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婉這麼明顯的嫌棄,他感到很心碎。
他纔是大周皇帝,想去哪兒用得着別人來決定?
“阿姐,我想去清寧宮住一段時間。”他認真說道,眼裡有幾分哀慼,“許久沒有看望母后了,她老人家會不開心的。”
周婉思襯片刻,成全了他這片莫名其妙的孝心。
徐和清愣愣的看了周浣一眼,心說聖上還是這麼厚臉皮,當初太后已經放話了,今生不見周浣,這對鬧僵了的祖孫關係何時這麼好?
他想了許久,沒個頭緒,周婉卻已經開始發落嚇得發抖的蕭鳳兒了。
“來人,給本宮拿下,杖打三十大板,奪去她郡主封號!”
蕭鳳兒回過神,看着周婉,怒意迸發,“三十大板我認了,郡主封號……”
周浣捂臉,心說這侄女怎麼這麼蠢。
這是頂嘴的時候嗎?
周婉一笑,笑的嫵媚,“你父親已經逝去,你與我便沒了關係,郡主封號有名無實,要了有何用?況且,我這繼母在你眼裡也是惡婦,你想與惡婦有甚關係?”
最後一句纔是重點,蕭鳳兒立即明白她今日的蠢行,眼裡忐忑不安,轉個頭,看向周浣,張嘴虛聲喊了句:小舅舅。
周浣擺了擺手,沒答應。
……..
只能說蕭鳳兒倒黴,或者說,周婉小心眼。
周浣在御駕上託着下巴想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是最壞的那個。
“哎喲喲,真不好意了小侄女。”他捂着臉,爲自己剛纔的行爲羞愧了一下。
周婉進門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可他還是要引蕭鳳兒說出那句話,讓那女人動怒,繼而降罪與她。
“又在抹黑她的道路上前進了一步!”周浣握拳,嘴邊兩個酒窩若隱若現。乾淨的面孔看起來天真無邪。
試想,蕭越走後不足十天,那女人便六親不認,開始打罵將軍幼女,傳出去,周婉的品行在大周人民心中又走了一段滑坡路。
“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捂着臉,大眼睛眨呀眨,開始在御駕上作死,“誰讓事情來的這麼突然,沒有一絲絲防備,也沒有一絲絲顧慮。”
……..
蕭府開始鬧翻天了。
蕭鳳兒被打完三十大板之後,硬是不肯昏過去,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在蕭府大門前,京都正東門口,大聲哭鬧。
要說人吶,最喜歡看的就是熱鬧,特別是那些大人物的熱鬧。
蕭越去世,蕭府本就聚集了許多視線,現在蕭鳳兒這事一出來,大致是這齣戲的高氵朝到了,捧場的人上至八十歲老太,中至四十歲大嬸,便是街邊頑童也搬着小板凳盯着蕭府。
特別是與蕭越交好的定國公,第一時間便乘着轎子到了蕭府。
看着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這位不足四十的中年人皺着眉,心說真是丟臉。
他拉着哭鬧的蕭鳳兒準備進屋細說,誰知道這姑娘腦子出了問題,扒着門軸哭的更厲害。
“賀叔叔,你不要攔我,鳳兒今天…..一定要請人給我蕭家做主!”
“你怎麼了?!”定國公眉毛一揚,“有事情進屋說,你這樣,成何體統!”
“我不要!殿下都奪了我郡主封號,我也不是皇家人了,有什麼好丟臉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想起周浣那時與她說的話。
“小侄女,你不要怕,舅舅一定幫你,你先把這件事鬧大了,鬧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哈”
“父親已去世七天,長公主卻遲遲不肯下葬,是何道理?”
“不認我這個女兒,我也認了,何至於打我!”
“郡主愛誰當誰當,蕭家也容不得這尊大佛……唔唔”
定國公驚悚的捂着蕭鳳兒的嘴巴,將她使勁往裡拖,真是要了命了!
剛纔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心驚,周邊羣衆也聽傻了,這勁爆的消息一下子傳開來。許多人開始對這位長公主的行爲表示不滿,加上前些年的積累,朝堂居然多了一些聲音。
………
“殿下她……行事未免…..”御史監的頭子拿着筆欲哭無淚,不知掉該寫些什麼。
這麼些年,朝堂上最受鄙視的部門,不是青城司,也不是內閣,而是他御史監,明明是幹着監督百官言行的職位,寫着參人的奏摺,可這些日子,卻是謹言慎行,看着周婉的臉色辦事。
要說女人就是不講理,從前先帝在位的時候,對御史監的摺子包容的多好,罵誰都沒事,也不會隨意打殺官員,可週婉就不一樣了,反正她是替周浣管理朝政,一意孤行已經成了習慣,哪容得別人說她壞話。說一句殺一個,前些年御史監可以撞着柱子大喊先帝的官員已經被流放的差不多,只剩他這把老骨頭還在熬着。
“不想熬咯……老骨頭。”他赫赫笑了兩聲,開始拿筆,寫着這輩子最長的一份奏摺。
參的,自然是周婉。
………..
周浣一回來便在京都扔了個小石子,水波一蕩,也許毫無痕跡,也許是暴風雨的前兆,誰也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
他信自走進清寧宮,迎面疾步迎來一位高挑侍女,向他行了一禮,娓娓說道,“太后說了,聖上若執意來清寧宮,她便撞死在牀頭,眼不見爲淨。”
周浣嘴角一抽,噢了一聲。
侍女緊張的看着他,想說些什麼話,終是沒說出口。
“行了,我這就走。”
他冷笑兩聲,往清寧宮右邊走去,“當我稀罕來看你。”
太后與他不親,是許久之前的事了。
他懶得回想那些事,腳步踏的飛快,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了。
直到---
在一座荒廢已久的宮殿看見一位瞎子。
“天啓院的?”
瞎子在屋頂上,挑眉問道,衣衫之上還泛着幾層油光,讓他高人形象大打折扣。
周浣已經傻眼了。
看着這位瞎子,他想起了剛進天啓院的時候,曾在首閣看見過他。
愣了一會,他才行了一個師禮。
瞎子嘴角一瞥,“冥觀初境……還不錯。”
周浣咧嘴,“謝謝老師誇獎。”
“可比我徒兒差的遠了。”
瞎子傲嬌的說了一句,隨即隱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