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船長聽到這裡果然有一些意外,他有些愕然地看着這兩人,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嘴裡卻說道:
“你們這是這麼了?是真的要......要我當你們的幹......義父啊?”
這時朱北國在旁邊說道:
“薛黃兩位兄弟果然是至情之人,我倒是覺得不錯呢,船長大人還是接了兩位的酒,允了吧......”
此時顧晉望了朱北國一眼,心念一動,他雖然不知道這幫年青人在背後搞了什麼名堂,但也覺得這事好像也沒有什麼壞處,聽到朱北國說接酒的話,便知道該怎麼辦了。
於是顧晉稍微沉吟了一下,對着跪在他前面的薛來相和黃之彥說道:
“爾等有知恩圖報之心,某甚感慰籍,念兩位多年馳騁海疆,也是英傑之士,行!我就收了你們倆當乾兒子了!只是,若做了我的家人,有一條要牢記——這大海雖然是法外之域,在自保有餘之時,切勿做傷天害理之事!”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兩人齊聲喊道,然後一起貢上酒杯,顧晉也不客氣,依次接過兩人舉過頭頂的酒杯,逐個一飲而盡。
“乾杯!”
“幹嘍!”
四周的人開始歡呼起來,大夥也跟着把手裡的酒喝乾。
薛來相黃之彥兩兄弟心情激動,當即磕了六個響頭,口中大喊義父在上,孩兒薛來相黃之彥拜見義父,孩兒身受大恩,必終身侍奉之云云,還說了一大框祝福的話,包括顧船長的老婆孩子都逐一祝福......
顧船長知道,此時此刻,看來還得再說幾句場面話,於是顧船長扭頭四望,發見朱北國徐志任柯魏@宏一干人在邊上相互間擠眉弄眼,便知道這是他們的手筆。
顧晉此時腦子轉得很快,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收了薛來相和黃之彥這兩個義子,對大夥今後的事業開拓絕對是有利無害的事情,但也腹誹道,爲什麼不給我提前打一聲招呼啊?
特別是收乾兒子的時候該說什麼樣場面話呢?靠!我完全懵逼啊!
於是顧船長有些慍怒地望向任柯魏@宏一夥人,這哥幾個好像也意識道事情有些唐突了,這事至少是做得有點顧頭不顧腚,然而後面的禮儀言辭該怎麼整,這幾位也懵逼,然而此時木已成舟,哥幾個也只好躲一邊假裝喝水看不到,把這個難題丟給那位義父去處理了。
無奈,顧晉只好硬着頭皮迴轉過來,面含春風,起身上前扶起薛黃二人,說既然兩位後生如此有心意,我顧晉豈能負之?願今後你我父子同心,進退同步,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昂......方不負今日之情誼云云,顧晉說完這些,竟然詞窮了,正在尷尬中,還是朱北國靈醒,他立刻拉着任柯魏鴻兩人過來把酒言歡,恭喜薛黃兩位拜得好義父,抱上粗大腿,總之一番熱鬧後,終於賓主盡歡,酒宴圓滿......
七月十六日臨晨,拌隨着幾聲悠長的汽笛聲,妮可號和驕傲號終於離開了霍洛港。
此時霍洛城裡大多數的人們還在夢鄉之中,只有少數在城牆巡邏的士兵和碼頭上勤勞早起的商戶們,懷着複雜的心情,目睹了這兩艘來自異邦的“魔鬼船”的離去......
此時此刻,在霍洛城的王宮裡,年青的國王對澳洲人的離去突然有一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發現這些天自己的心情其實挺不錯的,因爲澳洲人的緣故,自己的政敵——親姑父兼蘇祿國大權獨攬的丞相蘇哈比達圖大人,不僅損失了一小半的海上實力,還讓自己的商行賺到了大筆的真金白銀。
在這些日子裡,年青的國王津津有味地聽着幾個太監關於十幾天前的那場海戰的詳細描述,任何一個細節都不容放過。
他還不止一次把鄭福招到自己的書房裡,讓他細緻地告知自己的丞相大人是如何在澳洲人強硬的談判態度下,不得不屈服的場景。
以及鄭福從哈船長的口中瞭解到的,關於那三艘巨型排槳帆船在澳洲人的火器打擊下的慘狀......
年青的國王彷彿很享受這個過程,因爲通過這場海戰,國王和丞相大人的力量對比有了微妙的變化。
是的,儘管丞相大人掌控並主導了這次與澳洲人的大部分生意,但僅僅就賠償和歸還劫掠到手的船隻而言,丞相府這次是損失慘重且威望大損的。
國王雖然年青,但也知道敵人的厄運就是他自己的好運這個道理......
與國王陛下的好心情不一樣的是蘇哈比丞相,但國王陛下不知道的是,其實目前丞相大人的心情也不見得有多不好,儘管自己替國王擋了槍,還蝕了財,損失了海上的武力。
但是,這回與澳洲人的貿易的確讓他掙了個鉢滿盆滿。
特別是當他從買辦那裡收到這批稀罕的澳洲貨在海外其他港口可能出售的價格預估時,丞相大人其實是有一些心花怒放的——古人有句話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如果這批澳洲貨的價值果然如買辦們預估的那樣,那他在前一陣子的損失就是微不足道的了。
別忘了,澳洲人的船還會再來的,澳洲人的貨物他還會再次獲得,澳洲人的採購他也會繼續接單,這裡面有多少利益他心裡很清楚。
有了這些真金白銀,損失的巨型排漿船還會買回來,失去的士兵也會重新招募到,自家的奴才們也會因爲丞相大人的“爲國王勇敢擔當”和對付澳洲人的“英明決策”而在坊間得以大肆地褒揚。
因此,丞相府的實力不會有多少損失,說不定還會有所增強,而丞相大人的威望也會得到提升......
不過,對於霍洛城的普通商戶、作坊業主和平民們而言,則是另外一種想法了。
首先,對於澳洲人的離去,人們普遍的心情是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擔心隨時可能落到自家院子裡的炮彈,儘管那天澳洲人的絕大多數炮彈都落到了丞相府和王宮裡,但畢竟也有幾家倒黴蛋的院子被擊中起火的。
同時,人們也終於在晚上能睡個踏實覺了,因爲神龍終於隨着“魔鬼船”的離去而不在,不用擔心那虎視眈眈的魔鬼船日夜停泊在海面上,隨時威脅着要把活人的靈魂捉去奴役,也不會有神龍的巨眼在大半夜照射着城牆和院落,引得小兒啼哭大人恐懼,太好了,沒有魔鬼船的安寧日子真好啊......
然而,雖然澳洲人的“魔鬼船”走了,但給霍洛城的市民們和霍洛港的商戶們留下了一個物價飛漲的市面。
澳洲人的採購對於國王陛下和丞相府的商行而言是掙錢的大生意,但對於那些販賣各種貨物的商戶和生產各種貨物的作坊而言,卻是得不償失的。
儘管他們耳聞澳洲人確實是拿着真正的白銀在採購他們手裡的各種貨物,但是,不好意思,這些商戶和作坊業主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所謂的真金白銀。
因爲他們沒有資格直接面對澳洲人做生意,想想,連直接做生意的資格都沒有,又談何獲得真金白銀呢?
更有甚者,這些商戶和作坊主們,連自家貨物的出售價格都沒有辦法自主。
因爲官商們收購他們的貨物用的是過去早就定好了的官價,而且還要加上各種明目的稅費,且不說這個官價能不能真實反應自家的成本和利潤,還因爲收購量很大而且質量要求很高,這些商戶和作坊在飽受各種辛苦後,換來的卻是一堆銅綠斑斑、用三個手指頭一捏就可能碎掉的劣質銅錢。
然而真正的苦難還在後頭,因爲澳洲人突然且大量的收購行動,國王和丞相的商行給這些生產、販運這些貨物的普通商戶和作坊業主支付出了大量的銅錢,其直接後果就是讓這些原本躺在國庫裡發黴的銅錢突然大量地出現在市面上了。
可問題是,此時霍洛城的各類貨物總量卻在短時間內沒有同步等比例地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