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上午十點四十分，萬水豪庭。
當我和蘇赫到達樓下的時候，羅強和一胖一瘦三個男子真蹲在樓下抽菸。
羅強看到的我的到來慢慢起身。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便將菸頭扔到了我的腳下。他身後的兩個男子笑着有樣學樣，三人對視了一眼仰頭大笑起來。
“陳富貴，喜歡我的禮物嗎？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驚喜？你有錢又能怎樣？”羅強像是覺得還不夠。摟着兩人晃晃悠悠走到我面前，看了看身後的蘇赫沒有理他，繼續向我說道：“剛纔阿玉不是報警了麼？結果怎麼樣？沒用的東西，簡直食屎屙飯！”
他正要繼續罵下去。手機響起接了個電話，“喂，韓哥。我和他們在吃飯味道發現？出肉四號？哦知道了，好！”
羅強接完電話瞪了我一眼，二話不說便帶着兩人直接走了。
“味道發現？出肉？四號？什麼玩意兒？”我低頭嘀咕了一聲，剛纔他電話裡說的我完全不懂，有心探出點東西都不行。
蘇赫笑笑，回頭看着三人走遠拍拍我的肩膀勸道：“老鄉，這些人你還是少招惹的好，就聽他們剛纔說的，這些人估計連吸帶販，都是一些亡命徒。這下基本可以確定，我的信息沒錯。所以我不打算告訴你他們的落腳處。”
我一聽急了：“他們剛纔說什麼了，你怎麼可以確定那麼多。還有，爲什麼不能告訴我我想要的信息，難道是錢不夠？你要多少說個數！”
蘇赫搖搖頭，臉上有些爲難的表情：“不是錢不錢的事兒。先說他們剛纔說的吧，味道發現是市裡一個出名的飯店，檔次麼也就中檔。‘出肉’在有些地方可以說是吸粉，在這裡是出貨的意思，‘四號’是行話，直接說的就是海洛因，他們估計是在交貨呢。至於我爲什麼不能幫你我也要吃飯啊老鄉，我萬一告訴你這些事情，你去鬧出事來，那幫地頭蛇反查一下說不準就要找我事兒了。我們這一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有些事兒能查不能說，有些事兒能說不去查。希望老鄉你多多理解。”
蘇赫說完之後露出歉意的表情，扭頭便走了。
“我了個艹！”我罵了一句蹲在樓門口，看着蘇赫的身影心裡直髮悶，這可真是讓我第一次嚐到有錢難辦事兒的苦頭了。
想了一番站起身，給付玉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沒事了，在樓下朝她揮揮手告訴他我先出去一趟。然後便打車直奔那個味道發現飯店，這飯店快要挨着一條江邊，在什麼人民大道上。
下車前讓司機指點了一下，告訴我那飯店在審計大廈的四樓，一路坐電梯上去，看到這裡幾乎已經八成上座率，看來生意還是不錯。
找個靠角落的位置先坐下便開始尋找羅強他們的身影，這時服務員走了過來將菜單遞上，點了一個辣炒花蛤和鐵板韭菜魷魚，在服務員臨走的時候我笑着喊了她一聲，從兜裡掏出三百元放在菜單上說：“我找三個人，在我之前十分鐘左右來的，一胖一瘦還有一個脖子上有紋身，能幫個忙嗎？”
服務員看上去比我也大不了兩歲，長的水靈水靈的，眨眨眼咬了一下嘴脣，然後回頭看了一眼餐廳，扭回頭來迅速說道：“左前方28號桌。”然後拿起錢塞口袋裡便歡快的跑掉了。
其實幾號桌我真沒法看，我也不想打草驚蛇跑過去做些什麼。我之所以來，就是想自己親自看看他們的落腳地，然後想法套出點消息來好計劃下一步的行動。
越過好幾桌人向左前方看去，尋摸了半天我終於找到了目標。只見羅強三人和另外兩人正圍在一張圓桌前吃飯，桌面上只有幾道菜，沒有酒也沒有別的東西。
另外兩人一個年齡偏大，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正值壯年。五人話不算太多，下飯下菜的速度很快。
他們不是來交易的麼？難道蘇赫搞錯了？我偷摸摸的看了半天沒有看出什麼倪端，自己點的飯菜倒是先上來了。
一邊吃一邊看，生怕幾人一不留神就給走了，直到我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看到羅強和對面的那個中年人先後起身，手裡拎着個小包包似乎是向廁所走去。
我不好現身，只能坐在這裡等，本來美味的菜餚現在確味如嚼蠟。等了五分鐘不到，那老頭有意無意的擡頭掃了一眼周圍，我趕忙低頭裝作吃飯。數了十幾秒暗忖他應該收回目光了便擡頭去看，結果我卻看到老頭正一邊打電話一邊看着我，讓我頓時大吃一驚！
我可以明確的感覺到那老頭是在看我而不是別人，甚至可以感覺到他那種看法不是陌生人相見的打量，而是一種警惕的觀察。這讓我心臟狂跳幾下，不停的自問是不是被發現了。
我匆忙吃了幾口，想着這裡不宜多留，萬一老頭要是和羅強說了什麼發現我的存在，那我的計劃就要泡湯。招手讓服務員來買單，再次向她問道：“咱們這大廈有後門麼？”
小姑娘點點頭，脆生生的說道：“不過後門一般不開，那屬於消防通道專用，先生您還是走前門穩妥。”
我給錢付賬告訴她不用找零，起身頭也不回的直接走出飯店坐電梯就下樓去了。
“呼~”下樓後我長出了一口氣，頓時感到壓力頓減。現在回想起來，剛纔那老頭的目光有如實質，竟像兩把劍一樣直透人心，委實讓人發毛。
看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我直襬手招了一輛停在門口待客的的士，直接掏出一百元告訴他就在這裡等着，一會跟人一起走。
司機怪異的看看我也不多說，樂呵的收起錢繼續看手機去了。
直到又過了快二十分鐘，我突然看到羅強他們從大廈門口走了出來，不過讓我詫異的是，羅強空手和老頭子走在一起向一邊走去，而那兩個人和中年人則一起向另一邊走去。
混搭？分向？這是幹幾把鳥？
突然出現的狀況讓我有些發矇，看着兩邊的人都快要鑽進車裡發動的時候才下定決心告訴司機跟上那一胖一瘦和那中年三人，心中暗忖到要看看他們拎着那兩個小包去哪裡。
讓司機跟上他們的車，兩輛車開始一前一後的前行。等開了沒有十分鐘後司機罵了一句：“繞麻痹的圈圈啊，一個圈繞兩次，前面的人在幹什麼？”
我聽得一愣，趕忙問司機什麼狀況。司機這才說前面那車已經繞着一片區域轉了兩圈了，不知道搞什麼鬼。
“被發現了？”我突然擡起頭向前看了看，心中生氣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就在我左右爲難的時候，前面那車突然開始加速向一座橋上開去，司機也開着車不遠不近的尾隨。這一下彷彿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司機沒有再抱怨，只顧着開車去追。
大約開了三十分鐘後，汽車駛入一片看起來不那麼光鮮時尚的區域，我問了一聲司機這是哪裡，被告之是老城區。
五分鐘不到，前面的車終於在一片破舊的小二樓前停了下來。而我們則停在了相距不到二十米遠的地方。
看着車內三人拎包下車向一個破樓裡走去，我咬咬牙下車跟了上去。
此時是下午一點左右，天氣泛陰，看起來又像要下雨，空氣十分陰冷。我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想了一下從內衣特別縫製的一口口袋裡摸出來任柔送我的手套戴上，又將掌心雷握在右手縮進袖子裡。
因爲這夥人是販粉的，屬於特別危險的哪一類，在不確定對方有沒有武器並發現我的情況下，我決定還是多給自己上一些保險。
收拾好一切向他們進入的小二樓走去。這小二樓不是付玉家那種老宅，而是左右上下四戶人家，但可能因爲改造或者拆遷的原因，其中三戶已經連門窗空調都拆卸完畢，根本不能住人，只有左上角的一戶看起來還算完整。
我沒有直接進樓裡，而是看似隨意的繞了一圈，看了看前後的佈局才從前門進去。剛一進樓門，一股子發黴的陰潮氣就迎面逼來，裡面還夾雜着一些屎尿味，我扭頭向左右看看，只見空空如也的兩套空家裡地面上有不少糞便，也不知道是人還是狗在此留下的。
捂着鼻子繞進去打量了一圈然後繼續上樓，上到半樓的時候看了一下二樓的情景，那個沒有拆走的屋子大門緊閉，根本看不到裡面的絲毫。我想了一下壓着腳步向左邊的空屋子走了進去，儘量讓自己不發出一點兒聲音。然後看着被拆空的牆室，開始沿着兩戶相貼的牆面不停的連看帶聽。
就在我剛剛進到一個只剩下瓷磚和破馬桶還有碎了一地的玻璃的衛生間時，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從隔壁傳了過來，最艹蛋的是那聲音聽起來不像說話聲，而像是那種呻吟聲。
我打開手機燈看了一下環境，看到馬桶上方靠牆頂的地方有一個窟窿，但好像被塞住了。那窟窿不算大，只有四指併攏粗細，我踩着馬桶和旁邊的管道爬上去，將堵在裡面的麻絮慢慢摳了出來，可我發現這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對面的衛生間牆壁。但麻絮拔出來後，我基本可以確定對面正是某種讓熱燥熱的聲音。
想了一下，慢慢爬下來，從地上撿起一塊兒又細又長的碎玻璃然後再度爬上去，將碎玻璃畫緩緩的伸入窟窿裡，我不敢伸出太多生怕有人發現，只是稍稍露頭，調整了一下位置，眯着眼向裡面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我看得竟目瞪口呆，一下子滑了腳從管道和馬桶上掉了下來，發出一聲大響。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對面突然出來一聲中氣十足的爆喝：“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