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大家又從汽車上溯到火車,最後又聊到蒸汽機,然後又有人議論到歐洲的工業革命史,說瓦特那貨還沒有出生,咱們就已經把蒸汽機帶到新世界了,這樣說起來你們這羣理工男裡面誰將取代瓦特名垂青史呢?
然而一衆理工男們都搖頭說誰也不好意思取代,咱們臉皮沒那麼厚。
吃瓜羣衆們聽了頗不以爲然,說新世界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別是因爲你們之間互相不服氣各不相讓,導致分配不均了吧?
這幫理工男們聽了居然點點頭,很光棍的說是啊是啊,你說咱們這筐裡的人,又該讓誰名垂青史呀?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穿越,勞資敢把人類此後幾百年所有的發明創造都攬到自己頭上還臉不紅心不跳!
顯然,現在有那麼多人,這個發明權貌似不好分配哎,只是要商量商量才行。
不過駱老闆在旁邊插話說,其實啊,我們都商量過了,像瓦特、麥克斯韋、特斯拉、愛迪生這些人,就統統都說是我們的父母先輩,反正從年齡上講也真的是我們的先輩嘛……
衆人聽了這話都呆了呆,這時有人反應了過來,在後面小聲嘀咕說,尼瑪剛纔是誰說自己的臉皮沒那麼厚來着……
此時另外一羣人正在議論荷蘭,說這個人口不到兩百萬的小國,正是因爲擁有歐洲最開放自由的經商環境,讓這個國家迅速崛起成爲海上馬車伕,你們說我們如果也有二百萬人口的話,那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人羣裡有人立刻說道,能有什麼影響我不知道,反正我會在全世界建立我的連鎖超市。
而另外一位則說,估計在法國宮廷裡會以拿筷子吃飯爲文化時尚云云。
漢語也絕對是世界語言,到時候我主持漢語國際考試的時候會放一首周董的歌考聽力,爲難死那幫考生,以報我當年考雅思的一箭之仇!
又有人說最近讀了彌爾頓的《失樂園》,好有感慨,說眼下的歐洲文藝復興和啓蒙運動不可小覷,尤其是英國的那幫清教徒們,聽說那幫人很快就要搞事情了。
這是旁邊的人不以爲然地說,管它歐洲幹啥呢,距離我們太遠了,還是關心一下東方家門口的事情吧,本人倒是聽朱博士說過,今年是南明永曆朝廷由盛轉衰的一年,孫可望馬上就要投降大清了,這大清的江山看起來是越來越穩固,不得不說,咱們今後肯定要跟大清打交道了呢!
這時會議室裡有人憤然而起道,說什麼基薄大清!那是滿清韃子!咱們華夏被外族入侵,中華民族從此走入黑暗,而此時的歐洲卻開始了歷史性的大國崛起!
好吧,事實證明這種話題很是破壞和諧的氣氛,果然,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一通反脣相譏,說如今人家大清好歹也是正統朝代,雖然有八旗制度,但人家的子弟也是讀四書五經的,講究儒家的禮儀道德,遵從的也是傳統文化,大清再不堪,人家貌似也沒有對儒家經典和孔夫子不敬吧?
更沒有高喊着要砸爛孔家店吧?
拉倒吧,還說什麼外族入侵什麼走入黑暗,你丫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三字經千字文能背幾行啊?繁體字會寫不?
切!還自稱華夏?真正的華夏兒女,有不會背《三字經》《論語》這些傳統經典的嗎?!
一番話駁得那哥幾個啞口無言。
這時旁邊有幾位老傢伙開口道,所以啊,奉勸你們這些年青人,還是不要動不動就把什麼韃子韃子的掛嘴邊爲好,你們別忘了,人家孔夫子在兩千年前就說得清清楚楚:華夷之分區別的是文化,而不是人種!你們滴明白?
旁邊的一羣人聽了頓時就有些懵逼,紛紛表示難以理解,像華夏蠻夷這種詞彙,不是說人種那又說的是什麼?
這時任柯這位大學生倒是瞭解一些儒學,他說,其實在孔夫子眼裡,你只要接受孔孟之道,按照儒家的那一套倫理道德行事做人,哪怕你是個金髮碧眼的洋鬼子,那也屬於華夏!但如果你不接受這一套倫理道德,哪怕你是黑眼睛黃皮膚三輩子生長在皇城根下,那也是蠻夷!你們明白不?傻叉!
你罵誰傻叉?
你才傻叉!
你全家傻叉!
好吧又來了,顯然這樣的態度是無法和諧討論問題的,這一通吵嚷爭論後誰也說服不了誰。
不過,到最後,這羣人裡就只剩下朱博士在侃侃而談了,大家最終都進入洗耳恭聽的狀態。
沒辦法,首先朱博士一直都是侃侃而談,人家絕無謾罵,從來都是心平氣和地講話,也從來不參與那些激烈的無意義的爭吵。
因此人家總是有大量聽衆,何況朱博士本來就是歷史系的高材生,還是明清史專業方向的博士,一旦說到明清兩代的歷史,貌似大夥之中誰也沒水平能跟他在一個平臺上討論,只有乖乖聽講的份。
因此,到最後,大家都在靜靜地聽他一個人講。
當然,時不時的也有人提出這樣那樣的問題,朱北國也很有耐心地迴應,於是衆人發現這樣的討論和講解效果很好,以至於到了後來,大家乾脆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慣例,每次新年暢談會都會,都會先請朱大博士做一個世界形勢報告,然後大夥開始提出各自感興趣的問題,並在此基礎上在展開各組討論。
從此以後,新年暢談會的世界形勢報告成爲朱博士每年例行的任務一直持續了下去,當然這又是後話了。
現在,朱博士的歷史講座又開講了:
“……由於全球範圍的小冰河期爆發,整個十七世紀,從四零年代起,全世界的文明圈都是在動盪不安中渡過的,因此,這種狀態是全球性的,並不僅僅是在東方的大明。
當然了,學術界對所謂的小冰河期並沒有什麼統一的意見,有些學者還認爲這是把人禍甩鍋給老天爺的無稽之談。但不管怎樣吧,總之歷史事實就擺在那裡,那段時間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確實都處在動盪不安之中。
比如歐洲,各國之間的戰爭不斷,我覺得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英國內戰,說這場戰爭改變了人類文明史也不爲過。
一六四一年,英格蘭的國會通過了一份叫《大抗議書》的文件,一共二百零四條,提出了國民的工商業活動自由,高級政府官員和大臣只能由國會相信的人們中間任命,同時進行議會改革,要求建立對議會負責的政府。
到了一六五二年,也就是我們來到這個新世界的三年前,溫斯坦萊發佈著名的《自由法》,強調民衆對公職人員的監督與選舉任免----這簡直是直接挑戰君主的權力。”
說到這裡朱博士望了望靜靜聽講衆人笑道:
“各位已經有點熟悉這些詞彙對吧?如果我們稍微改變一下地點來表述----政府官員的任命只能基於被管理者的同意,你們看,這跟五月花公約精神是不是很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嗯……”
“是……”
“然後呢?”
衆人聽了果然興趣大增,使得會議室裡變得更加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