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湖水旁。
一羣穿着軍裝的老兵,正從宿舍樓衝出,人羣呈扇形,追趕前方瘋狂逃竄的“暴徒”。
可他們纔剛拉開陣仗,沒等追出多遠,四周轟隆隆的單兵突擊車,毫無徵兆的從後方躥出。
反向圍攻老兵。
連帶着鋪天蓋地的高壓水槍,滋向措手不及的人羣,硬生生擋住了上百人的衝鋒。
硬逼着他們,朝大樓內退去。
同樣在衝鋒的陳鈞,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率先發現情況不對。
隔着老遠的距離,從對方戰車出動情況來判斷,他就意識到,這些進攻的敵人,壓根就不是突擊隊假扮的。
而是武警部隊的人。
因爲突擊隊,不會配備這種滋水車,只有武警的隊伍纔有。
搞清楚這幫人的來歷後,陳鈞第一時間招呼衝出宿舍樓的老兵,進行回防。
因爲武警部隊和突擊隊不同,對於防暴類的行動他們更專業。
強行對衝,老兵這邊沒有武器,只會吃更大的虧。
他倒是不怕,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上百號人被人家輕易衝散,潰不成軍吧。
人潮涌動,剛纔老兵衝出的有多積極,回來的動作就有多狼狽。
這波試探僅維持了十幾分鍾,便再次被逼得退回宿舍樓。
可他們退了,戰車卻沒退。
大樓四周都被水流充斥,剛纔投放的燃燒彈的確是被撲滅了,可樓層許多窗戶也被水槍打透。
陳鈞他們據守在一樓,一直等到外面的戰車退去,才又一次組織二次突圍。
這回知道了對方的底細,就沒有人再盲目的衝鋒了,一百人在陳鈞的建議下,分成五個小隊。
分批次從前後門涌出,吸引外面的火力,等對方火力集中對付最先出去的那波人時。
一樓兩側,無數的老兵手持棍棒翻窗衝出,對持槍的敵人發動進攻。
這演習畢竟只是演習。
橡膠彈雖說遠距離,對人體沒有致命傷害,但近距離那就和真正的子彈沒有區別了。
投鼠忌器之下,便裝人員統一打開保險,不敢開槍。
老兵就撒着歡的用手中的凳子腿,桌子腿,使勁的追着人敲。
一場戰鬥,雙方斗的是你來我往。
期間,陳鈞他們連續打了四次突圍,雖說最終都被對方的戰車,給圍的不得不退回宿舍樓。
但好歹突圍的過程中,他們也沒少狂扁那些穿着便裝的傢伙。
戰鬥一直從黑夜持續到天亮,連續進攻了兩個多小時的武警中隊。
終於全員撤退。
而這時候,樓裡的老兵,都還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呢,
陳鈞他們正據守在宿舍樓,嚴陣以待時。
外面,消失了大半夜都沒露頭的突擊隊戰士,在中隊長的帶領下。
他們總算是出現了。
一羣人滿臉唏噓的,站在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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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戰士,詫異的看着昨晚還好好的現場,今天就被折騰的不像樣子。
地上,隨處可見都是水坑,和散落的棍棒,凳子腿,玻璃碎片。
從這些都不難看出,昨晚戰鬥有多麼激烈了。
天狼中隊長高聽山,他昨晚沒在這值班,等瞧見這滿地的狼藉。
又仰頭望着原本就破舊的四層小樓,如今又被燒的烏漆嘛黑。
窗戶都碎了一大半,一副破敗像。
看得老高眼皮一陣狂跳,他忍不住怒罵道:“這幫狗日的,真能折騰。”
“這特麼不是自己的地方,不知道心疼啊。”
也不知道他是罵武警中隊,還是罵宿舍的老兵。
反正不管罵誰,這是他們天狼的訓練場,獵人營地纔是人家黑豹的地盤。
自己的駐訓場,這唯一的一棟樓層建築被毀成這副熊樣。
那不用想,修繕的工作,肯定還是他們天狼的活啊。
“集合,都縮在樓裡幹什麼?”
“被人打的不敢冒頭了?”
高聽山緩過神後,他臉色不善的大聲喊道。
當熟悉的聲音傳進宿舍樓時,裡面正堵門的老兵們聽到動靜,這才推開大門。
一幫老兵看着外面天狼的人,也有些發懵。
因爲他們壓根不清楚,武警的人都是什麼時候撤走的。
“看什麼看?先把樓裡的衛生給我整理好,把水漬還有那些桌子腿,凳子腿怎麼拆的就給我怎麼裝回去。”
“不就是一個夜間防暴對抗演習嘛?多大點場面啊?”
“犯得着把勞資這點家當,全都給拆了?”
“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各樓層內務恢復原樣,快。”
高聽山着實是氣壞了,大聲的怒罵着樓裡折騰一夜的老兵。
瞧着中隊長那氣到幾乎要跳腳的架勢,陳鈞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他也理解老高的心情,畢竟類似這種特種大隊基地以外的駐訓場,大隊是不會負責的。
任何修繕,採購,訓練所需,都要他們自己來收拾,哪怕走賬也是走中隊的賬。
夜裡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們是打嗨了,但也把這棟樓給折騰的夠嗆。
但笑歸笑,陳鈞收拾的時候也挺積極,因爲不管咋說,這地方他們還要住呢。
收拾不好最終難受的,不還是自己?
上百號老兵又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才把走廊裡面清理乾淨,把打溼的被子給晾曬到外面。
等陳鈞他們忙完這些,又吃過運餐車送來的早餐後。
高聽山和另外一名不知道從哪,請來的上校擔任教官。
開始集合所有老兵,搬着馬紮坐在空地上,爲他們講解有關通訊,秘語,以及判斷怎樣識破各國探子的手段。
培訓照常在進行,原本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籌備着。
可誰也沒想到。
一通來自鵬城的急電,改變了金城軍區最後一支動員隊的既定行程。
2月4日中午。
暗夜之虎特種大隊基地。
一棟六層的機關樓內,大隊長李昌平此時正坐在辦公桌前,伏身查看軍區下達的,新年戰備各地區實況彙總。
雖說特種大隊因爲有培訓任務在身,暫時不用參與軍區統一的戰備調配。
但新年期間,這種國內重要的節日時,往往是那些不安分的東西,活躍最爲頻繁的時候。
他們的職責就是清除,預防這幫人的暗中搗亂。
所以哪怕參與戰備,該關注的時候還是不能疏忽。
李昌平神情嚴肅的看着各地營區,彙總異常動向,他這正看得認真時。
面前辦公桌上,那臺紅色的座機,突然傳來“叮鈴鈴”的一陣清脆鈴聲。
聽到聲音,李昌平擡頭看向面前的座機,他眉頭先是一皺。
隨即放下手中的彙總文件,從座位上站起身,順手抓住話筒貼在耳旁。
“你好,金城軍區特種大隊,我是李昌平。”
“李隊長你好。”話筒那頭,很快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我是鵬城西麗軍營的靳參輝,我方已經接到由京都國防傳來的最後一道動員令,請立刻安排最後一批同志,於明天下午四點前抵達西麗營區報道。”
“這麼急?不是說還有幾天的時間嗎?”李昌平回問道。
他緊蹙的眉頭不僅沒有舒展,反而在眉宇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因爲這次動員令,其他六大軍區,集中抽調的幾乎都是海軍和空軍。
培訓內容無非就是學習下《駐軍法》和《基本法》,其他沒有什麼必要的技能需要學習。
人員早就已經分批次運往香江。
那些人屬於增派兵力,把人調過去就能隨時投入戰鬥。
只有金城軍區召集的是陸軍單位,並且沒有從任何特種單位中抽調精英,完全按照上面指示,抽調生面孔。
不會被掛號的同志組成,這才需要特定的培訓。
到底是什麼事情,已經嚴峻到需要金城軍區,這支完全還沒培訓完畢的百人隊出發?
李昌平聽到最新指令後,他有些擔心。
這動員令選拔的一百人,雖說不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
可說到底都是自己的同志,很多人年齡跟他孩子都一般大。
突然下令抽調,絕不會無緣無故啊。
話筒那頭的靳參輝,也聽出了李昌平話語中的疑惑,他遲疑了片刻,最終嘆了口氣開口道:“老李,安排同志們出發吧。”
“儘量不選擇航運,一定要在明天下午四點之前全員抵達西麗軍營。”
“當晚會有車輛安排他們進入香江。”
“就這樣。”
靳參輝說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聽到話筒中傳來的盲音,李昌平怔神片刻後,這纔將話筒扣在座機上。
可誰成想,他話筒剛放下。
“叮鈴鈴”又是一陣脆耳的鈴音傳來,這次是金城軍區總指揮部的電話。
要求的內容,就跟剛纔靳參輝講的一模一樣。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上面已經協助特種大隊聯繫了由西京出發前往鵬城的專列。
就在下午三點準時出發。
當電話掛斷。
第三次鈴聲響起時,李昌平沒有再接,他已經知道,這最後一道動員令。
是非出發不可了。
他說再多,也無法決定上面的指令。
“小李。”李昌平聽到鈴聲,他大聲的朝着門外喊道。
“到!!”
一名中尉聽到動靜,急忙從隔壁辦公的地方,跑到門前立正。
“過來,接下來三個小時,你就坐在這負責聽電話。”
“無論是誰找我,一律迴應我已經出發去組織人員做最後的登車準備。”
“如果有其他方面的交代,你單獨給我打電話。”
“是!!”
被稱爲小李的中尉,暫時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看大隊長那嚴肅的神色,他哪敢多問啊,迴應一聲,就急忙跑到辦公桌前,接起電話。
聽到裡面的聲音,以及詢問的內容。
他挺直腰板迴應了幾次“是”之後,就蹲在座機跟前守着。
李昌平站在辦公室內,他沒有再交代其他事情,只是將自己身上的迷彩軍裝,換成了常服。
隨即便大步走出辦公室。
來到樓下值班戰士跟前,他擡手囑託道:“去,開過來一輛車,出發天狼駐訓場。”
“順便聯繫一下黑豹那邊,有沒有把中餐送往駐訓場,如果他們沒送,就通知咱們大隊的食堂,推遲開飯時間。”
“將所有做出來的午餐,全部運往天狼駐訓場。”
“是,大隊長。”
正在值班的那名戰士,得到指令後,他轉身就跑。
他和剛纔的小李,兩人都是暗夜之虎的老兵了。
又同樣在大隊工作,對於他們這位大隊長的脾性,可以說是非常瞭解。
大隊長平時面對戰士都笑呵呵的,沒啥太大的架子,只有大隊下屬的那幾支突擊隊中隊長或者小隊長,比較害怕他。
其他人都是敬重更多一些。
如今看到大隊長下達這樣的指令,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出啥事了。
他猜的還真不錯。
此時的李昌平,內心的確算不上平靜。
究其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爲金城軍區動員令選拔的人,還沒培訓出來,時間太過緊迫。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身爲特種大隊的大隊長,原本這次香江之行。
應該安排類似天狼這種精銳的特種戰鬥中隊出發纔對,因爲他們纔是最爲專業的。
如果發生突發事件,也能將戰鬥損失降到最低。
可上面一道動員令下來,不允許任何成建制的特種單位參與選拔,要完全陌生的面孔,組成動員隊,前往香江。
他也理解上面的用意,畢竟特戰隊,尤其是比較有名,經常執行任務的小隊,在很多情報面前。
也不是說完全就沒有信息外露。
就比如說情報網上升到國際程度時,原本的保密,就不是完全不透風。
他們這邊一旦出現大規模異動,就很容易被察覺到,反而會破壞了原定的計劃。
可理解歸理解,這本該由他們擔任的任務,突然換成一羣臨時選拔的同志去執行。
李昌平心裡終究不是滋味,他不捨得讓一羣壓根沒啥特種作戰經驗的人,去執行難度太高的任務。
因爲,危險性太高了。
另一邊,陳鈞他們培訓的課程,仍舊在進行着。
一上午的時間,課程重點基本都圍繞着香江風土人情,以及當地口音辨別的一些技巧什麼的進行講解。
還有通過微表情分析人的心理等等。
這種只需要坐着聽課,就跟聽故事似的環節,最受老兵歡迎。
畢竟,他們啥也不用幹啊。
全程就仰着臉聽教官在那分析,講解,既能夠學習不一樣的人文知識,還不用憋足了勁的去跟訓練場上那些器材較勁。
當然很爽了。
陳鈞這邊,他也在認真的聽教官在那裡分析香江口音,怎麼區分外地人模仿,怎麼快速判斷。
畢竟這些對他來說,也算是全新的知識。
這正聽得入神時,遠處大道上,三輛軍車朝着這邊開過來。
起初,大家都沒在意。
這反正也到了中午吃飯的點,有車輛過來,無非就是送餐車唄。
也沒什麼值得意外的。
可很快,就有人發現不對勁了,送餐車的確來了,但不是往常天天跑的那輛。
在廂式餐車的前方,還有兩輛大隊的車,在頭前帶路。
由於昨天夜裡,黑豹突擊隊的中隊長周海鳴在這值班,白天他就返回自己基地了。
如今,就一個天狼中隊長高聽山在這主持秩序。
他瞧見大隊的車過來,急忙動身迎着車輛走去。
等到車身停穩,看到是李昌平從車上下來,高聽山這邊,還正驚訝大隊長怎麼會突然過來。
他迎上去正準備敬禮。
哪知,大隊長神情緊繃,連看都沒看他。
徑直的從老高身前走過,隨後才擺了擺手,道:“別那麼麻煩了。”
“他們培訓的怎麼樣?”李昌平詢問時,還刻意仰頭,示意陳鈞他們坐的位置。
“報告,培訓正在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這會,剛開始接觸微表情判斷的細節。”
高聽山追着大隊長腳步,他急忙迴應道。
“剛接觸嘛?”
李昌平聞言,隨即駐足不前。
他眸光盯着遠處那坐在馬紮上,一板一眼正在聽課的戰士。
沉默半晌後,才囑託道:“去吧,通知所有同志,課程暫停,大家先吃飯。”
“你安排人,去把新軍裝拿過來,等下吃完飯配發下去。”
“三點之前,將人送到西京北站,那邊有人接應你。”
“是,大隊長。”
高聽山聽大隊長說完,他只是下意識的立正迴應。
可等迴應完之後,高聽山纔回過味。
把人送到西京北站,這是什麼意思?培訓終止了?
他眸光震驚的看向李昌平。
大隊長剛纔能夠猜到的事情,他也能猜到一二。
畢竟,七大軍區,就一個金城軍區選拔的是陸軍,按計劃也是最後一批過去。
一旦這個計劃提前,都需要出動陸軍時,那情況究竟到什麼程度了,怕是猜到能猜到。
“大隊長,他們.”高聽山本來想說,他們這幫人壓根都沒學會啥東西呢。
可話到了嘴邊,他喉嚨就如同卡了一塊雞骨頭般,硬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連大隊長都親自過來下令了,他就是說再多,也沒用啊。
“去吧,執行命令。”李昌平語氣平靜的說道。
“是!!”
高聽山點點頭,他略微遲疑了一下,旋即將隨身攜帶的哨子,塞進口中。
憋足了一口的氣吹響。
“嗶-嗶嗶!!”
“全體都有,結束課程,排隊吃飯。”
“那個誰,把桌子撐起來,速度快點,別耽誤時間。”
這突如其來的通知,把正在聽課的老兵都整得有些不適應了。
可以說最近幾天集訓,吃飯從來都是抽空才能乾的事。
啥時候也沒有因爲用餐,耽擱過培訓安排啊。
今天這是轉性了?
衆人都有些疑惑,可不管咋說,通知解散這是好事。
一幫老兵急忙將手中的筆記本,塞到口袋中,麻溜的跑過來排着隊準備打餐。
只有陳鈞以及少數幾名老兵,隱隱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又是大隊長過來,又是提前結束課程的,跟往常那爭分奪秒的風格。
實在是差別太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