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毛骨悚然!
尤其在她腦袋後面、也就是牀頭燈的位置傳來的異物存在感,讓她再也無法縮在被窩裡繼續裝睡,『騰』的一下翻身坐起,迅速的撲過去擰亮前面一側的牀頭燈。
溫暖的黃色燈光瞬間亮起,在房間內掃出一個昏暗的半圓,但只照亮了大半個房間,浴室門口還是處在黑暗之中。
小夏瞪大眼睛,想要看透那一片黑暗,生恐那裡有什麼異動。然而好像與她有感應一樣,又一聲『咕咚』聲慌慌張張的響起!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小夏又撲過去開另一側的牀頭燈,完全忘了剛纔讓她頭皮發麻的感覺正是出自那一側!
她的動作又急又亂,手掌一下撫到了瓷製的檯燈底部,但還沒有摸到開關,就有一種火燙火燙的感覺傳來!她下意識的縮手,卻沒料到手被粘到那瓷座上,一扯之下,竟然連檯燈也拖回到牀上!
「救救我,好熱啊!」檯燈發出了一個男人的哭腔。
小夏『啊』的驚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跳下牀來,什麼也顧不得了,直接撲向浴室——阿百在那裡,她生前是了不起的雅禁,一定會有辦法!
隨著她闖到浴室門口,正好看到一隻花瓶歪倒在地上,正費力的想要『爬』起來,像一隻要翻過殼的烏龜!
咕咚咕咚——
花瓶又掙扎了兩下,終於『站』了起來!
這花瓶是擺在房間桌子上的裝飾品,雪白的瓶身上隱隱露出淡紅色的花紋,極其漂亮,小夏愛它樸素中的華麗,還曾在睡前把玩了一陣。而此刻這本該沒有生命的物件正鬼附身一樣站在當地,仰著頭『看』她,黑洞洞的瓶口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小夏完全駭住了,呆立在浴室門口不能動彈,直到浴室中有聲音叫她,才讓她在大驚之下意識到那是阿百,慌忙闖了進去!
那隻銀手鐲就擺在梳妝檯上,散發著一點點銀光。的確是阿百在叫她!
她衝過去拿起手鐲,當它溫涼的質感在她手心裡盪漾開。才讓她感覺那一直徘徊不去的火燙感漸漸消失了。她試圖解開那有封印力的麻花絲,但越是心急,越是慌亂就越是解不開!而門外卻持續不斷的傳來腳步聲,還有開門聲!
這嚇了小夏一眼,以為是浴室門被打開了,手上一用力,麻花絲被扯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我聽到你叫了一聲!」阿百關切的問,「你看你,臉上全是汗!」
「你沒感覺嗎?」小夏看著浴室的門,還關得好好的。現在有阿百陪著她,她感覺安全得多。但是和意外阿百竟然對外面那麼邪異的事竟然沒有感應,「花瓶——花瓶和檯燈都活了,一直說熱,要我救,還像男人一樣哭!」
阿百見小夏臉孔雪白,身體也瑟瑟發抖。連忙穿牆而過,小夏則打開浴室門緊跟了出去。可是房間裡的情況卻讓她們面面相覷——什麼異常也沒有,那個白色花瓶還好好的擺在桌子上,檯燈也正常極了。
「剛剛明明——」
「噓——」阿百打斷了小夏的話,慢慢飄到桌邊去,對著那個花瓶看了又看,然後又去看那盞檯燈。
「怎麼樣?」小夏心急的問。
「很正常。沒有鬼氣!」
「可是我——難道是我做了噩夢?」小夏半信半疑的蹭到牀邊,壯著膽子極快的摸了一下檯燈,手感微涼,沒有絲毫的溫熱感,更不用說火燙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雖然剛纔的感覺太真實了。可是現在面對著擺在眼前的事實,她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者被魘住了。
而正當她以為是自己鬧了笑話,慌報軍情時,阿百卻吸了吸鼻子,「這房間有生人味,有人進來過!不過你別怕,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
「就是說剛纔進了小偷了?我聽到的腳步聲難道是——」
「我也不知道,可我覺得剛纔嚇到你的不是幻覺或者噩夢,有可能是有人裝神弄鬼的故意嚇唬你。或者確實有怪東西,你一進浴室後它們就又離開了!」
小夏一時沒有說出話,因為阿百得出的結論有點出乎她的預料。想了一會兒,她抓起牀上的衣服,「如果是鬼,你來解決;如果是人,我這就去找店老闆。我想起來了,今天他對我的態度一直怪怪的,說不定問題就出在他那裡!」
「你不要衝動哪!」阿百攔住胡亂穿著衣服的小夏,「現在這麼晚了,咱們又沒有證據,怎麼好去打擾別人,如果弄錯了,不是很失禮嗎?這樣,反正現在一切平安了,你再睡一會兒,我來保護你。明天一早,你去試探一下店老闆,然後我們從村子回來再想對策。」
小夏想了一下,「也好,是不該打草驚蛇。假如你一出來,他們就嚇得跑了,估計也沒有多麼厲害,了不起是一間黑店!哎,我總改不了莽撞的個性!」
「可是有人就是愛你這橫衝直撞的性子呢!」阿百微笑著,開了個玩笑。
小夏沒回嘴,但心裡有點成就感。阿百才和她回來的時候非常拘謹羞怯,如今快樂輕快了許多,如果不是她一心念著要找司馬南,阮瞻又說人類不宜和靈體長期待在一起,她真想和阿百做永遠的朋友!
之後,她和阿百又研究了一下明天試探店老闆的事,然後就回到牀上去繼續睡覺,可是一旦平靜下來,就又想起了剛纔的事。有阿百在,她不害怕了,不過卻好奇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是鬼,倒沒什麼。或者出於惡意恐嚇,或是有事找她幫忙,不會有其它解釋。如果是人,而且還是店老闆就奇怪了。她沒帶什麼錢,也沒有貴重首飾,說是圖財害命說不通;她一輩子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當然也沒有恩怨,更說不上仇殺;如果是為了她的美色。她相信自己還沒美到那個地步,況且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店老闆對她的興趣決不是那方面的。
難道他有什麼冤情找她幫忙?可是什麼冤情要採取嚇唬人這種可怕又惱人的方式?!
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時才又瞇了一會兒,可就這麼一小會兒,她又做了個怪夢,但醒來時卻完全忘了,只隱隱記得她走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城鎮裡。
更奇怪的是,早上找店老闆時,他竟然不在,據說天一亮時就出門辦事了。
這也太巧合了,還是他根本是躲自己?
小夏本想深究一下。可一大隊人開著三輛車等她一起下鄉去進行普法宣傳,她不得不先放棄這個計劃,急忙把阿百重新封印在手鐲中就離開了。
這一天極其難熬,不僅是沒修過的路極其顛簸,差點讓她把昨晚吃的東西都吐出來,而更讓她差點嘔吐的是這一天的工作情況。好好的普法宣傳成了副鎮長毛富的個人報告會外加其它幾個官員的分項報告會,還有長達幾個小時的記者訪談和電視錄像!
其它三個地方都沒有像他們這樣的!
這使她心裡暗暗發誓,明天就算用腿走,也要自己去下一個村,再也不和這些人在一起!
直到黃昏時分,一行人才浩浩蕩蕩的離開,車尾後揚起的塵土是當天唯一留下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覺得噁心的緣故。回程才一過半,天色忽然變了。晴朗的夏日黃昏突然陰暗了下來,狂風大作,感覺烏雲直壓下來一樣,把三輛車,十五個人死死的按在了山路上。
這讓小夏有點莫名其妙的不安,毛富則在一旁打哈哈道。「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這時候才能體會人生的蒼涼感和變化無常啊。」
小夏本不想理會這位毛副鎮長掉他的假書袋,可是一想自己目前是在人家的地面上,不好太得罪人。這些偏遠地方法律意識淡薄,個別不講理的官員和土皇上一樣,到時候如果真對自己有什麼不利之舉,她都沒地方哭去了!所以她隨便擠出個微笑,應付了兩句。
可能是因為小夏的緊張和恭維讓毛富很高興,他開始安慰起小夏來,「放心,山裡的氣候是這樣的,一時雨一時晴的,變天比女人變臉還快!哈哈,當然不是嶽小姐這樣知書達理又美麗斯文的女人啦,是吧,小劉?」他拍拍坐在前面的司機。
劉司機連忙點頭,但還沒有來得及附和他幾句,就聽到『嘎吱』一聲,全車人都急速向前俯衝,車子驟然停下了!
「怎麼啦,小劉?」毛富剛纔正在志得意滿的大笑,完全沒有預計到這種情況,寬闊發亮的額頭一下撞到前座上,非常惱火。
「我剛纔——看到一個跑到車前面!奇怪,那人跑得真快,一閃就不見了!」後視鏡中映著劉司機蒼白的臉,顯然嚇的夠戧。
「這一段是山路,荒山野嶺的有什麼人!一定是你眼花!」毛富又斥了一句。
劉司機唯唯諾諾的咕噥了幾句,沒敢反駁,但看那樣子是對自己的視力深信不疑。
「快開車吧,毛鎮長沒說錯,一定是你眼花了!我怎麼什麼也沒看見呢!」坐在副駕駛上的,是昨天藉著手鐲之機,試圖對小夏毛手毛腳的趙家遠。看來他是毛富的嫡系,所以一直鞍前馬後的跟著,不過因為小夏對他有明顯的惡感,一直沒有說話而已。
「你看你個笨蛋,剎車這麼急,看,都熄火了!」他笑罵了一句。
劉司機沒再說什麼,開始重新打火,但打了半天,車子就是無法啟動了!
「怎麼啦?」毛富有點煩躁。
「熄火啦。」劉司機答。
「廢話,我知道,可是怎麼開不起來啦?」
「我——不知道,我下去看看。」劉司機說著打開車門,走下車去。
小夏不願意和這兩個人單獨呆在車裡,所以也跟了下去。一下去,就發覺天色更陰暗了,已經變小的山風中已經帶了些溼氣。
「不然,讓小劉一個人修車,我們跟後面的車先回鎮吧,我看這天——」不知什麼時候趙家遠也下了車,對依然坐在車裡的毛富建議,「這雨下來就不小,這條路還沒修,泥路打滑,太不安全了。」
三輛車中他們這輛車走在最前面,而且拉開了一段距離,此時後面兩輛車纔跟上來。
「也好。」毛富有點懊惱的從車廂裡爬出來,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對著小夏,「對不起啊,嶽小姐,鎮裡的財政全力支持建新鎮了,車子不太好。這不,不過是剎個車,就死火得徹底,趴窩了。希望嶽小姐不要介意,和我們擠擠後面那兩輛車,失禮了,慚愧慚愧!」
小夏本不想和他們擠,不過這陰暗的天氣像要把人吞噬一樣,讓她不自禁有些害怕,不得已點了點頭!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的,當他們走到後兩輛車那邊時才得知,那兩輛車也死火了,而且同樣再也無法啟動車子。
這兩輛車是正常停下的,並沒有緊急剎車,為什麼也會死火?!
「媽的。邪門了!」不知誰說了一句。
一瞬間,現場安靜極了,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山風吹得山路兩側的樹木沙沙作響。小夏擡頭望去,卻發現好幾個人都鐵青了臉,似乎有點懼怕似的。
「怎麼辦?」趙家遠打破沉默,問毛富。
毛富猶豫了一下,好像難以做決定,但最後終於還是開口,「現在回村子是沒可能了,倒是離鎮子不遠,不然我們走回去吧。」
「怕會趕上大雨吧,這鬼天氣!」一個省裡來的記者說。
「這位省裡來的記者同志可能不知道,看這天氣,這雨下了就不太容易停,等天黑了,山路滑,開車更危險。而從這裡抄小路回去,只有三裡多的山路,走得快的話,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就到了。這一帶我熟悉得很,而且車上有一些雨具和照明工具,可以應付一陣子。」趙家遠當然全力支持毛富。
他這麼一說,現場亂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說什麼的都有。
「我看這樣吧,大家民主表決,天氣不等人,大家早決定早行動!」毛富做決斷一樣的揮了一下手,「同意立即步行離開的,請站到我這邊。」
其實這些偏遠鄉鎮的人本就比較迷信,眼見著天氣忽然變化就已經很意外了,再加上平時維護保養極好的汽車突然壞在半路,劉司機又言之鑿鑿的說看到什麼從車頭前跑過去,所有人都是想盡快離開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的,只不過是怕大雨襲來,走山路比較艱難危險而已。
此刻進行表決,鎮裡的人都不願意和毛富唱反調,省裡的記者和小夏又不瞭解具體情況,所以竟然全票通過步行回鎮的方案。而且一經決定,一行人就立即行動,只留下三個司機留下看車。
走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一行十二人來到一條岔路上,向左邊走還是山路,向右卻地勢平坦,遠遠一看好像是那個新建的鎮子,走過一條乾涸的溝就是柏油路面了。
「我們穿過這個新鎮子吧!」小夏提議,「這邊的路修好了,應該比較近。」
「不行!」毛富和趙家遠異口同聲的大聲拒絕!其語氣的強烈和堅決嚇了小夏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