樣的簡單、直接甚至是單純,就連拒絕她的話也是那樣,毫無婉轉可言,真叫人生氣,但自己氣得心尖兒顫,那廝卻渾然不知,到頭來還只能怪自己錯許芳心。
果然,唐諳那無辜極了的眼神看向艾薇,非常直白地問道:“這把槍有什麼說頭?我親手試這一槍,我能感覺這把槍噬血,很霸道。”
艾薇在唐諳身邊坐下,拿過唐諳手裡的槍反覆端看半晌方纔道:“我沒見過實物,這是把傳說級別的槍,定年限的話早於遠古時代,據《西元典籍》記載,這把槍有可能是這個世界前代紀元留下的傳說物品所造。”
“前代紀元?”唐諳對這個詞有些不能理解。
見唐諳真的不懂,沈星凝纔出言替唐諳解惑道:“有一種言論認爲我們現在所處的文明並非這個世界自然演化而來,是根據某種意志發展而來的文明,在這個文明之前,已經有無數文明被毀滅,因爲那些文明背離了神的意志,被徹底從這個世界抹殺掉了。”
艾薇見唐諳一臉不屑的表情補充道:“這不是空穴來風,即便神能毀滅一個文明,但也無法完全抹滅痕跡,這個星球在四分五裂之前那些秘密可能還能埋藏在地心深處,但隨着世界破裂成浮陸,我們在岩層深處發現了許多不屬於現在這個世界的化石,那些化石的基因和現今人類已知物種沒有任何聯繫,那不是我們的先祖,那是另一個文明的生物。”
“在我們這一紀元的表層裡發現了一枚化石,我們稱之爲創世之石,在還是浮游生物的時代,居然留下了一個人類的手印化石,若是腳印還能解釋爲其他物件留下的巧合,但這個手印清晰到指紋可見,那個時代就已經有人了,或許那就是神,化石上有法源殘痕,對比現今的法源圖譜,是已經在這個世界消失的紫極,就因爲這個神的出現,生物出現了飛速的進化,短短十幾萬年裡,就進化到了現在的模樣,如果從歷史裡細緻追尋就會發現,不論哪個國家更替,都能找到神參與其中的痕跡,他們在引導這個世界的發展,依照他們的意志。你可以去問問你的秦王,大秦在取代大周之時,他的先祖是怎麼發跡的?秦王血脈,神的把戲罷了,如果大秦背離了神的意志,就會有新的君權神授的對象來代替秦王,而據我觀察,唐諳,你在帶領大秦背離神的意志。”
唐諳仍舊一副冷漠的表情,並不驚訝道:“這樣的神太自私了些,私以爲森羅萬象,都有自己的起點以及終點,哪兒能全憑一個神的意志左右,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無神論者。”
艾薇笑道:“但你手裡這把槍就是神的武器,名曰死極:血眠。大秦有本書叫《元始法典》,裡面異界說裡曾提到過神界,言神界分爲生極和死極,兩極從源啓之時就一直戰鬥至今,他們爭奪的是對凡世的掌控權,這把槍就是死極之主戰亡後遺落凡世的一滴精血所造。”
唐諳不解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艾薇道:“我的父親是一名槍械製造的大技尊者,你們只知道我是不列顛女王的私生女,卻不知我的父親是誰,能讓我母王看中的男人不會是因爲愛情,母王不知從哪兒得到死極之主的一滴精血,讓我父親爲其打造一把絕世殺器,父親知道製作這把槍他會丟掉性命,所以他向女王提出了條件,就是和女王生下了我,母王孕育我只花了十個月,但父親卻用了十年完成這把槍,在把這把槍交給母王的時候,父親讓母王把王者之劍交給了我,說是他不能保護我了,讓這把劍來代替,所以你知道這把劍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了。”
艾薇最後一句讓唐諳瞬間僵硬起來,他付不起那樣的責任。
唐諳的侷促只惹來艾薇的一記瞪視,她繼續道:“我一直和父親生活直到他死去,他從不准我看這把槍一眼,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父親製作的這把血眠,瞧見扳機上天使之翼的印紋了沒,那還是我幫父親設計的圖章,這把槍送到我母王手裡後,雖然任何典籍都沒有對這把槍的記載,但短短十年之間女王的軍隊威懾西陸所有國家,並殖民了半個非陸以及大片自由聯盟之地,只有我知道,是這把槍的威力,只要用槍的人有足夠深厚的法源,它能蕩平視線裡所有的敵人,並把死亡之人最精華的血氣提取出來,灌注到開槍之人的身上。”
“在你身上出問題是因爲你在自身法源不足的情況下貿然開槍,血眠一動,必然至死方休,抽乾你血眠也要完成擊發,但你應該是意識到了不妙,自行切斷了同血眠的精神聯繫,我也是在你神識渙散時感覺到了危險才趕過來的,結果看到的就是你的小跟班什麼都不懂,竟然用銀針強行打開你的神庭穴,再次喚醒了血眠未完成的擊發,我若是當時不出手,第一個被抽乾的就是那個會治癒術的小子,然後會波及整個大帥府裡所有的人,我讓他們朝你開槍,是把血眠吸收的血氣通過你和血眠之間的精神契約融入到你身體之中,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唐諳沉思道:“據你這麼說,這把槍是通過殺人提取對方的血氣來強化擊發者?那就是殺人越多,使用者會越強。”
艾薇道:“這是我父親設計這把槍的初衷,但這把槍有問題,具體什麼問題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十年後我母王親手封印了這把槍,並立旨不列顛後世君王,皆不能打開封印擅自取用,違者以叛國罪論處。這把槍明明在封印之中,怎麼會出現在你手上?”
唐諳回道:“李斯所贈之物,來歷我不清楚。”
艾薇用詫異的眼神看着唐諳,嘆氣道:“送你這把槍的人如果不知道槍的底細還好說,但若知道,那就是故意要置你於死地。”
“這怎麼說?”唐諳問道,他不太明白。
艾薇坦白道:“我這樣說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死極之主的精血過於霸道的原因,每次用這把槍殺人,被血眠鎖定的空間會坍縮成一點,有些類似黑洞原理,一個極致的壓縮提純過程,無人能夠逃脫,就算擊發者的法源不足以供給血眠,但目標一樣會先消亡,血眠會通過在擊發者身上烙印下的血之印記來補完虧欠的法源,吸乾擊發者,然後是擊發者周遭的人,直到補完爲止,如果擊發者死亡,反饋的血之精華會留給下一任槍的主人,我觀剛纔你吸收的血氣,纔不止幾十個人那麼簡單,我估計這把槍到你手上之前,已經不知死了多少個冤大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