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歐洲的夜,遠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國度,另一個城市,天空卻不再是同一個顏色。
倫敦,大片的烏雲遮擋起了皎潔的明月,黑壓壓的感覺很容易讓人心情沉重。明天又將是個看不見太陽的陰雨天……
而在郊區,一座都不知道年代的巨大古堡中,一位久違的人卻正欣賞着這異地的夜。
坐在一間寬敞會客廳靠窗的沙發上,八歧平靜的看着窗外抑鬱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邊就座的童子則略有感嘆的觀察着四周的擺設。
要說這古堡的主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奢侈,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客廳,鋪設着卻是手工羊絨地毯。原本古磚結構的牆壁全是高級柳木包合,用鍍金拉出一道道優美的線條,呈現立體感。頭頂的水晶吊釘,懸掛的都是菱錐狀的巨大水晶,配合燈光的照射彷彿能與鑽石比美。光滑曲線感十足的骨幹,不是24k鉑金都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一共三幅裝飾用的油畫,年代就像和這古堡一般久遠,留意畫角作者的簽名,哪一幅丟到拍賣行絕對都是過千萬歐元的“神作”。
更別說各種工藝品,瓷器,古書……
整個房間,說它是會客廳,還不如說是土財主炫耀的收藏室。
“歐洲的這些傢伙也太愛臭顯擺了吧?”童子不屑的鄙視道。
“不用在意這種東西。”八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比起我們,他們更接近人類,對物質欲當然也更加強烈。不過正是**,讓他們這種生靈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帝國’……”
“真的是不明白,爲什麼九尾大人竟要我們來和他們談合作的事情?這些卑劣的族羣,根本不夠資格與我們相提並論。吸血鬼?說起來不過是羣只能在夜晚叫囂的小丑。”童子對即將要見到的人顯然沒有絲毫好感。
“可你不得不承認他們擴張的速度,只需要撕咬便能增加自己的同伴。如果妖怪們能做到這一點,我們根本就不會在意什麼神靈的威脅了。”說着,八歧端起了身邊還在冒着熱氣的咖啡,轉動起杯中銀製的湯匙,輕嚐了一口,苦澀且味純。看來吸血鬼們招待客人起來也不吝嗇,“更難得的是,數百年的經營,讓他們的阿爾特財團積累了雄厚的實力。整個歐洲經濟已盡在他們的掌控,成爲了直逼我們創始的第二大跨國集團。這樣的背景足夠成爲我們洽談的資本……稍微有些麻煩的只是他們的十二宗家總家主,也就是阿爾特本人。”
“那傢伙應該不難擺平吧?我們不是早就收買了其他的十一宗家的主人了嗎?拿了我們那麼多的好處,我談合作他們可不敢悶不做聲。畢竟他們的財團採取的是分資形勢,什麼決議都是拿出來表決決定的。”童子現在才深感八歧大人的智慧之長遠,早在一百年前,已經秘密開始與十一宗家接觸,收買,賄賂,一切能拉攏的手段盡顯。現在終於見到了回報……
“要能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八歧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爲自己親自見過阿爾特這個人,那決不是弱者該有的姿態。有些時候,八歧甚至將他視爲和自己一樣的魔神級的大妖。
同一時刻,會客廳的大門傳來了敲擊聲,一位侍從推門而入,恭敬的對賓客行禮示意。
“讓你們久等了,主人已準備完畢,請隨我前去大殿。”一口地道的英國倫敦腔調,估計這侍從到了外面月薪不會輸大公司中的經理。
“走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咖啡只喝了一半,八歧卻沒有什麼留念。帶着自己的部下跟隨着侍從,開始了古堡中的穿行。
一路間,可謂顛覆了所有電影傳說中對吸血鬼習性的描述。本該懼怕光線的惡魔,卻在自己的古堡中到處燃起明亮的燈,沿途的兩側石壁上幾乎間隔不到兩米就會有一盞精美壁燈,好像生怕哪個沒長眼睛的笨蛋摔個狗吃屎。
而最喜歡潮溼的他們,也將自己的古堡收拾着乾乾淨淨,偶爾還能看見絲襪長腿的漂亮女傭,小心的用雞毛撣子清理着裝飾品上的灰塵。
諷刺的是,一甚至能找到擺設的天主教的物件。一個樓梯的拐角巨大的牆壁上,更是懸掛着巨幅耶蘇受難記的油畫,連耶蘇那悲世憫人的眼神都描繪的惟妙惟肖。
童子不由的感嘆,“這到底是羣怎樣的吸血鬼啊?”
不知道穿行了多久,一直來到了一扇高五米,寬四米的鋼鐵大門前,侍從終於停了下來。
巨大的鐵門呈現的是比燒過更黑的顏色,兩隻巨大的門叩圓環,丟到地獄就是栓鎖惡魔的鐵鏈。
讓人欽佩的是,面前瘦弱的侍從只用單手叩響了大門,也是用單手推開了至少三噸重的鋼鐵,單比力量也不輸妖怪。
“二位請,主人就正在裡面恭候。”對內做着“請”的手勢,侍從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踏着和紅一般鮮紅的鬆軟地毯,代表東方文化的兩隻妖怪,第一次踏進了象徵歐洲妖魔統領的政治中心。
大殿就和自己的名字一樣,宏偉巨大,足有十米之高的天花板,被兩派對稱的古老花崗岩柱支撐的穩如泰山。
裝飾品遠比外面的過道甚至廁所更少,寬廣的大廳中,只有一根根石柱上的火把臺算得上是裝飾品了。也因爲整個大廳全由火把提供照明,所以也不覺得有多麼冷清。
可跳動的火光,第一次讓這大殿有了古堡該有的陰森恐怖與詭異……
沿着血紅的地毯,一直走到大殿的盡頭,“他”正坐在歐洲傳統規格中的華麗寶座上。各種寶石與黃金的質地,讓坐在其上的人根本不用介紹,已經能讓所有人明白他的尊貴。
沒有任何的交談,寶座上的阿爾特安靜到可怕。
一身宛如中世紀貴族傳動軍裝,包裹着一具消瘦的男性軀體,白皙到沒有血色的臉龐已超越英俊能形容的極限。一頭褐色半長髮完全的向後梭到了腦後,讓那精緻的額頭暴露在空氣之中。
傳說中的吸血鬼,除了撕咬時會露出猙獰的獠牙,平常的時刻更多展現出的是貴族的溫文爾雅,儀表端莊。
童子相信,對於吸血鬼的描述並不是完全不實,至少這一部分非常正確。
“八歧,知道嗎?我並不想看見你出現在我的面前。”略帶懶散的依靠在屬於自己的寶座上,單手支撐着側臉,憂鬱細長的雙眼打量着面前遠道而來的客人,白癡都能看出阿爾特不歡迎他們。
另一隻空閒的手端過了身邊半滿的紅酒杯,濃郁的酒香充實着整座大殿,擁有引人陶醉的魔力。
“其實我也並不想出現在這裡,可上面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所以我來了。”單手插在褲袋之中,單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八歧的嘴角帶着自信的微笑。一點都沒有面對一方之王該有的緊張,非凡氣度舉手投足間盡顯。
“想不到還有人可命令你這人間的魔神?看來你們的九尾妖狐似乎真有些本事?”輕品了口杯中的酒,阿爾特微微的笑了。吸血鬼的紅酒絕不是人類可以品嚐到的終極美味,釀製的歷史就是自身發展的歷史,數百年的沉澱,葡萄的甘甜,配合上製作時便加入的處女之血……
沒有什麼比它更能讓吸血鬼爲之陶醉,當然品嚐它時,什麼重要的客人在品嚐者眼中都是“配角”。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九尾大人的名字不容許你這般的玷污。”童子比自己的主人更先不滿起面前這傢伙輕視的姿態,語氣凝重,如同一種安靜的威脅。
“注意說話的語氣?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站在哪裡了?”還是未看眼前的人,舉起了手中晶瑩剔透的酒杯,對向了一側的火把,鑑定着酒色的品質。就在阿爾特說話之時,漆黑的屋頂上突然亮起一雙雙血紅的瞳孔。蝙蝠刺耳的鳴叫回蕩在陰森大殿中,密密麻麻的樣子光是看着都讓人頭皮發麻。童子也是楞在了原地,只因爲從進來到現在,自己才發現他們的存在。有時連童子自身都分不清,這些傢伙到底是可怕的妖怪,還是隻是一羣感染了病毒的人類?“在這裡,沒有你說話的資格,安安靜靜看着你主人的‘表演’,沒看見連他都不敢亂釋放帶有敵意的妖氣嗎?好好學着吧……”
“阿爾特,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我們談點正經的事情。一個月前具體的合作協議我已發到你的財團了,你覺得如何?”八歧鎮定自若的問着,即便有無數雙猙獰的眼正注視着自己,魔神風度不減,“我們願意讓出半個亞洲市場,與你們共同經營。衆所周知,未來的世界,亞洲將是最具發展潛力的市場。對於你們的財團,這絕對是個擴張最好的機會。而你們要做的,不過是在我們需要時提供必要的援助就好,可以說是有百利無一害的交易。”
“合作協議?那種東西?記得好像有看到過,不過‘具體’丟進哪隻垃圾筒了,我還真不知道……”無所謂的品着杯中酒,阿爾特抱歉的攏了攏肩,什麼魔神也不給面子。
“是嗎?”即便脾氣再好,被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輕視,八歧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不客氣的說一句,你這樣敵視我們的態度對你其實並沒有好處,你應該召開財團集會,和你的十一宗家商量後再做決定。也許你會有不一樣的‘認識’……”
“沒這個必要了。”說着,阿爾特隨手向半空拋出一個白色的物體。擔心主人安危的童子迅速的接了下來,拿到了八歧的面前。
恐怖的竟是一隻白色人類骷髏頭骨,看骨骼表面的質地就知道,也就是在最近兩天“它”的主人才失去了它。
能讓八歧心中一震的不是它的恐懼,而是屬於它的四顆標誌性般的巨大犬齒,這可不是人類該有的東西。
“會議兩天前已經開過了,這就是開會後的結果……你還想要的話,我還有另外的九個和一個‘預定’的,想看嗎?”這一刻,阿爾特的笑是那麼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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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八歧冷酷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之王,語氣帶着質問的成分。
“沒什麼,只是完成‘企業私有化’而已,這些傢伙真的好煩。”阿爾特提起十一宗家時的表情,就像想起了圍繞轉悠的討厭蒼蠅,“平常不見他們有多麼關心企業前途,每年拿着上十億的分紅胡亂的享受,還有你收買他們的重金。這些也就算了,我累點就累點吧,誰叫我們還是‘一家人’呢?可我不能忍受的是,幾百年的時光流逝,讓他們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反過頭來對我提意見了?
八歧,你能容許自己養的狗對主人亂叫喚嗎?說出去我還不要被人家笑死。”
“只爲了這,你就殺了他們?”八歧都不明白麪前的傢伙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通敵的罪名還不夠他們死上百次嗎?”阿爾特疑惑的反問。
“我以爲我們本可以成爲朋友。”八歧在遺憾的嘆息。
“吸血鬼不需要朋友,有黑夜的陪伴就夠了。”帶着淡淡的微笑,阿爾特一口飲盡了杯中物,“至於你什麼發展計劃,其實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誘惑性。人類的錢這種東西夠用就好,多了和廢紙沒有什麼分別。我已有足夠實力養活自己的族羣,擴張不過是又增添許多跟我吃飯的嘴而已。
而你們確實徹徹底底想將我變成應聲蟲,聽你們的擺佈……
我阿爾特還沒墮落到當狗的地步。
對不起,我的廚師感冒了,沒有晚餐可以招待你們,請回吧!”
“你……”握緊了雙拳,童子就想發作。
“既然你的態度這麼堅決。”八歧攔下了自己的部下,帶着他緩緩的倒退離開,“希望日後你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我沒有後悔的習慣。”阿爾特的語氣就像在謝謝朋友的提醒。
直到離開了大廳,童子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試想百鬼何時受過今天這般的羞辱?
“大人,真的就這樣算了嗎?”一路上,童子一百個不服氣的問着。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結束。”八歧的臉色也是格外的不好看,從前的許哲都沒能讓他氣成如此的表情,“不肯站在一起就是敵人,但對付敵人不一定要親自出手,找敵人的敵人就好了……”
今天的會面,已決定了未來百鬼與吸血鬼之間的關係,也讓百鬼第一次發現,世間竟還有敢反抗自己的存在。
明天的雨估計會下的很大吧?
回到寂靜的大殿中,阿爾特終於放下了晶瑩的酒杯,英俊的面龐是那麼的平靜。沒有羞辱了八歧的快樂,也沒有得罪了百鬼的焦慮,自若的模樣,好像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撼動他的心靈。
緩緩的站起了身,走下了象徵王位的寶座,向着出口走去。
“桑美,桑琪,我們出遠門了。去拿一個我‘預定’了的人頭……”輕聲的述說,宛如召喚的魔法,漆黑的天花板上,兩個身影迅速落地,自然的跟上了主人的步伐。吸血鬼王主動了……
不知道誰的脖子上又要多出四個猙獰的血洞了?
次日,不管倫敦的天氣如何,威尼斯還是持續着自己萬里無雲的晴朗。
揉着朦朧的睡眼,蕾娜從被子中爬了起來。今天的心情格外的不錯。大概因爲昨夜許哲的誇讚,蕾娜真做了個被萬衆擁戴的美夢。
歡歡喜喜的梳洗整齊,準備上學的蕾娜跳躍似的來到了樓下,許哲早已經揹着畫架出去“上班”了,客廳中只剩下了母親一人。
平常這時候母親都會忙碌的製作自己的蕾絲,可今天她卻意外的清點起還剩下多少的錢幣。
“媽媽。”微笑的跑到了母親的身邊,狠狠的親上了一口,蕾娜詭異的笑着,“好啊,連媽媽都開始藏私房錢了,不怕教壞自己的女兒嗎?”
“去去去,別拿你媽媽開心,我正在算呢。”母親笑的哄趕着這頑皮的小傢伙,“看拿多少錢買點好菜,招待下我們的房客,蟄(哲)?”
“怎麼了,突然這麼熱心?難道你想加房租了?!”蕾娜不滿的嘟起了小嘴,好像是自己要付錢一樣。
“小丫頭你把你媽想成什麼人了?”輕敲了一下蕾娜的腦袋,這是對她污衊母親的懲罰,“今天知道是什麼日子嗎?是哲的生日,要不是我看他身份證時留了個心眼,還不知道他已經都26了。想想這孩子也挺可憐的,一個人離鄉背井來到了我們這裡,也沒有什麼朋友和親人的。好歹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別人又交了幾個月的房租,我們也不能是不懂事的房東,所以我打算幫他慶祝一下。”
“媽媽!”捧着母親的臉蛋,蕾娜的眼中閃動着光輝,“今天才發現你是這麼的美麗又聖潔,你好像天使一樣的慈祥,真是人間最好的母親。”說着,一把緊緊抱住了自己的母親,也不怕母親窒息了。
“死丫頭,你想掐死你媽啊?還不去上學?!”見母親舉起了打人的手,吐着可愛的小舌頭,蕾娜蹦蹦跳跳的出了家門。
擡頭看看天空,突然覺得今天的太陽比平常的更加燦爛,藍天比平常更加的遼闊。
又是故意繞遠路的穿過市集,正好看見許哲在繪製着自己今天的第一幅畫。客人是一對情侶,高興微笑的欣賞着泛起銀色漣漪的河面,一點都沒有“模特”該有的自覺。
“喂!”一下跳到了許哲的身後,蕾娜主動的打起招呼,換成平時,自己可沒有這個膽子。可經過昨夜後,自己才發現原來許哲比想象的還要好相處。
“是你啊?怎麼了,這麼高興,學校要放假了?”許哲也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對這純真的小姑娘也有了幾分好感。
“比那可要好多了,反正你今天早點回家就知道了。記得一定要早點回家!”又強調了一遍,沒有給許哲追問的機會,雙手交叉在身後,蹦蹦跳跳的蕾娜向着遠處跑去。
無奈微笑的搖了搖頭,許哲重新把精神放在了畫畫之上。突然,這一對情侶惶恐的尖叫起來,神色慌張的指向河面。女的已經說不出話來,男的也是嚇的臉色蒼白。
本就熱鬧的市集一下更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擁到了河邊。
只見一具**女屍正順着美麗的河水,向着城中漂去,水上警察汽艇的警笛聲又一次響起。
“真慘啊,又是給惡魔咬死的女人。”路人中一些人嘆息的說着。
“這是第十三個了,每個都是女駭,聽說東區警署停屍間都快裝滿了。”
“願上帝保佑吧……”
眼見着警察打撈起了已被咬成篩子般的屍體,人羣沮喪的開始散去,生活絕不會因爲一具屍體而被打亂。畢竟怎樣,活着的人還必須生存。
遠望着屍體,許哲若有所思起來……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太陽的角度緩緩的變化着。這一天,蕾娜都沒有心情再去聽老師講些什麼了。單手支撐着腦袋,側忘着窗外的天空,兩眼無神的開着小猜。
不知道多少次被老師點起回答問題,才發現自己拿的竟是上節課的課本,引得同學一陣鬨笑,而老師只有無奈的搖頭嘆息。幾位要好的朋友都是笑着說,蕾娜今天在思春啊!
其實也差不了多少,蕾娜一直在想該送怎樣的禮物給許哲?既要有新意,又要特別,最好能將自己想表達的情都融會在其中。
可憐媽媽早上才告訴自己這重大的消息,害得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存錢準備。於是身邊的朋友們則成爲了搜刮的對象……
蕾娜盡顯《威尼斯商人》的本質,將朋友們颳得乾乾淨淨,弄得幾位女同學中午只能坐在一起,啃着難吃的麪包。
一聽見放學的鈴聲,也不等老師宣佈下課,背上了書包,蕾娜像陣風一樣的刮過教室,從後門衝了出去。
伴隨着漸漸落下的夕陽,臉上掛着最甜美的笑,懷揣着同學門“贊助”的資金,蕾娜直接向着東區的禮品市場跑去。
天真的她絕不會注意到,在一條陰暗無光的漆黑小巷中,幾雙血紅的瞳孔一直都在注視着自己。獰笑張開的大嘴中,四顆森白的犬齒,即便無光也是異常的恐懼。
看了看旁邊鐘錶商攤位上的時鐘,顯示着已經是六點半了。笑了笑,許哲站起了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畫畫嗎?”一位遊客走到了他的身邊問道。
“對不起,今天有事,我要收攤了。”抱歉的笑了笑,許哲記得蕾娜強調的話,謝絕了生意。
引得身邊熟悉的攤販調侃的笑稱,許哲是佳人有約,連生意都不做了。
對此,許哲只是笑而不答,自顧自的收拾起了攤位。
不知道是不是大海懷抱的關係,這裡的人都有着天生豁達的胸襟,熱情,幽默,浪漫,與世無爭。
都說威尼斯是歐洲的會客廳,現在許哲是深有體會。迎接遠方的客人,威尼斯並不是光有自己的美麗景色,還有人民的淳樸與善良。
回到了那租住的家,許哲終於知道爲什麼蕾娜一再強調要自己早點回家了。
一進門正對的就是豐盛的餐桌,各種美味的食物,也只有當威尼斯人過什麼盛大的節日時纔會烹飪。不過在許哲的印象中,今天對威尼斯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再說再盛大的節日也不至於讓撐船的父親都提早回家?
“生日快樂,蟄(哲),恭喜你又長了一歲。”微笑的接下了許哲肩膀上的行裝,放到了一邊,母親的樣子就像在迎接自己的孩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許哲有些茫然,突然記起,給房東過目的假身份證上,生日確實寫的是這一天。
“看看我們勤勞的畫家,連自己的生日都忘記了。”豪邁的父親拍着許哲的肩膀,那撐船練出了手掌,差點沒把許哲拍到地上去。但許哲知道,這是威尼斯船伕表示喜愛的最高方式,因爲平時在他們手中都是緊握着賴以生存的船漿,如此的拍擊是將客人看成和船漿一般重要,“來來來,今天說什麼你也跑不了,我們要好好的喝上一杯。平時你大媽都不讓我多喝,硬怕我撐船時掉進了河裡。今天怎麼也攔不住我了吧?怎麼說你都已經是26歲的大男人了,想當初像你這麼大時,我的蕾娜都出世了,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找個妻子啊?威尼斯的姑娘可是一個比一個水靈。”
“瞧瞧你自己什麼樣子,沒有一個正經着,哪還像個大人?”母親責備着爸爸的五大三粗,“別嚇着我們的客人,蟄(哲)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洗個澡吧,等蕾娜回來了我們就開飯。那死丫頭,不知道野哪裡去了,都快7點了還不回家,看我不好好的收拾她?”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母親本能的露出了些許的擔憂。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許哲一下躺在了鬆軟的牀鋪上,忍不住的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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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好久,已經不記得自己出入了多少家的店鋪,只知道沒找到一樣誠心如意的禮物。稍微有點動心的東西,一看店主奸商的笑容,蕾娜又退卻了。雖然很想買一份好的禮物送給自己喜歡的人,但要自己爲這份禮物還上半年的“貸款”,靠零用錢爲生的自己可支持不住。
路燈不知不覺的亮起,天空中被明月與星星佔據,轉悠的蕾娜來到了一家街角的小店中。
這是家吉普賽老奶奶開的店鋪,平常無聊時蕾娜就喜歡和同學在這裡淘些希奇古怪的小玩意。主要是老奶奶人很好,每當自己和同學去的時候,不管大家買不買東西,奶奶都會拿烤好的餅乾和牛奶招待大家。
有些失望的蕾娜推開了店門,門上的鈴鐺哐啷哐啷的響了起來。正準備打烊的老奶奶剛想勸客人離開,一見是小蕾娜又笑了起來。
“怎麼啦?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小心你爸爸又要說你了。”老奶奶一身吉普賽長裙的打扮,看上去格外的樸素。
“奶奶,我有個朋友今天要過生日了,可我到現在都還沒想好要送什麼東西……”皺着小眉頭,蕾娜的目光認真的在玻璃櫃間遊走,如同在大海中尋寶的海盜。
“讓我猜猜,是男朋友吧?”老***笑容變了味道,調侃着不懂事的孩子。
“纔不是呢,還不知道別人喜歡不喜歡我?”小臉還沒說什麼已經紅了起來,害羞的蕾娜看上去格外的可愛。
“原來是暗戀啊?這樣好了,送這個。”說着,老奶奶打開了一邊貼着“非賣”的玻璃櫃,取出了一隻只有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內部裝着如海沙般細小,卻是深紅的粉末,瓶子上木塞子連着黑繩,應該是件項鍊飾品類的掛件。
“這是什麼?”接到了手中,蕾娜好奇的打量着,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可是吉普賽女巫的魔法粉末。”單手捂在嘴邊,老奶奶壓低聲的解釋,跟交易毒品一樣的小心,“別告訴其他人,只要將這粉末下進你愛的人的食物中,保證一輩子對你不離不棄。當年我的老頭子就是這樣被我勾引過來的。記得當時,他可是我們那裡出了名的帥小夥子。”回憶往昔,老***臉上自然的泛起了幸福的神采。
“我……我還是不習慣用這種手段。”緊張的將小瓶子還到了老***手中,蕾娜害怕起來,因爲自己心中真有如此去做的衝動。可回念一想,又覺得如此的自己太過的卑鄙,和女巫一樣邪惡,“我只想找一件能保佑他,一件能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讓他平平安安的東西就好。”
“傻孩子,愛情這東西本來就是女人間自私的戰爭,我們沒辦法學男人那樣騎馬殺敵,卻要爲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不擇手段。”溫柔的撫摸着蕾娜微卷的金髮,老奶奶慈祥的嘆息着,“算了,就當你喜歡的男人福氣好吧,能得到你這般善良的孩子喜歡,這件東西就當給它的禮物了。”說着,老奶奶又打開了自己非賣品的玻璃櫃,仔細了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隻古老的正方形木盒。打開盒子的一瞬間,蕾娜的目光就無法再從盒子中的物品中離開了。
“好……好漂亮。”一枚漂亮的渾圓水晶珠吊墜安靜的躺在裡面,就像一顆眼淚般晶瑩剔透絕不帶一絲瑕疵。仔細看去,水晶內部隱約泛着微弱的血紅之色,血紅的線段正好組成一幅六芒星圖陣,有趣的很。
“喜歡吧?這可是一件難得的工藝品,傳說最早的主人是一位我們吉普賽族中最偉大的占卜大師,可惜也沒有誰能證明。”重新蓋上了盒子,老奶奶徑直走到收銀臺臺前,拿出了鮮豔的綵帶彩紙包裹了起來。
“等等奶奶,我還沒說要買啊,都不知道錢夠不夠。”蕾娜可不覺得自己搜刮來的兩個零花買得起這麼貴重的東西。
“傻丫頭,沒看見我是從非賣的櫃子裡拿出來的嗎?根本就沒有價格,都是我說了算。送你了,送你了,反正擺着也是擺着。”老奶奶高興的打消了蕾娜最後的顧慮。本來自己便是膝下無子的老婆子,老伴也是早早就去見了上帝,爲了生活只有在這偏僻的市場一角開了這家飾品小店。每天,守着一間冷清的小店,老奶奶好像已經忘記了什麼叫做快樂?
也只有當蕾娜這樣純真的客人到來時,才能讓自己枯燥的生活變的有趣起來。她們也將自己看成了最忠實的朋友,總會對自己講許多學校中有趣的事情,也有許多女孩的小秘密。例如誰誰誰考了不及格的成績,自己修改了試卷上的分數等等。
這一刻,老奶奶真的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不少,所以當這些天真的孩子到來時,自己都會爲他們準備上一些好吃的小餅乾,爲他們講述吉普賽遊牧的各種神奇故事。
一份如此的禮物,可以看成是老奶奶對蕾娜的寵愛,也能看成對她的一份感謝。
“拿上吧,別推讓了,現在也不早了,再不回家真會被爸爸打了啊!”笑着將已包好的禮盒塞進了蕾娜的書包中,老奶奶可不在乎什麼報酬。
“對啊!”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蕾娜也慌張了起來,“他們還在等我回家吃飯呢!奶奶,對不起,我先走了。錢的話一定要付,以後我過來幫你看店吧,就當我的打工。”
“你怎麼說都行啊!”拍了拍着小女孩的脊背,蕾娜又像一陣風般的衝出了店門。
夜晚的街道上行人已變的好少,按理說威尼斯的夜晚也不至於這麼冷清,可惜蕾娜並沒有在意這古怪的現象。邊看着手腕上的表,邊向着家的方向趕去。
飛奔的踏上了一座古老的石橋,本再普通不過的橋樑卻變成了蕾娜的噩夢……
一位由對面走來的行人,就在與蕾娜擦身而過時,猛一發力側向的推去。
蕾娜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大腦根本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飛出了橋面向着河道落下。當回頭慌恐的看去時,只有一張在獰笑的臉正看着自己。什麼模樣蕾娜已記不清,只有那雙血紅的眼成爲了自己以後人生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就在快落進冰冷的河水中時,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艇接住了可憐的蕾娜,帶着她向目的地駛去。
拿着毛巾,擦拭着還未乾的黑髮,穿着拖鞋與一套白色的睡衣走下了樓來。這是許哲唯一一套沒有五顏六色顏料的衣服,也算是特別的打扮了一番吧?
可來到樓下,氣氛一點都不像生日會那般歡快。坐在餐桌邊的父親焦慮的抽着香菸,桌邊的菸灰缸早已裝滿。
緊張的母親一直站在電話機前說着什麼,臉色是越來越難看,無力的放下了電話。
“怎麼了?”許哲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
“蕾娜一直沒回,我擔心的打電話找了她所有要好的同學。”母親走到了許哲的面前,好像快哭了出來,“可她的同學說,一放學時蕾娜就跑了出去,還找她們借去了零花錢,說要去東區買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最近東區那邊太古怪了……”掐熄了菸頭,父親的頭頂都流出了冷汗,“撐船的船伕都知道,最近有許多女孩浮屍出現。而這些女孩幾乎都是在東區走失的遊客與小孩,而且年齡也都和蕾娜差不多……不行!”越是說下去,父親越是緊張,猛的一下站起,“我要去找找看。”
看着父親激動的模樣,母親近乎要哭了出來,好像生怕明天由大海漂回來的屍體,會是自己那可憐的女兒。
“你們都冷靜點吧!”許哲擋在了門前,略帶訓斥的吼道。第一次見他如此的表情,母親都忘記了爲什麼而哭泣了,“別太緊張,小女孩就愛貪玩,指不定在什麼地方玩忘記了時間。還是我去找吧,你們在家裡等着,說不定等下她比我更早回來了。”
臉上那讓人安心的微笑,緊張的母親與父親,不知不覺間好像真相信了女兒只是貪玩忘記了時間。
“記得不要胡思亂想,也別到處亂跑,免得她回來卻找不到人。”說着,許哲也沒心情換什麼衣服,從門邊自己的畫架邊拿過了一個工具腰帶,穿着拖鞋便跑出了家門。
就在融進了黑暗街道的那一瞬間,許哲臉上那讓人安撫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死一般的凝重與冷酷,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是一種說不出的憤怒。
其實許哲多希望自己的說法就是事實,可回憶起清晨蕾娜叮囑自己的神情,還有那些千瘡百孔的屍體,許哲都無法欺騙自己有等同奇蹟的好結果。
“又是該死的吸血鬼……真是羣討厭的傢伙。”伴隨着昏暗的街道路燈,許哲睡衣的打扮爲他吸引了衆多路人的目光。可當路人看見那張冰冷的面容時,又會本能的避開與之四目相接。
許哲知道該去哪裡找這些混蛋,而當自己找到他們時,註定他們將度過一個“難忘”的夜……
同一時刻的蕾娜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是如何,落進快艇中後,一名大漢便將自己裝進了一隻巨大的黑色口袋中。雙手被繩索捆綁的都快流出血來,口上也被難聞的膠布粘的死死,連呼喊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眼淚自然的流淌了出來,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捲縮在船角,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着。
這一刻,蕾娜只能在心中呼喊誰來解救自己,可惜沒有人聽得見她的聲音……
當船緩緩的停靠了下來時,蕾娜才發現,在自己的身邊還有其他在顫抖的存在。
“東西帶來了嗎?前幾天的貨色真是他媽吃的人翻胃,你這回再帶垃圾來,我就吃了你。”一個沙啞的聲音訓斥的說着,光是聽着就讓人瑟瑟發抖。
“放心吧老大,今天帶來的都是盯了幾天的極品,保證今天的宴會將是最熱鬧的宴會。”剛剛捆綁蕾娜的大漢炫耀着自己的成績。
恐怖的夜漸漸的深去了……
蕭雨寒出品]
東區,作爲威尼斯著名的夜生活集中區,擁有威尼斯大小各類酒吧與休閒場所。白天遊覽過水城都市的美麗與悠久的文化後,夜裡在這裡喝上一杯,跳上一段根本沒有規範的舞蹈,也不失爲最好的消遣。
可惜自從6天前開始,這裡夜間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下去了。
因爲每天如同定的標準一樣,當太陽下山之後,必有兩位年輕貌美的女人會神秘的失蹤。而在第二天的白晝,屍體也會順着河道從大海漂回到城市。死相恐怖的簡直不容正視,惡魔殺人的傳說一時間傳的沸沸揚揚。可政府卻在極力壓制着這種流言的傳播,畢竟以旅遊爲生的城市,傳出這樣的流言和自殺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真的嚇跑了遊客,不用惡魔動手,威尼斯自己都要把自己活活餓死。
市民都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都不願跟自己的孩子談起這麼可怕的事情,只是提醒他們一定要在太陽下山前回家。
蕾娜的父親就是少了一句這樣的勸告,全因爲不管自己家住的位置,還是蕾娜學校的位置全都遠離發生失蹤事件的地區。可意外卻往往是發生在預料之外的時候……
在這蕭條的夜裡,不介意遊客稀少的大概只有東區警署停屍處了吧?畢竟他們只介意屍體是不是太多了……
坐在冷清的大廳中,兩位值班的小民警百無聊賴的上網的上網,看書的看書。
威尼斯獨特的地理環境,讓警署都無法修的巨大無比,包容所有的分支,許多部門不得不分散在周遍的獨立島嶼之上。其中安排警力最少的,當然也就是這停屍處了,畢竟看守死人比看守活人要簡單多了。
雖然與死屍爲伴,可這份工作在整個威尼斯警署中是被公認最優越的崗位,不光不用出警,更不用寫什麼大堆的報告或自己完成規定的任務,可謂輕鬆異常。這兩位小警察要不是家中路子暢通,可別想得到這份美差。
可惜今夜過後,他們也許更希望自己從來都不曾穿上過警服……
警署永遠敞開的大門,證明着警察對民衆承諾的保護義務。所以一身睡衣裝扮的許哲,毫無阻攔的走進了這冷清的停屍處。
“對不起,我們這裡不受理報案程序,如果你有什麼事情的話請出門向左行,大約三百米你就能看見總警署的所在了。那裡也有警察24小時值班……”看書的小警員禮貌的解釋着,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因爲常有一些遊客並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常常會跑到這裡來報案,指路也就成爲了警員們說的最多的“官方語言”了。
可當小警員看清楚許哲的樣子時又有些茫然起來……
“不,我不是來報案的,而是來解決‘案件’的。”許哲平靜的臉證明自己並沒有在開玩笑,“帶我去你們的停屍房,我沒太多的時間浪費了……”
“你是不是來搗亂的?停屍房這裡只有屍體才能進去,想進去先斷氣吧!”一邊的警員站起了身,臉帶怒色,好象因爲許哲的胡鬧,剛纔網絡上的牌局自己才輸上了五十多分。
“嗖”的一聲,沒等那發怒的民警反應過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由自己的側臉滑過,穿過了自己的肩章牢牢釘在身後的黑板之上。
流着冷汗的微微側頭,才發現竟然是一把美工刀?而自己的側臉上也多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鮮紅的液體正緩緩的滑過臉龐。
“你?!”警員剛想大叫,聲音卻又壓了回去,因爲看着面前的男人從腰間的工具袋中又取出了一把藍色的美工刀,咔嚓咔嚓一格一格的將刀片推露在了空氣之中。
“麻煩你就當我是‘死人’,讓我進去吧,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許哲的詢問配合上那雙空洞的瞳孔,本身就是一種最完美恐嚇。
一邊看傻了的另一位警員,顫抖的手本能的向着桌前的電話移動去。
“其實我只需要一個人幫我開門就夠了,明白我的意思嗎?”只是用眼角掃了那小警員一眼,本還向電話移動的手自然的轉向拿起了鑰匙,“學的很快,幫我帶路。”
許哲就像來訪的賓客,安靜的跟在了警員的身後。
“對了。”彷彿想起了什麼,許哲停下了步伐,回頭走到了那還被釘在牆上的警員身邊,“其實你剛纔那把該先出三點的。”
“是嗎?”本能的低頭看向了屏幕,卻突然臉頰上結結實實捱上了一拳,警員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昏了過去。
“騙你的。”許哲的語氣可不像在道歉,隨手拔下了牆上的刀,失去支撐的警員倒在了地上。
轉過了身去,許哲又走到了帶路的警員身邊。
這傢伙心中暗自的慶幸,幸好自己及時拿起了鑰匙,否則估計就該看書的自己“翻錯頁”了。
停屍處並沒想象中的大,與大堂一牆之隔的後面便是它的所在。
整間不過百來平米的房間透着一種說不出的寒意,這不是空調能達到的效果,是一種原自心靈深處的寒意。
正對着進入的大門,是一座巨大銀白金屬構造的櫃子,櫃子上一排一排全是正方形金屬的小門。每扇門上插着識別卡片,上着鎖釦,標註着詳細的編號與死亡日期。就像中藥房裡一味味的中藥……
人當到了這裡也不在是人了,只是一具具屍體而已……
“你……你到底要找什麼?這裡都是些死屍……”一邊的警員環抱着發涼的雙臂顫抖的問着。
“找他們問點事情而已。”許哲的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
“找屍體問問題?”警員只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遇上了一個瘋子。
“幫我打開一個櫃子,要是最近從河面上漂浮回來的屍體。”單手握刀,此刻許哲的話就是一種命令。
無奈的拿着鑰匙上前,警員的臉扭的比苦瓜更難看。畢竟那噁心的東西,自己最近都是經常的看見,每見一次就是一天不想吃飯。雖然自己當警察的時間不長,但屍體也見過不少。可卻沒有一具像最近的女屍一樣,彷彿是丟進了狼羣中被撕咬後的結果。
“你自己開吧……”打開了一個櫃子,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警員自然的閃到了一邊,單手捂着口鼻彷彿在躲避着毒氣。
走到了櫃前,大力一抽,如同火柴盒般的平臺滑了出來,寒氣也跟隨着抽動的動作涌了出來。冰冷的鋁臺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女屍,滿身都是空洞的模樣格外的恐怖。雖然緊閉着雙眼,但一定是死不瞑目吧?
她,許哲見過,正是昨天回家時,被打撈上橋的屍體。
“我想知道你是在哪死的,告訴我。”也不管躺着的人是不是全身可比冰塊,許哲自顧自的提着自己的問題,“我沒時間了,麻煩快點告訴我。”手中的美工刀旋轉,自然的在許哲食指上留下了一道傷口。輕輕的將手指懸停在了女屍的頭前,凝聚的鮮紅血珠滑過空氣,正好落在了女屍嘴中。就像純鈉遇見了清水,屍體突然激烈的抽搐起來。
站在一邊的警員完全看傻了,自己所學的一切常識都無法解釋這詭異的現象。
“啊!!!!”一聲恐怖的咆哮,屍體猛然坐了起來,極限擴張着雙顎,四顆犬齒如同注入了生長激素,瞬間長到和狼一般的大小。
“把你的血給我!”扭頭看向了身邊喚醒自己的許哲,女人的眼神比飢餓的野獸更可怕。
可惜她的要求沒被接受,剛剛坐起沒多久又躺回了冰冷的檯面上。因爲一把鋒利美工刀貫穿過了自己的胸膛,甚至貫穿了身下鋁製的平臺,如同棺材釘一樣的牢牢釘在了臺上。
沒等警員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麼,身邊的一隻只櫃子震動了起來。轟轟轟的撞擊聲,就像地獄中的惡魔正渴望的得到釋放。
“別光看着,不想被分屍就做點你能做的事情。”許哲輕聲的提醒,警員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咬牙衝向了櫃子,死死頂在撞擊聲最大的一隻上。
“放開我!放開我!”女人激烈的掙扎着,可卻無法掙脫胸口的束縛。
“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在哪被殺死的?”許哲又一次問起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我要殺了你!給我血!我要血!!!”沒有意義的張合着大嘴,幻想着自己正撕咬着鮮活的頸動脈,女人就像離水的魚一樣難受。
“嗖!”一聲巨響,許哲揮動手臂另一把美工刀貼着女人的脖子貫穿過了鋁臺,冰冷的金屬似乎讓女人安靜了些許。
“別再浪費我的時間,忘記你的本能,回答點像人類的問題。如果你還有一點,對把你害成這樣的傢伙們的憎恨,告訴我他們在哪裡?”許哲近乎是咬牙切齒的在說。
“夢……夢幻酒吧……”稍微的平靜後,女人顫抖的說出了一個地名,四顆森白犬齒依舊恐怖,可眼中卻充實着不屬於吸血鬼該有的眼淚,“求你……求你殺了我……我不想……我不想讓媽媽看見我這副模樣……”
“謝謝……”沒有正視女人乞求的眼神,許哲握刀的手不過微微的傾斜發力,那釘在女人頸動脈邊的鋒利刀刃,輕鬆的斬下了女人的腦袋。連同頸錐上的骨頭一同的斬斷……
可憐的女人終於可以結束自己還未開始的怪物生活了……
突然,那還在頂着櫃子的警員一發飛出了三米多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隻又一隻本已上鎖的櫃子自己滑了出來,滿身是洞的**屍體,一具兩具都開始了移動。
血的刺激與同伴的咆哮,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讓她們興奮的東西了。
“把你的血,給我!”站在平臺之上,一位女孩吶喊的苛求着。
“真是該死,救人前還要先除魔……”鬱悶的抽出了鋁板上的兩把美工刀具,平常它們只有許哲在畫畫時纔派的上用場,估計連許哲自己都沒想過有用它們來殺惡魔的一天……
看着眼前的一切,警員完全的嚇傻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蕭雨寒出品]
站在又一次恢復了寧靜的停屍房中,擡頭仰望着明亮的吊燈。許哲的表情好像在回憶,或者說是感嘆?
整整三個多月與世無爭的生活,多少次許哲真的以爲拿着畫筆的自己,找到了真正適合自己的歸宿。就這樣寧靜的生活,也許才更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可現在,就在握上明明是畫畫用的刀具時,一次又一次的揮動,一次又一次的旋轉。刀也不再是爲藝術而誕生的東西……
許哲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便是斬妖的人。即使再過上十年,二十年。只要遇到了需要,重新握上了刀,身體立刻便能回憶起殺人的節奏,那斬妖的脈動……
滿地的屍塊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十幾只剛剛演化的吸血鬼還沒能品嚐自己異變後的第一餐,現在就永遠的安息在了這裡,變成了真正的屍體。
每一位的腦袋都離開了自己的身體,死像比上次更加難看。早就被吸乾的身體使得沒有了見血濺八方的場面,許哲白色的睡衣也沒有變個顏色。除了些許碎粘黏的肉塊,和進來時,沒有什麼不同。
捲縮在牆角的位置,看着現在唯一還站在房間正中的許哲。連警員自己都不知道,許哲和那一羣張牙舞爪的屍體比起來,哪一個更加可怕?
如果說這些所謂的吸血鬼,猙獰的模樣與恐怖的咆哮,是種視覺與聽覺上的恐懼。
那麼站在原地,揮動着手中雙刀,面無表情斬掉一個個腦袋的許哲,形成的就是一種震撼心靈的恐懼。
一羣好像要吃人的怪物,在他的面前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不過數十秒的時間,所有該躺的傢伙還是重新躺下了。
他就像一隻化爲人形的惡魔,吞噬着其他更加弱小的怪物而已……
“你沒事吧?”看了看都快嚇死了的警員,許哲輕聲的問着。
“沒……沒事。”顫抖的回答着“惡魔”的問題,警員還算受過多少的心理訓練,至少沒有神志失常。
“把這裡收拾下吧,如果你想對別人說今天的事情也沒關係。因爲根本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着,許哲向着大門走去,離開了這活死人的停屍房。
沿着古老的河岸,向着那“夢幻”的酒吧方向走去。
威尼斯近秋的夜已帶着海風的刺骨感,連河面上來往的船隻也是越來越少,不知道辛苦了一天的他們是不是已回家添衣去了?
許哲雖來到威尼斯後並沒有四處走動,更別說是酒吧這種位置了,可許哲並不擔心會迷路。因爲這家十天前纔剛剛開張的酒吧,搞得大張旗鼓,甚至還用飛艇在天空中打起了廣告,號稱爲全意大利最豪華的娛樂場所。
但這家酒吧從不對外開放,只接待會員客人,彪型大漢把守的大門即便你腰纏萬貫,沒有會員的證明也別想進去。
更奇怪的是,在威尼斯普遍夜店生意因爲惡魔襲擊事件而蕭條之時,夢幻的生意卻是越來越好。更有許多外地的遊客,都是夜間不遠萬里來到這裡,白天天明之前離開。
搞得一間酒吧熱鬧的跟集市一般……
路過一間間已關閉的店面,許哲的步伐稍微的放緩了些,終於認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一把刀鋒上已滿是缺口,和砍過樹一樣。讓許哲感嘆那些傢伙的骨頭,還真不是一般的硬。而另一把刀的刀片斷裂的連原先三分之一的長度都沒有了,別說斬人,就是硬捅估計對方都沒有感覺。
側頭望去了,許哲突然停下了步伐,正站在了一家販賣銀器的Z國飾品店前。
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噹噹噹噹噹噹”突然,刺耳的報警鈴聲迴盪在威尼斯寂靜的夜空中。周圍的民衆本能的打開了家門查看,銀器店的老闆更是隻披着件外套從二樓衝了下來。
可一切已經太晚了,自己店面那巨大的鋼化櫥窗被砸成了粉碎,滿地隨處可見鑽石般晶瑩的玻璃碎片。而櫥窗中原本該擺放着震店之寶,一件純銀的高級飾品不翼而飛,留下的只有一把已碎得不成樣子的美工刀。
就像傳說中的怪盜,偷竊後都會留下一朵火紅的玫瑰證明自己的身份,這也是一種證明吧?
中年的老闆無力的滑坐在了地面之上,臉上是遇哭無淚的滑稽表情。
就當是一場噩夢吧?當清晨到來時世界又會恢復往常的和平……
會嗎?
夢幻酒吧,位於靠海的一座碼頭,原來是一座廢棄的倉庫。獨特的地理環境讓四周遠離民宅,不管如何的吵鬧,即時狂歡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任何人投訴。所以當死上一兩個人,那痛苦的呻吟聲也只會被大海吞沒了而已。
酒吧每天準時晚上八點開始營業,一直到凌晨5點才散場。不知道這酒吧到底有什麼魔力?每天不到9點就完全的客滿,好像沒有一位會員願意錯過這精彩的夜中生活?
所以,當一身雪白睡衣打扮,腳踹拖鞋,腰纏美工袋的許哲站在大門前時,兩位看門的大漢相互的看了看,鄙視的嘲笑了起來。
“滾吧,‘乖寶寶’就該回家睡覺,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兩位大漢膚色一黑一白,筆挺的黑西裝,彷彿隨時都會被強壯的肌肉撐爆一般。兩米多的身軀,讓他們等同俯視着面前矮小的東方男人。
“聽見沒有?說你呢!”一邊的白大漢見面前的傢伙完全忽視自己的存在,氣憤伸手抓向許哲的肩膀。
“啊”慘叫回蕩在空氣之中,卻不是許哲的慘叫。伸手出去的大漢痛的連面容都完全的扭曲了,伸出的大手不過被許哲三指抓住,可看那扭曲的詭異角度,已經不是人類能辦到了事情。
“會痛?人類?”許哲疑惑了起來,“真是諷刺,吸血鬼們的集會,竟然找人類給自己看門?”
“混蛋!放開他!”一邊的黑人大漢見同伴竟被一個“矮子”制住,眼都緊了。一記直踢,45碼的大腳瞄準了許哲的腦袋。
看那架勢,沒踢中估計腦袋都要裂成西瓜那副慘狀了。
“給我讓開!”空出一手毫不費力的抓住了來襲的腳腕,發力旋轉。足有兩百斤沉的大漢竟脫離了地面,跟隨着許哲手的動作旋轉,後頸着地昏了過去。多虧許哲角度控制的好,否則他不用再期待有醒過來的一天了。
一邊已跪在地面上的白人大漢,驚訝的甚至忘記了手上的疼痛。看着許哲如同怪物般的力量與技巧,心中的恐懼比面對自己吸血鬼老闆更加的害怕。
“你‘下班’了。”許哲終於放開了這可憐人變形的手腕,可順勢的一拳正好揮在了他的側臉之上。幾顆牙齒順着大漢擺頭的角度飛了出來,能不能使其昏迷連許哲自己都不知道,許哲只知道半小時內這傢伙是站不起來了。
推開緊閉的大門,許哲還算“輕鬆”的進到了酒吧內部,進入到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而這裡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許哲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語……
昏暗的燈光,悶熱的氣氛,震耳欲聾的音樂彷彿能將靈魂從體內挖出來一樣。到處都是奇裝異服的怪胎,相比之下,一身睡衣打扮的許哲也成爲了“正常”的代言。
空氣中瀰漫着血的腥臭,緩緩的擡頭看去,天花板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水管。可它們絕不是爲了消防而安裝的噴鈴,因爲朦朧的水霧正不間斷的向下噴灑着。
只需要張嘴輕嘗,便能知道那全是血水的味道。也正是身處在這朦朧的血霧中,許哲雪白的睡衣一下便成爲了紅色。不過這樣,也讓他更容易融進周遭血紅的人羣之中。
這裡絕對是比人類任何的場所更墮落的地獄……
這裡的人絕對比人類更加的瘋狂……
一邊靠牆的半圓卡坐沙發上,一羣**上身的女人正哄搶的啃咬着自己的男伴。男人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更如注射了嗎啡般的飄飄欲仙,興奮不已。
牆壁上櫥窗裡的脫衣舞娘,如水蛇般扭動着豐滿着身體,伴隨着音樂聲一件一件退去身上的片縷,充當着最妖豔的裝飾。
酒吧正中巨大的玻璃舞池上,密密麻麻擁擠的人羣胡亂的狂跳着。腳下的舞臺伴隨着音樂變換着色彩,一會兒是血般的紅,一會兒是牙齒般的白。
站立其中的人彷彿已忘記了爲什麼而跳?只是激烈的音樂與詭異的血霧讓他們無法停止的動。
仔細的看去,每一人的犬齒都是異常的巨大,時不時的張合着,就像飢餓的野獸等待着自己的大餐一般。
“真該帶口罩來,也不知道這羣傢伙多久沒刷牙了?”單手捂着口鼻,許哲可不喜歡這種噁心的集會,卻不得不向着舞池正中擠去。
通往二樓經理室的大門就在對面dJ臺的旁邊……
當許哲剛走到正中,突然,音樂聲一下啞然而止,天花板上噴灑血霧的噴頭也全被關閉。所有剛纔還像白癡一樣跳躍的人,現在全部安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一具具站着的屍體。
“先生們,女士們,你們玩夠了嗎?”dJ的呼喊聲傳遍了偌大的舞廳。
“沒有!沒有!沒有!”向天揮拳,所有的人都在吶喊着。氣氛一下變得像邪教的集會一般,這些傢伙比最癡迷的信徒更加瘋狂,聲音大得恨不得要掀開屋頂。
“那你們還在期待什麼?”dJ的問題如同引導人羣發狂的魔咒。
“牙祭!牙祭!牙祭!”當衆人喊出如此的口號時,許哲差點沒笑得噴出來。
“那麼擦亮你們的牙齒吧!偉大的黑翼宗家第二代吸血鬼……扎非大人,爲我們準備了這盛宴!這是我們的節日,這是我們的狂歡!上祭品!!!!”一聲嘹亮的召喚,人羣沸騰了,歡呼聲可以壓下一羣惡狼午夜的悲鳴。
dJ臺上的半空中,三隻巨大的十字架緩緩的被放了下來,齒輪旋轉的脈動,鐵鏈撞擊的聲響,讓所有的人摒住了呼吸。
連許哲都是默默的擡頭看去,這一看也讓許哲的神經繃的如同要斷裂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