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師公不假,但卻並不是他本人,而是你師公的一絲分神,被他封印在玉佩之內留給我保命之用。”老頭惋惜一聲道:“可惜了,要是你師公他真身來到,陰坤這混賬東西,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斷然逃脫不掉。”
與我解釋完這些,老頭突然目光變的極爲複雜,看向我又說:“雙喜,接下來爲師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聽好,一定要熟記於心。”
“師傅,你說,我都聽着。”我先是一愣神,隨即連忙點點頭。
不過,我的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因爲老頭今天說話的語氣有點反常。
“雙喜,我等學道之人講究修身養性,重積德,行善果。”老頭說到這裡嘆了口氣,突然語氣自嘲的道:“唉,可是爲師卻恰恰相反,我這一生見鬼就殺,損失陰德太多太多,如今報應來臨,大限已到,雙喜,你莫要步了爲師的後塵啊。”
當老頭說道自己大限已到,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懼怕之色,反而表現的很釋然,就好像早已經看破了生死一般。
“師傅,你別嚇我,你好好的怎麼會死啊。”他一臉的滿不在乎之色,但是把我可給嚇壞了。
老頭苦笑一聲,說道:“我身體的情況自己再清楚不過,今天爲了擊殺陰坤耗盡全身精血,能活到現在,已經純屬僥倖了,我就算去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
“對,是陰坤,都怪他,是他把你害成這樣。”我心中瞬間升起了滿腔怒火,面色猙獰的嘶吼道:“師傅,你等着,我這就去殺了陰坤這個雜碎替你報仇。”
我怕老頭突然離開我,把所有的怨氣全部撒在了陰坤的身上,這時我已經被憤怒衝昏頭腦,想都沒想站起身來,打算去找陰坤算賬。
所有的一切,都是陰坤引起的,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老頭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幅模樣。
不過還未等我邁開步子,老頭便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混小子!陰坤此人爲師都打不過,你去了也是白送死,你給我記住,不到附身境千萬不要去找他,以免白白丟掉了性命。”
“可是……師傅……”我握緊拳頭,臉上滿是不甘之色。
老頭生怕我一衝動做出糊塗事來,趕緊抓住的我的胳膊,臉上竟然露出哀求之意:“雙喜,你答應爲師一件事,不然我死也不瞑目。”
“師傅你說,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我一對上他的眼神,頓時心裡一軟,紅着眼眶迴應道。
“千萬不要找陰坤報仇,好好活下去,學好法術,把我方仙道的香火繼承下去,雙喜,你能做到嗎?”老頭抓住我的胳膊,滿臉期望的問道。
我望了望面無血色的老頭,心裡隱隱刺痛,最終重重的點了點頭:“師傅你放心,我沒有附身境的修爲絕對不會去找陰坤報仇,只要徒兒活着,方仙道的傳承絕對不會斷!”
見我答應他的請求,老頭臉上終於露出瞭如負釋重的笑容:“雙喜,替爲師把酒拿來。”
我連忙起身,將他的酒葫蘆給他找來,擰開上面的木塞,遞給他。
見到酒,老頭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伸手抓起酒葫蘆,一仰頭,咕嚕嚕的喝了幾大口。
“咳…咳…”由於喝的太急,老頭被酒嗆的咳嗽起來。
可是這一咳嗽不要緊,老頭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來,瞬間染溼了一大片被褥。
我被這一幕可嚇得不輕,連忙勸說道:“師傅,要不你別喝了,身體要緊。”
“無妨!”老頭滿不在乎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擡起頭,又喝一口,爽朗大笑道:“哈哈,好酒!舒坦!真他孃的夠勁!”
不一會兒,大半葫蘆的烈酒下肚,此時老頭的早已雙眼變得模糊起來,他望了望窗外快要落山的太陽,眼睛裡盡是惘然若失之色。
迎着夕陽西下的最後一片餘暉,老頭嘴裡喃喃自語道:“我蔣正心生於亂世,本是宋家一放牛娃,承蒙恩師看中傳授道法,不知悠悠數十載,如今大限已到……師傅,我對不起你,未能在您膝下盡孝道,徒兒……先走一步…”
話未說完,只聽酒葫蘆噹啷一聲掉在地上,老頭的胳膊垂下,腦袋一歪,閉上了眼睛,氣息全無。
“師傅!”我一把抱住他,心如刀割,嗷嚎大哭起來。
一瞬間,我與老頭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全部涌向心頭,黃泉路上,老頭爲了救我殺死鬼狀元,拜師後我調皮搗蛋,偷取他的小人書被他暴揍,一幕一幕,如同畫面般在我眼前掠過。
可是當他這一死,所有一切全部隨之煙消雲散,我的心裡瞬間空蕩蕩的,就好像天塌了下來。
“砰!”
聽到的我的哭喊聲,房門被大力推開,我爸媽他們一羣人全部涌進屋來。
當他們看見牀上一動不動的老頭,所有人目光黯然,全部都沉默了。
老頭死了,永遠的離開我。
當晚,我忍着心裡的悲傷,在大夥的幫助下在大榕樹底下搭上了一座靈棚。
得知老頭死訊的消息後,大柳村的村民全部趕了過來,他們依次走進靈棚對着老頭的遺像鞠躬三拜。
讓我沒想到的是,田寡婦也來了,她蹲在靈棚裡燒了些紙紙錢,緊接着撲上老頭的棺材上大喊大哭起來。
田寡婦哭的很傷心,一塌塗地,最後被大夥連說帶勸的拉下棺材。
如果老頭泉下有知,知道上面除了我之外還有個田寡婦在惦記他,想必心裡也一定很欣慰吧。
就這樣,在老頭死後的幾天裡,經過初喪,哭喪,做七,送葬等儀式之後,最後的環節開始準備下葬了。
我爸媽對於老頭的下葬儀式特別看重,特意去鎮裡花錢僱傭了幾個“八仙”,這裡所說的八仙可不是呂洞賓他們,而是指的擡棺人。
因爲擡棺人的職業不吉利,不喜歡擡棺的這一稱呼,所以他們這羣人自命“八仙。”
我爸媽請來八仙給老頭擡棺,算是給他死去的最高待遇了。
墓地是我選的,雖然不是什麼大穴位,但風水還算不錯,能讓老頭的靈魂得到安息。
我怕他自已一人在下面孤單,特意去鎮裡買了一對金童玉女燒給他,在下面,也好有人伺候他。
老頭入土爲安後,我並沒有回到家裡,而是依舊留在道觀居住,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五年,一草一木,都讓我有種親切的感覺。
然而讓沒有想到是,就在老頭死去的五天過後,黃老二所說的天地大劫終於來了,這一切,都打亂了我原本平靜的生活。
甚至,爲了躲避災難,我不得不選擇暫時逃離大柳村,過上了孤苦伶仃的漂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