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雖然一開始有些犟脾氣,但被荀缺忽悠一陣後、也雲裡霧裡地答應下來。
約定好匯合地點後,荀缺徹底甩開這個“累贅”,裝作外出遊玩的書生、混入這個小村莊之中。
因爲此時村子正處於戒備之中,荀缺也只能靠着和街邊聊家常的七大姑、八大姨打好關係,才能暫時停留、並探聽到一些消息。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靠“臉”辦事。
但此時儲物戒指失靈、力量也變得與普通人相差無幾,剩下的每一個優勢、都要充分利用起來才行!
首先要問的,當然就是有關“紅棉樹妖”的傳說。
沒想到,一提到這件事、七大姑八大姨居然都能說上幾句。
“你說樹妖?”一名滿臉皺紋、面相有些刻薄的老婆婆,一邊嗑着瓜子、一邊壓低聲音道:“這可是咱祖爺爺輩留下來的傳說了,相傳咱們村祖上、出過一個厲害的法師!”
一個還算年輕、留着大花辮子的小媳婦翹着二郎腿:“您還別說,這件事被老一輩傳得神神乎乎的;我看啊,指不定就是真的!”說着,還裝作不經意地瞟了一眼荀缺俊俏的側臉。
“我說二丫啊!”見這小媳婦一幅優越感十足的模樣,方纔那名面相刻薄的老婆婆立刻挖苦道:“人家荀公子好歹是個漢子,咱們這些上了年紀的、和他聊聊也沒什麼。你纔剛嫁來咱們村幾天啊?要是被二牛知道了,指不定要打你!”
“切,就他那軟蛋?再借他三個膽、他也放不出一個屁來。”
見聊天內容有走偏的趨勢,荀缺不得不插口道:“在下打算蒐集鬱水流域的怪談異志、編纂成一本短篇小說集,還望各位可以多想一想、貴村有沒有什麼鬼神傳說。”
“真不愧是讀書人,說起話來都帶着股文氣。”
“啥,要寫書?那能不能也把咱寫進書裡啊?”
……
半個時辰後,荀缺離開周家莊、臉色卻不太好看——這些村婦實在是太能嘮,話題說着說着便不知歪到了哪裡;自己左右打聽、也只是收集到一小部分情報。
不過也沒多大關係,周家村只是二十一道光柱所在地之一、自己還可以去其他村打探消息。
離開小村後,兩人依舊是在那處山溝匯合。
剛見面,周大虎便不耐煩道:“你到底去幹啥了?怎麼讓咱等這麼久?”
荀缺此時也沒心思去想解釋的話,只是隨口敷衍:“路上認錯方向,繞了一大圈才找到這。”
“你小子怎麼看上去神神叨叨的?”周大虎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有深究:“等你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快點回家去、我最受不了文縐縐的傢伙。”
眉頭不由地一皺,荀缺意識到:只要自己的行爲有所不同,同一個人對自己的態度、也會有天翻地覆的差別。
瞭解到這一點後,他卻沒打算補救與周大虎之間的關係——第二次、乃至前幾次輪迴,自己的首要目標都是查清這個幻境中隱藏的秘密;與周大虎的人際關係其實不算重要,並不需要刻意維護。
如此一來,第二天一早、倒是周大虎主動提出要送荀缺去馬家莊。
這次,荀缺多繞些路、在路途上的一個村莊中停留了一會。
果然,和周家村一樣、這個村子裡也流傳着有關法師降妖除魔的傳說!
到達馬家莊時,太陽已經落山。
這個小白臉一路上倒是挺會折騰,周大虎已經有些不耐煩:“今晚去馬獵戶家借宿一晚,明天早上我給你點乾糧;你自個順着官道、就能走回縣城了。”
即使明知是在幻境之中、荀缺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略帶歉意道:“這是當然;等我回到家中,一定會帶上禮品、來向周大哥道謝。”
“我也不求你報答。”周大牛連忙擺了擺手:“只望你能改掉這做事拖拖拉拉、說話文縐縐的毛病。”
在馬獵戶家吃完晚飯後,荀缺也不例外地詢問了一陣有關怪談誌異的傳說。
周大虎依舊是興趣缺缺,但馬獵戶卻顯得很熱心。
一番交談下來,原本盤桓在荀缺腦中的謎團也終於漸漸解開——那二十一道光柱,應該是類似於“封印陣法”的存在!
“說起來,好像河東十二村都有一樣的傳說啊。”周大虎喝下一杯米酒,面色已經有些泛紅:“這傳說,說不定是真的!”
“切。”馬獵戶夾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嘴中:“反正我活這麼多年、也沒親眼見過什麼鬼怪,管它是真是假。”
吃完晚飯後,馬獵戶讓妻子將客房收拾一番、留給兩人借宿。
第二天、天色剛矇矇亮,村莊中的大部分村民都已經起牀。
在官道旁告別周大虎與馬獵戶後,荀缺便轉身離開。
走出一兩裡,確定不會有人再注意自己後、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灰色麻布;麻布上、畫着附近簡易的地圖。
這是荀缺請周大虎畫下的地圖,從地圖上來看:兩天之內,自己至少還能再跑三個村子!
這兩天裡,荀缺絲毫沒有去於家溝的想法;而是在幻境北部區域內四處遊蕩,將每一處的地形都記在腦海之中。
三月初四晚上,前去於家溝約斗的青壯村民大多已經出發;各個村莊中、只留下老弱婦孺看守。
荀缺憑藉着還算不錯的文學素養,終於得以借宿於一戶鄉紳家中。
這個村莊名爲“山雀村”,位於幻境西北方;大約有七八十戶人家居住。
荀缺所借宿的這家,在山雀村中、也算得上是鄉紳望族。
因爲這家的老爺子偏愛詩文,投其所好之下、荀缺也受到了不錯的招待。
大約酉時一刻左右,荀缺仍然在客房中忙活着什麼;橘紅色的燭火閃動、將影子映在白紗窗上。
門外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詢問聲:“荀公子,老爺讓我送來夜宵。”
“放在外面吧,過會我自己來取。”看着書桌上的那幅詳細的地圖,荀缺正在盡力將每一處細節記入腦海中。
聽見那俏書生沒有讓自己入屋的打算,小丫鬟輕嘆一口氣後、將一碗銀耳蓮子粥放在門外;隨後依依不捨地離開。
這家的老爺子出奇地喜愛文學,荀缺隨手拿來兩三篇清代詩文、便被奉若上賓。
至於被詢問前來鬱水上游的原因,他依舊以蒐集鬼神傳說、編撰志怪小說來應答。
聽說這位文采斐然的公子、有編撰書籍的想法,這家老爺子立刻拍着胸脯承諾:等到三月初六之後,會讓家僕陪同荀缺、搜尋他想要的素材。
順便,荀缺還要來了幻境之中的詳細地圖;此時正在連夜將這幅地圖中的每一個細節記下。
大約到酉時二刻,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呼嘯聲、偶爾還夾雜着一聲慘嚎,甚至有道道火光蔓延而來!
但荀缺仍然面不改色地繼續記憶着這幅地圖,對屋外的喧鬧置若罔聞。
不過一會,鄉紳家終於也被波及、院子裡到處是尖叫與哀嚎!
“周公子、快——啊!”一聲熟悉的慘叫,一道鮮血濺在白色紗窗之上。
“砰——!”木門被直接踹開,土匪打扮的壯漢闖入屋內。
但是,荀缺好似依舊沒有發現一般、繼續記牢着眼前的地圖。
壯漢立刻大搖大擺道:“呦呵,這裡居然還有個聾子。”
“快點解決掉,上面的命令、可是一個不留!”他身旁的人連忙催促,自己卻又不出手、彷彿是在忌諱這什麼。
“知道知道,你小子怕髒了手、我可不怕!”壯漢提刀上前,猛地砍在荀缺背後!
一刀之下、甚至連斷裂的脊骨都暴露在空氣之中,破碎的肺部還在不斷往外冒着血沫!
即使劇痛難忍、呼吸也變得困難,但荀缺依舊看着眼前的地圖、將其死死記在腦中;直到意識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