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師兄,你怎麼了?”初桑發現他自從進入劍冢之後,狀態就有些不太對勁。
少年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小師妹,你有沒有聽見好多聲音?女人的尖叫聲,孩童的哭泣聲,還有憤怒的嘶吼,恐懼聲,金戈相撞聲…好吵啊……”
澹臺明懊惱的捶了捶腦袋,腦子裡似乎被裝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無不撞擊着他的神識,簡直讓他快瘋了。
上古劍冢之內,除了他們九人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活物了。
初桑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她瞥眸看向前方几人,也皆神色平常,很明顯只有七師兄一個人聽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應該和他是天生靈體有關。
上古劍冢之中殘留着成千上萬把劍器,每把劍器都於腥風血雨廝殺而來,不知沾染了多少性命與鮮血,而劍下死去的亡魂與執念遲遲未散,則形成了一種名爲【煞】的氣。
劍的靈性會受到煞氣影響,變得狂躁弒殺。
而天生靈體對於這些東西都很敏感,能聽到劍中那些靈鬼的嘶鳴痛苦聲。
不僅七師兄他本人受到了影響,甚至他手中的泣血劍也蠢蠢欲動。
初桑給了他一顆凝心丹,澹臺明才勉強好受一點。
“小心!”
穿過一道長長的隧道之後,便正式踏入劍冢。
他們剛進去便受到下馬威,一把長劍直接衝他們襲擊而來,幸好他們反應的夠快,才免受其害。
但刺激的還在後面,躲過了一把劍的襲擊簡單,躲過兩把劍也簡單,三把劍四把劍五把劍……成千上百把劍,這些劍冢中的劍彷彿瘋了般,瘋狂衝他們攻擊。
九人剛進入劍冢還沒喘口氣,便被迫開啓戰鬥模式,打完一波還有一波,那叫一個精疲力盡。
這些劍都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神兵利器,大多開了靈智,不僅會橫衝直撞攻擊,還會埋伏勾引偷襲。
最離譜的是,它們還會成羣結隊開陣,一套又一套的劍陣打下來,簡直令人都快崩潰了。
“艹,你們宗門這劍冢瘋了??”
軒轅丞臉色難看,差點破口大罵。
他前腳剛斬落一把劍,後腳又一把劍背後偷襲,差點把他刺個對穿。
尚紫菱也被逼退角落,和另一個萬劍宗弟子會和,額頭浮現些許冷汗,搖頭沉聲道,“上古劍冢乃是宗門秘地,外設陣法保護,就算是我們親傳弟子平日也不得踏進。”
“所以,我也是第一次來……”
她也是有苦難說啊,別說其他人被痛扁了,這些劍對他們兩個萬劍宗的親傳也一視同仁。
甚至她這個天生劍體被扁的更厲害。
它們聰明到,還能看出幾人一起難以絞殺,甚至還有意識地用劍陣把九人分撥開來,逐一擊破。
該說不說玄靈劍平常狗的很,只有答應給它泡上等藥浴才幹活,但危機之時,它主動飛出來,將那些想暗中偷襲初桑的賤劍們全都痛扁下去。
初桑也喚出業焚三界,一箭射下去,破了好幾個劍陣。
墨清沉、大師姐和婁清三個實力最強的元嬰期也主動打頭陣,凜冽劍氣,以強止強,讓外面那羣發瘋的古劍沒辦法再大規模殺進來。
眼見局面剛有轉機,變故陡生——
澹臺明手中的泣血劍脫手而出,和外面那羣瘋劍來了一個裡應外合。
“我靠,七師兄,你的劍叛變了!!!”
澹臺明也懵逼了,啊啊啊他的本命劍叛變了?!!
它懸浮於虛空之中,暗紅色的凶煞劍氣一縷縷交錯纏繞,如蛛網般,無聲無息鋪滿了整片劍冢。
一時間,整個劍冢內部地動山搖的,徹底瘋狂了。
“大家都小心點,我之前聽宗門的長老說過,這上古劍冢其實是一方上古戰場遺蹟,此地遍地斷劍古劍,每一把劍下都埋葬了一個亡魂,所以此地煞氣密佈,靈劍極其會受到煞氣的影響……”
婁清沉聲提醒道。
怪不得師尊平日連本門派弟子都不允許前來,劍冢內的煞氣實在太過恐怖,但凡劍主的實力壓不住靈劍,靈劍極有可能會被這些煞氣影響而暴走。
就例如,澹臺明。
“你們那邊別廢話了,這玩意兒到底怎麼破?”軒轅丞忍不住低罵了句,再在這破地方待下去,要麼被戳成窟窿,要麼被刺成刺蝟。
……
劍冢外,萬劍宗長老們也深知內部兇險,所以時時刻刻盯着裡面的動靜,
看着光幕中那雞飛狗跳的動靜,有一位長老撫了撫須,嘆道,“這對他們,會不會太難了?”
再如何天賦出衆,也不過是一羣從小在宗門嬌生慣養、沒怎麼經歷過社會捶打的小嬌花,年齡小的甚至只有十幾歲罷了。
別說讓這羣孩子扔進劍冢歷練,把他們這幾個老傢伙放進去,也不一定能完好無損出來。
“若是放在其他幾屆的宗門大比,我還捨不得開放劍冢呢。”萬劍宗掌門笑呵呵道。
正所謂百鍊成鋼,他就喜歡錘鍊錘鍊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傢伙們。
像往屆的魁首都入不了他的眼,但這一屆的劍修天才,實在太多了,着實讓他心裡癢癢啊。
普通獎勵給他們其實也沒多大用,這些天才們天賦夠了,資源也不缺,唯一缺少的是敲打。
扔進劍冢裡歷練幾天,說不定出來之後,還能因此契約一把適合自己的劍。
是他送給這些傑出後輩們最好的獎勵了。
其他幾個長老想了想,也紛紛認同點頭。
反正他們已提前做好措施,倘若這些孩子真在劍冢遇到危險,他們也能第一時間把他們再傳送出來。
“對了,靈清宗那位少年的本命劍,是不是有點古怪?”
一位瘦高長老伸手指了指。
“這把劍確實與其他靈劍有點不同,煞氣實在太重了,更容易受到劍冢內的煞氣影響,讓它變得格外的亢奮,甚至有可能去反噬劍主。”
另一位長老凝神看了片刻,忽的站起身來,臉上滿是肅穆,“等等,這把劍……怎麼這麼像傳說中那把泣血劍?”
“你不會說是那本十大凶劍之一的泣血劍吧?”
其他幾個長老也驚了,忙翻了幾本古籍,再三辨認,總算認定了少年那把紅劍的身份。
還真是泣血劍。
一時,幾個長老都有點沉默了。
這劍平常形態與兇性爆發時的形態還不太一樣,它以血爲食,吸飽了血之後全身通紅似烙鐵,那可是貨真價實收割性命的惡煞兇器啊。
“這屆的小弟子還是一個比一個能折騰,泣血劍可是大名鼎鼎的十大凶劍,沒想到竟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給契約了。”
大長老不知感慨或是其他,嘆了口氣,“這小子心智倒是堅定,沒受到影響,要知道此等心高氣傲的兇劍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當劍主的……”
此等兇劍只認兩種人做劍主,一種是滿手鮮血徹頭徹尾的大惡之徒,另一種則是心似純淨如稚子之輩。
顯然,這少年屬於後者。
“沒想到竟混進一把兇劍,這兇劍把整個劍冢也攪得不得安寧,情況比咱們想象中似乎還要危險,不然把他們放出來吧,換一個歷練的地方?”
劍冢中除了他們自家的兩個寶貝弟子之外,還有其他宗門的親傳,若真不小心傷了要害,其他宗門那些老傢伙得殺上門來。
“這可說不定,我倒覺得他們挺能折騰折騰的,不妨再看看啊。”
雖說自家親傳被揍的逃命,但掌門表示絲毫不慌
老頭子笑眯眯道,“那兇劍固然棘手,但也並非無破解之法,有把劍乃是天生的正道之劍,可鎮壓其煞氣。”
“你是說、那把劍?”
有位長老似乎想起了什麼,吃了一驚,“可是那把劍……等等,那把劍被你放劍冢了?你這老東西什麼時候偷偷放的,沒告訴我們一聲??”
別看萬劍宗都是一羣一根筋的劍修,但這屆的掌門卻是個老頑童,總喜歡做點出其不意的事。
幾個長老聞言炸毛,想把他羣毆了。
“咳咳,這可不是老夫擅作主張,而是它自己選擇的……”
再說劍冢中,九人皆是臉色冷凝,整個劍窟的劍都發了瘋似衝他們攻擊,其中最大的刺頭就是半路叛變的泣血劍。
“七師兄,這是你的本命劍,交給你來對付。”
初桑持弓擋在他身前,爲他護法。
澹臺明點頭,他迅速吞了幾個補靈丹就地打坐,本想將泣血劍重新收回丹田,但周圍越來越多的靈氣瘋狂衝他這邊匯聚,居然令他體內靈氣猛然暴漲數倍,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初桑心道了一聲不好,差點忘了一件事,雖說劍冢煞氣濃郁,但靈氣也異常濃郁,堪比天地秘境。
六師兄本就金丹後期,距離突破金丹巔峰只差一步之遙,這下估計能直接突破了。
此時突破可不是一個好選擇。
但如今除了強行突破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只有升到金丹巔峰,七師兄纔有機會收復亢奮的泣血劍。
“大師姐,你來幫七師兄護法,我去前面擋着。”
“好。”
兩人換了位置,初桑去處理前方那些發狂的飛劍。
幾百張爆炸符甩出去,炸飛了一堆飛劍。
本來她不想在別人地盤上損壞公共設施,但這羣劍實在太兇殘了,那她只能以暴制暴。
一把飛劍試圖從身後襲擊,初桑運轉身法消失在幾米開外,她反手靈氣畫符,甩了出去。
又擡手畫了十幾道金甲符,懸浮圍繞在她的身邊,可以隨着她揮劍的身影隨之移動,攻防兼備。
玄靈劍今天倒是很賣力幹活,在前面嗷嗷拍劍,初桑手持業焚三界大開大合,不一會兒便將這些劍打的落荒而逃。
劍符體三修,神器傍身,天系火靈根……
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無人注意到,角落裡一道黑影悄無聲息閃了過去。
“桑桑小心!”
一道黑色的恐怖劍氣憑空襲來,玄靈劍直接衝了過來,替她擋下了這次攻擊。
初桑眼前出現了一抹金白色的身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俊秀少年,
她微微瞪大眸子,接住“啪嘰!”掉下來的靈劍,“玄、玄靈?”
強行化形了?
劍靈少年被擊落在地,捂着胸口,虛弱咳了兩下,“咳咳,桑桑,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他柔情看向她,又燦然一笑,“但替桑桑你擋下攻擊,我死而無憾!”
一旁的業焚三界,“……”
她看不下去了,一腳踢了過去,“能不能別裝了?”
原本還臉色蒼白悽悽慘慘的劍修少年噌的一下從地上站起,怒目而視,“你這把破弓怎麼回事?我沒跟你計較搶了我正宮的位置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再三挑事,這日子是不是不想過了!”
業焚三界面無表情,緩緩吐字,“賤劍就是矯情。”
玄靈又噌的一下火來了,他反手抱住初桑的手臂,一個勁兒的蹭,“桑桑你看她!”
“她可真討厭,不像我,我只會心疼桑桑!”
業焚三界,“……噁心啊。”
玄靈冷笑,“說我噁心?桑桑受傷你都不過來擋一下,一點都不盡職盡責!”
“那是因爲我知道,那種程度的偷襲根本不會傷到主人。”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
“好了好了,別吵了。”最後是初桑化解了這場小學雞吵架。
她緩了會兒,才接受玄靈化形的事實。
劍冢本就極其適合錘鍊劍意,劍意越強,靈劍化型的機率自然就越大。
本是一件大喜事,但初桑頗有種後院起火的無力感。
沒化形的時候,這倆一見面就互掐。
現在玄靈總算長出夢寐以求的嘴了,可把他憋壞了,二人罵戰加互掐。
她試圖把這倆收回丹田,讓他倆好好冷靜冷靜,結果下一秒,她又黑着臉把這倆放出來了。
家人們誰懂啊,誰能體會那種閉上眼睛都能聽見兩道聲音在腦子裡罵罵咧咧,一口氣都不帶喘的。
初桑有點後悔了,想讓玄靈再變回去了。
“不過玄靈劍靈怎麼會是一個少年?”她摸摸下巴。
通常情況,器靈不是會按照主人的性別樣貌進行幻化嘛?
就比如,她是業焚三界的第一任主人,弓靈化形之後就是一個與她相貌有三分相似的紅衣少女。
可玄靈怎麼是個少年?
先不說這咋咋呼呼的性格絕對不隨她!
長相,也不像是她親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