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志在幕帳邊聽得一愣,暗自揣測心想:難道筠兒找來的救命郎中,不是她姐姐的麼?看來這是我自己猜錯了。只是此刻筠兒說得欣喜而又淡定,定然不是哄騙自己的,楊宗志也來不及多想,便掀開幕簾走了出去。
擡頭一看,筠兒正等在幕簾邊,看見自己出來,嬌媚的眼神中發散出開心而揶揄之色,楊宗志問道:“在哪裡?”
筠兒小手在外面一指,咯咯嬌笑道:“在外面哩,人家架子可也不小,不願意就這麼進來了,等着你這大將軍前去迎接着呢。”
楊宗志歡喜笑道:“應當的。”便拉着筠兒的小手,與她一道出了營帳,走出去一看,茫茫夜色下,一身淡黃色衣裙的秦玉婉正陪着一個高挑的女子說話,走近些看清楚,見那高挑的女子橙色衣裙,只是衣裙顯然也是淋了雨,緊緊的貼在浮凸的嬌軀上,看着甚是媚人,那女子髮髻依然是高高的挽起,身後跟了一隻小毛驢,正是下午離去的何淼兒。
楊宗志看的一呆,迷茫低聲道:“淼……兒?”筠兒在一旁咯咯嬌笑道:“大哥啊,我給你找來這個女神醫,一定能治好軍中的瘴氣哩,你可歡喜不歡喜?”
楊宗志轉頭一看,便知筠兒太不曉得自己已經見過淼兒了,今日之事可謂一波三折,自己初次見到淼兒坐在毛驢上,以爲她只是出來踏青出遊的,愧疚之下所以沒有與她相見,第二次在樹下避雨,兩人話沒多說幾句,卻又是話不投機,何淼兒負氣離去了,沒料到傍晚時分,淼兒卻又隻身趕到了大營中。
楊宗志走近幾步,盯着何淼兒仔細的看,一時還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打算,何淼兒被嬌柔的秦玉婉拿住小手,又被楊宗志直直的眼神看的心慌意亂,便轉頭清淡的嬌聲道:“我……我回來只是看着那些軍士們可憐,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所以不想讓他們妄自送了性命。”
楊宗志點一點頭,抱拳施禮道:“多謝了。”筠兒在旁邊看着大哥與姐姐之間說話彬彬有禮,卻又透着生疏之意,再看姐姐見到大哥作禮的模樣,忿然沒有半點開心意味,卻是緊緊的咬住了溼淋淋的小嘴,彷彿惱怒的更甚,便嬌笑着打圓場道:“大哥啊,姐姐她趕過來,看來也是淋雨了哩,你們兩個現在身上都是溼淋淋的,不如都進去裡面換身衣服,再出來說話好麼?”
楊宗志恍惚過來,又盯着何淼兒那起伏有致的妙曼身軀看了一眼,才咳嗽道:“正該這樣。”何淼兒被楊宗志火辣辣的眼神看的面色嬌紅,又被秦玉婉和筠兒笑嘻嘻的拉進了營帳中。
過了一會,楊宗志換了一身貼身的藍色戎裝,腰間用一根寬寬的帶子,緊緊束縛住自己,負手等候等在營帳內,筠兒她們三人面色紅紅的走出來,一見楊宗志,均是癡癡的一愣,筠兒更是暗自悱迷的心想:“第一次在北郡的時候,見到大哥時的模樣,便是這身藍色戎裝哩,當時自己一見之下便失了魂魄,大哥穿這身衣服當真是最最好看,天下間沒有幾個女子能夠躲得過。”
何淼兒最先醒悟過來,輕輕的咳嗽了一下,一邊的秦玉婉才咯咯笑道:“九哥哥,你來看看,淼兒姐姐穿着這身紫色的裙子好看不好看?”
楊宗志順着何淼兒看去,見到她此刻是一身紫色的緊緻小裙,只是這身小裙子不知是筠兒的還是婉兒的,穿在何淼兒的身上兀自顯得侷促,更將她胸前兩個碩大的玉球突出來,火燭印照之下,看着讓人砰砰的心跳。
楊宗志還沒說話,何淼兒又輕輕咳嗽道:“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我只是過來治病救人,又不是給人來看的。”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目光,暗自想起自己在何淼兒的閨房中,已經看到過她只穿着貼身肚兜褻褲時的情形,那胸前的高挺雙峰和修長的玉腿都不是第一次見。筠兒嬌笑道:“今日時辰可晚了許多哩,就算要治病救人也不急於一時啊,姐姐不如今日就在這裡歇息下來,待到明日了再去看病。”
楊宗志本想立即便帶何淼兒去軍士們居住的小帳內,他心知這救人如同救火,那是早一分時辰,便多一分希望,何況今日回來聽到哈克欽等人口中所說,軍中狀況已經頗爲兇險,他心中更是急切上火,只是筠兒這麼一講,他也不好太過強人所難,正想點頭答應。
對面的何淼兒卻是搖頭堅決的道:“不了,我看完了病,還要早些趕回去,這一路雖不遙遠,但是也要費上不少時辰,所以現在就去罷。”
筠兒訥訥的啓櫻脣道:“姐姐,你……”何淼兒轉身已經盈盈的走了出來,兀自對着楊宗志嬌聲道:“快帶我去吧。”
楊宗志點一點頭,啓開帳幕讓何淼兒走了出去,茫茫夜色下,大營內一片篝火通明,昨日楊宗志吩咐大家多多烤火之後,這篝火便一直燃燒着,方纔暴雨下過,篝火被暴雨衝熄,此刻暴雨一過,篝火又被衆軍點燃。
只是暴雨過後,地上的柴火便更加顯得溼氣沉沉,燃燒起來,發出噼啪的脆響,而且嫋嫋的煙霧騰昇起來,讓這大營內也籠罩了一片霧濛濛的暮靄之色。
何淼兒與楊宗志穿過幾堆煙霧,何淼兒皺着眉頭閉住了呼吸,又轉身過來嬌聲道:“嗯,總算還知道生火薰煙,也不是全無一點用處的。”
楊宗志訕訕的一笑,也不答話,來到小帳邊,馬其英和哈克欽迎接過來,看着楊宗志身邊秀美絕色的何淼兒,馬其英皺眉遲疑的道:“楊兄弟,這位……這位姑娘是?”
楊宗志點頭道:“這位姑娘可以醫治瘴氣,我請她來看上一看的。”哈克欽本來對於南朝軍隊被困在蜀山之中大感焦急,他心急着帶領南朝大軍回去吐蕃國解圍救困,因此一見這般情形,頓時連自己也中瘴氣的事情也不顧了,整日裡都泡在大營內,着急的想着解決辦法。
此刻他一見這能夠醫治瘴氣的神醫,竟然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而且這姑娘看起來年紀與自己一般大小,他心中也是將信將疑,不過他對於楊宗志慢慢建立起來深厚的信心,更是被他淵博的見識所打動,此刻便不說話,凝神靜氣的盯着何淼兒看。
楊宗志掀開小帳的幕簾,裡面橫七豎八的躺着十幾個軍士,口中微微呻吟出來,卻是半醒半迷糊的狀態,何淼兒在身後看的皺眉,嬌聲道:“擡一個出來看看。”
一邊的哈克欽突然道:“不必了,神醫姑娘,我也中了瘴氣,你不如先給我來看看吧。”何淼兒轉眼看過去,便見到哈克欽眼神中的懷疑之色,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又道:“那你把你的舌頭伸出來。”
哈克欽遲疑的道:“要伸……伸舌頭出來作甚麼?”他說話間朝楊宗志看了一眼,見到他瞪着自己使眼色,便順着何淼兒話中的意思,將自己的舌尖微微伸了出來,哈克欽本是吐蕃國的王族,長相和普通南朝人看起來頗有些不同,此刻他將舌頭好像小狗一樣的伸出來,立在衆人當中,有些軍士忍禁不住,便想發笑。
哈克欽神色尷尬的伸舌頭半晌,見何淼兒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不再看,猶豫的道:“神醫姑娘,這……這樣可行了麼?”他舌尖被伸出,說話便大着舌頭吐詞不清,聽着更是怪異,大家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轟的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宗志也知道何淼兒定是故意刁難哈克欽,只是現下自己有求於人,她就算過分些,自己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着,而且哈克欽本來就是稚嫩的半大小子,此刻模樣確實有些好笑,楊宗志畢竟和這些軍士們一樣都是少年心性,便垂下腦袋鼻子中微微哼哧了一聲。
哈克欽紅着臉龐兀自撐住嘴巴,待過了一會,何淼兒才轉頭回來嬌聲道:“好了,誰要老是這麼伸着了,你這是溼瘴過盛,便會頭疼發虛,渾身冒冷汗,是不是?”
哈克欽聽得目中一亮,緊聲道:“正是,正是這樣,不知神醫有什麼法子沒有?”他看見何淼兒只是瞥自己舌頭一眼,便一口道出了自己的病症所在,彷彿在這軍中待了好久一般,語氣之中不覺便有了些肅敬之意。
何淼兒轉頭對楊宗志道:“配一些金銀花和銀杏葉子,用溫水調和了飲下,一日三次,兩天便可以大好。”
楊宗志身邊那軍中的郎中猶豫的道:“小人出發之前也帶了一些金銀花和銀杏葉子出來,只是這兩萬大軍,人人都要用的話,可就不夠了。”
何淼兒沉着小臉道:“誰說所有人都要用這兩味藥了?他們各自程度都不同,用起藥草來也是種類劑量不一。”楊宗志轉頭吩咐道:“快去辦。”那郎中躬身應了一下,正待離去,何淼兒又轉過身來道:“等等,這裡出去往南三裡,有一片小樹林,那裡有一種特產的淡紅忍冬,乃是專治瘴氣的金銀花種,你們去那裡多采一些回來。”
楊宗志聽得一喜,急忙吩咐了一些軍士就着方位去採集,何淼兒這才嬌聲又道:“現在可以擡一個出來看看了罷。”
大家見何淼兒雖然年紀輕輕,而且長得清秀嫵媚,但是於這醫理上卻是說的頭頭是道,就連軍中隨身的郎中在她面前也是大氣都不敢透一下,各自心中頓時對她信服了九分,現在聽她一說,馬其英立刻揮手道:“你們……快去把小帳內的兄弟們擡幾個出來。”
身邊幾個軍士應聲道:“是。”便掀開小帳正要動手,何淼兒突然嬌聲喝止道:“誰說要讓他們動手了?我說的你,少將軍……你去擡幾個軍士出來看看。”她說話間,眼神便斜斜的倪視住了楊宗志,楊宗志回頭一看,見她眼神嬌俏,明亮而又盡是開心快意和揶揄的神色,頓時明白她這是不忿自己過去對她不好,所以這才找了個由頭來氣氣自己。
只是相比起數萬軍士們的性命來說,自己的面子事小,他微微一笑,當真也湊到那夥軍士身邊,和他們一道擡了幾個軍士出來,放好在草地上。
何淼兒在他身後看的輕輕頓足,咬住了自己嫣紅的小嘴脣,將嘴脣咬得微微發紫,如同她此刻一身紫色的小裙顏色,待得楊宗志作完這些轉過身來,她便又沉下了小臉,低低的蹲下身子,湊過去看了一會,再揮手嬌喚道:“你……你來看看。”
楊宗志一愣,知道她喚的是自己,便也跟着蹲下身子,湊過去看了起來,兩人蹲在一起,胳膊和大腿邊下意識的靠在一處,楊宗志只覺得鼻中微微的一迷,何淼兒身上一股淡雅清新的好聞香味,順着她的髮鬢和窈窕的嬌軀散發出來,飄到了自己的面前,那香味自己過去聞到過,卻又有些不同,一時哪裡不同卻是說不出來。
何淼兒小手指着那昏迷的軍士,嬌聲道:“他臉色泛青,眼眶已經變黑了,這是沉痾入骨的徵兆,我師父說過,沉痾入骨,當先用猛藥摧之,再用性寒的藥物中和,需花費多些時日才能治癒。”
楊宗志頻頻點頭,卻是聽得似懂非懂,他一時也不知道何淼兒與自己說這些作甚麼,何淼兒轉過頭來,嬌氣的倪視住他,沒好氣的道:“我說這些,你都懂了麼?”
楊宗志面色一紅,訕訕笑道:“我過去沒有習過醫術,所以……所以淼兒你說這些,我聽得不太明白。”
何淼兒突然面色通紅,低聲輕輕的道:“這麼多人都在,你……你叫人家小名,叫得這麼親熱的作甚麼?”
楊宗志哦的一聲,他也知道何淼兒的性子古怪,自己第一次在別離亭裡碰到她,就見識到了,只不過這次她幫着自己看病,雖然有些輕嗔薄怒,看着好生小女兒家的可愛情態,倒也還罷了。何淼兒接着又道:“我……我今夜之後,便就走了,你知道怎麼用性寒的藥物中和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他是當朝的武將,知道的是如何行軍佈陣,如何三步取下敵人的首級,但是妙手回春的醫道卻是半點也不通,他正自說不出話來。
何淼兒又咬住細細的脣皮道:“罷了,就算看在筠兒的面子上,我再教你一教好了。”楊宗志更是愣住,暗自心想:她……她不是一直與筠兒不合的麼?平日裡她叫筠兒都是死丫頭,死丫頭的亂喊,現在又說什麼看在筠兒的面子上了?
========================================
好了,兩章,完成任務!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