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之神?”銅幣並沒有吃驚,將他從身消道隕的絕境中拯救出來,絕非簡單人物,至少他所認識的高手之中,連邊都夠不上。
銅幣喝了口酒,望着塔連裡多城的芸芸衆生道:“凡間世界,神靈的存在,有何意義?”
“凡間神靈的誕生,都有其各自的目的。”那男子語氣很柔和,甚至有些動聽:“我本來也肩負着重大的使命,不過卻在大家的幫助下,早早完成了。現在就是糾正一些錯誤,順手將一些悲劇,改變成喜劇而已。”
“人間最不缺少的就是悲劇。”銅幣搖動着手中的酒瓶說道:“就拿這酒說吧,天下間,有多少百姓難以果腹,可是還有大量的糧食被釀製成酒。”
“呵呵。”那男子輕鬆的笑了一聲:“你說得沒錯,但我來,並不是要拯救萬民於水火中,我只救助那些值得拯救的人,如此足矣。”
“應該有個標準吧?”銅幣意味深長道:“比如說,你爲何要拯救我?”
“這個,你以後就清楚了。”自稱異能之神的男子淡然一笑:“今天,紫日皇族傳出了消息,聖女希利亞被定爲異端,已經於昨夜被處死了。”
“混蛋。”聽到這個消息,銅幣猛的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力量全無,連五行元素都感受不到了。
身與道合,道的力量流淌於自身,不分彼此,就難以感知了。
“怎麼,你要去報仇麼?”那男子語調平淡道:“即使你殺光紫日皇族,也無補於事了。再說已經有人要爲聖女報仇了,聖殿得到此消息,立刻向伊波利王朝宣戰,聖殿騎士團估計在準備誓師了。”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銅幣頹然坐在樓頂,兩行清淚流下。
“是的,希利亞,的確已經死了。”那男子特意強調了“希利亞”三個字:“不過卻絕非沒有挽救的辦法。”
“你有辦法麼?”銅幣眼中燃起希望:“只要你肯幫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麼?”那男子輕聲笑道。
“即使你是深淵魔神,只要能拯救希利亞,我也願意投奔。”銅幣語氣堅定的說道。
那男子終於肯轉過身來,輕嘆一聲:“你與聖女希利亞,天生就是仇敵,註定沒有緣分的。”
銅幣驚奇的看着自稱異能之神男子的面孔,似成相識,但腦海中的印象卻瞬間被抹去。
異能之神,果然不簡單呀,他的面貌長相,旁人無法記憶在腦海中。
銅幣閉上眼睛,陷入了回憶之中:“我知道,很小的時候我就清楚,我守候聖女希利亞,只是職責所在。年少輕狂的時候,我叫做奧古斯都,希利亞還不是聖女。我們經常吵架,勢同水火,但我卻發自內心的要守護她。”
“是一種本能的驅使,對麼?”那男子輕聲一笑道:“這種力量,竟然如此頑固,這麼久了還發揮作用。”
銅幣用拳頭敲着自己的頭顱,自暴自棄的說道:“可惜她還是死了,我真是失敗呀,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這並非是你的失敗,因爲你本就是不完全的,而是聖女希利亞的失敗。”那男子用莫名奇妙的語氣道。
“此話怎麼講?”銅幣滿頭疑問:“爲何我是不完全的?”
那男子沉思了半晌,才緩緩說道:“人類是這個世間,最爲複雜的造物,尤其是其性情。你在精靈身上,能看到淳樸,在矮人身上,能看到善良。但唯有人類,卻是各種複雜性情的集合體,充滿了自相矛盾,只有神能夠造出如此另類的生靈。”
銅幣還是不解,眉頭微皺着,卻聽那男子接着說道:“你是深淵約櫃斬出來的靈識,雖然轉世成人,但性情卻單一,並非完整的人類。尤其是兒女私情,也許只有經歷足夠的磨練,才能明白一些。而聖女希利亞,是虛空深處熵魔其中一道意志轉世,雖然看似圓滑世故,但也不具備人類所有的性情。”
銅幣生性迂腐固執,聖女希利亞離羣寡居,都是不完整的表現。
“你說得,也許有道理。”銅幣摸了摸額頭,又問道:“那麼聖女希利亞,她又如何失敗?”
“她本想沿着神子的道路前行。”那男子目光中也有些茫然:“神子捨棄自身,才具備了神性。聖女雖然也做好了準備,但卻不該具備了人類的感情,沒有捨得割捨掉一段美好的記憶,最終功虧一簣。”
銅幣目光迷茫,顯然這一切,以他的力量等級,還無法理解。
那男子卻輕聲一笑:“其實萬般諸法,皆可成神,並不只有神子這一條道路,最主要是自己內心的悟道,最後希利亞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好了,天已經不早了,你還想拯救聖女希利亞麼?”
銅幣堅定不移的點點頭:“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職責?聖女侍衛的職責?”自稱異能之神的男子不以爲然的一笑:“既然如此,我就教你個辦法,其實時間,是可以逆向流淌的。”
“你是說時間的能力?”銅幣略一猶豫,又馬上語氣堅定道:“雖然聖殿禁止使用時間能力,但爲了聖女希利亞,也可以拼了,可沒有約櫃的話……”
“不用約櫃。”自稱異能之神的男子搖搖頭:“我賦予你駕馭空間的異能,然後你務必切記,三百年後,橫渡風暴海洋,進入太陽神廟。”
銅幣瞪大了眼睛,問道:“然後呢?”
“然後,你就明白了一切。”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依曼回到了聖女希利亞的鬼屋中,他在沉思着這一段過往的經歷。
千年前世界這斷經歷,留給了依曼一生難以磨滅的記憶,尤其是聖女希利亞,他自以爲明白了其前世今生,但越來越發現,她是那樣一個難以捉摸的女子。
也許這就是聖女希利亞的魅力所在。
依曼在等待着月圓之夜,開啓時空沙漏,偶爾也在塔連裡多城內行走。
他看到了死神鐮刀,這名勁裝的少女,目光犀利無比,但神情中,卻有一絲對這個世界的留戀。
“你沒有保護好聖女希利亞。”鐮刀語調嚴厲的質問着。
依曼攤攤手,心頭沒有來一陣疼痛:“我很遺憾。”
“其實你也不必過於自責。”鐮刀淡然的一笑,反過了勸說道:“對於聖女希利亞來說,死掉一具肉身,就像是換一件衣服一樣。反而是那些記憶得以保存,纔是最珍貴的。”
依曼自然清楚,不說聖女希利亞在約櫃中藏有一具天使戰身,就是以她的巫術水平,構造一具新的身體並不難。
可是,那還是聖女希利亞了麼?
“我要走了。”依曼有些惋惜的說道。
“你走了,我也命不久矣。”死神鐮刀有些落寞的說道。
依曼雖然隱隱猜測到了,但還是有些意外。
“紫目族就要遭受滅族之災,我這個死神,也多半會被免職。”鐮刀語調頗爲苦澀。
依曼沉痛的嘆口氣,詢問道:“火麟兒呢?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她回到舊塔連裡多城了,臨走時讓我帶話給你,十分感謝你幫她報了仇,如果有來生,她一定會以身相許。”鐮刀勉強笑笑道。
依曼擡頭望了望天空,目光中有些東西要閃動,就要永遠說告別了麼?真的有些捨不得呀。
火麟兒來到依曼的面前,無比鎮定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帶着一把巨大鐮刀的女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