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之中,隨雲抱住沈星凝,她胸口的血汩汩而出,他就恨自己爲什麼不會治癒術,哪怕會一點兒恢復術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他只能按住沈星凝的創口,驚慌無措:“不要這樣,星凝,你不要嚇我,你不能死……”
沈星凝只靠在隨雲懷裡,像她無數次夢中所希望的那樣,被他緊緊抱住,因爲現實裡,他總是那般自律,從不對她逾矩,哪怕是多看她一眼,他都做不出來。
沈星凝凝望着隨雲,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生孩子就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氣,活不活都無所謂了,她看到了他的真心,這輩子,夠了……
白光倏然散去,他們出現在一個偌大的半球型透明空間中,空間外,是從未見過的超現代化的機械設備,外間有許多人在忙碌,也衝着他們這裡指指點點。
空間門被打開,只聽到一人在耳麥裡道:“立即通知芙蓮大人,讓她儘快趕來,一個懷孕的女人,胸口槍傷,還伴着下身大出血……”
這裡的工作人員有會恢復術的,第一時間用在了沈星凝身上。
芙蓮通過專門的空間通道以最快的時間趕了過來,還未走到沈星凝跟前,破繭這個法術已經出手,瑩綠色的光點紛紛落在沈星凝身上,將整個人都包裹在熒光之中。
“把人交給我吧,我會盡力的。”芙蓮想要從隨雲手裡接過沈星凝,但隨雲卻不肯鬆手。
隨雲道:“她若死,我也不活了。”
“這就是你的出息?”一聲沉喝,女人的聲音,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轉瞬間,空間變換,幾人來到一座頗有古意的庭院內,隨雲懷裡的沈星凝已經到了芙蓮手裡,芙蓮帶着人轉身進了房中。
隨雲頹然跪在地上,心如刀割,直到視線裡女人的輕紗裙襬落在眼裡,那樣純白的面料上,竟然有桃花瓣飛舞,法力之袍!能夠駕馭法袍之人,是絕對的強者,隨雲這才擡頭,他先是看到那女人大着的肚子,然後纔看清她的面龐,如果要隨雲形容那女人的模樣,他也只能用無與倫比來形容,美!美得真是讓人看一眼都能魂飛魄散一般,她那一身,同這滿園落英紛紛的場景相映成景,如同置身幻覺中,那分明就是天人,豈是凡人可比。
“你在我這裡的印象,勤奮上進,沉穩自律又心思縝密,怎麼會面對感情,卻處理的如此糟糕,我同唐諳打賭,說在唐諳娶沈星凝之前你就會坐不住……”說到這裡女人一陣輕笑,“結果你當真冷酷,唐諳娶了沈星凝,這孩子都要出生了,你才恍然大悟,跪着吧,好好反省一下,直面你的心。”
說完,女人轉身而去,女人身邊很快多了一個小女孩兒,十歲左右的年紀,舉止優雅閒逸,都是芙蓮教育的好,換成子瓔,怕會少了多少風雅,肯定會多出十分的英氣。
這個小女孩兒正是朱莉安,她不解道:“母王,你怎麼讓他跪着呀,多可憐的人,他都已經心灰意冷成那樣了,母王你還罰他。”
贏子瓔撫摸着朱莉安的頭,回道:“我沒有罰他,是他自己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別的忙或許能幫,但這情關得自己闖,就連我自己,在情字面前,也迷茫的很,你的父親,我也半年沒見過他的面了。”
難得,她一向淡然的語氣裡竟然生出了一分幽怨來。
朱莉安噘着小嘴道:“母王要是覺得寂寞,天底下有的是男人,喜歡誰就選誰,你是女王耶,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我那個父親,就只知道打仗,不提也罷。”她也怨念,父親不在,沒人給她做魚吃,好不容易給自己覓了個會烤魚的夫君,還被父親調走去打仗,她的胃不舒服,當然要說父親的壞話。
“你太小了,根本不懂情滋味。”贏子瓔說到這裡打住,話語一轉道:“廚房裡給你留了果盤和冰碗,去吃吧。”
打發了朱莉安,贏子瓔才悠悠嘆了口氣,朱莉安是個好奇寶寶,但贏子瓔不想她在感情的問題上纏着她問到底,因爲贏子瓔自己都不明白,甜蜜的愛怎會變成了相思的苦,會迷茫,會不自信,唐諳爲什麼對她冷淡了?
隨雲有些懵,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對方卻對自己瞭如指掌,雖然對方是女人,但渾身氣場十足,她說讓他跪着,隨雲沒有半點想違抗的心思,就那樣老老實實地跪着。
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隨雲只看到房子里人員進進出出,但屋子裡始終沒有別的動靜傳來,而他現在只能相信芙蓮醫生。
“喲!那不是隨雲嘛,怎麼在這裡跪着!”
聞聲,隨雲也沒回頭,只等到那幫人出現在他身前,隨雲才咬牙道:“隨雨,我沒心情和你戲鬧,別惹我。”
隨雲擡頭,不止是隨雨,除了唐藥石和沈星移,從警備處出來的小子們一個不少,連如今是高參的古含璽以及太子殷霸下也都在,熊川肩上扛着一個不省人事之人,看起來該死的眼熟,分明就是大帥。
“呵,這傢伙脾氣還大,害我們個個都輸了錢。”說話的是樑燁,輸錢事小,但隨雲太不給他們男人爭氣,就丟份了。
一句話,凌天和閆炎不住點頭,看來這兩個傢伙也在隨雲身上輸了不少。
陳驍道:“我說隨雲,你和沈小姐到底怎麼回事?你既然喜歡,爲何不說出來?害我們所有人都跟着你在這件事上栽跟頭。”
隨雲悶聲道:“頭兒要娶的女人,我怎麼和頭兒爭?”
姬伯安嗤笑道:“頭兒?他怕是最恨鐵不成鋼的那個,在賭你和沈小姐的事上,頭兒輸得最多。”
隨雲看着那幫衰人不可置信道:“你們都知道?”
趙天爵適時補刀道:“隨雲大哥,你臉上對沈小姐的癡心誰看不出來啊,拜託你男人點兒,就算對方是大帥,你也不該退讓的。”
古含璽也笑道:“隨雲啊隨雲,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那一位,那一位可是我們所有人裡怨氣最深的,我們只輸了些銀子,那一位,可是連夫君都輸出去了,你好自爲之,沒人救得了你。”
這邊正說着,那一位已經出現在庭院之中,她身邊的小女孩一看到對面男人中間的小個子,一個縱身跳到那小子背上,不依不饒道:“天祥,你變黑了,給我烤魚,我要吃你烤的魚。”
趙天祥甩不掉那小人兒,讓他內流滿面的是,他感覺自己的力氣還沒有朱莉安的大,但看到贏子瓔,他還是揹着朱莉安,同其他兄弟一樣,單膝跪地,朝那女人恭敬道:“臣叩見陛下。”
這裡面,只有隨雲沒到過小世界,不知贏子瓔女兒身的身份,看到自己的兄弟夥全都朝那女人跪拜,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爲他們所有人都叛國投奔了新君主。
“都免禮,我說過了,這裡沒有君主,外面世界的那一套,在這裡就免了。”贏子瓔說完,又喚了朱莉安:“安兒,你是女孩子,要有規矩,老這樣纏着天祥,就不怕別人笑話。”
朱莉安道:“我纔不會因爲別人的眼光而委屈自己,這是我喜歡的人,我選的,管別人屁事。”她說着還在趙天祥的臉頰上啵了一口,惹來大人們一陣低笑,趙天祥臉上掛不住,給贏子瓔告了個假,揹着朱莉安飛一般跑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般場景到讓贏子瓔唏噓不已:“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好,這成年人,反倒顧忌許多,到頭來誤己誤人。”她在說隨雲,也在說自己。
衆人起身,贏子瓔讓熊川先把唐諳安置在房中,這時忽然聽到另一間屋子裡傳來嬰孩兒的哭聲,隨雲滿心激動,只見芙蓮從房裡出來,走到贏子瓔身邊,忍着滿身倦意道:“是個小子,很健康。”
芙蓮又對贏子瓔附耳說了幾句悄悄話,末了贏子瓔神色一緊,對仍還跪在地上的隨雲道:“你去看沈小姐一眼罷。”
隨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進房間裡的,可以說兩腿發軟的他是連滾帶爬地跑到沈星凝的牀邊,孩子就睡在沈星凝的頭旁,但隨雲滿眼只有沈星凝,他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呼吸,他抓住沈星凝的手,堂堂七尺男兒,就跪在牀前,痛哭道:“星凝,是我不對,太自以爲是,我以爲嫁給大帥是你的心願,我只想成全你……我對你做了錯事,我應該負責,但是我退縮了,你不要死,我錯了,只要你活着,我去懇求大帥,你是我的責任,你是我的……”
這感人肺腑之際,卻聽後面隨雨那賤歪歪的動靜:“天爵,你行不行?錄下來了沒?”
趙天爵嬉笑道:“都錄下來了,我這個新手機,超清攝像頭,看見沒,隨雲大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絕對上鏡。”
牀上沈星凝實在是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扯到傷口又是一陣呼痛,沈星凝的視線越過隨雲,只對趙天爵道:“天爵,記得傳我一份,有你好處的。”她剛剛裝死,什麼都沒看見。
“沒問題,我再幫你多錄一些啊。”趙天爵說完衝着隨雲道:“隨雲大哥,嫂子孩子都替你生了,你娶不娶人家啊?”
樑燁補充道:“就是,婚後私房錢歸誰管?”
凌天和閆炎異口同聲道:“當然是嫂子管錢!”
陳驍也笑道:“不能出去沾花惹草了!”
姬伯安道:“兄弟們,以後國色天香,不帶這傢伙啊!”
熊川:“同意。”
嚴愈:“這傢伙以後肯定滿身奶粉味兒,特噁心人!”
殷霸下更是毫不留情的大笑出聲:“好好一個男人,毀成這樣,我還是遠離女人的好。”
古含璽扇面輕搖:“英雄難過美人關,隨雲,你太丟我們男人的臉了。”
嘻嘻……
哈哈……
隨雲整個人都是懵的,感情這一切,除了自己被矇在鼓裡,其他人都知道,第一次,隨雲毫不掩飾自己的窩囊氣,他十指交握,互壓指節,咬着後槽牙道:“真是好兄弟吶!”
沈星凝低笑道:“夫君,你要揍人嗎?”她倒是能體諒隨雲受的鳥氣。
“你說呢。”
話音落,沈星凝的焚星術就拍到了隨雲身上……
就連其中等級最高的古含璽,看到隨雲突突攀升的等級也是臉色大變……轟一聲巨響,庭院變成了戰場……
“嫂子,你怎麼能做這傢伙的幫兇!”
“哎喲……”
“我呿!”
“我的新手機!”
“媽呀!”
……
真是法術轟鳴與慘叫齊響,落霞與鼻血一色。
院外芙蓮扶着大腹便便的贏子瓔,見到那樣的場景,哂笑道:“大帥的手下,還是那般有活力。”
贏子瓔挑眉:“可不,連我的花園都毀了,一個別放過,包括沈星凝,都得給我陪,讓他們賣身一輩子許能堪堪賠個零頭。”
芙蓮故作詫異道:“陛下這個樣子,和大帥真是一對璧人,坑人都是一個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