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志看的大吃一驚,喚道:“婉兒,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玉婉這下看見楊宗志,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啦一下全部流了出來,大哭道:“你說,你答應過我什麼事情?”
楊宗志聽得一呆,心想:我答應你什麼?覺得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愣愣的看着她,秦玉婉見他說不出來,心中更是傷心,又哭道:“你在山腰下答應過我,這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會拋下我一個人走了的,你不記得了麼?”
楊宗志聽她原來是說的這個事情,這纔想起來,只是當時她如此說了一番,自己並沒有答應下來啊,想到這裡,楊宗志只得溫言道:“婉兒,你怎麼來了?師父知道你來了麼?”
秦玉婉見他轉過話題,對自己的承諾提也不提,心中更是氣苦,雙手一撐,徑自從高頭大馬上躍了下來,直撲到他的懷裡,咬了他一口,才哭道:“你爲何說過的話不算數?你爲何又要獨自一人走了?”
楊宗志見她嬌柔身子渾然不顧,從高馬上一躍而下,只得一把接過婉兒,心中無奈,暗想,我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風漫宇了,此時我身上負有如此多的恩情和責任,怎能好像小時候一般,陪你在點蒼山上呆一輩子?
他嘴中只得道:“我原本也沒有想到,只是出了點事情,我不得不離開點蒼山,下山去修業,還好一年之內就回來了,所以你趕緊的回去吧,過一年之後我再回來陪你喝酒說話。”
秦玉婉聽他說到修業的事情,哼一聲,嬌聲道:“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來這是沈闕爲佈下的陰謀,你如此聰明機智,怎麼會上了他的當?”
楊宗志聽得一驚,道:“你都知道了?”
秦玉婉又哼一聲,恨恨的道:“如果不是十四師哥來跟我說了這件事情,又找馬讓我騎馬來追,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想告訴我了,讓我一輩子什麼都不知道,只曉得坐在點蒼山的山門口,傻傻的等你一生一世?”
楊宗志聽到她說坐在山門口等,想起她曾經坐在那裡等了兩年,心中不禁愧疚。
又聽她說起小十四告訴她這些事情,還給她找馬來追,不禁看了一眼她騎來的高頭大馬,苦笑一聲,道:“我被這小十四算計了,他給我找了一匹又瘦又小的馬,騎也不能騎,走也走不快,又給你找了一匹高頭駿馬來追,當真是……當真……”說到這裡嘆了口氣。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在他懷裡輕輕轉了個身子,看了一眼他身邊那匹白馬,果然瘦不拉嘰,好像從沒吃飽過飯一般,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是這一笑,又覺得不對,趕緊又板上了嬌嫩的小臉。
楊宗志低頭看見小師妹原本滿臉淚水,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聲出來,更是嬌豔若滴,跟着又板起了俏臉,當真是神色三變,只是每個神色都是很好看。
楊宗志又擡頭看了看天色,只看到烏雲滾滾的要壓了下來,心中不禁擔心,垂頭催道:“婉兒,你趕緊回去吧,此時天要下雨了,你再不回去只怕就要淋雨了。”
秦玉婉剛剛止住哭,聽見他這麼說,不禁又傷心的哭了出來,道:“你知道我是怎麼追出來的麼?”
楊宗志愕然,接口道:“怎麼?”
秦玉婉擡起頭,雙眼直視着他道:“我聽十四師哥說了你的事情,心中大驚,想着你纔回來沒幾天,怎麼又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心中着急的很,便騎了十四師哥找來的馬,一路下山騎過來,只是這馬性子烈的很,從山上狂奔而下,我一路抓不緊繮繩,好幾次都摔下馬來,我摔了兩次,心中更是着急,心想,這麼一耽誤,只怕你走的更遠了,我再也追不上了。”說到這裡滿臉脹的通紅,好像真是着急萬分一樣,忍了一會又放聲嚶嚶的大哭起來,想來是將剛纔心中的焦慮和擔心都釋放了出來。
楊宗志聽她一番說話,想起她剛剛身上倒真的是有不少黑塊,而且衣裙都破損了一些,顯然是摔下馬過,而且摔的不輕,後來見她身子緊緊的伏在馬背上,想來是怕自己再次摔下來,便緊緊的抱住馬頭,連前面的路也不多看了。
楊宗志心頭又是感動,又是爲難,正要說話,突然婉兒又說道:“要是我知道追上你之後,你緊緊的勸我回去,對我卻不理不睬,剛剛我在山上還不如摔死了好了,省得自己回去傷心死了,還多受折磨。”
楊宗志聽得大吃一驚,道:“你……你,你偷偷跑出來,師父可是要擔心的。”
秦玉婉又問道:“那你呢?你偷偷走了,難道我就不傷心了麼?”
楊宗志頭大如鬥,心想這婉兒的性子當着執拗的緊,自己怎生想個法子好好的哄她回去纔是,心中正在思索,突然聽到婉兒輕輕說道:“九哥哥,你是不是在想法子好哄我回去?”
楊宗志被她說破,面上尷尬,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頭疼,秦玉婉看了他一會,卻破涕輕輕笑了起來,嬌聲道:“我們點蒼劍派每年都會派出門人到山下去修業積善,到今年已經是六十三年了,可我們點蒼劍派裡可從沒有規定只能派男弟子出門,也從來沒有規定一次只能派一個弟子出門,是不是?”
楊宗志聽她娓娓說來,下意識點點頭,心念一轉,突然驚起,瞪着婉兒,一字一句道:“你……你不會是要……”
秦玉婉見九哥哥醒轉過來,咯咯一笑道:“沒錯,九哥哥,我就是要和你一起去修業行善,然後再一起……一起回山來。”說到這裡不禁臉上紅了一紅。
楊宗志目瞪口呆,搖頭道:“這怎麼可以……”話未說完,突然感覺面上一涼,擡頭望去天上已經烏雲密佈,此時已經開始零星下起了雨,只得道:“好婉兒,我們先躲過這場雨再說。”
楊宗志再不等待,將身邊的兩匹馬拴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婉兒身上,又一把抱起她的嬌軀,運起雲龍九轉的輕功向北方掠去。
婉兒被九哥哥一把橫抱在懷中,然後只聽見身邊呼呼風聲,婉兒也不關心,只是癡癡的看着九哥哥。
見他爲了自己不被雨淋,脫下他外面的衣服蓋在自己身上,自己還從未被他這般姿勢的抱在懷中過,不覺面上一紅,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甜蜜,暗道:九哥哥心中還是像小時候一般關心我的,他嘴上從來不說,但是作每件事情,每個動作都無意間流露出來。想到這裡將自己的臉蛋朝他懷中又靠了一靠,聞到他身上一股男子氣息,不覺面上通紅,心頭沉醉了起來。
楊宗志疾掠了幾十丈,擡眼望去四周一片昏暗,都籠罩在滾滾烏雲之下,只是在樹林北邊好像有一個破舊的茅屋聳立,不由心中一喜,趕緊向那邊方向掠去。
楊宗志將輕功施到極致,當真快如閃電一般,半柱香時間就到了那茅屋外邊,擡頭見這茅屋陰暗,也無炊煙燃起,大聲喊道:“裡面有人麼?我們兄妹可否能進來避避雨?”
楊宗志在外面大喊了兩聲,都無人答應,婉兒擡起頭輕輕道:“九哥哥,裡面可能是沒人的。”
楊宗志也點點頭,見身邊的雨稀里嘩啦的下得起勁,再不猶豫,伸手就用力推開茅屋的木門,只覺得一陣重重的黴味噴了出來。
楊宗志皺一皺眉,也不多管,抱着婉兒走了進去,看見裡面甚是黑暗,沒有聲息,想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楊宗志將婉兒放下來,從懷中取了火石打燃,就着火光找到一張小桌,點燃了上面的油燈,屋內忽的一亮,生出了亮光。
楊宗志四顧看去,見這茅屋內沒有什麼擺設,只是中間有一張小桌,放了四個凳子在周圍,最裡面有一張小牀,心想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家境倒是清貧的很。
楊宗志將婉兒扶到桌邊,婉兒突然伸手拉住他,然後用手摸了摸那些凳子,見凳子上已經頗多灰塵,才從懷中取出一塊淡黃色的絲帕,在他身前的凳子上反覆擦了擦,這才擦了幾下自己身邊的凳子,拉着他一起坐下。
秦玉婉此時還是披着楊宗志的外套,卻不還給他,用這外套將自己包裹起來,好像對這外套甚是喜歡,才轉頭望着九哥哥溫柔一笑。
楊宗志坐下來,見婉兒一臉乖巧的看着自己,完全不顧身邊只是在一個陌生的簡陋茅屋中,不禁嘆口氣,道:“婉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秦玉婉呆呆的看了一會九哥哥,又一伸手將他拉近到自己身邊,道:“九哥哥,你知道沈闕爲爲何要設計害你?”
楊宗志聽她問起,又嘆口氣,道:“我原本以爲他是因爲怕我傳了師父的衣鉢才如此作,後來一想只怕是不對,他可能是因爲婉兒你才這般行爲。”
秦玉婉見他猜的也八九不離十,乖巧的點點頭,又道:“我原本今日一早就想來找你,只是……只是……”
只是了幾下,不由想起爹爹昨夜的問話,心想,我本是想來找你,只是昨夜爹爹那般問我,我可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現的太明顯,不然你這壞蛋只怕是更得意了。於是接着又說道:“只是另有事情耽誤了,沒想到就是這半日功夫,就生了這許多變故。”
楊宗志聽她說到,突然又想起二哥受傷的事情,想起自己明明已經收去了劍鋒,不可能傷到人的,怎麼會偏偏刺中了二哥呢?
楊宗志又嘆口氣,渭然道:“派中有的師兄弟怕我傳了師父的衣鉢,有的師兄弟是爲了你,都不希望我留在點蒼劍派裡,而且我自己在外面也有些事情要做,所以發生這些事情也不奇怪。”
秦玉婉輕輕捉住九哥哥的手,心疼道:“九哥哥,你這次回來,比以前可心軟得多了,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碰到這樣的事情,一定會鬧個天翻地覆的,決不會一走了之。”
楊宗志又嘆口氣,想起十年前自己一時義憤,就將伏虎鏢局的謝少鏢爺打個半死,當真行事狠辣,又想起卓天凡曾經說過:“誰害了你,你便去和誰拼命,誰對你好,你便去加倍對誰好回來……”
不覺心中難定,接口道:“我原本就是不屬於這裡的人,況且他們都是我的師兄弟。難道要我去拿劍找他們拼命麼?”
秦玉婉突然說道:“要是那些你必須要去拼命的人裡面,有一些是你過去的朋友,還有一些是你的親人甚至師兄弟,你便怎麼辦?”
楊宗志聽她這麼問,更覺得心裡堵的慌,心中只是想,要是害死爹孃的人中有婉兒所說的這種人,那自己會怎麼辦?
秦玉婉見九哥哥沉寂發呆,心中疼惜,正要勸慰他,突然心中想起一事,嬌聲問道:“九哥哥,你昨夜當真去了爹爹的園子麼?”
楊宗志被她喚醒,這纔想起昨夜定是沈闕爲假傳紙條,約自己去師父房前的柳樹旁見面,便點一下頭,秦玉婉見他點頭,面上大紅,道:“那……那你可聽到什麼?”
楊宗志就着微微的燈光看見婉兒面上突然一片暈紅,心想:我自是什麼都聽見了,只是這話不能說出來,免得你不好意思。
於是道:“我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我什麼都沒聽見。”
秦玉婉聽他說什麼都沒聽見,心中將信將疑,又問道:“你真是什麼都沒聽見?”
楊宗志聽得心下暗笑,心想:婉兒這個丫頭倒是要面子的很,本來謝老爺子提親的事情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轉頭聽見外面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伴着風聲,打在茅屋的頂上嘩嘩作響,這才轉過頭來點一下頭,嗯了一聲。
秦玉婉見九哥哥聽了自己問話,卻轉過頭去聽了聽外面的雨聲纔回來點頭,心頭一顫,躊躇暗道:九哥哥要是聽了昨夜的話,聽到爹爹轉述謝老爺子的話後,我卻拼命否認,又說誰也不嫁,心中定然產生誤會,這可怎麼辦纔好?
想了好一會,才說道:“九哥哥,你知道我今日爲何拼命騎馬追你?”
楊宗志見她雙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都是深情,輕輕一笑道:“你莫不是怕我又一走就不回來了?”
秦玉婉卻不笑,正色道:“正是,我心中一想到你又走了,而且不知何時纔會回來,只覺得又急又怕,我急的是此刻再去追,不知還能不能追的上,怕的是我又好像六歲那年,從小路的山坡上一路滾下去,等滾到山腰的時候,你已經杳無蹤影了,我又要像小時候那般坐在山口等你回來。”
楊宗志見她面色平靜,語音緩緩,萬沒想到她說出這些話來,心中激盪,緊了緊她的手,溫柔正色道:“婉兒,你真是傻丫頭,我怎麼會一去不回來了呢?無論如何,你對我的這份恩情我總不能忘記纔是,我小時候不懂事忘記了過去的事情,這次卻再也忘記不了了。”
秦玉婉見他說的斬釘截鐵,面上一喜,將自己的小腦袋都依偎到他懷中,只覺得這破舊茅屋,微微燈火,隱隱帶着香味,卻讓自己都身心溫暖了起來。
楊宗志見婉兒溫順的趴在自己胸前,右手撫了撫她的如雲秀髮,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外面一個女音輕輕喚道:“請問屋裡有人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暗道:這種時候還會有人到這裡來?正想要搭話,突然外面又一個女音急道:“嶽師姐,這茅屋如此破爛,裡面怎麼會有人住,我們直接進去不就好了?”
這時又聽先前那個女音急急的呼了一聲,楊宗志只感到砰的一聲,茅屋的大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了,秦玉婉本來好好的趴在九哥哥懷裡正心中溫馨,聽見大門被人撞開,啊的一聲立起了身子,臉上一片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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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有書友說我最近速度慢了一些,我基本上還是每天兩章,而且這章還是大章5000字。
不過每天發書的時間稍稍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