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痛苦的。
夏侯虞又不能不等待。
她想了很多。
如果上位的是夏侯有福會怎麼樣?
如果她不是這個時候懷了身孕,蕭桓是不是更警覺?
不管救不救得出蕭桓,他們都和夏侯有義反了目。天下之大,他們應該往哪裡去?
襄陽?
太遠了。
恐怕他們走到半路就會被夏侯有義的人追上。
吳中?
就更不妥當了。
吳中地處中間,他們會被團團圍住。
難道去北涼不成?
夏侯虞不由輕輕地摸了摸肚子。
如果沒有她這個長公主,以蕭桓的本事,逃到北涼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來。
就像顧夏,不也在北涼呼風喚雨這麼多年嗎?
何況蕭桓還在長安城那裡留下了吳橋這一支兵馬。
別人她不敢說,但顧太后肯定很歡迎他!
想到這裡,夏侯虞的眼神沉了沉。
蕭桓好說,到哪裡都可以重新開始。
她呢?
哪裡又是她的歸處?
她又摸了摸肚子。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她也不怕。
逃出去,隱姓埋名,甚至是雲遊四海。
可她有這個孩子。
建康城的城牆三尺厚,她逃出去的時候孩子能安然無恙嗎?
夏侯虞靜靜地坐在牀榻前,輕輕地撫着肚子裡的孩子。
有時候,需要偏向虎山行。
實在不行,她就進宮吧!
殺了夏侯有義。
夏侯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站了起來,在桌前坐下,拿起了前幾天崔氏和柳氏告訴她做了一半的小衣裳。
這孩子,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啊!
她果然沒有做母親的命!
夏侯虞高聲喊着“阿良”。
阿良跑了進來。
“長公主!”她滿臉驚恐,道,“您,您這是怎麼了?”
夏侯虞滿臉的淚,自己卻不知道。
阿良忙拿了帕子給夏侯虞擦臉:“你別哭啊!大都督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嗎?”夏侯虞拿着帕子,半晌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落下淚來。
什麼時候她變得這樣的脆弱?
夏侯虞抹了臉上的淚,吩咐阿良:“你去看看家裡還有多少人能用,都叫到廳堂來,我有話要說。”
阿良不安地退了下去。
很快,服侍夏侯虞的人都到了。
夏侯虞看着密密麻麻的人頭,冷聲道:“我和天子鬧翻了,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大家要是想走的,現在說出來,我放了你們出府。若是不想走的,跟了我,以後是抄家滅族還是流放千里,都得跟着我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可事到臨頭,一個個還是很惶恐。
夏侯虞把場面讓給了阿良,道:“快點做決定,我們等會要出府。”
被禁衛軍圍住了還要出府,看那禁衛軍統領的模樣,他們不敢對長公主不敬,卻不會對他們這些長公主身邊服侍的手下留情。
阿良心中一凜,忙低頭應諾,送了夏侯虞去了內室。
夏侯虞身邊服侍的幾乎都留了下來。
她心中微安。
她對阿良道:“都換了胡服,準備隨我進宮。”
阿良點頭,神色凝重地出去了。
屋外又是一陣喧譁。
而且動靜比之前的還要大。
夏侯虞喊着阿良。
阿良卻沒有應答。
夏侯虞皺眉,走了出去。
她身邊服侍的忙給她讓出一條路出來,她就看見蕭桓風塵僕僕,神色冷峻地帶着蕭備快步走了進來。
夏侯虞目瞪口呆。
蕭桓卻道:“晉陵,收拾東西,我們去莊園裡住些日子。”
“你,你……你沒事吧?”夏侯虞的腦子亂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我沒事!”蕭桓朝着她笑,穿得還是出門時的那件衣服,很凌亂,落在夏侯虞的眼裡,卻覺得是那麼的親切。“我沒事!”他說着,輕輕地摟了摟夏侯虞,道,“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我沒有想到夏侯有義會這麼的魯莽。你還好嗎?孩子還好嗎?”他說完,又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夏侯虞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忙道:“發生了什麼事?你遇到外面的禁衛軍了嗎?”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她就看見包紮着胳膊上的傷口的禁衛軍統領急匆匆地帶着人衝了進來。
蕭桓冷冷地回頭望了一眼,轉過身來卻目光平和,聲音溫柔地道:“我會處理的。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夏侯虞眼眶微溼。
可見蕭桓是硬闖進來的!
他最好的選擇不就是帶着蕭備等人逃出去嗎?
爲什麼要回頭。
就像前世似的。
明明已經走了,又跑了回來,最後和她一起喪生在那些泥石之下。
可這樣的蕭桓,卻讓她心動不已。
覺得安心。
覺得踏實。
覺得有人惦記,有人需要。
前面的路也許很難,可對她來說,卻並不害怕。
“好!”她聽見自己笑着道,緊緊地握住了蕭桓的手。
蕭桓有些意外,卻也沒有拒絕她。
“走吧!”他道,拉着她往外走。
禁衛軍的統領攔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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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微微地笑,道:“我不如打傷你吧!這樣你回去對天子也有一個交待。”
禁衛軍統領沉默良久。
蕭桓牽着夏侯虞的手,繞過他往外走去。
禁衛軍統領沒支聲。
那些禁衛軍就看着他們這樣走出了公主府。
此時天色已暗,周圍沒有看熱鬧的人,撲面而來的空氣卻新鮮宜人。
夏侯虞柔聲問蕭桓:“我們去哪裡?”
“去你在郊外的莊園!”蕭桓理所當然地笑道,“你剛纔沒有聽見我說嗎?”
“我以爲是藉口。”夏侯虞笑道,“我們去莊園,真的沒問題嗎?”
“不知道。”蕭桓看上去與平時也有點不一樣。
好像更放鬆,更坦然。
“皇上只是受了人矇蔽,很快就能明白過來的。”他笑道,“我們做臣子的,不能聽之任之,也不能就這樣丟下就走,還是要和天子講講道理,說說是非曲直的!”
夏侯虞訝然,道:“洪憐怎樣了?”
“沒怎樣!”蕭桓一面淡然地道,一面扶着她上了旁邊的犢車,“那樣的小人,是人人得而誅之。”
夏侯虞沒有聽懂。
蕭桓冷笑道:“殺了洪憐,夏侯有義自然就老實了。”
他是這樣出得華林園嗎?
夏侯虞忙道:“你怎麼沒有和夏侯有義一道過來!”
她這是要讓他挾持夏侯有義嗎?
蕭桓哈哈地笑,覺得此時的夏侯虞可愛極了。
“放心,”他忍不住摸了摸夏侯虞的頭,低聲道。“就算沒有夏侯有義在手,他也別想動得了我。”
“發生了什麼事?”夏侯虞不由再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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