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塵往事(2)

孝武帝爲了讓雷亦哲安心去平亂,下旨提前舉辦婚事。

寧馨並沒有像別人想象的那樣,高高興興的出嫁,也沒有像無淚所期望的那樣,過得開開心心的。她穿着華麗的嫁衣,蓋上紅蓋頭,像個木頭一樣被人擡進了元帥府。她謝絕了孝武帝的豐厚賞賜,身邊只帶了綠屏和她最心愛的一隻鸚鵡。

孝武帝疼愛寧馨公主,專門下旨在元帥府造了一座流雲閣,供公主居住。

華燈初上的時候,她扯下了蓋頭,叫來了婢女綠屏:“你去告訴元帥,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到流雲閣來。否則,就治他大不敬之罪!”

綠屏小心的問道:“公主,那今晚。。。。。。。”

“你去告訴他,說本公主今天身體不適,叫他不要來打擾我。”寧馨面無表情的說,她心裡得意的想着:父皇只是下旨叫我跟他成親,又沒說要跟他洞房。

一會兒,綠屏回來了。

寧馨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跟他說了嗎?他有什麼反應?”

綠屏回答:“元帥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

“他沒發火嗎?”寧馨有點納悶了:在大婚之夜被新娘子拒絕,他居然能忍受?該不是他害怕本宮治他的罪吧?可是他兵權在握,父皇都要讓他三分,我這個公主他應該不會放在眼裡纔是。他怎麼會如此聽話呢?真讓人費解!

綠屏搖搖頭:“他沒有發火。公主,你這樣對元帥,恐怕有些不妥吧?”

寧馨沒做聲,她心裡也明白,只是她沒法去接受另一個男人。

事實證明雷亦哲不僅是一個好的將帥,也是一個懂得尊重別人的人。自從新婚那晚,綠屏告訴他公主的規矩後,他連流雲閣的外面的小徑都沒踏過。寧馨暗自放下心來,也樂在其中,不願走出流雲閣半步。她知道無淚就在元帥府,可是她卻沒有理由去找他,她自認爲他們就這樣是最好的結局。想想他應該也成親了吧?那就更沒有理由去打擾他。萬一那件事被落人話柄,就算雷亦哲肯放過他,父皇也一定不會繞過他,還是不要去害他!

很多的時候,人永遠算不過天。就在寧馨決定忘了無淚的時候,她驚愕的發現,她懷孕了。她嚇壞了,一個人茶不思飯不想的躲在房裡想了一天,終於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第二天,她換了一身下人的衣服,趁着沒人注意,她出了流雲閣,在元帥府尋找着無淚的身影。有時候,你越想找一件東西,就越找不到;你越想見一個人的時候,就越見不到。寧馨此時就不再懷疑這句話。她找遍了元帥府的每個旮旯,都沒找到他。

她失望的往流雲閣走着,她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心裡如一團亂麻一般。這個時候,能跟她一起面對的只有他了,可是她卻找不到他。她後悔當初沒答應跟他一起走。她甚至天真的後悔,成親那天就不該下那樣的命令,不然這件事還可以賴在雷亦哲頭上。現在想找個人來頂包都不行!她心事重重的低着頭走着,沒有留意到迎面急匆匆的走來一個人。

那人似乎也沒注意到她,差點將她撞倒,還好那人眼捷手快扶住了她:“你沒事吧?”

一聽這聲音,寧馨心中一陣歡喜,她擡起頭,興奮中帶點委屈的說道:“謝天謝地!我總算找到你了!我還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無淚對於她的每次出現都感到很意外,他看看四周,將寧馨拉到一處樹下,問道:“馨兒,你怎麼在這裡?你的金釵那天落在了客棧,我正想找你,把它還給你。你找我有事?”

寧馨扁扁嘴,有種想抱着他哭的衝動。

“怎麼啦?你別哭!你先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無淚連忙問道。

寧馨調整好情緒,怯怯的說道:“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們去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再也不要回來了。”

無淚以爲自己聽錯了,問道:“你再說一遍。”

寧馨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小聲的說道:“我懷孕了。我現在很害怕,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你那天說過要帶我走的,你說話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了!”無淚鄭重的點點頭:“我先帶你離開這裡,把你安頓好,你等我辦完事我就來陪你。好嗎?這樣吧,明天午時,我們在上次喝酒那家客棧碰頭?”

“嗯。”寧馨總算安下心來。

兩人接着商量着以後的打算,正聊得起勁的時候,一對巡邏的士兵從遠處走了過來。寧馨一驚,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差錯,她連忙躲進了不遠處的竹林裡。

“誰在那裡?”有人眼尖,看到這這邊有人,一隊人馬齊刷刷的衝了過來。

無淚看了一眼寧馨的藏身之處,朝士兵趕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寧馨不想給他惹麻煩,看到他和士兵在遠處聊着什麼。就偷偷地從竹林的另一側溜回了流雲閣。回到流雲閣,她有些放輕起來,她盤算着明天該帶哪些東西?既然是私奔,當然帶的東西越少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決定不帶一個婢女。

她寢食難安的等了一個晚上,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叫綠屏幫她簡單的打扮了一下,只揣了一些銀票就以公主的身份出了門。綠屏是她的貼身婢女,爲防別人懷疑,她只好帶在身邊。

出了元帥府,寧馨看看時間還早,故意四處閒逛。在一個人多的地方,她將綠屏甩掉了。她一路小跑,往那天喝酒的客棧趕去。在客棧附近,她很謹慎的停了下來,觀察着四周的環境。看看四周,沒什麼可疑的人,她才走進客棧。

那天招呼她的小二,一眼就認出了她。小二連忙過來招呼她:“姑娘請坐!今天還喝酒嗎?”

寧馨一邊看着外面,一邊問道:“有沒有看到那天跟我一起喝酒的公子?”

“沒看到。姑娘要不坐下來等他?”小二熱情的說道。

寧馨點點頭,掏出幾個銅板,說:“那你給我來一壺茶。”

“姑娘,請慢用。”小二手腳麻利的拿來一壺茶。

寧馨心不在焉的喝着茶,眼睛這幾的尋找着無淚的蹤影,可是她沒找着無淚,卻找到了婢女綠屏。她馬上低下頭,用杯子擋住臉。

綠屏從小就伺候公主,早就熟悉了公主的一舉一動。儘管寧馨擋住了臉,可她還是一眼把她認了出來。她跑進客棧,小聲的說道:“公主,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害得奴婢好找。”

寧馨掩飾的笑道:“我逛累了,就來這裡休息一下。你再去逛逛吧!等會兒休息好了,我再來找你。”

“還逛呢?等會兒元帥府的人就要找到這裡來了。我們還是先回吧!”綠屏說道。

寧馨暗叫不好:該不是我們的計劃敗露了?她不着痕跡的問道:“你說元帥府的人要找到這裡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綠屏回答道:“回公主,剛纔奴婢把公主跟丟,到處找不着,正着急呢!不想,元帥也在街上,我就告訴他,說公主走失了,請他幫忙找找。他就回去帶人出來找你了。”

“誰叫你那麼多事的?”寧馨氣不打一處來,卻也不好直接責怪她。這樣一來,他們今天是走不了啦!

這時外面鬧哄哄的亂成一片。客棧裡的人,都圍在了門口。

“小二,怎麼啦?”寧馨問着在門口張望的小二。

小二回來告訴她:“是元帥府的人找人,說是公主走丟了。元帥已發動全城的兵力挨家挨戶的搜查公主。你說這個公主也真是的,好好的待在元帥不好嗎?非要弄得人仰馬翻才高興。”小二說完,又忙着去看熱鬧了。

寧馨思量着:自己雖然貴爲東晉的公主,可畢竟是嫁做人婦,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這樣出現在衆人面前,不僅雷亦哲面子上過不去,也實在有失皇家的顏面。看看客棧的後屋,拉着綠屏躲了進去,趁着元帥府的人還沒找到這裡,悄悄地溜回了元帥府。

奇怪的是,公主回府的消息傳出後,雷亦哲只是叫人把綠屏叫過去詢問了一下,得知寧馨公主安然回府,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事。好像公主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個客人而已。這讓寧馨對雷亦哲多了幾分好奇。

就在寧馨還在爲那天沒有和無淚私奔成功的事懊惱的時候,綠屏給她帶來一個消息,讓她絕望了。

綠屏拿着一根金釵跑進來對她說道:“公主,我剛纔去找元帥府的管家,叫他給我們添置一些生活物品。丫頭說他在收拾元帥的書房,你猜我找到了什麼?我那裡看到了你最喜歡佩戴的金釵!於是就給你拿了回來。對了,公主,你的金釵怎麼會在元帥的書房裡呢?都好久沒看你帶過這根金釵了。我還以爲你把它扔了呢!”

寧馨差點癱倒在地,這根金釵不是該在無淚手裡嗎?怎麼會在雷亦哲的書房?難道他們的事被雷亦哲發現了?不然這根金釵怎麼會在他手裡?她臉色蒼白的問道:“雷亦哲他人在哪裡?”

“今天早上就離開京城,外出平亂了。昨晚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忘了?”綠屏奇怪的望着她,“公主,你最近怎麼啦?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給你說過什麼,你一會兒就不記得了。公主,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請御醫來看看?”

寧馨搖搖頭:“不用。綠屏,你去幫我問問,元帥府有沒有叫一個無淚的人?如果有,叫他來見我。”

“誰是無淚?”綠屏好奇地問道。

“叫你去就去,問那麼多幹什麼?”寧馨心煩的說道。但願他沒事纔好!

沒過多久,綠屏問來告訴她,元帥府根本就沒有一個叫無淚的人。寧馨的心一下低落了谷底:無淚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她兩次在元帥府遇到他,也看見他和府裡的士兵交談過,怎麼可能說沒有那個人呢?一定是雷亦哲把他殺了!

在悲痛與惶恐不安中,寧馨的肚子漸漸隆了起來,每天只能穿着寬大的衣服來掩蓋着自己的肚子。終於她等來了雷亦哲班師回朝的消息。

“公主,你吩咐我們煎的藥煎好了。”綠屏端着藥走過來說,“公主那是什麼藥?”

寧馨呆呆地望着綠屏手裡的藥,淡淡的笑了一下,沒開口,接過來,一口氣喝了。

傍晚的時候,寧馨躺在牀上痛苦的皺着眉,咬着下脣,不讓自己發出聲來。一旁的綠屏嚇得哭出聲來。屋裡那隻備受寧馨寵愛的鸚鵡,一個勁的叫着:“公主吉祥,公主吉祥。。。。。。”

看到那些越來越微弱,綠屏忙跑了出去。不多久她回來了,身後多了一個人。她說:“公主,元帥來看你了!”

寧馨看清那個人的面目時,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顆一顆得在美麗的滾動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是雷亦哲!無淚跟雷亦哲居然是同一個人!她傷心欲絕的哭喊道:“天啊!你怎麼能給我開這樣的玩笑呢?”

無淚心神俱裂。原來他喜歡的人和他娶的人是同一個人,他苦苦的尋找的人,卻是他娶回來的妻子。他着急的說道:“快去請大夫!”

“來不及了。”寧馨哭着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把我們的孩子拿掉了。我真是太傻了!”

無淚緊緊地抓着她的手,放佛一個不小心就會讓她再次從手裡溜走一般:“孩子沒了,沒關係。只要你沒事就好。”

“對不起。”寧馨悲哀的哭道:“太晚了!我也不行了,我喝的那碗藥,被我加了砒霜。是我太傻了!如果成親那天我肯見你一面,我們之間就不會這樣了。我派人去找你,可是他們都說元帥府沒有一個叫無淚的人,我以爲你死了。這兩個月,我一直都想以死來解脫,可是我擔心我的事會影響元帥平亂。所以我纔在你回來的時候喝了毒藥。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無淚早已淚流滿面,他無助的搖着頭,悲痛的說不出來話。

寧馨伸手替他擦乾眼淚說道:“你怎麼哭了呢?你不是叫無淚嗎?怎麼還流淚?我說過,我的夫君是蓋世英雄。他怎麼會掉眼淚呢?你不要難過,是我命薄,不配有你這樣的夫君。”

“公主吉祥!”一旁的鸚鵡冒出這句話來。

寧馨看了一眼鸚鵡,對無淚說到:“那隻鸚鵡是我母親在世的時候送給我的,我一直都帶在身邊,我現在就把它交給你了,你幫我好好照顧他。”

那一夜,無淚抱着寧馨說了很多話,也流了很多淚,寧馨戀戀不捨的在無淚的懷裡安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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