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紅玉心中得意阮瞻即將中計時,張小華果然把手中的冥火向阮瞻打了過去。剛纔他打萬里時只是伸手一揮,然後借殘裂幡之力攻擊了包大同,而對阮瞻,他不僅是雙手同時揮出,而且那對一直眨也不眨,好像畫在臉上的眼睛宛然放出了紅光!
這紅光不似血木劍遇邪時散發的紅光那麼明艷美麗,雖說是由他眼中的紅蓮幻化而來,但卻成暗紅之色,似有濃重的血氣。這紅光由他眼中一射出,就在平地掀起一股狂風。風助火勢,那冥火比先前又漲大了一倍多,像一張藍幽幽的巨口一樣,向虛空畫符的阮瞻咬噬了過去!
阮瞻毫無慌亂之色,一手畫符驅動風刃攻擊張紅玉,以解小夏之困,另一手迅速結了一個結界擋在自己身前,阻止冥火的攻擊。可是張小華實力強橫,此刻對阮瞻又是全力攻擊,他一隻手怎麼招架得住,只一擊,玻璃的碎裂聲就再度響起,宣告著結界被破,但這一次,可是致命的!
張紅玉聽到此聲,可是心花怒放,對著仍舊盤膝而坐的小夏再吐出一口巨毒屍氣,妄圖讓小夏在這世界上徹底消失,以解她心頭之恨。但哪想到阮瞻雖然自己的性命還在危急之中,但對小夏這邊的兼顧也沒有停止,第二記風刃再度襲來。
耳聽尖銳的嘯聲在自己身邊響起,張紅玉大叫一聲,想再一次把身體變成薄紙一樣,以躲避這風刃中隱含的四面攻擊。可由於她錯估了形勢,加上有傷未癒,只不過變化得稍慢了一點,就覺得一股剛硬的涼意從她左腿處掠過!
一段尺長的黑影從張紅玉身體上掉落在地,因為沒有了本體的支持迅速化解、消散,帶得地上的碎石像被極重的東西輾壓一樣化為石粉!沒有物體相撞的聲音,但是有張紅玉的慘叫!她嬌嫩的童音夾雜著恨意與不甘,還有那麼點奸計得逞的快感叫了出來,在這黑夜裡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疼啊!多少年了!從她被強行灌入水銀後,她就沒疼過了,讓她幾乎忘了疼痛的感覺。她還以為鬼不會疼,可是當阮瞻的風刃生生切掉她化作腿部的黑氣,並完全化解於地,讓她的幻影也塵歸塵、土歸土,她又一次感到了疼痛。她說不清是痛苦還是喜歡,因為疼痛意味著活著,可是她,還算活著嗎?
可是,如果她的一條腿換來阮瞻的重傷或是死,解了哥哥身邊的威脅,那麼她的腿失去得真值。哪怕從今以後,她的幻影都是殘缺的也沒關係。
身後,『砰?』之聲大作,附近的人聽到會以為是陰沉的天空中響起了悶雷,可是她知道那是哥哥的冥火打到物體之上的爆裂聲。火是以高溫燒灼物體,本身並不是可捉摸的實體,可哥哥的冥火不是,那不僅有冷燃的效果,還格外堅硬。就算打到鋼板也會穿板而過!現在聲音如此之大,也許阮瞻早成飛灰。
這樣想著,張紅玉不顧那久違的徹骨疼痛轉身望去。
只見在她身後的大片空地上,還分散著站著三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小的黑影,並沒有一個倒在地上。那三個男人也還和嶽小夏所坐的位置形成著不規則的菱形,站位雖然有些移動,但整體的位置並沒有改變。只是,在這菱形圍著的中心,出現了一個深坑,這三大一小四個人現在是圍坑而站了。
阮瞻仍然空著雙手,左手伸兩指指著張小華,右手垂在身側,不過手指拈了個奇怪的訣法,面色有些蒼白,但並無受傷之相。
怎麼,難道哥哥的這一擊沒有成功嗎?是什麼地方出現了疏漏?
張紅玉心中頓有遭到重挫之感。轉過眼光再看向包大同和萬里,見包大同一點也沒有嚴肅之態,臉上笑嘻嘻的,好像大家在陪他玩一場遊戲,雙手均高舉著,左手持血木劍指著她的方向,因為運用了靈力和法力的緣故,劍尖上涌出一縷紅光,像盤旋著一條透明的小蛇般對她吞吐不止,雖然她不動,那劍上的光芒就不會輕易攻擊她,但還是讓她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彷彿被什麼死死得盯住,根本逃不開!
他的右手也有一柄劍,和萬里拿的一樣,是畫滿了咒文的桃木劍,劍身上符咒是以特殊的硃砂所畫,倒和嶽小夏身上的硃砂同屬一類,而正是因為這符咒和硃砂都使普通的桃木劍有了些靈氣。不過,他這柄桃木劍已經斷了,只剩半截劍身指向萬里的方向。
而萬里,是三個人中唯一受傷的人。他臉色蒼白,嘴角有血跡,一手扶著殘裂幡,一手以劍指向張小華,看來好像有些站不住了,但就是不倒,脣邊竟然還掛著一點嘲弄的笑容。
「沒想到吧?」萬里開口,「你以為阿瞻施法的時候會沒有人護法嗎?告訴你,我是第三員殺將!」
「是啊,差點被震死的殺將!」張小華嘲諷地說。
「明明是你輸。」萬里纔要說話,包大同卻替他接口道,「你修煉了三百年,他只練習了三天,不過這火手印卻使得像模像樣,以陽火對你的冥火,他就算敗了也是雖敗猶榮,何況他成功的阻止了你的奸計。」
原來,是萬里保護了阮瞻嗎?
張紅玉心裡一凜。他們還有多少出人預料的東西會冒出來?哥哥和她施展出剛纔的攻擊,就是考慮到先讓包大同自顧不暇,然後以嶽小夏的安危來誘使阮瞻上勾的。但是他們沒有算計到萬里,因為萬里不是修道的人,也不是天生良能,沒想到他會在短短的三天之內學習法術,在關鍵時候幫了阮瞻一把!
再仔細看去,發現萬里扶著殘裂幡的那隻手還握著一張符咒,張紅玉恍然大悟。
萬里雖然是個凡人,但他也有不凡之處。他天生陽氣旺盛,人又膽大心細,特別適合陽火這類的法術。如果再有阮瞻這樣靈能強大的人教他,並助他一臂之力,再以事先寫好的符咒為輔,他是完全有可能在三天之內初步學會用火手印的。
再看現在的情況,阮瞻和萬里兩個人盯住了哥哥一個,哥哥雖未受傷卻不能輕舉妄動,而包大同持那柄可怕的血木劍盯著她,場內一瞬間成了僵局。第一回合他們輸在輕敵,第二回合她和萬里受傷,一邊折扣一個,結果成了平局,算來,他們還是在下風啊!
而一邊的萬里聽了包大同的話,有些啼笑皆非。他是胡吹大氣,給這對妖童施壓力,其實剛纔張小華偷襲阿瞻時,是他們兩個合力才幫助阿瞻擋開這一擊的。
在來這裡之前,他們決定要充分利用每一個人的能力。小夏和包大同學了法術之後,他發現只有他是法術上的白丁,所以阿瞻才以他的體質為本,教了他這一手。他們之間配合默契,剛纔張小華佯攻他而實攻包大同,張紅玉攻小夏時,他就感覺到這都是要傷害阿瞻而做的幌子。因為阿瞻守的是『生』門,他雖然不懂法術,也明白衝開生門,就擺脫了這個陣法。而如果沒有這個陣,他們是沒有勝算的,他們的一切準備也會付諸東流。
他太瞭解阿瞻的脾氣了,他要做什麼,就算遇上了生死之險,也不會顧忌。所以當張小華對阿瞻一下手,他立即用上他才學習了三天的火手印。可是目前他的火手印裝裝樣子還行,遇到實力那麼強橫的張小華,簡直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好在他配合著符咒的拼力一擋,畢竟可以阻止一點冥火襲來的力量和速度。張小華顯然沒有料到這一點,而一邊的包大同反應神速,從自己的危勢中急速穩定了下來,以他的『南離天火』在斜裡來了一傢伙,再加上阿瞻巧妙的躲閃,這纔沒有讓張小華的奸計得逞。
現在包大同那麼說,擺明是要氣張小華的。果然,包大同一席話出口,張小華本已暗得發黑的臉色更加難看。
「不過你也不要沮喪,我和你一樣輸了。」包大同繼續說,「我和萬里打賭來著,說你會首先攻擊我,因為我雖身在『死』門,不過催陣的是我,假如我守不住這一方,陣的威力大減,你們就不必死攻生門了。你不知道,你佯攻萬里,而後攻我,我有多高興,可哪知道你攻我也是佯攻,甚至讓你妹妹攻小夏還是佯攻,實際上想攻的竟然是阿瞻。所以,你剛纔害我輸了一百塊錢。」
「攻生門是常識,笨蛋,你就不該打賭的。」一直很少說話的阮瞻開口。他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一邊的張小華明白,阮瞻真的是沒事,他還要想其他的辦法才行。
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什麼要嶽小夏守『陽』位,而由萬里守『陰』位了。金光大陣啟動後,守陣的四個人是不規則的菱形站位,生門、死門、陰位是在一端的,而陽位孤零零地在遠遠的另一端。大概他們考慮三個男人力量較大,而小夏是最弱的一方,所以才這樣站位吧。
雖然他們三個距離小夏較遠,但對於想要攻擊陽位的人而言,勢必要背對他們三人,那麼他們偷襲也比較方便,剛纔紅玉就吃了虧。而這三個男人相距較近,中間沒有阻隔,如果聯手威力更大。而且他們好像以前還合作過,配合默契,這樣就更集中了優勢。
小夏的陰氣重,本來不適合守陽位,但他們竟然以特殊的硃砂畫了一身的符咒,提昇了小夏身上的陽氣,而地上那八塊玉璧也有類似的作用。要知道玉屬陽,八卦更是至陽之物,此玉八卦感覺非凡,當然可以彌補守位者先天的不足。
但是,萬里以極陽之體怎麼能守住陰位,他還是不明白!
張小華不理包大同的挑釁,擡眼又望了萬里一眼。見他在包大同的廢話連篇中已經緩過一點神來,已經不必扶著殘裂幡站立了。可見剛纔他受的只是硬傷,冥火畢竟沒有直接打到萬里的身上,只是他硬要迎擊而受了震盪而已。這讓他忽然有一瞬間的後悔。
什麼不集中打萬里呢?雖然他體質特異,並且也學習了一點法術,畢竟實力比不上阮瞻和包大同。對付陣法,當然破解了『生』門就可以逃出生天,可是以他和紅玉的實力,遠不用逃跑那麼狼狽。只要讓其中一人守不住自己的位置,這陣就算不立即被破,也堅持不了多久,那樣豈不是省事?可見他在一招失手,心裡便亂了,只想衝出這個圍困,反而失了冷靜。
這樣算來,他這第二回合還是輸了。
再看一邊的小夏,還是坐著不動,這讓張小華有一瞬間的疑惑。她什麼不動?是被保護在結界裡,還是對手又有什麼花招?再或者,她並不在那個陽位,而是一個幻影。
想到這裡,張小華連忙不動聲色地運起目力觀察小夏。一看之下,發覺她確實是實體,並非幻影。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因為相信自己的判斷沒有出錯,畢竟他擁有三百年的法力。也正因為這三百年的法力,他纔不怕阮瞻,他顧忌的只是這個陣和那兩件法寶。阮瞻雖然天賦意稟,畢竟才三十出頭,怎麼比得上他繼承了那死老鬼,外加勤修苦練得來的功力實在!
想到這兒,他又心生一計。
「把斷劍扔了吧。」萬里的聲音傳來,萬里的聲音傳來,「那劍嚇唬不了人。」
包大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剛纔趁接冥火的時候,沒捨得用血木劍啊!」他隨手扔掉斷劍,在水泥垛子後面又抽出來一柄。張小華和張紅玉這才發現,他們每個人所站之味後面都藏了一點東西。明顯是早有準備就等著關起門來打狗的。
「不過,咱們的小朋友法力真強,這柄木劍竟然才一下就被震斷了,還差點爬上我的手。」包大同由衷地讚揚了張小華一句,「我從小到大,還沒打過那麼強的鬼妖,可見三百年功力不是蓋的。
「廢話,連我都受傷了嘛。」萬里和包大同一唱一和,好像敵人根本不存在,「不過這陣,他也破不了!」
話音才落,張小華冷笑一聲,「破不了嗎?試試這個。」說著,掌心又一個冥火形成。
這次的冥火比之前還要大,幾乎擋住了他半個小身子,然後還沒等包大同再說什麼,就雙手揮動冥火向包大同打了過來,同時雙目中紅光在自己身前豎起了一個屏障!——以前我以為有一種鳥一開始飛就會飛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實它什麼地方也沒去過,那鳥一開始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