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天坑底下血氣瀰漫,在濃濃血氣的最深處,更是有着一股令人駭然的氣息在緩緩盪出。
“你瘋了不成?!”
劇烈翻滾的血池邊,身穿紫色華服的紫眸女子一臉焦急地看着那數丈高的血浪上的男人,厲聲喝道:“就差最後一步了,只要再有半個月,你就能夠完全將神魂給剝離出來,你又何必強行掙脫而出!”
只見那踏着血浪的男人周身有着紅光閃爍,而在他的身體內有着一道虛幻的人影在掙扎而出。
女子的厲喝聲久久未落,而緊閉雙眼的男子體內卻傳來一道陰寒的聲音:“爺都等了好幾個月了,你還讓爺再等半個月?當初你說的時間早就過去了,結果爺還是這個模樣,再不強行出來,爺的媳婦兒就沒了。”
聞言,女子瞥了一眼血池邊的那個金色小鈴鐺,此時那鈴鐺上已經被一層詭異的紫氣給完全覆蓋。女子咬了咬牙,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男人,道:“我又哪裡曉得那傢伙當初居然在你神魂上下了一道禁制,原本兩三個月便可以完成的事情,居然被生生拖了這麼久!”話音一轉,又道:“誰叫你當年太作了些,估摸也是怕你會中途醒來,那傢伙因爲不放心才下了這道禁制,這都是你自己找的。”
“哼!等爺恢復後,定要去捏死那個老東西!”男人冷哼一聲,開始專心做着自己的事兒。
紅光一陣強過一陣,半空中的那道虛幻的身影已經掙脫出體內一大半了,而血池邊的紫眸女子卻在咬了咬牙後,突然雙手結印,然後隔空對着那虛影指了過去。
只見一束紫光飛快地打在了那虛影之上,原本已經掙脫出身體一半的身影又開始緩緩地回到了身體內。
“緋辭——!”暴怒的聲音響徹天坑底,而虛影已經完全沒入了內體,半空中踏着血浪的男人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俊美如妖的臉龐上帶着狠厲之色,“你敢阻止爺?!”
緋辭面無表情地瞅着他,道:“阻止了你又如何?你現在打得過我嗎?小一,我是你的守護獸,我的職責便是守護你,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你如此亂來而不管不問嗎?當年天地初開,洪荒剛成,你我一同自這裡出生,你生來就不安分,爲了跟着保護你,我連我的親弟弟都丟了,從那一日開始,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雖然你是主我是從,可這些年我卻從來沒有將你當做過主,自弟弟丟失之後,你便是我的弟弟,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難道如今還要讓我冒着失去第二個弟弟的可能,看你如此不要命的強行剝離神魂?我告訴你,除非是我死,否則你就只能給我乖乖躺在這裡半個月,等着神魂自動剝離出這具肉身。”
緋辭的話音一落,只見半空中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擔心你那個小媳婦兒。”見人安靜了下來,緋辭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道:“但那個小鈴鐺不是還好好的麼?雖然毒咒是發作了,可我相信她既然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也是一個有着本事兒的女人,一個小小的毒咒而已,定然奈何不得她的。幾日前不就是一個例子?那鈴鐺眼看着就要碎了,結果今兒早上不就又完好如初了嗎?如今雖說毒咒發作了,但只要鈴鐺沒碎,那就說明她還活着不是嗎?”
“阿一。”緋辭揮手將小鈴鐺隔空抓了過來,握在手裡打量了半晌,道:“這鈴鐺雖然被毒氣給覆蓋了,可是並沒有被完全侵蝕,你就再耐心等上半個月,到時候只要你順利剝離出了神魂,我陪着你一起出去找人,如何?”
血浪漸漸消退,半空中的人也再度落入到了血池中,雖然沒有說什麼,當還是躺了回去。
緋辭悄悄鬆了一口氣,然後尋了一處乾淨的地兒就這麼直接坐了下去。
天坑底安靜了下來,良久才聽見血池裡的人淡淡道:“將鈴鐺給我。”
緋辭聞言無聲地撇了撇嘴,將手中的鈴鐺對着血池中扔了過去。
“這麼多年,你就沒想去找過他?”血池中的人突然問道。
緋辭挑了挑眉,問道:“誰?”
“你丟了的那個蛋!”
“什麼叫我丟了的那個蛋!”緋辭瞪了血池裡的人一眼,道:“那是我的弟弟。”話落,又道:“想是想過,不過這些年忙着找你去了,又忙着幫你看着這裡,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話音頓了頓,接着又道:“其實找不找也沒所謂,只要我知道他還活着就行。”
血池裡的人聞言嗤了一聲,“當年明明跟你是一起在蛋裡的,爲何你出來了,他卻沒能夠出生?”
“我也疑惑了許多年。”緋辭翻了一個白眼,道:“最後我得出的結論大概是我出生的動靜大了些,耗費的能量又多了一些,所以導致了弟弟有些營養不良,所以沒能夠順利出生。”話落,又咬牙憤憤道:“老子小心翼翼的護了十多萬年,最後因爲一時不察卻被人給偷了去,若讓我曉得了當年偷走我弟弟的人是誰後,我一定要將王八蛋給撕成碎片!”
“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蠢?”某人哼道:“當年你若在那顆蛋的上面下一個禁制之內的東西,又怎麼會被人給偷走。”
緋辭聞言氣得一哆嗦,瞪着血池中的某人就怒道:“老子又哪裡曉得會有人膽子那麼大?居然敢來偷我的東西!說起來都是因爲你,你要是不到處跑,我能離開他一步?”
“爺又沒讓你來跟。”
“不跟?不跟你就到處惹事兒,當年若不是我跟了去,你都快要被人給壓在靈山底下了!”緋辭氣得俏臉發黑,咬着牙怒道:“明曉得妖族跟其他人不同,哪怕你是妖神,也得一步一步往上爬。你倒好,不過還在幼生期而已,居然還跑去靈山找那個老傢伙的茬兒,打不過了也不曉得跑,居然還梗着脖子硬要打!要不是老子去得快,將你給救了出來,那靈山底下的滋味夠你回味無窮了。”
“說那些做什麼!”血池裡的某人不樂意了,哼道:“爺成年之後不是又去將場子找回來了嗎?”
“你是回去將場子找了回來。”緋辭怒道:“可老子的弟弟卻丟了!”
“……”血池中的人頓時不吭聲。
緋辭哼了哼,又狠狠瞪了某人一眼,然後氣呼呼的不說話了。
半晌之後,緋辭眼疼地又看了血池中的人一眼,見他舉着鈴鐺看,連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哼道:“有什麼好看的,如今你倒是放心了?”
“有什麼不放心的,不過是想明白了而已。”收了手中翻來覆去看的金鈴鐺,某人懶洋洋地又閉上了眼睛。
緋辭聞言挑眉,問道:“想明白了什麼?”
“她死,爺死,就這麼簡單!”
‘唰——!’
緋辭猛地起身,瞪着血池中的人,臉色一陣變幻,半晌才氣得哆嗦地道:“你可真是夠出息的。”
“嗯,爺就是這麼出息。”某人懶洋洋地答了一句,然後咕咚一聲沉入了血池底,任由緋辭站在血池邊上抖得跟中風了似的。
……
……
妖火宮。
蒼朔帶着溪疊跟雀笑二人一路返回了妖火宮,用着紅蓮姬給的妖王令,一路暢通無阻地去了紅蓮姬的寢殿。
火稚一臉焦急地等在暖閣外,當瞧見蒼朔帶着人回來後,也不看跟着他身後的二人是誰,直接就道:“你可算回來了,殿下一直在用妖力壓制着天心姑娘體內毒咒的蔓延,你們趕緊進去吧。”
蒼朔聞言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便直接衝進了暖閣中。
溪疊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眼四周,方纔悠閒的跟了進去。
“蒼朔。”紅蓮姬瞧着蒼朔一回來,立刻神色一喜,連忙問道:“找到人了嗎?”
蒼朔點點頭,還沒說話,雀笑卻從他身後快步繞了過去,幾步來到軟塌前,皺眉盯着昏迷中的軒轅天心,問道:“如何了?”
紅蓮姬搖搖頭,道:“小五丫頭體內的毒咒有些詭異,即便我用了全力都無法阻止毒咒的蔓延,只能緩解它蔓延的速度。”話落,看着雀笑問道:“雀笑管事,你們萬古商會可有……”
話未說完,溪疊的聲音自雀笑身後響起,“讓開,爺來看看。”
雀笑聞言連忙讓開了一點,而紅蓮姬聞聲看去,當瞧見雀笑身後所站的人後,卻是臉色一變,驚呼道:“溪疊陛下?!”
無極火域在南方妖域,而南方妖域又是被溪疊掌管,紅蓮姬作爲無盡火域的大妖王,自然是見過溪疊這位妖皇陛下的。如今突然見到溪疊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不吃驚。
瞧着溪疊一揮手,抓過軒轅天心的手就開始檢查,紅蓮姬有些發愣地看向雀笑和蒼朔,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居然將一位妖皇給請了過來。
當紅蓮姬詫異是詫異,但很快又欣喜起來,倘若是溪疊妖皇的話,那小五體內的毒咒不僅能夠得到控制,說不得還能一舉解除呢。
溪疊皺着眉打量着軒轅天心手臂上的毒斑,一邊將妖力導入她的體內,一邊疑惑道:“不過是一個仙境修爲所下的毒咒,怎會如此詭異?”
雀笑聞言頓了頓,老實道:“小五丫頭不知道跟誰有着依附從屬的關係,那人的修爲在上神境,所以這毒咒在小五的體內出現了變化,想要爲她解除毒咒,就只能有着上神境修爲的人才能夠解除。”
溪疊聞言挑了挑眉,嗤笑道:“居然跟一個上神境的人有着依附從屬關係,這可真是有些稀奇了。”話落,又斜睨着雀笑,問道:“你家少帝不是上神境的人麼?既然這丫頭是他的心上人,怎的不將你家少帝叫來?”
對於心上人的這個誤會,雀笑覺得在溪疊還沒有爲小五控制毒咒之前,最後還是不要先解釋了,免得這位妖皇陛下又出爾反爾了怎麼辦?
當下,雀笑呵呵乾笑兩聲,道:“奴家倒是想要將少帝給找回來,可惜少帝他不曉得跑到哪兒去了,奴家尋了他好幾個月了也沒能找到人啊。”說着,發愁地看了軒轅天心一眼,繼續道:“否則有少帝在這裡,這丫頭又豈會吃這些苦。”
溪疊聞言眯了眯眼,笑了:“不在不是更好,爺救了她,然後就沒你家少帝什麼事兒了。”話落,衝着一旁早已經懵逼的紅蓮姬挑了挑眉,道:“你繼續輸送妖力,爺來給壓制住毒咒。”
“可是……”紅蓮姬張了張嘴,原本是想說爲什麼陛下不一次性給小五解毒,可看着溪疊重新將目光落到了小五的身上,紅蓮姬只能疑惑的將話又給吞了回去。
溪疊一雙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昏迷中的軒轅天心,周身妖氣猛地暴漲,然後笑吟吟地道:“今兒爺救了你,你就欠了爺一個救命之恩,等你醒了後,就跟着爺做爺的未婚人吧。然後咱倆歡歡喜喜的,去死氣那個討人厭的東西,你……”話未說完,溪疊握着軒轅天心手腕的手卻猛地一抖,只見他那雙桃花眼也是倏地一下瞪大了幾圈,目光跟見鬼了似的瞪着昏迷中的軒轅天心,然後一個高蹦就蹦了起來。
“她…她……”溪疊神色呆滯,連說話都哆嗦了,指着軒轅天心就道:“她身上怎麼會有那股浩然正氣!?”
雀笑嘴角一抽,直接將腦袋給轉到了一邊。
而蒼朔也是臉色一沉,心中暗道:完了,被發現了!
溪疊吞了吞口水,刷地一下轉頭看向雀笑,哆嗦着道:“這就是你們家少帝的心上人?驅魔龍族的傳人!?你就少帝的胃口是不是忒大了些?!”若不是他將妖力灌入進這個女人的體內,他倒現在都還發現不了這女人的身份!
驅魔龍族!
居然是驅魔龍族的人!
溪疊一張俊臉連番變色,看得雀笑和蒼朔二人也不自覺地提起了一顆心,而紅蓮姬也是後知後覺的心中一沉,看着溪疊的目光中都帶了一絲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