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州郡城雖然已經荒廢了數萬年,連同城中的防禦大陣也早就消失,不過城樓上的其他設施還是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軒轅天心帶着人一路登上城樓,見四周雖髒亂了一些,但也並不在意。緩步靠近城牆,仔細檢查了一些垛口處擺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弓弩,在發現這些神弓弩都不能再用之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然後側頭看向天樞等人,道:“你們先前說的不錯,抽到防守一方的人的確有些點兒背。”
天樞七人聞言都是沒開口接這個話,因爲他們實在是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去接。
隨雲走到軒轅天心的身邊,從垛口處探了探頭出去,正好瞧見了外面已經準備妥當的佛修們,彷彿只要時間一到,他們便會立刻動手攻城。
一眼過後,隨雲收回了目光,看着軒轅天心就問的:“小五,你準備怎麼佈置?這城樓太大,我們又人太少,哪怕是分一個人守住一邊都不行。”
“尋常的守城辦法自然是不能用了。”軒轅天心無奈地攤手,人數差距太大,再加上下面的那些傢伙也並不是尋常的人,區區十來丈高的城牆就算火力全開也擋不住下面那羣能飛能跳的傢伙。擡手揉了揉眉心,對着魅姬問道:“咱們還剩多少時間?”
魅姬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道:“最多隻剩下半刻鐘了。”
只剩下半刻鐘的時間守關戰便要開始,一行十來人看着這空曠曠的城樓,再對比一下外面那羣密密麻麻的佛修,別說是鍾離煬他們,就連天樞七人都忍不住臉色沉重了不少。
“元小公子。”
見軒轅天心忽然沉默了下來,鍾離煬壓住了心中的急色,看着她忍不住問道:“您先前說尋常的守城辦法不能用,那不尋常的守城辦法又是什麼?”
軒轅天心聞言擡眸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道:“不尋常的辦法啊,那就只能對不住下面的那些佛修了。”說完,不看鐘離煬不解的目光,軒轅天心偏頭看了一眼外面黑壓壓的人羣,輕聲嘀咕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呀,誰叫你們人多我們人少呢,你們都不覺得仗着人多欺負人少是無恥,那就不能怪我也無恥了啊。”
聽着她的嘀咕聲,身邊的其他人紛紛嘴角一抽,齊齊拿古怪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等着看她究竟要做什麼無恥的事情般。
而軒轅天心一嘀咕完,就慢吞吞地自古金鐲中那出了一大把符紙,且這些符紙跟她以往用的那些都不同。
隨雲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那一疊符紙,詫異道:“這又是什麼?我見過你用過明黃色的符咒,也曾見過你用過一種黑色的符咒,不過還是第一次瞧見你拿出這種紅色的符咒。”
見隨雲等人皆是一副好奇的模樣,軒轅天心笑了笑,將手中的一疊符紙給塞到了隨雲的手,然後又慢吞吞地從古金鐲裡拿出了一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握在手中,道:“昨兒晚上你們都跑出去逛夜市了,我閒着沒事兒就搗騰了一些東西出來以備今日的不時之需。”
子亦從隨雲的手中拿過一張符紙,捏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了半晌,擡眸看向軒轅天心笑問道:“能跟我們說說這些都是做什麼用的嗎?”
在子亦話音一落,狐若也抽過一張符紙拿在手中打量,然後好奇地看着軒轅天心也問道:“這種顏色的符咒,我也是第一次瞧見,哪怕是當年…我都沒見她用過。”
“這些都是近年來才研究出來的東西,你自然是沒有見當年的先祖用過。”軒轅天心笑道:“這些玩意兒都是我平日裡鬧着玩弄出來的,你們也應該知道,當年我因爲情況特殊,所以並不能像家裡其他的人那樣可以隨意修習靈力術法,但不管怎麼着我也是家族中的人,就算我自身情況不允許,可我依然不能真的無所事事啊。而且我一向喜歡研究陣法這些東西,修行不行的話就只能另闢捷徑,好在我在這一道上的天賦還不錯,那些年倒是被我搗騰出了不少能用的東西出來,還曾經被家族中一直推廣。”說到這件事兒上,軒轅天心的眼中難得的升起了一抹傲然,但她也的確有這個傲然的資格。
軒轅天心瞥了一眼隨雲手中的紅色符咒,笑吟吟地道:“當年若不是我三姐忽然失蹤,其實我的志向除了吃喝玩樂外,還有一個便是進入國安部靈異武器研發科呢,研發科的一把手位置早在好幾年前就爲我給空了出來。”說完,又一臉遺憾地搖頭:“也不知道如今那位置交給了誰。”
聽着軒轅天心的話,其他人都紛紛一臉疑惑的眨眨眼,顯然他們都是沒有聽懂那什麼國安部靈異武器研發科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軒轅天心也不需要他們明白,當她把話一說完後,就忽然一揚手,將她手裡拽着的東西給一把朝着外面撒了出去。
瞧着那如天女散花般被撒出去的東西,隨雲等人紛紛瞪大了眼睛,天璣更是不可置信地道:“公子,您對着外面撒一把豆子幹什麼?”
軒轅天心聞言朝天璣眨眨眼,笑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天璣癟嘴,盟主這是故意吊他的胃口麼?直接告訴他不就行了,還待什麼一會兒啊。
倒是隨雲、子亦、還有魅姬幾人在瞧見了軒轅天心撒出去的那一把豆子後,臉上閃過一抹了然之色,狐若更是挑眉看着她,笑道:“你這是準備借人麼?”
軒轅天心笑吟吟地點頭:“咱們人這麼少,只能去借人了啊。”
“借什麼人?”鍾離煬看着神秘兮兮的幾人,一臉霧水地撓了撓頭,他很是不明白這位元小公子不過是撒了一把豆子出去,怎麼就變成了借人?一把豆子要如何借人?關鍵是向誰借人?
雖然鍾離煬一臉不解疑惑,但可惜的是,眼下卻沒人爲鍾離煬解惑。
狐若慢悠悠地踱步到城牆邊,眯眼往下方一瞅,接着道:“不過下面的那些人也不是尋常人,你借來的那些‘人’只怕不怎麼頂用。”
“所以,我還需要佈置一些別的東西。”軒轅天心不在意地一笑,跟在一起站在了城牆邊上。狐若聞言側頭看着她,軒轅天心衝他抿嘴笑了笑,卻忽然蹲了下去,伸手一拂在地上抓了一把碎石子,然後再次站了起來。
身後一羣人盯着她手中的那把碎石子,開陽不解地問道:“公子,您這又是作何?”
“先前您撒了一把豆子下去,如今您還準備撒一把石子下去麼?”天璇也是問道。
軒轅天心拋了拋手中的碎石子,卻沒有回答二人的問題,但她也沒有如同先前那樣撒豆子般的將手中的碎石子給撒下去,而是漫不經心地捏了一枚碎石子,對着下面的某一處就是輕輕一彈指。
只聽‘咻’地一聲,那枚碎石子極快地被彈了出去,然後落在了下面的某處地上。
軒轅天心不說話,再度捏了一枚碎石子,然後手法極快地朝着下方的另一處方位又彈了出去。
隨雲等人只聽見一陣‘咻咻’聲,等到軒轅天心將手中的碎石子都給彈完之後,方纔見她笑得跟偷了腥的小狐狸一樣,一雙狹長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如此一來,也算是大功告成了。”軒轅天心拍了拍手中的灰塵,目光往下面的佛修們身上一掃,用着一種不帶任何歉意的語氣,說着抱歉的話:“別怪我下手狠啊,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守關戰中生死自負,你們能活下來幾個,全看你們自己的運氣了。”
話落,身旁的其他人紛紛打了一個哆嗦,用着一種驚恐的神色看着她。
什麼叫做能活下來幾個全看你們自己的運氣?您究竟幹了什麼?!
別說鍾離煬幾人頭皮發麻,就連天樞七人也同樣如此,玉衡倒抽了一口涼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昨日的傷還沒有養好,抽着氣兒哆嗦地問道:“公子,您到底做了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擺了一個陣。”軒轅天心笑得無所謂地道,然而就是因爲她這種無所謂的笑,才更加令人覺得驚恐。
‘嘭——!’
一束焰火突然自城中的高塔上射向天空,然後嘭地一聲在空中炸出了一朵火蓮圖騰。
當這一個火蓮圖騰一出現後,炎州郡城外的氣氛瞬間高漲。
時間到了,守關戰開始!
“開始了,衝啊,攻城!”
一聲大吼自城下響起,原本就準備妥當的佛修們也是轟地一聲亂了。
只見一道道光芒在人羣中綻開,參加守關戰的佛修們紛紛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看着下方朝着城門衝來的人羣,城樓之上的人也是齊齊神色一凝,魅姬周身有着寒氣升騰,側頭看向神色平靜的軒轅天心,道:“小五,開始了。”
軒轅天心聞言點點頭,然後在眼見着那些佛修們快要衝到城牆下的時候,突然雙手結印,而隨着她開始結印,只見城牆下的數個方位皆是躥起耀眼金光,然後‘嗡’地一聲響,金光在平坦的地面化作一個巨大的陣法圖,正好出現在了那些佛修們的腳下。
與此同時,軒轅天心眼皮一搭,雙手再次結印:“天道無極——鬼神借法,撒豆成兵!”
‘轟轟轟轟轟——!’
之前被軒轅天心給撒出去的豆子紛紛炸開,然後化作了一道道身穿黑甲渾身圍繞着森森鬼氣的士兵。
瞧着那些忽然出現的黑甲士兵,站在城中高塔上觀戰的凰笑卻打了一個趔趄,然後在荒山和玉天照二人疑惑的目光中,皮笑肉不笑地又站好了。
雖然凰笑此時看上去沒啥事兒,但心中卻在咆哮:臭丫頭!居然用撒豆成兵!你用撒豆成兵便罷了,但你怎麼不借神兵跑去借陰兵了?!這麼多陰兵被借了上來,萬一都被打散了,那他們地府的損失可就大了啊!
這邊凰笑被軒轅天心借陰兵的事情給氣得不輕,而城牆下的那羣佛修們也被眼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陰森黑甲士兵給嚇得不輕。
“老天!這些傢伙是什麼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佛修們被困在陣法中正在焦急破陣,然而又瞧着這一羣鬼東西后紛紛變了臉色。
雲家三人長老站在莊臨淵的身邊,老臉上的神色同樣凝重,看着外面的那羣陰氣森森的黑甲士兵,大長老雲振沉聲道:“臨淵莊主,這些黑甲士兵太過古怪了,而且困住我們的這個陣法似乎也不是什麼尋常的陣法。”
“那些士兵究竟是怎麼出現的?”二長老雲卓也忍不住咬牙怒道。
莊臨淵面色凝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那些黑甲士兵,半晌才道:“我聽說修術者中有一門術法叫做撒豆成兵,雖然不曾親眼見識過,想來這便是了。”說完,又是一嘆,道:“那神修聯盟的元小公子果然是術師當中的佼佼者,且不說那些黑甲士兵,就是這個困住咱們的陣法,我都是辨識不出是什麼陣。”
雲家的三位長老聞言齊齊一變,三長老雲敬立刻問道:“那咱們難道就只能被困在這陣中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莊臨淵搖頭,臉色變得難看了不少,道:“我覺得這個陣法可不僅僅是用來困住我們用的,只怕殺招還在後面。三位雲家長老,你們吩咐下去,讓咱們的人小心謹慎一點兒。”
一聽說後面還有殺招,雲家的三位長老也是心中一緊,當下也不敢遲疑,立刻對身後的人一一吩咐了下去。
佛修一羣人被困在了陣中,外面還等着一羣虎視眈眈的陰兵,軒轅天心站在城樓之上,心情不錯地勾脣笑了笑,然後伸手就從隨雲的手中拿過了那一疊紅色的符咒。
瞧着那一疊紅色符咒被軒轅天心給拿了過去,隨雲等人紛紛再次好奇地看着她,等着看她接下來又準備做什麼。
而軒轅天心在拿過符咒之後,只是揚手將符咒給拋了出去,然後雙手結印,慢悠悠地開口:“天道無極——乾坤借法,十方天地聽吾號令;以天爲媒,護吾頭頂青天,以地爲介,鎖吾所站之土,天地合一,保吾一方太平!”
‘嗡嗡嗡嗡——!’
隨着軒轅天心的話音一落,只見那紛紛揚揚被撒出去的紅色符咒瞬間爆發出金紅光芒,然後轟地在城門前豎起了一道巨大的金紅屏障,然後金紅光芒朝着整個炎州郡城迅速蔓延,以一個半圓形的光罩將炎州郡城給全部籠罩在了其中。
慢慢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着之上的金紅光罩,軒轅天心這次側頭看向身旁目瞪口呆的衆人,笑吟吟地道:“好了,你們去個人將青緹他們叫上來吧,再去幾個人將這裡打掃一下,咱們要在這裡耗到太陽下山呢,得找個樂子打法一下這一整日的時間才行。”
其他人:“……”
找樂子打發時間什麼的,真的可以嗎?
不管可不可以,反正在軒轅天心含笑的目光中,開陽一臉虛幻地飄下了城樓去找青緹他們去了,而天樞六人也十分自覺的帶着一臉虛幻去打掃附近了。
鍾離煬一副要暈不暈的模樣,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頭頂之上的光罩,問道:“元小公子,你確定有了這個罩子,咱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軒轅天心十分確定地點頭,然後朝鐘離煬伸出了三根手指,道:“第一,沒有小半個時辰,佛修那些傢伙是破不了我的焚滅陣的,就算他們破了陣也會元氣大傷。第二,他們從陣裡出來後,外面還有我的那些黑甲士兵等着他們,想要突破那些黑甲士兵來攻城,估摸也得費上一些時間,且還會再傷些元氣。第三,我們頭上的這個罩子,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打破得了的,當然了,若是他們那些人當中有着一位神帝境修爲的強者,那就另當別論了。”
第一跟第二什麼的倒是沒什麼,這第三……
鍾離煬嘴角抽搐,神帝境的強者?小梵天當中哪裡來的神帝境強者?這種修爲的強者根本就不能待在小梵天當中,否則會直接被天地規則給丟去大梵天的啊,況且就算是有,那也得自行壓制了修爲,這也同樣相當於沒有神帝境的強者……
所以……
鍾離煬又擡頭看了一眼頭上的光罩,他第一次覺得原來守關戰可以打得如此輕鬆。
軒轅天心他們這邊是輕鬆了,但佛修那邊的人在瞧見炎州郡城四周出現的那個金紅光罩之後,紛紛目瞪狗呆。
臥槽!
這是什麼騷操作?!
怎麼還帶將整個城池都給罩住了,這樣還怎麼打?!
雲鴻和易天火二人在瞧見那個光罩後也是瞪大了一雙眼睛,特別是後者,在瞪了好一會兒後,着實是沒有忍住,噗地一聲就噴了一口口水出來,瞬間惹來了帝君大人一個十分嫌棄的目光。
不過易天火也不在意,擡手抹了一把嘴,哆嗦着嘴角地對着帝君大人就道:“元盟主,貴盟的這般做法,是否太…過了一些?”本來他是想說太無恥了一些的,不過話到了嘴邊後,他又忽然記起來自己似乎已經暗暗投靠了神修聯盟,當即又將無恥二字給吞了回去。
“過?”帝君大人薄脣微勾,似笑非笑地盯着易天火二人,道:“哪裡過了?爺聯盟中參加的人數來數去才一二十來人,你們再瞅瞅你們這邊,都快是爺這邊的十倍之多了吧,我們都沒有覺得你們過了,你們憑什麼說我們過了?”話音一轉,悠悠地繼續道:“況且,守關戰中似乎也沒有不準如此做的規矩吧?既然我們沒有違反規矩,那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緋辭也是立刻附和道:“就是!咱們是憑本事守的城,你們也可以憑本事兒去攻城啊。”不過緋辭的嘴裡雖然說着憑本事兒,但心裡卻在嘀咕:那丫頭忒缺德了,這不是仗着她們家的術法得天獨厚在欺負人麼。
然而,這個世上沒有最缺德,只能更缺德。
缺了大德的軒轅天心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當青緹他們一行人上了城樓之後,又在天樞幾人將附近又給打掃了一遍之後,只見軒轅天心擡手一招,祭出了追魂槍,然後輕飄飄地對着城牆一掃,最後只聽砰地一聲響,城樓上的城牆塌了一角,將將把軒轅天心他們一行人的身影給完全露了出來。
這種自毀城牆的行爲,令得下方觀戰的人們紛紛臉色古怪,然後齊齊在心中暗想這神修聯盟的小公子是要幹什麼?
不過很快,他們便知道這位神修聯盟的小公子是要幹什麼了。
只見白衣俊美的小公子臉上帶笑,然後伸手就在身前一拂,城樓上瞬間多出了一張四四方方的小矮桌,還多了好幾個蒲團。
白衣小公子一撩衣襬,就着一個蒲團就坐了下去,然後慢吞吞地從古金鐲裡一件一件掏東西出來。
古銅色的奇怪鍋子,小巧的小爐子,疊的整齊的小玉碗,一大把銀筷子,然後是一盤接着一盤明顯是處理過的…食材?!最後又掏出了一袋奇奇怪怪的什麼鬼東西?!
隨着軒轅天心每掏出一樣東西來,隨雲等人的眼角就抽了一下,直到軒轅天心終於將東西掏完之後,狐若輕咳了一聲,用着一種十分古怪的語氣問道:“我能不能問問你,你這又是準備幹什麼?”
軒轅天心打了一個響指,只聽啪地一聲,小爐子裡被點上了火,然後便見她拎了那古銅色的奇怪鍋子就放在了火爐上,又施了一個術在鍋裡放滿了水後,方纔擡頭衝着狐若一笑,道:“啊,反正時間還早,咱們在這裡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坐在一起吃個火鍋吧。”
狐若:“……”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