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樹究竟是不是開花了,沒人知道。
但陳鈞返回營部後,他看着李海瑤回宿舍換便裝的同時。
自己也大步朝着宿舍走去。
2016年非因公外出可以穿軍裝的規定,還沒頒發,他可不想買衣服的時候被圍觀。
最終因爲沒換便裝而違反紀律。
陳鈞大步走向宿舍樓時,最近才安排過來的勤務兵李武界“噔噔噔”的從三樓跑下來。
最近這小子,也體會到當勤務兵究竟有多香,每天不用訓練,更不用體會晚點名那種折磨了。
以前在高射機槍連晚點名,好傢伙,集合時說好的十分鐘講完就解散,結果連長講完指導員講,指導員講完副連長講。
副連長好不容易總結幾點下去,值班員又講。
你以爲這就結束了?
不,不是的。
值班員講完班長講,然後副班長講,士官講,老兵講.
規定是九點晚點名,這特麼一串人上去講一遍,基本就該熄燈了。
搞得好幾次連裡戰士訓練一天,都沒時間洗腳直接躺牀上睡覺。
要不是前幾天,營長蹲連住班期間發現這個問題,後來強行規定晚點名最多十五分鐘。
連排班三級,點名方式只能選一種,嚴厲杜絕一級一級去講。
這種折磨,指不定還要維持多久呢。
所以,李武界這小子不僅以最快的速度接收了勤務兵的工作,還相當的勤快。
他跑到陳鈞跟前,就急吼吼的開口:“營長,還有啥事要乾的不?”
“滾蛋!!”
陳鈞沒好氣的揮揮手,打算着過幾天把這小子送到汽車連弄個駕照先。
要不然就像今天這事,安排文書開車不合適,畢竟文書的工作比較多,現在他加上教導員,加上副營的大部分工作,都壓在文書身上。
離開的太久不妥。
陳鈞自己又沒駕照,以前趙子恆提醒他去學過,但一直也沒時間。
沒再搭理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子。
陳鈞返回宿舍,拿了一件運動褲,還有一雙運動鞋,加一個外套夾在腋下。
隨後翻出他那個大黑色的行李箱,掏出一疊現金塞進外套口袋。
陳鈞又估摸了下現金的厚度,尋思着一兩千難夠,乾脆把行李箱裡的現金全部踹兜裡。
第一次帶着人家逛街,這面子今天咋地也要兜住了啊。
絕對特麼的不能丟人。
這邊收拾好,陳鈞來到樓下時,李海瑤已經站在車旁等着了。
陳鈞以前也沒怎麼見過李海瑤穿便裝,就在京都參加強軍考試那次,見她穿着紫色的棉衣。
今天再次看見,咋說呢,她應該確實沒有厚衣服。
上身就穿一件白色的衛衣,配下身一條素色牛仔褲,還有一雙小白鞋。
頭頂的軍帽取掉沒戴,換成了一頂白色的棒球帽,給人的感覺素雅又不失清新,很乾淨利索的感覺。
陳鈞瞅瞅自己手裡黑色的外套,加黑色的褲子,頓時有種自己是個土老帽的感覺。
“走吧!!”
陳鈞打開車門,等李海瑤坐在副駕駛上之後,吉普軍車就“轟隆隆”的咆哮着離開營部。
副駕駛上。
李海瑤目光好奇的望着車窗外,看着有些陌生的環境,她緊攥着小手,來一營的時間也不短了。
但李海瑤很少有外出的機會。
夏去冬來,當初剛過來一營時到處都是蟬鳴,入目皆是綠油油的青草地。
沒想到這次外出,深秋的枯黃和蕭索已經覆滿了周圍的環境。
李海瑤是因爲太久沒出來,注意力一直都在外面。
而陳鈞手扶着方向盤,他極力的在腦子裡搜索着聊天的話題,同樣認真回想彭城究竟有哪些地方比較熱鬧。
打算顯擺顯擺自己淵博的一面。
男人嘛。
總是想在異性面前,凸顯一下自己淵博並且覆蓋面很廣的知識。
可搜索半天,陳鈞發現他對彭城是真的不熟悉,若是講幾千年來的大小戰役,那沒問題。
可以說,如數家珍,口若懸河!!
但要論哪個商場繁華,哪裡賣衣服的地方比較多,這就真有些觸及到陳鈞的知識盲區了。
耽誤的這麼會時間,也導致車都特麼開出營區三四公里了,陳鈞纔開口問了一句:“你今天打算買什麼衣服?”
“啊?!!”
突然的詢問,讓正關注窗外的李海瑤有些怔神,她朝着座椅後方縮了縮身子,擡頭想想說道:“要買肯定要多買些啊。”
“我都沒帶冬天的衣服,彭城這邊冬天冷嘛?”
“冷。”
陳鈞聽到提起氣候問題,他那腰桿子當即就挺直了,人也不困了,咧嘴笑着說道:“彭城屬於蘇北,按說應該是溫帶季風氣候。”
“但冬季的話,會受到亞洲高壓影響,盛行西北風,氣候寒冷乾燥,再加上地勢由西北向東南傾斜,周圍環山。”
“這就導致整個彭城地區,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地理環境,有利於寒冷的空氣在彭城集聚。”
“彭城地處內陸,距離海太遠了,海洋對於溫度的調節作用就不怎麼明顯,所以氣溫波動很大。”
“那多買點厚衣服吧。”
李海瑤右手託着下巴等陳鈞說完,就下達了結論。
其實彭城冷不冷,陳鈞自己也不知道。
但一個多月前他在訓練場上時,聽到一個老兵吹牛逼說起丟炮的事情。
陳鈞當時覺得蠻有意思就站旁邊聽了一會,部隊丟槍說實話他聽的不少。
這特麼丟炮還真是頭一回。
大體就是有一年冬天,他們炮連外出駐訓,以前的炮都是靠牽引的那種,自己沒軲轆,不能走。
結果到了駐訓地後,其中一輛牽引車上的炮沒了。
那傢伙,直接把全連的人給嚇麻爪了,
除了連長還能神色鎮定的組織連裡戰士,沿着雪地的車轍印原路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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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派出去的戰士,大雪天都嚇得額頭冒汗,一路上哆哆嗦嗦的原路返回。
一直走了近兩個小時,當藉着月光,藉着雪地反射的光,看到遠處有一個漆黑的大傢伙躺在地上時,負責找炮的戰士,當時就有不少人抹淚了。
反正陳鈞聽他講的繪聲繪色,應該是真事,這個故事除了記住丟炮。
陳鈞就記住那一夜雪很大,也是彭城附近的駐軍,所以他就篤定了彭城的冬天很冷。
兩人一路閒聊,來到旅部後。
陳鈞交代李海瑤坐車裡等他一會,自己則是正了正軍帽,從停車場出來,邁開步子朝着旅機關樓走去。
十一月份部隊裡面沒啥事。
今年士官退伍要到月底,還有十二月初纔會具體安排。
可等陳鈞走到旅機關樓入口時,卻看到旁邊空地上站着十幾名新兵。
爲啥這麼肯定人家是新兵呢?
因爲那十幾人都沒軍銜,一看那稚嫩的臉龐,一個個清澈的眸子中,充滿了對軍旅生活的嚮往。
陳鈞也覺得好奇,他走過去對着一旁站着的新兵詢問道:“你好同志。”
“你們是哪的兵?”
陳鈞詢問的本意是想問問,他們培訓的地方是新兵集訓中心,還是哪個單位單獨訓練的。
可能是陳鈞詢問的太過突然吧。
那名新兵聞言愣了愣,看了一眼陳均後趕忙敬禮道:“報告首長,我們是東部戰區的兵。”
“我知道。”
陳鈞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具體點。”
“報告首長,我是三班的兵。”
“好,不錯,小夥子挺精神的,好好幹,年底啥都有。”
陳鈞果斷的停止詢問,擡手拍了拍這名三班的兵,畫了一個大餅後走進了旅部大樓。
這時候,陳鈞猜的沒錯。
旅長陶軍明的確在看着無人機的財務支出,正愁的撓頭呢。
雖說179旅在集團軍,幾乎可以確定是下一個試點單位,財政支出到時候肯定會大幅度放開。
但現在不是還沒確定呢嘛。
軍部文件沒有下達之前,一切還是老規矩,這特麼無人機的一筆支出,足夠讓全旅在年前節衣縮食,摳摳搜搜了。
他這邊正翻看着數據明細呢,就聽到辦公室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報告!!”
陶軍明聽出是陳鈞後,他翻手將明細蓋上。
隨即擡頭道:“進。”
這邊話音剛落,陶軍明就看到陳均將門推開一條縫,而後先伸個腦袋進來,眼珠子四處亂瞄。
你個狗日的,會的花活還真不少
陶軍明在心裡暗罵一聲,然後他神色陰鬱的抓起辦公桌上的一個文件夾,“砰”的一聲砸了出去。
“要進就進,不進就滾,瞄什麼呢?”
陳鈞也沒想到旅長會一直盯着門口,他乾笑了一聲摸摸鼻子,推門大步走進來,先把文件夾給收拾收拾,放在陶旅辦公桌上。
正準備敬禮時,陶軍明直接不耐煩的擺擺手:“有話說,有屁放,過來做什麼?”
陳鈞來之前已經想到陶旅會生氣,他掃了一眼旅長的辦公桌,訕笑道:“旅長,這不是無人機已經運到了嘛。”
“我過來彙報下。”
“知道了。”
陶軍明挺了挺身子:“好好把你的一營帶好就行,月底就要對你們營進行晉銜和授銜,在這期間我不希望再聽到一句,有關伱們一營這不達標,那不配合的報告。”
“要是讓我聽到一句,皮給你剝了。”
“軍工廠那邊的賬,還有你朋友那邊出的圖紙,具體該支付多少,旅裡會安排人去洽談處理售後問題。”
“最近半個月就會有結果。”
“你就別操那些心了,把營給我帶順,帶好,少給老子找點麻煩,比什麼都強。”
“是!!”
出乎預料的這回竟然沒捱罵。
陳鈞多少還有點不大習慣,他磨磨嘰嘰的站在辦公室沒走。
一直等陶旅臉色不耐煩時,陳鈞才趕緊開口道:“旅長,我想請假!!”
“你請個狗屁的假啊?滾回營里老老實實待着。”
“就,就一天。”
瞧着陶旅不批,陳鈞趕忙伸出一根手指頭說道。
“一天?”
陶軍明剛纔還以爲這小子要撂挑子呢,聽到只請一天,臉色頓時緩和了一些。
“請一天干什麼?”
“報告旅長,我想去市裡買衣服,還,還有李海瑤過來都沒帶冬天的衣服,我是跟她一塊去買。”
嘿!!
陶軍明一聽是陪着李海瑤過去,雖說陳鈞原話說的是跟人家一塊,但他直接就忽略了。
什麼跟不跟的,那就是陪着。
這棒槌腦袋終於開竅了啊。
不容易。
“咳,既然是李海瑤同志要去市裡,她人生地不熟的,你理應跟着。”
“一天假夠不夠?批你兩天吧。”
“身上錢帶夠了沒?我這還有點零錢,記得發工資了還我。”
陶軍明說着,看他還真開始摸口袋。
陳鈞見狀,趕緊搖搖頭:“不用了旅長,我帶夠了,足夠了。”
“那行,去吧。”
陶軍明笑呵呵的揮手,他這會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了。
真要問爲啥前後變化這麼大。
那就要說說軍人自身一般都會帶點痞性,旅長也一樣,他也是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
李海瑤啥身份?
陶軍明自認自己年輕時沒這本事,但他帶的兵有這本事也可以啊,那可是首長家的孫女。
這事想想就,嘖嘖嘖.
兩人真要是成了,他也能跟着沾點光,並且整個179旅都能跟着享受一些資源和政策上的傾斜。
畢竟不看面看佛面,老首長家的小孫女嫁到179旅,遍佈幾大戰區的那些門生,就是意思意思。
稍微一點資源傾斜,都能輕鬆蓋住這次無人機的支出。
陶軍明內心嘖嘖的想着,可他擡頭一看,陳鈞還在辦公室站着。
“你小子沒完了?”
“還有事?”
陳鈞這次自己都被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擡手撓撓頭:“還真有事,我不會開車。”
“也沒駕照,那個”
這回沒等陳鈞說完,陶軍明直接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撥通一個號碼。
“我是陶軍明,從汽車連安排一個機靈點的同志,今天跟着一營出去一趟。”
“對,批條子,讓他在旅部樓下等着。”
電話打完,陶軍明再次擡頭時,陳鈞已經悄悄退出辦公室,正躡手躡腳的在那關門。
“這狗日的。”
陶旅笑着搖搖頭,他之所以支持陳鈞,除了剛纔那些私心外,也有其他的原因啊。
軍改期間,陳鈞擔任試點營營長,資歷和年限方面,都可以破格適當的往上提一提。
畢竟軍改重要,全軍又有幾人能有這機會?
破格晉升方面問題不大,但有些原則問題,就必須要解決了。
正營級幹部,部隊裡面已經可以分房,179旅這邊蓋的家屬區,以當地市場價30%就可以賣給夠級別的軍官。
但這些政策的落實和晉升,必須要軍官組建家庭才行,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上面因爲軍改的緣故,可以給陳鈞破格提到中校正營或者說副團級,對應的福利待遇都可以隨之提升。
但關於他結婚的問題。
軍政委已經在一個月前,就跟旅裡溝通過了。
上面的意思很明確,要儘快做做陳鈞的思想工作,老家安排也行,藉着當地武裝部舉辦的相親活動也行。
總之要把這事給提上日程,這是原則問題。
集團軍政委都這麼要求了,旅裡肯定要有動作啊。
可問題是這事一直僵持着,李海瑤呆在這幾個月了,金陵戰區那邊也沒說咋安排她,京都也沒信。
再加上一營目前情況並不穩定,種種原因糾纏在一起,無論是做思想工作,還是安排相親都不合適啊。
所以就一拖再拖,拖了個把月也沒解決。
陶軍明是真沒想到,陳鈞這大棒槌居然自己會開竅了,還知道帶人家去市裡買衣服。
只要有這點進展,旅裡也好交代不是。
陶旅想到這裡,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揉揉太陽穴,又拿出辦公桌上的清單,認真的開始翻閱。
沒辦法,頭疼也要翻啊,這要計劃計劃後面兩個月怎麼節衣縮食呢。
本來這事丟給參謀長去頭疼就行,可這次進修,連參謀長都去了。
可不就緊着他一人頭疼。
旅政委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另一邊。
陳鈞從旅長辦公室出來,走出旅機關樓時,發現那十幾名新兵還在那。
他這回可沒有過去聊天的興致了,剛纔聽到旅長打電話的內容,陳鈞乾脆就在機關樓出口旁邊等着。
大概過去三分鐘左右吧。
一個二期的士官小跑過來,陳鈞在旅裡可是名人啊。
這名老兵幾乎都沒怎麼猶豫,直接跑到陳鈞跟前立正,敬禮道:“陳營長好。”
“我叫趙政,汽車連五班班副。”
“我們連長說讓我過來跟着你出去辦事,咱們去哪啊。”
“你好!!”
陳鈞回禮後,他朝着旁邊的一堆新兵努努嘴問道:“咱們旅今年不是沒有培訓新兵嘛?”
“這些人是打算往哪分的?”
“他們啊。”
趙政聞言一笑:“這些是警衛連,從新兵訓練中心精挑細選出來的人,不是說咱們旅要成爲試點了嘛。”
“警衛連原先的糾察分隊一大部分都要撤掉,打算培養點生面孔,爲改編保駕護航。”
“我聽說是旅級單位改編,很多首長要過來。”
“有點多此一舉。”
陳鈞明白怎麼回事後,他搖了搖頭,隨即又看了眼這些新兵,又忍不住補充道:“要是糾察分隊真要換人的話。”
“我倒是建議先去訓練中心再換一批過來吧。”
“這幾個我覺得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