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噹噹的聲響迴盪在大廳之中,等鬼重重落回地面之時已經無法維持自身的平衡,側摔而落。
周身沒有幾個關節可聽令於自己的控制,黝黑足有拇指粗的鐵鏈纏繞着全身,將這可憐的鬼,包裹的如同糉子一般。
更特別的是鐵鏈表面依稀貼着許多黃色字條,鮮紅硃砂在其上書寫着封印的符咒。
“以爲這樣的小把戲能鎖住我嗎?”鬼的聲音在顫抖,心中已是異常的憤怒。
“誰說鎖着你就完了?我是要殺了你!”牽着鐵鏈的另一端,許哲輕閉起雙眼,幾次的吸氣吐納,膨脹靈氣壓縮進體。那已近乎妖魔般的強大靈壓,讓那囂張的鬼都臉帶疑惑。
“這是人能達到的程度嗎?靈氣竟能引起我的‘共鳴’……八歧看重他就是因爲這個?”鬼漸漸明白,爲什麼八歧不阻止自己獨自來碰他喜愛的玩具。
因爲他相信,自己的玩具擁有抵抗,甚至殺了自己的能力……
“開始了……”學着剛纔鬼的姿態旋轉,牽動着三米多長的鐵鏈,許哲甩動了起來。
被束縛在另一頭的鬼,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力的牽引將身體硬生生拖到半空,甩到了五米之高,如鉛球般的垂直下墜。
吸氣凝神,雙手緊握伴隨自己一路走來的寬大桃木劍。
“咿呀!”一聲怒吼帶動着力的衝擊,沉重一劍正中下落的鬼之背脊,許哲彷彿都聽見了骨骼斷裂的聲音。
只見被鐵鏈包裹的鬼,真的如同球般的撞穿了木頭窗戶飛出了樓閣之外。
好像大戰已經結束,耗子與莫小小迅速的圍了上去。
“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爲剛纔你要被幹掉了呢。”耗子慶幸的說着,爲許哲捏了一把冷汗。
“你沒事吧,快去醫院檢查一下。”莫小小更多的則是擔憂。
而許哲卻未發一言,目光死死看着那鬼被擊飛出去的窗口。
“你怎麼了?”還是莫小小最先發現了許哲的反常。
“快走……用你們最快的速度離開……不要管什麼平民,也不要擔心我……決不要回來,決不要停下……”許哲的聲音很低,也只有身邊的幾個人能勉強聽清。
“你到底要說什麼?”耗子是不明白許哲想表達的意思。
“那傢伙……那傢伙被逼得要顯出原形了……我可能……可能連我都無法阻止他……”除了八歧之外,這是第二個能讓許哲擔心的人物。
似乎那“神”的稱爲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僅憑空氣中所透露出來的妖氣,就如同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讓人窒息。
更恐怖的是它還是在被自己封印的狀態下,等於是滲透出來的些許部分。
“如果我死了……告訴老大,讓他上終南山之顛……他明白我的意思……”說完,不管身邊的目光帶着疑惑,奔許哲跑的由那窗口跳了出去。
偌大的大廳只剩下了茫然的兩人……
明媚的陽光普照着大地,徐徐的微風吹動着四周的樹枝。沙沙的響動如同誰的竊竊私語……
黃鶴樓位於“龜蛇鎖大江”的蛇山之上,可並不意味着蛇山只有這孤樓飄渺度日。
在大樓背後是一座寬大廣場,雪白的基石如玉砌的一般。
幾年之前,爲慶祝千禧之年,在這廣場正中支起了一口直徑三米的巨大古鐘,每當鐘聲響起,渾厚的滄桑音符就像一首低沉的歌,能傳唱百里,最後淹沒在城市煩囂之中。
而這些,都是觀光客喜歡去研究欣賞的東西。
對於許哲來說,那站立在大鐘前的人影纔是真正讓自己“關心”的存在。
不用什麼確認,偌大的廣場早就在自己進入樓閣前徹底的清空,現在只有那被封印鐵鏈纏繞的鬼才會出現在這裡。
沒有平時的鬥嘴與多話,這鬼與許哲都是意外的安靜。
兩人只是遠遠相望,鬼極力釋放着身上的氣,方圓百里內鳥飛獸驚。就是對靈感遲鈍的人都會異常的頭暈噁心,四肢無力。
而許哲則不同,努力凝聚着每一絲的靈氣,防止任何的浪費,這是自身現在唯一可依賴的東西。
不過百米的距離,因爲那上上下下的樓梯,許哲過了一會才走到了鬼的面前。
兩人的距離已不過五米,就是眼神的細微改變,彼此都能看的明白。
也許是太過的專注,也許是根本就不在意。
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一棵青松粗大的樹枝上,坐着八歧那身穿和服的屬下。
童子的手中舉着小巧的DV,彷彿在欣賞一臺最有味道的舞臺劇。
回到屬於八歧的辦公室中,忙碌的董事長都放下手邊一切的工作。
帶着細膩的無線耳機,靠坐在舒服的沙發之上,看着電視中精彩的“現場直播”。
“大人,您真的認爲許哲能從鬼的手下活命嗎?”無線耳機中,童子述說着自己的迷惑。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不過也正是如此,現在纔有觀看的價值。知道結局的電影,也就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了……”緩緩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赤紅的酒,八歧在享受。
“大人……如果結局不是你期待的樣子,需要屬下出手幫忙嗎?”童子輕聲的問着,只是不想主人有什麼遺憾。
“沒必要,別忘了我們是觀衆。不管結局如何,我們也只需要接受它而已。如果許哲死了,就當這是場‘悲劇’好了……”輕嘗着杯中的酒,有着苦澀的味道。
靠坐在那已破裂的窗戶下,莫小小沒有離開,也沒有靠近。
耗子雖同樣的坐在一邊,卻是充滿了疑惑。
因爲自己留下的理由是爲了記錄下戰鬥的過程,不管許哲是生是死。如果那怪物還有命在,註定它將是自己的敵人……
那麼莫小小又是爲了什麼?
緩緩的將一個與電腦連接的攝像頭架在了窗臺之上。
明媚的陽光與良好的角度讓畫面格外的清晰……
“想看下嗎?許哲是如何戰鬥的……”耗子算是好意,邀請着旁邊獨自“發呆”的莫小小。
“別誘惑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之上,即便目光毫無目的的遊走,莫小小也不願看見分毫的屏幕。
“我又不是在看A片……”耗子茫然了。
“不管如何,我不能看。”那支撐在地面的雙手握成了拳頭,耗子能覺察到,莫小小的身體在顫抖,“那傢伙總是這樣,一開始慘西西的,讓人擔心的要死。可讓你忍不住想出手時,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什麼幫忙到最後都變成了自己的不自量力。而且還變成了他的負擔與累贅……”
說着,莫小小已低垂下了倔強的臉,看着自己那雙在地面上顫抖的拳頭,不管如何的看都是那麼的纖瘦,沒有力量……
“看來你和許哲還真是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故事……”耗子從不覺得自己是心理學家,也沒有打聽別人隱私的興趣。
話題在這裡終結,剩下的只是激烈敲擊鍵盤的節奏……
雖說不上是萬衆矚目,但這一場戰鬥卻吸引了許多的人的關注,也決定了許哲的生死……
而許哲本身呢?吸氣凝神屹與鬼的面前,即便足夠讓人嘔吐的妖氣包裹着全身,也無法讓那冷漠的臉露出現異樣的表情。
“小子,等死吧……”鬼的話就像一種宣判,充斥着無法違抗的力量。一張原本清秀的臉現在卻是格外的猙獰。
狂暴的氣流以這被捆綁的妖爲中心,猛然向四周颳起。附着在鐵鏈上的符咒,如同暴風中的紙屑,舞動的隨時都會被無情的撕裂。
“咚!!”那懸掛在鬼身後的大鐘都被吹得撞上了撞棍,渾厚的聲音就像戰前的號角。
許哲是硬生生被風推後了一米有餘,身上那件不變的黑色風衣舞動的彷彿要被撕裂一般,連眼睛都無法睜開半分。
而在等同黑暗的世界中,許哲並不覺得自己是瞎子,反倒能看見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畫面。
那鬼所在的位置正是一團赤紅的火,無數赤紅的烈炎向四周颳着,其他生靈的氣息或被吞噬,或被灼燒。
樹木,花草的靈,在這怪物的面前,連絲毫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只是被無情的吞噬。
沒有靈魂的人稱爲植物人,沒有靈魂的草木該稱爲什麼呢?
輕輕擡起一根食指放於嘴邊,發力的咬破,鮮紅的血珠瞬間涌了出來。**?三極小說免費提供本書TXT電子書下載?**
“咿呀!”揮動着手中的寬大桃木重劍,抵禦着肆虐的狂風,直直將劍插在了面前的地面之上。
準確的說是兩塊地磚之間,保持着它在風中也不會動搖分毫。
“做什麼都於事無補了……”鬼在仰天嘲笑着,體內的妖氣涌動更快,那束縛在身上的鐵鏈已開始扭曲變形。
根本毫不理會那多話的傢伙,許哲半蹲在了自己的劍前。那帶血的手指溫柔的撫過蒼老的劍身,每一寸的撫摸彷彿都賦予了這劍人般的靈性。
許哲的心平靜到忽略了身邊萬物,宛如身處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那劍是自己的畫布,血是赤紅的顏料,而手指則化爲了柔軟的毛筆。
自己在畫畫,畫着Z國道家幾千年的智慧結晶,畫着已不是字的字。也許沒有幾個人認識,也許沒有人明白它的意義。可對於人類那未知的世界,未知的生靈……
它就是戰鬥的號角,是凝結力量的工具,也是弱者可生存下去的一絲希望……
“卟咚……卟咚……”
“聽見了嗎?!”那在窗臺下的莫小小突然莫名其妙的抓住了耗子的手。
“怎麼了?”耗子有些被莫小小的緊張嚇到了。
“是一個心跳!一個在‘燃燒’的心跳!”就連莫小小本身都不知道爲什麼會用燃燒來形容?這是根本無語法根據的……
但在莫小小的腦中只能找到這個詞語,因爲那灼熱的溫度,每一下的顫動都牽動着自己的心。
擁有更高的靈感,註定體會到常人無法體會到的東西。
“童子,將鏡頭鎖定在許哲的劍上!快!”突然,童子的耳機中傳來了八歧異常嚴肅的聲音,感覺是那麼的興奮與驚訝,好像發現了什麼罕見的事物。
在八歧的辦公室中,他在默默注視着屏幕上越來越清晰的桃木劍身,上面那鮮紅的文字顫動着八歧的神經……
“果然就是它!想不到這小子竟然連這都已經掌握?!真是太激動人心了……”八歧那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大人,‘它’是什麼?屬下也能感受到那圖案的不一般……有種讓人窒息的炎熱感。”確實如此,童子的頭頂都爬滿了汗珠,暗藏在體內的妖氣蠢蠢欲動,是一種共鳴……
“五行禁咒……火炎符……”八歧的吐詞清晰明瞭。
“那是什麼?”童子依舊是一頭霧水。
“你是不會想知道的……這種力量已經不是人類可擁有的東西……許哲啊,你到底還能給我帶來多少震撼人心的驚奇?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八歧真的開始猶豫了……
猶豫這樣的許哲是否還有繼續活下去的資格?太過強大的力量是否真的會影響到這百鬼的盛宴?
“五行,金木水火土……
正所謂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此爲相生……
而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此爲相剋……
萬物皆在五行中,五行之物必遵守相生相剋之原理……
妖也爲物,掌握其所屬,五行禁咒足你行天下,天下無不敵……”
“說得比唱的好聽……”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時刻腦海中竟會出現那老頭子的教誨。
面對着那探照燈般清晰的火屬之鬼,水的符咒才應該是自己的最佳選擇。
可也正是現在,許哲只能在那寬大劍面上書寫着火炎符的咒文。
只因爲,五行禁咒中,目前自己稍微能駕御的便只有這火系咒文……
那看似簡單的符號,所代表的意思卻沒有想象的簡單。追述它的歷史可到四千年前,天地之間,妖魔神共存,神欺魔,魔吃人,人則無力爲之反抗。
短暫的生命,剩下的便是不輸神的智慧……
話說當時,一修煉得道之人,本可晉升爲神,脫離人間這苦難之地,永享仙家之福。
但他放棄了那誘惑的天宮生活,相反他選擇了繼續在人間磨練。
生存的越久,對世間的不平越是無奈……
人類的弱小讓他們只配成爲神的子民,妖魔的食物。
而天上的那些傢伙又有多少真正在乎過他們的生死?
救世人,一個小神辦不到,唯一能做的便是賜予人類足夠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能與神魔抗衡的力量……
五行禁咒由此而生……
它並不是人類本身的力量,乃天地之間存在的五行之靈,通過特殊暗示符號,凝聚於一處,造就非凡之力。
而那暗示的符號,正是五行禁咒。
傳說只需明白相生想克之原理,就是最偉大的天神也能死於這五行法則之中。
此言一出,頓時神魔人全爲之震撼,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鬧得神與妖魔忐忑不安。
將此術傳於凡人的仙人,也因泄露天機之名五雷轟頂而死。
五行之咒也被封爲禁咒,通曉此術之人遭神魔連手追殺長達百年,直到神魔從此再未見此術流傳與世。
其實這一切都可看成神魔的膽小怯弱……
五行禁咒雖號稱萬物皆可掌握,但那靈氣低弱的人類卻罕見有誰可控制天地之氣。
無數嘗試掌握之人,最後大多數都落得引火自焚的下場。
當然,其中也有少許靈感頗高的人類掌握了五行禁咒。可惜卻無一人可掌握超過三行以上咒文,而掌握之咒文也發揮不到傳說中足夠殺神的級別。
也就夠除滅一些小妖而已……
這場鬧劇在神魔瞭解到人的弱小後結束……
真是一個諷刺的現實,強大的力量就擺在人類的面前,可卻原於自身的弱小而無法使用……
“真是漂亮的咒文啊……”看着屏幕中許哲繪製的圖案,八歧由衷的感嘆,“活了幾千年,我也見過不下萬人所繪的符咒,可卻沒有一張能與他的相比。細膩生動的筆法,蒼勁有力的勾勒……
簡直就是一副畫,真想把它表起來,掛在客廳中……”
“大人,鬼快解除封印了……”童子異常嚴肅的說,廣場中凌厲的妖氣已膨脹到了極限。
只見本呼嘯的風瞬間停止,那附着於鐵鏈之上的所有符咒頓時無火自燃,化爲灰燼。而那黑鐵鏈鎖,也是應聲斷裂成無數斷續落於地面。
一具火紅的軀體繃裂了本來的黑色校服,清秀的臉龐也是猙獰異常。
巨大的獠牙從嘴脣中延伸而出,黑色的斷髮也成爲了火紅的顏色,直生長到了披肩爲止。一雙烏黑的瞳孔,現在卻紅的甚至能滴出血來,光是正視彷彿就能燃燒盡自身的靈魂。
而在光滑的額頭上,一對尖偌瞪羚的犄角直指向天。
在許哲面前站立的,已經不是什麼青年模樣的傢伙,而是一具高達五米,周身赤紅的魔鬼。
“啊!!!!!!!!”一聲仰天咆哮,只是聽見便足讓人手腳齊軟。
不過許哲似乎並沒有聽見……
同一時刻終於繪製完了那副讓神魔懼怕的符咒,嘆息的由地面站起。
睜開雙眼,用肉眼看着面前“全新”的對手,許哲的臉上依舊找不到屬於人類該有的恐懼。
“終於明白爲什麼說鬼是日本最有名最恐怖的妖怪了……”帶着輕輕的嘆息,許哲的手重新握住了桃木劍的柄,一切和剛纔都不同了,“就你那醜陋的模樣,見過一次誰還能找到比你醜的東西嗎?我很懷疑……”
“去死!!!!”已變樣的怒吼着,紅鬼前衝,高舉雙拳,如炮彈一般加速落下。
極限半蹲,許哲發力向後跳起,是眼睜睜看着那雙比自己身體還要大上四倍拳頭,重重的落在剛纔自己站立的岩石地面上。
而支撐的岩石也是輕鬆的被轟成了碎片,跟打在一塊豆腐上一般。重新落回地面,許哲已經是距離紅鬼五米開外。
“看見了嗎?這就是神的力量!你們人類無法比擬的東西。我要一下一下撕裂你的身體,最後才吃掉你的靈魂!”紅鬼在放肆的笑着,嘴中的獠牙更加清晰可見。
“什麼神的力量?別笑死人了……你那點計量表演下胸口碎大石還差不多……”許哲雖如此的說,可頭頂已爬滿了汗珠,握劍的手卻在顫抖。
“大人……許哲好像不行了?”童子的語氣中也帶着疑惑,疑惑的是許哲竟如此的不濟?
“嘿嘿嘿嘿,傻小子,注意看吧。許哲現在的敵人已不是什麼鬼了,而是他自己手中的劍……那把要他命的劍……”八歧的目光只集中在那柄千年的桃木劍上。
此時的它已經脫離了原本老土的模樣,暗紅的劍身竟化爲血般的鮮紅,彷彿真有熱血從其中流出一般。
而在劍身之上,剛纔許哲繪製的咒文卻是截然不同的暗黑色彩,萬物不侵。
邁步的前衝,面前五米的巨人彷彿一步就能跨過大江,奔向了那喘息中的許哲。
一雙大手握成了拳頭揮去,如果被其打中,下場一定不會變爲碎石,而是一灘爛泥……
許哲未攻,身體輕盈如柳,快速的奔跑。
每一次轉身,每一蹲踏急停,總能躲避開一隻只大手的攻擊。
而那柄一直握在手中的赤紅大劍,卻未幫上分毫的忙。反倒隨着時間的流逝,劍更紅,人更苦。
現在的許哲已經連嘲笑的力氣都沒有,一面要躲避鬼的追擊,一面還要與手上的這傢伙較量。
凝聚而成的天地火之靈,透過劍柄如蠕蟲般,涌動進許哲那瘦弱的身體。
一時之間,胸中血脈翻滾,流淌的血許哲只覺得比岩漿更燙。要不是催動自身之靈努力保護着心脈,根本不用那怪物動手,許哲自己都要蒸乾了自身的每一滴體液。
直到現在,許哲才明白,爲什麼那老頭子從來只跟自己紙上談兵。當自己要求他掩飾五行禁咒給自己看時,他就會東拉西扯。
當然許哲從前也有嘗試過使用五行禁咒,可惜每次都因爲這苦悶異常的折磨,劍在手中無法緊握上3分鐘。而這三分鐘就足夠消耗光自己全部的體力。假如面對真正強大到必須自己使用此術的傢伙,自己殺不了他便連逃跑的機會都被剝奪。
等同你死我活的技術……
所以直到現在,直到已經握上了附有火炎符的劍,許哲依舊是那麼的不願意。
害怕死亡嗎?不……
只是不想死在自己凝聚的力量之下……
生命丟失的太沒有意義……
不管如何,許哲現在站立於這裡,努力抗衡劍的同時,努力尋找着幹掉面前傢伙的機會。
“轟!”一聲巨響,從天而降的紅色怪物硬生生踏碎了腳邊三米的全部石板。
許哲也在最後的一刻閃到三米開外,單膝跪地,激烈的喘息
“你是屬老鼠的嗎?只知道躲……”紅鬼不耐煩了,龐大的身軀雖給予了自己無與倫比的力量,可剛纔那所謂神的速度卻被完全的剝奪。
“你管我屬什麼?有本事來殺我啊,醜妖……”激將法對許哲可沒有絲毫的作用。
“是嗎?不知道你注意到嗎?剛纔你兩個朋友還在偷窺着你的戰鬥……”紅鬼的嘴角扭曲的更加醜陋,似乎是在笑,“你覺得他們有你一樣的速度嗎?”
“別碰他們……”許哲的表情變的嚴肅起來,握劍的手變得更緊。
“比一下速度吧,看誰更快!”放棄了對許哲的攻擊,微微彎曲,紅鬼竟單手由地面之上抓起一寬長三米的巨大石板。
“媽的,不好!”終於明白過來的耗子,一把拉起了身邊的莫小小,根本沒有目的,只知道筆直的前跑。
輕鬆的甩了出去,紅鬼並沒有將許哲的警告聽進去。
扁平的石板如飛碟般在空中旋轉,直衝向了那被撞爛的窗戶。
但也是在石板被投出的同一時刻,本還在地上喘息的許哲跨步追了上去。不過十米許哲的速度快的恐怖,拖行在身側的紅劍都帶出了光暈。
剛衝出十米,許哲突然急停,發力跳起,身體在空中旋轉。那已到面前的石板頓時被那甩動的紅劍一分爲二,由許哲的兩側飛過,直直釘在了那窗口兩旁的木柱之上。
而也和許哲事先就料到的一樣,紅鬼那張噁心的臉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揮動着大手一把將自己整條右臂攥在了掌心,留意的聽,還能發現骨骼在嘎嘎作響。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爲了救自己的同伴,英雄落進了壞蛋的手中,任憑壞蛋的蹂躪至死。和所有電影中演的一樣……”紅鬼得意的甩動着手中的獵物,許哲如同洋娃娃般被懸在半空。握於左手的劍,也輕的隨時都會掉落一般。
許哲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低垂着頭,彷彿已經死去的屍體,感覺不到絲毫的生機。
“叫啊……痛苦的嚎叫吧!我要聽,我要聽你求饒的聲音,看你痛苦的表情!快讓我看!!!”在那紅鬼瞳孔中倒映的人影……
他緩緩的擡起了那張不變的臉,帶血的嘴角微微的上翹,笑容是那麼的邪惡。
“照照鏡子,你馬上就能看見自己想看的東西了……”許哲的聲音很輕,可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擊着鬼的心靈。
真的很不想承認,但鬼知道,面前的人類竟讓自己感受到了**的恐懼,那種只有天狗大人能讓自己感受到的窒息感。
轉瞬之間,只見一道莫明紅光由面前閃過,本被懸於天空中的許哲輕鬆的落回了地面。
連同一起落下的,正是那隻剛纔抓着許哲的巨大手掌。
“啊!!!!!”慘叫是那麼的聲嘶力竭,不管鬼是如何緊握着斷裂的手腕,鮮紅的血還是尋找的每一個縫隙的涌出,大地只是一下便改變了原來的顏色。
顫抖的鬼在後退,血沿着後退的足跡擴散着。
就連許哲的身上都滿是這惡魔的血……
“好快的劍?!”觀看中的童子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身體本比鋼鐵更加堅固的鬼,在許哲的赤紅木劍面前竟如豆腐般的脆弱。
“這還只是開始……”八歧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的意外,因爲如此的結果在許哲繪製五行禁咒之時,自己已經猜到。
“好了,按照你的要求,哀嚎吧……就像面對屠夫的豬一樣,叫給我聽……”許哲的雙瞳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清晰的腳步聲迴盪在空曠的廣場,彷彿在無聲述說着“我來了。”
許哲看上去格外的平靜,嘴角掛着邪惡的笑,單手拖行着那比血更紅的大劍,沿着鬼的血跡向前走去……
那劍尖由地面滑過的位置,所有接觸的血液瞬間被蒸發成了紅色的氣體消散,彷彿許哲手中握得是奇燙無比的烙鐵一般。
光是看着,鬼已是不寒而慄,退後的步伐都在顫抖。恐懼麻痹了斷手的痛,連慘叫都已忘記了……
而真正讓鬼如此恐懼的原因爲,在許哲的周身,細如薄紗,霧般的淡紅氣障圍繞着他。
鬼可不覺得這是什麼沒用的“裝飾品”,而是傳說之中,靈壓大到可形成實質的景象。
別說自己這修煉了五百多年的大妖,就是換個普通的人類都能看見這靈氣的存在。
衆觀羣妖之中,都沒幾個人達到這樣的境界……
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向着自己一步一步逼近的……
只是一個不過20多歲的人類?和妖怪漫長的生命相比,他連嬰兒的級別都算不上……
“別……過來!你知道我是誰嗎?”鬼的頭頂已爬滿了冷汗,本猙獰的面容現在看上去竟是那麼的可笑。
“不知道,說說看……”許哲那雙異樣的血紅瞳孔,配上毫無表情的臉,已足夠讓所有的人明白恐懼的含義。
“我是天狗大人的直屬部下!我是百鬼中重要的人!你殺了我……你也無法逃過衆鬼的追殺!你會死的很慘!!!!”恐懼到了盡頭,剩下的也許就只有恐嚇了?
“沒有關係,反正我也準備殺光你們,一起來還節省了不少時間。”許哲的表情告訴着面前的鬼,自己並沒有在看玩笑。
本緩步追擊的許哲突然停下了步伐,而高大的鬼也撞上了那口巨大的銅鐘。
渾厚的聲響又一次傳遍了大地,不過和剛纔預示戰鬥開始的意思不同。
現在的它預示的是這戰鬥的結局……
“咿呀!!!”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剩下唯一的選擇便是生死一搏了吧?
鬼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放開了那還在躺血的手腕,飛身撲向了那瘦小的人類,看上去就是一種欺負?
可到底是誰欺負誰,現在還不明白……
“又要弄髒衣服了……”無奈的嘆息着,只見許哲壓低身子猛然前踏半步,手中的赤紅大劍彷彿被賦予了靈魂,甩動的直指向天。
根本沒有任何的懸念,飛撲而來的巨大紅鬼在半空中便被無情的一分爲二。熾熱的血如漂潑般的四濺,許哲一下子便成爲了血人,全身暗紅。
被分成兩半的屍體無奈的摔在了一邊的大地之上……
沒有像其他妖怪逝去時化爲絢麗的湛藍煙火,而是如同烈火侵蝕般一點一點化爲灰燼……
就連那些本可得到釋放的靈魂,也一同被這“灼熱”的死吞噬乾淨。
這大概是許哲的殘忍吧?
“終於結束了……”將那恐怖的紅劍橫於面前,劍身之上書寫的符咒依舊是黑的發亮。緩緩並起兩指擦拭掉了力量的象徵……
赤紅的劍瞬間恢復了原來的色彩,無數青煙圍繞着劍體散發,如同剛剛蒸過一般。
“真想洗個熱水澡……”疲憊的雙眼閉上了,許哲已無半分的力量再支撐這具人類的軀體,直直倒在了粘稠的血泊之中,無知覺的昏迷了過去……
模糊的夢中聽見了莫小小與耗子的呼喊,可卻是那麼的細微……
“大人,結束了……”童子緩緩的說,合上了一直舉着的DV。
“是啊,許哲和往常一樣又是取得了勝利,打敗了壞蛋,成爲了英雄。”八歧的臉上找不到絲毫的遺憾,好像剛看完一場精彩的好萊烏大片,卻不覺得死去的同伴能讓自己的好心情有任何的影響。
時間在悄無聲息中流逝,許哲被衆人擡上了白色的救護車。一路的顛簸,一路吵鬧的警笛都無法讓許哲睜開雙眼。
要不是能清晰看見氧氣面罩上呼吸形成的霧氣,莫小小也許會哭的……
同樣是坐在救護車上,耗子並不是很擔心許哲的狀態。因爲共事多年,自己比誰都清楚,這小子的命絕對能讓蟑螂膽寒……
撥通了電話給歐陽老大,通報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也提到了許哲的傷勢。
所以靈異調查科第一次全體出動,前往醫院探病。
只見一直停在車庫中的四輛法拉利跑車和那輛奧迪A6,終於集體發動了引擎駛離了總局。
一些還沒明白髮生什麼的民警,還以爲是有什麼大行動了……
醫院中,許哲躺在雪白的病牀上,豪華單人病房讓環境是那麼的安靜。所以他才能安心的默默沉睡吧?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嘴角掛着淡淡的笑。
而在病房外的走廊,莫小小與耗子坐在靠牆的休息椅上,等待着醫生的檢查報告。
耗子還好,有隨身攜帶的電腦打發時間,莫小小則只能靠在冰冷的靠背上默默的等待。
巧的是懷抱病歷夾的醫生,與歐陽老大等人都是同時的到達。
“耗子,許哲怎麼了?”一身肌肉的鐵錘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了耗子的肩膀,硬生生將其給提了起來。
“大哥,沒看醫生剛過來嗎?我知道個屁啊……”耗子就是不爽鐵錘這鹵莽的性格。
“醫生,檢查結果出來了嗎?”相比的,歐陽則要斯文的多,白色手帕輕捂着嘴,聲音細膩且平和。
“結果是出來了……”面對着這龐大的陣容,還有那土匪般的鐵錘,醫生有點被嚇到了,仔細翻找着許哲的病歷,“病人右手有多處骨折,多處肋骨有骨裂現象。好在內臟等主要器官並沒有損傷,這些並無大礙……
可是……”說到這裡醫生的表情竟露出了遺憾,“CT掃描發現,在病人腦中有一塊凝固血塊,壓迫着視覺神經與腦組織……
病人可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請家屬們有個心理準備……”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莫小小的表情是那麼的茫然,不明白醫生的意思。
“並不是隨時有生命危險……”歐陽老大否決了醫生的診斷,“還有一年時間,許哲纔會真正的死去……而半年之後會出現失明,接下來的三個月,大腦記憶力開始消退。一年之後,許哲纔會死去……”
“有能做出這麼準確判定的醫院嗎?”換翻看病歷的醫生不敢相信了。
“我們可是找的全球最權威的醫院,收費最高的醫生做的檢查。光診斷費用就是一百萬美金。”耗子不屑的說着。
醫生也明白這裡沒有了自己說話的餘地,轉身灰溜溜的離去……
“你們都知道這事情?”莫小小難以置信的掃視了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默然,“爲什麼不告訴我?難道我不是這團隊的一員嗎?!”
“沒有人願意提起這件事情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之上,耗子繼續敲擊着自己的筆記本,聲音輕的彷彿要淹沒在鍵盤聲中,“倒數計時的生命……有誰想去知道具體的時間?”
全場一片死靜,所有人都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過道之中迴盪着病人的呻吟,醫生的腳步,護士聊天那清脆的笑聲……
“許哲也知道這件事情嗎?”低垂着額頭,莫小小輕聲的問着。
“最先看到結果的就是他……我們原以爲他會沮喪或者崩潰,甚至語無倫次什麼的。結果……”鐵錘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他卻嘆息的說‘還要活這麼久,真是無聊……’輕鬆的把報告丟到了一般倒頭就睡……”
“好了,好了,既然結果是沒事,大家都回去吧,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去。”歐陽最先扯開了這沉悶的話題,靈異調查科的組員開始有循序的退場,“對了,今天要留個人下來照顧許哲,就你了……”
根本就沒選擇,老大的目光自然看向了坐在一邊的莫小小身上。
“我嗎?”莫小小隻覺得自己現在都有些恍惚。
“除了你還能有誰?你可是他的搭檔。”理所當然的合上了筆記本,揮了揮手,耗子隨着人羣一起離開了這寂靜的醫院。
當走廊上已經空空如野,莫小小站起了身子,輕輕的走進了許哲的病房。
此時已是黃昏,血紅的陽光透過開啓的窗戶灑在了地面與牀單之上,彷彿將病房都換了一副色彩。
微微的風舞動起白如雪的薄紗窗簾,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
躺在舒適的病牀上,許哲還在沉沉的睡着。一邊的輸液瓶滴答滴答演奏着旋律,如同他的心跳一般。
端了把椅子就坐在了許哲的牀邊,難得看見許哲這副模樣,莫小小就如此靜靜的看着……
直到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直到不爲人知的淚滴落在被單之上……
“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爲什麼揹負着如此多的不幸與悲傷?爲什麼你卻從不肯讓人幫你分擔?真的你就不會覺得疲憊嗎?”回答莫小小問題的,只有許哲那張平靜的臉,好象和往常一樣,無視着自己幼稚的問題。
無聲讓人疲憊,疲憊的環境又讓人想沉睡……
於是,含淚的女孩就趴在了男孩的身邊,默默的睡去,表情透着痛,不知道是在做着怎樣的惡夢?
夜幕悄然的降臨,那開啓的窗戶灌進的風已帶着寒意,莫小小似乎是被凍着了,眨了兩下朦朧的睡眼醒來。
意外的發現許哲竟靠在了牀頭,藉着昏暗的牀頭燈光,看着《百鬼夜行圖鑑》。
“你醒了?對了,點滴完了!”莫小小突然慌亂了起來,可擡頭一看滿滿的吊瓶,又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我剛叫護士換過了。”默默看着手中的圖鑑,許哲的語氣還是一樣的冷漠。
“你……你傷沒事吧?”莫小小有些猶豫的起身,走到了窗邊,關上了風的“入口”。
“醫生的檢查報告你不是早就看過了嗎?幾處手骨骨折,幾處肋骨骨裂……”許哲只覺得莫小小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我說的是……是你腦袋中的……”真的不想提起,但莫小小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你說那個啊?”許哲格外的不以爲然,自然的翻過了一頁手中的書,“沒什麼,還能活上一陣子……”
“你不會恐懼嗎?明確的知道自己的死亡時間……”許哲越是平靜的彷彿跟與自己無關的態度,越是讓莫小小想追問下去。
“恐懼?爲什麼?知道自己何時會死活着往往比你們更加充實,更明白自己該去做些什麼。”許哲可沒有莫小小想象的那麼悲觀。
“你……”莫小小剛想繼續發問,誰知許哲竟用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目光頓時凝重的看向了那扇緊閉的病房大門。
看着許哲那嚴肅的模樣,就連莫小小自己也緊張了起來,彷彿什麼劫難到來一般。
“有個討厭的傢伙來了……”許哲輕聲述說着匪夷所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