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呼嘯，海鷗翱翔，滔天的巨浪排山倒海地衝到鷹蛟島懸崖之側，在礁石上轟碎成四外飛卷的白色泡沫。隋楓望着紅衣大司庫俏麗而瘦削的身影，好幾次想要開口，但是卻沒有勇氣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靜靜地站在峭壁邊，聽着海濤。
“小楓哥，我聽說，現在人們都叫你小楓爺了。”紅衣大司庫輕聲說。
“嗯……”隋楓張了張嘴，卻發現舌尖泛起只有淡淡的鹹味。
“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嗎？”紅衣大司庫自嘲地笑了一聲，淡淡地問。
“你……你……”隋楓滿眼歉意地看着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不怪我嗎？”紅衣大司庫猛然轉回身，用手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她清麗脫俗的面容。那是隋楓日思夜想的面容，洪靈舞的臉。
“當然不！”隋楓毫不猶豫地說，“怎麼能怪你，根本不是你的錯。”
“哦？”洪靈舞苦澀地一笑，“父親都對你說了什麼？”
“無論師父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你……你是無辜的。要怪，只能怪我，是我太過於放縱，我的才華驕縱了我的性格，本該是我自己受苦，沒想到會連累到你。你……你在濟海艦隊裡，變成這個樣子，都怪我。”隋楓痛惜地望着洪靈舞，啞聲說。
“變成這個樣子？”洪靈舞皺了皺眉頭，“變成什麼樣子？我現在有哪點不好嗎？”
“沒有，完全沒有。我只是……”隋楓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說。
“哦，我明白了。你希望我還是麒門時的樣子，做你的小師妹，你的跟屁蟲，而不是現在做一個統轄七海海盜，掌管濟海寶庫的大司庫。”洪靈舞冷笑一聲，昂首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作司庫，很好，很好。”隋楓連忙說。
“你看我殺了黑天佐，覺得我太過於心狠手辣？”洪靈舞笑了，“這個人和他的手下手裡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我殺他一百次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你爲什麼要替我難過？”
“我只希望，你能夠無憂無慮地生活，不需要經歷這些殺戮和血腥。”隋楓慌忙解釋。
“做一個被圈在麒門的溫室花朵，這樣就更像一個女人了，不是嗎？”洪靈舞冷笑着說。
“我只希望……你開心快樂。”隋楓顫聲說。
“我現在很開心，很快樂。”洪靈舞昂起頭，望着眼前狂怒的海洋，“再也沒有比做一個海的女兒更快樂的事了。參與爾虞我詐的謀略，與敵人鬥智鬥勇，劫掠敵船，擊敗強仇，與天鬥，與海鬥，與人鬥，我感到非常有意思，這纔是我應該擁有的人生。”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隋楓悵然若失地望着洪靈舞。
“切，和父親大人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洪靈舞斜眼看着他，就好像看一個小丑，“女孩子就不能做大事，不該做大事，也成不了事。要拯救天衰地竭，一定要一個有擔當的少年去做。”
“師父這樣說過嗎？”隋楓吃驚地問，“我從來沒聽他說過這些話。”
“哼，看來他也有話不好意思當着你的面說啊。”洪靈舞冷笑一聲。
“小師妹，你……”隋楓深深地望着她，再次開口。
“別叫我小師妹，我已經不是麒門弟子了。”洪靈舞冷然說。
“我……我……也不是了。”隋楓連忙說。
“這不是叫我小師妹的理由！”洪靈舞轉頭看着他說。
“我知道，我知道，”隋楓感到自己從未有過如此的手足無措，他狼狽地低下頭，“我應該叫你什麼？靈舞好嗎？”
“暫時先這麼叫吧。”洪靈舞無所謂地撇了撇嘴。
“靈舞，這九年來，我腦子想的只有你。”隋楓深吸一口氣，鼓足身上全部的勇氣，“想象你還活着，想象你在天上，想象我從來沒有帶你去九天飛瀑，想象我們可以像一對普通少年一樣生活下來，我……我創造的劍法，全都是關於你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都知道。西嶺秋楓訣，星迷白玉京，對不對？”洪靈舞輕輕擺了擺手。
“你……你知道？”隋楓結結巴巴地問。
“當然啦，我還買了兩本劍譜做留念。”洪靈舞從懷裡掏出兩本劍譜，朝隋楓搖了搖，“一看這筆名就知道是你，嘻嘻。”
“你喜歡嗎？”隋楓誠惶誠恐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