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法國這幾天中,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了,當一切都結束了之後,現在又回到了原點。
彷彿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圓滿了,於是我開始有一種預感,我們應該離開了。
沒讓允兒洗澡就直接給他脫了衣服蓋上了被子,我和秦漠輕手輕腳地回到了房間。
“老婆,你先去洗澡吧。”
秦漠將筆記本電腦從包裡拿了出來擺在了桌子上,轉頭衝我說了一句。
我知道他有工作要忙,於是答應了一聲便進了浴室。
等到我洗好了,直接將浴巾圍着胸的地方饒了一圈便出來了,頭髮也沒有吹,就這樣溼着隨意披到了一邊。
秦漠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擊着。
我輕輕走了過去,秦漠的電腦上是一排藍色的亂碼,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你還有工作要忙?那我就先睡覺了。”
秦漠應了一聲,好像正在忙着,於是我便自顧自地上了牀。
牀頭櫃上放着一本書,汪曾祺的散文,現在正好時間還早着,我便拿起來讀了讀。
正當讀到入迷處,秦漠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這個黑客的技術很高超,直接入侵了我的電腦,我的電腦關聯着公司的總系統。”
我靜靜地聽着。
“嗯,給我去查他的IP地址!”秦漠好像十分震怒,如果我現在能夠看到他的正臉,他的眉宇間一定都帶着怒氣。
關於他工作上的事情,我幫不上什麼忙,因此也不習慣多過問。
我開始無心讀書了,靜靜地聽着他和對方的對話。
“現在這筆交易已經透露了,我懷疑公司有內鬼。”秦漠煩躁地說道。
最後秦漠將手機放下,又開始繼續在鍵盤上噼裡啪啦地打着什麼。
我手中還拿着書,但是已經沒有絲毫心思讀下去了。
秦漠回頭看了我一眼:“小宛,我們明天要回國,公司出了一些問題,我必須趕回去。”
“嗯,好。”我將書放了下來,鑽進了被窩裡。
於是,我伴着一夜的鍵盤聲入了眠。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我習慣性的摸了摸旁邊的位置,冰冷着的,我被這陣寒冷一下子凍得清醒過來。
我搓着眼睛坐起身來,發現秦漠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筆記本屏幕上還是顯示着那些藍色的亂碼。
我輕手輕腳地下了牀,從櫃子裡將我的大衣拿了出來,輕輕地走了過去,將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因爲怕吵醒他,我只好光着腳走在地上。
就在我剛剛把手拿了下來的時候,秦漠好像醒了,動了動身子,我趕緊屏住了呼吸。
還好,他只是動了一下而已。
我就這樣從一側看過去,窗簾沒有拉緊,中間的小縫隙中射進了一縷陽光來,直直地打在了他的眼尾處,他的眼睛緊閉着,睫毛很長。
我走到牀邊,將拖鞋拿了起來,直到走出了臥室才放到了地上,穿上了。
去洗手間洗漱好後,想着難得今天早上我能夠起的比他們父子倆早,不然就替他們準備一下早餐好了。
但是去廚房找了一大圈,卻發現廚房裡正空空如也。
算了算了,還是出去買一些吧,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小鎮子裡應該有早市吧。
回房間隨意找了一件外套披在了睡衣裡面,在出去之前我進了允兒的房間看了一眼,他正酣睡着,美好的睡顏彷彿比得過這世間上最唯美的畫冊。
他又踢被子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將被子替他掖好。
帶上鑰匙出了門,打算左右看看,如果運氣好的話,就算是沒有早市這種東西,也應該會有便利店的吧。
跟着第六感隨意找了一個方向,剛走了不遠,就聽到了好像有一陣噪雜聲。
我循着這嘈雜聲走了過去,最後拐過一個拐角之後,我驚喜地站在了原地。
這是應該說我蒙的準呢,還是應該說我運氣好?
我彷彿穿越到了十幾世紀的法國,集市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些老人,當然了,也不乏一些早起的年輕婦人。
街道兩邊都擺滿了鋪子,大多是平鋪一塊大的布料,上面的商品,便是由席地而售。左右兩邊的小商販們包着頭巾,頭巾上的流蘇散落下來。
四周圍的吆喝聲和講價聲此起彼伏。
這種場景現在在中國也是有的,並且集市這種形式在現在的農村也是常見的,只是當換了一副面孔,大鼻樑,深深凹進去的眼睛,便賦予了這場面以新的感覺。
我順着這趟路走了過去,大衣裡面只裝了一百琺琅,要買些菜應當是足夠了。
“阿姨,這胡蘿蔔怎麼賣的?”我拿起一根胡蘿蔔,衝着一個正蒙着黑頭巾的女人問道。
她向我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便士?”我試探性地問道。
她不耐煩地回答了我一個:“Yes.”
聽及這個聲音,聽起來並不是十分蒼老,相反,卻像是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於是我便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
因爲頭上正包着頭巾,黑色的頭巾遮去了半張臉,只留下了一雙淺藍色的深深凹陷進去的眸子。
歲月在她的眼尾處留下了風霜的痕跡,我不知道她究竟經歷了什麼,但是她眼角那深深的紋路知道。
我抱歉地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的眼睛有些近視,所以沒有看清,剛剛真是失禮了。”
這時她也衝我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來,對待我的臉色也和善了許多。
“沒關係,你要幾根?”
“三四根就好,謝謝你。”
她的手腳十分麻利,很快便扯過一個袋子,幫我裝上了,而後遞給了我。
我要走的時候,又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允兒沒有起牀,他一定會喜歡這裡的,免不了又要左瞧瞧又看看,對什麼都新奇的很。
這時前面的一個攤位吸引了我的視線,我朝着那個桌子走了過去。
這個攤位上擺着一個桌子,桌子上是兩個大木桶,什麼標識都沒有,賣這個的,是一個微胖的年輕人。
“這裡面裝的什麼?”我忍不住用英語問道,不過,我大致已經猜到了,這周圍幾米以內,到處都瀰漫着一股子很濃的奶味兒。
“羊奶。”
“噢……這樣……”我將蓋子打開,立刻一股羊羶味便撲鼻而來,但在這股羶味中,又夾雜着十分香甜的味道。
“這位小姐,你需要來幾袋嗎?”
我點點頭:“嗯,好,我要三袋。”
他便拿出來三個說是塑料袋卻又不是塑料袋的袋子,很快便裝好了,我剛剛一直在疑惑旁邊的那個機器是什麼,原來是用來打包的。
法國的科學技術很發達,不只是體現在一些大的方面,像這樣的生活細節上面,也是有所體現的。
早上的晨風很冷,我的腳踝處透着風,沒有走到學校的盡頭便轉身打算回去了。
我都已經走了好遠了,突然聽見後面有人喊了一聲:“小姐,請等一下!小姐,請等一下!”
是在叫我嗎?我疑惑地回過頭看了一眼,是剛剛我在一個攤位買了一些烤麪包的那個攤主。
“怎麼了,先生?”我停下了腳步,等着他追上來。
他揮了揮手上的什麼東西,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小姐,您剛剛要找的錢還沒有拿。”
我看了看他手上,正捏着幾張紙錢。
“謝謝你。”我將錢接過來,又抽了一張放到了他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