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裡正是黃泉的入口。”英招收手回來後,對身邊的工匠們說到。
回聲陣陣,伴隨着從深坑外涌入的呼嘯疾風一起,在深坑底處幽幽迴響。
原本還屏氣凝神的諸鬼們,頓時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欣喜神色從他們那些散落着汗珠的臉上,浮現了出來。
“將軍,那這麼說可以不用繼續再挖了嗎?”一個上了些年紀的老工匠,拿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後走到了站起身來的英招身邊,緩緩問到:“這裡真的是黃泉入口嗎?”。
說罷,這個老工匠又把目光移到了一旁地上,注視着那塊青石石板。
之前他們挖到石板就挖不動了,連擡都擡不起來。而且石板上還多奇怪的圖案,古樸蒼勁,多有年久的滄桑,似乎真的就是黃泉入口了。
但老工匠還是希望英招再親口確認一次。
“當然是的,老師傅。大多數的古籍都被酆都老鬼收了起來,所以如今的鬼大多都不知道,這黃泉又叫九獄,和現如今的十八地獄是一樣的,都是用來處理和關押犯事的鬼的。”英招跺了跺馬蹄,呵呵一笑後對那個好奇的老工匠,繼而不厭其煩的講述道:“而入口分別是九口鬼泉;爲酆泉衙泉黃泉寒泉,和陰泉幽泉下泉苦泉,還有溟泉。不多不少,正好九口。”。
英招不愧是給古神做過看大門的,活了數千年的他,雖然沒有畫中魂如玉那麼學識淵博,但也知道的不少。
說起過去之事,那是頭頭是道。要不是長得兇狠了些,在來個搖頭晃腦,方纔他那說話的模樣,就像是學宮裡的那些老學究。
頓了頓聲的他,趁機喝了一口老工匠遞來的牛皮水袋裡的水後,砸吧砸吧最又道:“每一口鬼泉的標誌都不一樣,這一口的入口上刻着枯木,又爬滿了浮屍,正符合九泉中,主攝古伏屍之地的下泉標誌。死而不僵,光有體魄而無靈魂的鬼們,都扔到了裡面。而在扔了無數個這樣的鬼後,古神們終於製造出了屍魂這種生物,於是也就有了奢比屍他們一族的族人。”。
英招這麼一說,那個老工匠便是對那石板下,就是黃泉之事更是深信不疑了。
當然,老工匠也對古神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不過那老工匠是對建造等事情感興趣,這種歷史故事就是這麼一聽,全當一個故事,之後很快也就不當回事了。當下他只是對英招的學識,多了幾分敬佩的同時,又對英招問到:“那將軍,接下來我們還需要做什麼?”。
“鞏固這個地下洞穴。”英招聞言,略一沉吟後舉目環視着四周土璧,對老工匠若有所思的道:“再想辦法修建一把樓梯,從坑口延伸下來,省的以後都用吊臂上下。”。
說着此話,英招就再次走向了吊臂上放下來的吊兜那邊。
“記住,這裡的一切都要保密,不能對外人和親人提起。”踏上了吊臂上吊兜的英招,又對那個老工匠叮囑道:“對外就說你們只是在爲備戰,修建防禦工事。”。
說罷,英招在老工匠的應聲下,搖了搖吊兜上掛着的鈴鐺。
叮噹脆響聲在悠悠迴盪,飄然上升到了地上。上方的軍士們聞聽這鈴聲,立馬轉動吊臂上的滑輪。而吊兜也載着英招,緩緩離開了這昏暗的地下,朝着上面陽光明媚的地方而去。
涌入的勁風在沉默的英招耳邊,呼嘯連連。
他聽着風聲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麼的他,眉頭都不由得緊蹙起來,臉上神色也多了幾分淡淡的緊張。
不知爲何,挖到了黃泉入口他只是一時間的欣喜,取而代之的卻是無窮無盡的緊張。讓英招心神不寧,渾身毛孔都齊齊張開。
朔月島上的他鬼不知,但他心知肚明。挖到了黃泉入口了,蕭石竹也即將抵達。然後就是毅然決然的進入黃泉,找尋希望和救兵。
而若是北陰朝知道這個事情,和蕭石竹勢如水火的酆都大帝,必然不會放走這個機會的。蕭石竹這個鬼的安全,再次落在了英招的肩上,讓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的同時,也是渾身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陰日之光在他頭頂上越來越亮,吊兜上升到了坑外,英招臉上的緊張頓時收起。
下了吊兜的他,就見到副將帶着幾個當地的守將,朝着他迎面而來。已是滿臉肅色的英招腳不停步,也朝着他們走去。
“即刻開始備戰,立馬加強海防,往島外四周,林立在海上的石林頂上加派衛兵崗哨,還有給他們多派一些穿雲炮和墜星炮。本地軍器監製造數量不夠,就往風暮郡中調集。”英招走到那幾個手下身邊後,邊帶着他們和隨行衛兵一起走出後院,邊急聲下令道:“從即日起,島上各城各村全民皆兵。各地軍械庫開始分發兵刃火槍和子銃,給年輕力壯的男鬼。年輕女鬼開始到各地鬼醫館中,幫忙配製解藥。而各城各關隘,也立刻加強警戒。關隘也要嚴格審查登島諸鬼,發現可疑者一縷關押。”。
瞬間,英招踏步帶起的沉悶馬蹄聲中,他四周空氣都隨着他的話音變得凝重起來。濃郁的緊張感,也在凝重的空氣中頓聲。讓他鬼都不由得有些緊張。
而英招那幾個手下雖然莫名其妙的緊張了起來,卻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臉上盡是茫然之色。
這朔月島四周風平浪靜,在英招兢兢業業的治理下,兵不犯民民不惹兵,各行各業蒸蒸日上。而海上更是既無海盜又無敵艦出沒,怎麼英招忽然下了個緊急備戰命令?這讓英招的手下們都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架勢,好像是英招知道就要有大軍壓境一般。讓那幾個手下雖然一時間茫然,但很快也收起了狐疑,把英招所說一一牢記於心。
“另外開始存糧存藥,把府庫冥幣拿出來,讓朔月島上的市舶司趕忙去購置糧食和草藥。鮫人從即日起,以此島爲中心,想着四周徑直三百里的海域密集巡邏,若是發現敵情,要即刻回報。”英招走出了後院,來到前院正堂上坐下,嘴裡依舊不停,對跟上來的鬼官鬼將們繼續說到:“兵馬操練也不得有絲毫鬆懈,水師戰船也要進入戰備狀態。”。
“甲級戰備狀態。”頓了頓聲,英招直視着身前站着的諸位鬼官鬼將,又補充說到。
“諾。”那些鬼官見他說完後片刻,都不再吱聲,便齊齊拱手行了一禮,鄭重其事的應聲答到......
五隊精銳的玄帝軍空騎兵,護送着龔明義從酆都出發,僅僅用了十二日的時間,就趕到了六天洲最南面的抱犢關前。
空騎兵隨着龔明義在關隘前落下後,又馬不停蹄的馭獸向前,尾隨着龔明義疾奔入關。
獸魂疾奔帶起的勁風在他們身邊呼嘯;獸蹄踏地轟鳴,在他們身後揚起了一道渾濁的塵埃,也在關隘前的道路上,留下了不少深深的蹄印。
風塵僕僕的龔明義,馭獸衝到了關隘中的太守衙門前,一個翻身下了獸魂後,立馬擡腿邁步,疾走登上了衙門大堂前高高的石階。
當他來到門口時,就對守在門邊正在給他單膝跪下行禮的軍士,急聲高喊道:“擂鼓聚將,本太守有事要說。”。
話還未說完,他的腿已邁過了高高的朱漆門檻,踏入了一片陰森的大堂之中去。
龔明義纔在大堂深處,高大的帥案後,那雕刻着饕鬄紋的高頭大椅上坐下,撣去了袖口和官袍前襟,下襬上沾有的點點塵埃時,大門外的軍鼓就轟鳴作響了起來。
“咚咚咚”,很有節奏的沉悶鼓聲悠揚作響,在大堂四周上空迴盪不散。有如悶雷陣陣,響徹天地。
那幾個護送着他而來的玄帝軍,也都翻身下了獸魂,尾隨着他進入大堂後,在他身前左右分列成了兩排,面對而立。
鼓聲足足響了六十下後,大批的鬼將和幾個鬼官,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站到了大堂上後面朝龔明義而立。隨之齊齊抱拳拱手,對着龔明義行了一禮,又齊聲喊道:“見過太守大人。”。
這一聲問候,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都讓龔明義聽的心情舒爽。體魄中長途跋涉積累的疲憊,在這個瞬間一掃而空。
爲首的那個大鬍子鬼將,在龔明義說着一句免禮後,直起了腰板,對龔明義率先開口,若有所思的問到:“大人是才從酆都回來吧?怎麼纔到也不去歇息,就急匆匆的召集我們前來議事,難道是陛下有什麼旨意嗎?”。
一臉肅色的龔明義,直視着那個大鬍子的鬼將,眼中凌厲的寒意頓顯。那個大鬍子鬼將與他只是對視一眼,頓時胸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道寒意和懼怕,讓他渾身猛然一抖。
龔明義自從接手了抱犢關後,性情也是忽然大變。對曾經和他嘻嘻哈哈,都好相處的這些關隘裡的鬼官鬼將,都是喜怒無常又經常莫名其妙的大怒。
在被他莫名其妙的斬首了幾個鬼將後,那些鬼官鬼將都對他有些忌憚。這個人魂看着文縐縐的,身板也很單薄還缺了一條臂膀,但卻心狠手辣得很。
北陰朝的鬼官鬼將,多數只是爲了升官發財才入朝爲官的。抱犢關中的鬼官鬼將裡,多數也不例外。
所以這些鬼將鬼官,都本着求財要以和爲貴的態度,對性格大變的龔明義禮讓三分,阿諛奉承。只想着順順利利的把官做好,在撈點錢財等到個投胎的機會就行。
當下那個大鬍子趕忙閉嘴,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自己多嘴了,就禍從天降。被眼前喜怒無常的龔明義,拖出去斬了鬼頭。
其他的鬼官鬼將,也看到了龔明義閃爍着寒芒雙目,亦不敢多言的同時微微垂首,儘量避開他那滲人的目光。
龔明義很享受這種情況帶來的快感,當下收起臉上的肅色,緩緩道:“是的,陛下要我們開始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