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萱想得入神糾結,居然沒有發現樓梯拐彎處站着一個人。跨下去,一雙黑色皮鞋印入她的眼簾,她身形頓住,眼神一寸寸往上......對上幽深黑亮的眼睛。
她一怔,卻是一言不發。
高仲寅跑上幾步,將她拉進懷裡:“小萱......”
席萱雙手空空地放着,沒有回抱他,但是就那麼一瞬間,被他抱住的感覺真的挺好。不過,她很快就想起了機場上的那個擁抱,用力推開了他。
高仲寅皺眉,再度伸手摟她,卻被她讓過。
“到書房談吧。”她冷冰冰的。
高仲寅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不過他也沒有說話,跟在他身後。
進了書房門,席萱特意靠在門邊,等他進了,看着他走進去,在椅子上坐下,她才放心地把門關上。
她的一系列動作,高仲寅都看在眼裡,眼神愈加幽深,痛楚一閃而過。
席萱走到他面前,站着:“我不跟你說別的,我只跟你說你跟我母親的事。”
“什麼事?”高仲寅不明所以,“你在電話裡質問我,我跟媽說了什麼。可是,我這兩天都在出差,我也沒有跟她通過電話。”
“你也許不用親口說,可能通過別人......”
“我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高仲寅認真地說,“小萱,是什麼事讓你的情緒這麼失控?”
“我媽她,要離開這裡。”
高仲寅一下子站起來:“什麼?”
“她要離開這裡,我會帶她離開。”
“不行!”高仲寅越過桌子,抓住了席萱的手,“我不會讓你們離開的。”
席萱面無表情,眼神淡淡的:“我......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你是我的未婚妻。”高仲寅激動地說,“照顧你跟你媽,是我的責任,不久,我們還會結婚。”
“真的嗎?”
“真的。”
“高仲寅,你爲什麼都不跟我說實話?”
“什麼?”
席萱猛然低頭,看着他的眼睛說:“那個孩子,我一直都在等你跟我說,可是你避而不談。還有,你心中喜歡的那個女人,我問了幾次,你也一直都在迴避。”
“......”
“你自己的感情事都沒處理好,憑什麼許下諾言,說要跟我結婚?”
在席萱看來,與高仲寅之間,陸靜香從來都不是個問題,而高仲寅的心在哪裡,纔是個問題。
機場的那場擁抱照片,還是給她造成了太多的困擾了,讓她時時刻刻都在想着,沒有一秒鐘安寧。
高仲寅凝神,他沉默着,看着席萱低頭,絞動着手指頭,終於嘆了口氣:“小萱,你是不是聽人說了什麼?”
席萱擡頭,點點頭:“對,我看到那張照片。”
“照片?”
“你跟一個美女機場擁抱的照片。”
高仲寅想了想:“我跟美女擁抱了?”
他昨天匆匆去機場,就連送行的人都沒有,哪裡跟女人擁抱過了?再說了,他原本就厭惡女人,現在有了席萱,根本就不會讓別的女人沾身的,好嗎?
看着他死不承認的態度,席萱氣不打一處:“你怎麼不說那照片是合成的?”
高仲寅劍眉緊蹙:“是曾黎找的你?”
“是誰,並不重要!”席萱硬聲硬氣。
高仲寅站起來,很是無奈地說:“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這是承認了?”
高仲寅哭笑不得:“小萱,你這是在吃醋嗎?”
“我沒有。”
“我怎麼看到你一臉的醋意呢?還有,你剛纔硬繃繃的態度真的很......可愛。”他的笑意忽然就展開了,脣角也往上揚,“我應該高興的,然而,你這麼不信任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席萱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她極度不自然的:“我纔沒有。”
“小萱,承認自己的內心,並不是可恥的事。”高仲寅一把拉過她,柔聲說,“相反,會很輕鬆,對不對?”
“你是喜歡我的,你說過。那麼,現在有沒有一點愛我?”
“你放開我。”席萱臉憋得通紅,在他懷裡掙扎,“你快點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我不放,一放,你就要逃了。”
“你可以去找那些給你投懷送抱的女人啊。”席萱脫口而出,但是很快意識到自己語氣裡的不對,她捂住了嘴。
“瞧你,還在死鴨子嘴硬。”高仲寅笑意都要溢出來了,“好了,別鬧了,小萱。”
席萱氣鼓鼓的:“我哪有在鬧?”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高仲寅攬着她坐到沙發上,手指在她臉上劃過,帶給她顫慄感。
她蹙着秀眉,很是氣憤地說:“你不要碰我。”
“確實,這纔是一個未婚妻該有的態度。”高仲寅一點也不以爲意,低頭竟然吻上她的脣,“好久沒有吻你了。”
“嗯,香......”
這個流氓,她還在生氣好不好?他這根本就是在混餚視聽。
高仲寅吻了吻後,放開她,卻在她耳邊說:“沒有跟女人擁抱的事,自從有了你,我從不讓女人沾身。”
“切......”席萱翻白眼,不說別的,就那天在會所包房的那個女人,都光着身子抱上了,還說不讓女人沾身?
假!虛僞!
高仲寅也想起來了:“那個女人,是個意外,那次我都喝醉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呵......男人的謊言,就是順手拈來。
席萱冷笑:“既然都有人事不省的時候,那你爲何要把話說的這麼滿?”
“我在向你表明我的態度,小萱!”高仲寅扳正她,讓她面對自己,他低頭用額頭頂在她的額頭上,深情地說,“我的眼裡,心裡只有你,你還要懷疑我嗎?”
這......都什麼邏輯?
他光口說心裡有她,愛她,可是卻什麼都不告訴她,這......
席萱騰地一下,站起來,把高仲寅推得好遠。
高仲寅後背一下子撞在沙發扶手上,苦笑不已:“小萱,你這次氣很足啊。”
“好吧。”高仲寅站起來,“既然你不說,我直接找媽去。”
“你不能去。”席萱慌張,伸手攔住了他,“她現在對你很反感,如果你去找她,會刺激她的。”
“她反感我?”高仲寅不可置信,“怎麼會......”
“所以,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或者是說,你到底做了什麼,讓她對你這麼反感,連聽到你的名字都感到厭惡?”
“你說,媽她知道我的名字了?”高仲寅身子猛然一頓,然後緩緩地坐下來,“你是說,她知道我的名字後,然後就反常了?要你帶着她離開這裡?”
席萱則更加詫異:“你什麼意思?你的名字,有什麼秘密嗎?或者說......”
她猛然張大了眼睛:“難道我們以前真的是認識的?”
高仲寅沉默了,此刻,他的心裡也如江水翻騰。都已經到了這種局面,到底是說,還是不說?難道,他一段時間來跟她的相處,都是上天垂憐他,給他的一場美好的夢?不,他不願意,不想放手。不能讓她離開!
高仲寅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席萱笑自己傻,其實以前他們無意間說話,都是有跡可尋的,而她竟然那麼大意就忽略掉了。
想起在醫院裡第一次見面,她撲進高仲寅的懷裡,請求他的幫助。當時,他開口的是小......他其實是想要叫她小萱的。所以她請求他帶她回孃家的時候,他也是很平靜地答應了。
後來,不知道有多少次,高仲寅都時不時說漏嘴,然而當她追問的時候,他都是避開,不作回答。
爲什麼有這麼多次的機會,他都不好好跟她說?就算她不認識他,可是他爲什麼就不說呢?
“爲什麼?”席萱問。
“小萱......”話到口中都難以說出口來,他的臉上是從來都沒有的爲難。
“是不是我們兩家關係不好?”席萱問,“所以你媽媽一看到就非常的厭惡我!”
“嗯......”
“爲什麼你們都認識我,卻還裝着不認識我?”席萱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傻瓜,被人這麼愚弄着。
“小萱,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高仲寅沉痛地說,在這一刻,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以爲可以隱瞞一輩子,她永遠都不會發現,他就疼她,寵她,愛她,被他保護着,讓他補償她這麼些缺失的年份裡該給她的愛。
可是,她還是知道了,而且來得那麼早,在他們幸福還不穩定的時候。
如果長大後的她,不那麼惹他愛,不那麼美好,他是不是心裡還會好受一點?
席萱一步步往後退,她看着他,竟然笑了。他這都是什麼邏輯?什麼事都瞞着她,不讓她知道,是因爲怕失去她?不要用愛的名義再做那些虛僞的事了,好嗎?
“對不起!”席萱說完,直接打開門就跑了出去。
“小萱......小萱......”高仲寅大驚,跟着追出來。
“不要過來,我真的......”這個時候,她真的一點也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說話,她怕自己會失控。
看着她那驚慌受傷的模樣,高仲寅的心像是要碎了。
現在她只是知道他認識她,沒有相認就傷心成這個樣子,那如果她知道以前......那她該怎麼辦?
不行,他不能讓她知道真相。
高仲寅停住:“好,我不過來,不過你要答應我,你不可以做傻事。”
“我不會做傻事。”席萱說。
“好,那你先冷靜一會兒,等你平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好嗎?”
“好。”席萱用力呼吸一下,然後點點頭,“到時候我想要知道真相。”
“可以。”高仲寅沉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