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希利亞說過,救主被定在十字架上,曾經到深淵魔界,傳道三天。
如果說深淵魔界,也有一座約櫃的話,依曼並不奇怪。
依曼盯住火麟兒明亮的雙眸,低沉的說道:“我的能力告訴我,你並沒有說謊,但是你的挑撥,註定對我沒有用。這個世界,能力比你強的大有人在,你以爲聖殿已經成精的老傢伙們,都是白給的麼?”
“可是,我還有證據……”火麟兒有些急了,她確實有挑撥離間的目的,但她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不必說了。”依曼一擺手,制止了她的話:“這是一個陰謀,連你都被矇騙進去的陰謀,有人用某種方法,欺騙了你的感知。”
“爲什麼,你就不肯相信我呢?”
“我只能相信,你是誠實的,但所見都未必是真,何況是難以琢磨的感知,也極有可能被誤導。”依曼頓了頓,接着說道:“還有一點,聖女希利亞是不是異端,都不能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火麟兒的眼簾垂了下來,盯着茶杯道:“聖女希利亞,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不是麼?”
依曼怔了怔,火麟兒這句話,觸動了依曼心中的柔情。一直以來,依曼從沒有當希利亞是一個女孩,甚至沒有半點男女之間的遐想。
“她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強得讓所有男人都失去信心。”說完之後,依曼站起身來,留下一枚金幣付賬。
走出了茶樓,依曼在路邊,發現了聖女希利亞的身影。
希利亞穿着一件深藍色的長袍,用斗篷包住頭臉,十分的低調。
見到依曼出來,她蓮步輕搖,走到依曼身邊:“很巧呀。”
“是的。”依曼點了點頭。
希利亞溫柔的一笑,說道:“你相信她說的話麼?”
依曼唏噓感嘆道:“爲什麼這個世界,什麼都瞞不過你呢?”
希利亞的一雙美目中,帶着頑皮的笑意:“這不能怪我,芸芸衆生,都在秩序和混亂的安排之下。十六歲那年,我不顧前輩的勸阻,修行了一門禁忌的神術,名爲秩序鎖鏈,可以得知與我有關聯之人的一切所作所爲。”
“沒有人願意被窺探秘密,所以秩序鎖鏈才被稱爲禁忌的神術,因爲如此,你才缺少朋友,是不是?”依曼有些遺憾的說道。
希利亞嘴角泛起笑容:“秩序鎖鏈之所以被禁忌,是因爲它很容易發現人類邪惡的一面,影響人內心的修煉。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需要一些表面上的美好,來支撐心靈,你我都是一樣。”
“可是每個人都有面具,將自己邪惡的一面隱藏起來,這骯髒的世道也是一樣。”依曼與希利亞共同走在大街上,望着人來人往,芸芸衆生,心中忽有感觸。
“願意陪我散散步麼?”希利亞滿臉期頤道。
“樂意之至。”依曼含笑道。
塔連裡多城,並不是平靜的,表面上的秩序井然,到了夜晚,猙獰之色就昭顯出來。
尤其是當兩人行走在貧民窟中,不止一次,有別有用心之輩,不懷好意的打量着這一男一女。
聖女希利亞雖然穿着寬大的長袍,也難掩其額婀娜的身姿,行走間袍子下的曲線,不經意間是如此誘惑。
尤其是她的一雙手,潔白粉嫩,保養得體,絕非一般女子所有。
依曼的手裡沒有武器,這更加壯大了一些人的膽子。
然而,依曼卻被他們更狠,更兇殘,不開眼的盜賊們,偷偷跟在後面準備的下黑手的,或是打埋伏觀望的,統統被抓入萬魂噬心塔內,而且是在他們動手之前。
“他們並沒有行兇,至少並沒有付諸於行動,而你卻沒有放過他們,這是爲何?”聖女希利亞語氣中並沒有埋怨,只是好奇的打探。
“因爲我看着心煩。”說話間,依曼又將三個對聖女希利亞流口水的小混混,抓入萬魂噬心塔內。
聖女希利亞微微頷首道:“這就叫做依照本心行事麼,無拘無束,不受約束。”
“我是不是很容易變成一個惡人?”依曼苦笑道,他也不知道爲何,今天特別煩惱。
“世間之事,無所謂善惡,被束縛的,只有心靈上的枷鎖。”聖女希利亞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爲是不是正確,但至少,結果都是一樣的。”
還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省去了許多時間,兩人很快穿過了貧民窟,站在一處破落的小院前,聖女希利亞怔怔出神。
院內,破爛不堪,顯然沒有女人打掃。一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喝得醉醺醺的,躺在樹下的石板上打着鼾。
聖女希利亞忽然笑了笑,說道:“這裡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你想聽麼?”
“願聞其詳。”依曼十分感興趣。
“我還不是聖女的時候,有一年跟隨前輩,在這座平民窟佈道,紫目族對我們聖殿的信仰,一向是排斥的,總體說來,那次步道不是很成功。”
“那時候的我,是一名偏激的狂信徒,認爲紫目族背叛了神,不值得拯救。而與我年紀相仿的銅幣,卻不這樣認爲,他覺得紫目族是神的血民,只是被矇蔽而已。”
聖女希利亞莞爾一笑道:“那時候,銅幣有一個很好聽、很霸氣的名字,叫做奧古斯都。”
“我們兩個爲此吵了起來,然後,我們來到這座院落,是一對兒相濡以沫的中年夫婦,感情非常好。”
“兩人沒有接受我們的傳道,倒也沒有說什麼誹謗的話,只是哀嘆生活艱辛,想要養一個孩子。”
“紫目族養活一個孩子,其實是很難的,各種花費,稅收,不是平民家庭能負擔得起的。他們一般在孩子一出生,就將其賣給當地的領主,成爲農奴,這樣可以減少很多賦稅,至少孩子不會餓死。”
“銅幣對這對兒夫婦十分同情,看他們十分恩愛,就想拿出自己積攢的錢,幫助他們,然後,我就和銅幣打了個賭。”
“你們,賭什麼?”依曼插嘴問道。
“我們賭的,是人性本善還是本惡。”聖女希利亞的面上,現出淡淡的哀傷之色:“我和銅幣計算一下,在伊波利王朝養一個孩子,大概需要一百枚金幣,我和銅幣各自拿出五十個金幣,各自暗中送給夫婦兩人。”
“當然了,我們做的很隱蔽,並不是親手交給他們。夫婦兩人都以爲各自好運,偶然得到的一筆橫財。而且,他們彼此之間,並不知道對方的所得。”
“第二天,我們又一次光顧,這裡還是老樣子,夫婦兩人,同樣在唸叨,世道艱難,難養一個孩子。”
“當初我們還以爲,紫目族對聖殿不信任,所以就沒往心裡去。”
“半年之後,我們又來到這裡步道,才知道夫婦兩人因爲經常吵架,已經分開了。原因是他們都有了一筆鉅款,卻各自保留起來,沒有告知對方,吵架時都特有底氣。”
聖女希利亞面帶憂傷道:“當初,他們是那麼的恩愛。”
“所以你纔會去修煉禁忌的神術,秩序鎖鏈?讓自己不受矇騙。”依曼問道。
“是的,從此以後,我就不再相信感情,尤其是愛情。銅幣當時則更是深受觸動,近乎頹廢,後來他發誓只追求武道的終極,不去理會人心。”聖女希利亞苦笑道:“也許因爲我這種決絕的性情,才能得到約櫃的認可。”
“不對,一定不是這樣。”依曼皺着眉頭,想了半晌道:“雖然我對經上的話語,一知半解,但應該只有大愛之人,才符合神的性情。”
聖女希利亞轉過頭來,笑道:“愛與不愛,是相對的,比如我現在就堅信,紫目族並不值得拯救。只有將他們控制起來,抽取他們體內的魔氣,再將他們的靈魂禁錮,才能真正拯救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