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別害怕，別看
“再說了，能作爲羽峰師兄師姐們的誘餌，已經是莫大的福氣。若是你表現的好被他們看重，就能成爲他們的小廝，甚至再討喜一點兒，直接一步登天成爲御獸宗外門弟子也說不定。”
阿善面色陰沉，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李然纔沒有時間去管他，直接心情極好的在四周挑選一些看起來還不錯的孩子。
身體狀況不錯的莫三三就被他挑選了出來，扔在一邊。莫三三剛剛還吃了個肚滾溜圓，現在正在默默消化。被李然隔空提溜起來扔到地上也沒有掙扎，看起來有點兒傻傻的，但是李然並沒有追究這個，畢竟這只是一羣誘餌中的一個, 笨點兒也有笨點兒的好。跑得慢也容易吸引妖獸。
哼着歌兒，李然笑眯眯的在人羣中挑挑揀揀, 就像在一堆蔬菜中挑挑揀揀尋找品相好一點兒的行爲一樣。如果放在集市中這個行爲還算正常，但是放在這個陰森幽暗的洞穴之中，卻顯得格外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可怖了。
莫三三癱坐在地上，他有點兒在意阿善。阿善剛剛跟李然說話的時候好像臉色很難看，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然已經挑選完畢，阿善在經過長久的沉默之後，最終緩緩走了過來，眼底深處滿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繼續待在這裡，以李然翻臉不認人的性子，他早晚也會死。還不如趁現在這個機會豁出去找一條新路，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就在阿善心中千迴百轉的時候，莫三三怯生生的湊過去小聲地問。
“阿善，你沒事吧？我看李然看你的眼神很兇……”
阿善頓了頓，他看一眼身邊這個臉色慘白身體虛弱的小孩子，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的模樣, 難得的是聽話的很。之前他說最好不要喝那碗血，這個孩子真的從頭到尾都嚴格奉行這句話，一滴都沒喝。
這個孩子已經可以登上自己最喜歡的人的名單了。
就在阿善想要安慰莫三三一句的時候，莫三三悄悄從懷裡掏出來一塊兒核桃大小的乾糧塞給阿善。
“你悄悄把它吃了吧，我看你剛纔都沒有去吃東西。”
發現阿善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莫三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憨憨的表示。
“你放心，這些都是安全的，我已經吃過一塊兒，身體並沒有異樣纔給你的。可以吃。”
阿善的嘴角微微一抽，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個什麼心情，只是覺得有些古怪。
在他的記憶裡，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人這麼在意過自己了。在這個充滿罪惡的洞穴裡，每個人想的都是讓自己如何活下去，只有這個傻子，會將好不容易搶過來的食物塞給自己。當他沒看見這個叫莫三三的孩子臉上那些被打的痕跡嗎？
或許平時大家都是朋友，但是在這種生死危急的關頭，人性似乎都消失了。那些關心，那些友誼，那些微不足道的情感, 都在無邊的飢餓與痛苦之中消失了。
但是這個孩子……
看着莫三三黑黝黝的臉, 阿善似乎可以透過這層佈滿灰塵的軀殼看見內裡潔白無瑕的靈魂。
真好看啊……
“好了, 都給我收拾收拾自己。明天見了羽峰的師兄師姐，都給我好好表現。如果讓他們滿意了，你們就再也不用回到這裡來了。我知道你們都不想看見我，反正我也不想讓你們一直待在我這裡！”
挺見這話，阿善冷笑一聲，然後迅速將那塊兒乾糧收起來，拽着莫三三就往這羣被挑選出來的孩子們中間擠去。
一邊走，阿善還一邊叮囑莫三三。
“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可是……”
“你不聽我的話了？”
“不是。我聽話。”
其實莫三三想說的是，如果不相信阿善，現在就不會聽他的話不吭聲了啊！算了，想來是太緊張了，阿善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話裡的矛盾。
接下來的夜晚裡，莫三三緊緊的挨着阿善，耳邊還有孩子們痛苦的呻吟哀嚎聲，他不敢睡，也睡不着。
阿善發現了他的異樣，本來不想搭理他，但是想起來了自己懷裡的那塊兒乾糧，神情一頓，不情不願的伸出手來摸摸莫三三的腦袋。
“行了，別害怕。”
“嗯。”
莫三三那個時候以爲，自己遇上了一輩子的貴人。阿善認爲，就算他一輩子形單影隻，但總算有個傻乎乎的孩子跟在自己身邊。日後不管去往哪裡，總會有個伴。
那個時候，雖然眼前所見一切都是絕望，但在這兩個孩子心裡，卻因爲這一點點溫情生出了一點希望之花。可惜，命運總是如此無情，它一往無前，如同白駒過隙，從不會因爲兩個孩子內心的小小祈願而停留。吝嗇到不會爲他們施捨一點兒希望。
這個夜晚就在孩子們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過。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像一羣茫然的羔羊一樣被追着趕着走上一個巨大的籠子。這籠子的縫隙挺大，如果不注意的話，很可能會從中擠出來。
有不少孩童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李然就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只是一味地催促孩子們走進去。
這時候，留在洞穴中的那些孩子，有和莫三三一批來的這會兒看見他們離開，以爲他們是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頓時心中不忿！
掙扎的朝着他們伸出手。
“你們要去哪裡？你們怎麼不幫我們一起離開？”
“別丟下我……”
莫三三嚇得不敢吭聲，只是緊緊的抓住身邊阿善的衣服，他因爲一連三天的飢餓消瘦許多的臉上，那雙眼睛愈發突出明亮。
那些同伴……
“別看。”
阿善直接轉身，用一隻枯瘦的手捂住了莫三三的眼。
雖然年紀小，但是阿善已經見了這世上最黑暗的一面，這種場景幾乎每隔幾天都要看一遍，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只要在那裡哀嚎的人不是自己就好。只要那瀕臨死亡卻直到腐爛都沒人搭理的人不是自己就好……
不管什麼時候，阿善都堅信，他是能活下去的那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