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她一定把這件事鬧個天翻地覆，不僅讓佟家知道穆景琛是個什麼樣的人，穆家那邊也不能放過，更要用她手中的印象裡把這件事擴大，最好讓穆景琛在整個江城的上流圈子待不下去。
她暗暗握緊拳頭，眼睛死死的盯着手術室的門，那裡亮起的燈是她的希望，只要佟雪歌沒出來，那就證明她沒事，一定是這樣的……
時間在煎熬裡變得尤其漫長，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宋小離覺得自己快要維持這個姿勢在手術室門口變成一個雕塑，手術燈終於滅了。
宋小離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和顧景琛幾乎是同時湊上去，圍住剛走出來的醫生，一迭聲問：“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面露難色，看看氣勢洶洶的宋小離，又看看滿臉急色的穆景琛，聲音小得像蚊子：“孩子沒事了，大人……你們節哀。”
這句話像在原地投下一顆重磅炸彈，“轟”的一下把宋小離的理智和所有的希望炸成一片粉碎。
她呆愣在原地，腦子裡轟鳴盤旋着那句話“你們節哀——”“你們節哀——”“你們節哀——”
顧景琛的情況沒比宋小離好到哪裡去，聽到這句話後他整個人都快瘋了，衝上去揪住醫生的衣襟膛目欲裂的吼道：“爲什麼會這樣！！！”
醫生嚇得手足無措：“病人身體本來就差，之前應該有過一次危急的流產先兆，後來勉強保了下來，她子宮壁很薄，這個孩子能保到現在本來就不容易……我們盡力了！”
“盡力了人爲什麼救不回來！！！你們沒盡力，你們害死了她，我殺了你！！！”他猛地掐住醫生的脖子，裡面的醫護人員聽到外面的突發情況，一個個全都跑出來幫忙，把穆景琛和醫生拉開，場面一時間極度混亂。
在這一片混亂裡，宋小離無比冷靜的脫離人羣，走進了還沒收拾好的手術室。
入眼的全是血。
幾乎被血浸透的手術檯，旁邊染血的手術刀，還有托盤上堆放得滿滿的，染滿了血的棉花球，佟雪歌在這一片刺目的血色裡靜靜躺着，頭髮凌亂臉色慘白，雙眼仍然睜着，靜靜的看着頭頂的手術燈，瞳孔卻沒有任何焦距。
宋小離走過去，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她的身體仍帶着餘溫，皮膚上汗津津的，雙手還無意識的揪緊身下的牀單，可見她死前那幾十分鐘有多煎熬——
這一切都是拜穆景琛所賜。
宋小離冷靜的幫佟雪歌合上雙眼，趁着她還沒有出現屍僵前，把她的手指掰開，平放在兩側，她的好姐妹啊，一生都這麼愛美，她不能讓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程，走的如此狼狽。
幫她的臉蓋上白布，宋小離從一旁的手術托盤上抽出一把還染着血的刀，打開手術室的門衝了出去。
顧景琛和那個醫生已經被拉開了，但他還處於癲狂狀態，好幾個醫護人員拉着他，才勉強控制住他，此時宋小離一提着刀出來，在場的醫護人員猛地一震，主刀的醫生更是嚇得面無人色。
拜這幾年越來越嚴重的醫鬧事件所賜，此時的醫生和護士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個瘋狂的女家屬要報復他們了！
主刀醫生哆嗦了一下，立刻大喊：“快走！！！”
他這話一出口，五六個醫生和護士全都齊刷刷的放開穆景琛，拔腿就走。
宋小離提起刀，衝到穆景琛面前，擡手狠狠刺了過去——你陪她死吧！！！
穆景琛身手靈活，宋小離剛一有動作他就看出來她想幹什麼，身形一閃，刀堪堪劃破他身側，在他手臂上拉出一道血線。
跑出一段距離，卻沒發現宋小離追上來的醫護人員見狀立刻尖叫起來，醫生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報警。
宋小離則和穆景琛扭打成一團。
宋小離動作決絕，帶着不死不休的狠辣，穆景琛在盛怒狀態下力氣也極大，捉住宋小離的手腕，把刀往反方向折去，兩人較起了勁兒。
“你該死！！！”宋小離咬着後槽牙說出這句話：“該死的人是你！！不是她！！！”
穆景琛額頭上青筋凸起，說出的話卻一點底氣都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她死……我只想要她回到我身邊。”
“我去你媽的！！！”宋小離手猛地往回一抽，手肘撞在穆景琛肚子上，疼得他猛地一縮，兩人瞬間分開，宋小離又要再次衝上去，腰上卻一緊，纏上來一雙手，把她整個人往後一帶，緊緊箍在懷裡，傅止言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小離！！”
宋小離一頓，又瘋狂的掙扎起來：“放開我！！！”
“你冷靜一點，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就算殺了景琛也沒用，只會讓你背上一條人命！”
“我今天就算豁出這條命，也不會讓這個王八蛋好過！！我殺了他！！殺了他！！”
“小離！！”傅止言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扭頭看向走廊：“歡歡在看着你！”
宋小離渾身一震，在看到傅思歡懷裡抱着那隻撿來的小黑狗，正縮在不遠處怯生生的看着她，眼裡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懼時，她整個人徹底愣住了。
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樣，宋小離手裡的刀掉在地上，她跪坐在地上，捂着臉大哭起來。
她能怎麼辦，還要她怎麼辦！！！
傅止言一腳將手術刀踹開，把宋小離抱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無聲的安慰她。
後續發生了什麼事，宋小離渾渾噩噩的，只知道來了很多人，其中有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跟穆景琛長得很像，看到穆景琛的那一刻，他擡手給了他一耳光，然後場面再度混亂起來。
傅止言護着宋小離離開，她頻頻回頭看着手術室大門，佟雪歌還在那裡，她怎麼能把她丟下，一個人走了呢。
她想回去陪着她，然而腦子裡像灌了鉛，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蒼白，她堅持着不想倒下，但意識終究抵不過生理反應，她在傅思歡的尖叫聲中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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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離再次醒來，眼前熟悉的天花板告訴她，她現在在雲
莊。
意識回籠，所有的事也慢慢浮上心頭，佟雪歌死了，她刺傷了穆景琛，後來的後來，她被傅止言帶走……
宋小離強撐着身體坐起來，看着天光大亮的外面，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正要掀開被子下牀，房門卻輕輕開了，探進來一個小腦袋，是傅思歡。
兩人四目相對，傅思歡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她已經醒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走進來還是退出去，臉上有着難掩的尷尬。
宋小離一怔，對她招招手，想說話，卻發現嗓子粗啞得發不出聲音。
傅思歡推開門走進來，懷裡還抱着那隻小黑狗。
她似乎很喜歡這隻小狗，昨晚在醫院都沒忘帶它一起去。
走到牀邊，傅思歡怯怯的看着她，斟酌了一會兒，小聲問：“你好點了嗎？”
宋小離點點頭。
好和不好都不能改變什麼，她現在只能讓自己好一點，佟雪歌的後事還等着她去處理。
“爸爸給你熬了粥，你要喝一點嗎？”
宋小離再次點頭，掀開被子下牀。
傅思歡連忙幫她把拖鞋拿過來，放在地上讓她穿上。
宋小離注意到，做這些事的過程中她一直沒有放下那隻小黑狗。
宋小離去洗了個澡，看着鏡子裡眼中拉滿血絲的自己，她腦子裡不斷回想起昨晚在醫院看到佟雪歌的那一幕，一想到這個，她腦子裡就好像有無數隻手在撕扯她的腦神經一樣，頭疼欲裂。
佟雪歌……佟雪歌……佟雪歌……
那個她最希望她得到幸福的人怎麼能就這樣沒了！
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到現在都希望這是一場夢。
佟雪歌對她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朋友，一個閨蜜，她更是她的親人，兩肋插刀，能分一半壽命給她的那種。
可她死了。
真真切切的沒了。
一想到這個世上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勾肩搭背摟着她，和她一起逛街一起吃甜品，一起毫無防備的吐槽某某人是傻逼的時候，她就心痛得不能自抑。
傅思歡在外面等了半天，卻沒看到宋小離從浴室裡出來，她有些擔心的上前敲門：“你還好嗎？”
敲了好幾下門卻不見宋小離迴應，傅思歡急了，轉身走到梳妝檯前打開抽屜，拿出浴室的備用鑰匙，擰開浴室的門，看到宋小離痛苦的蜷縮在地上，雙手捂着腦袋眼淚橫流的模樣時，她被嚇住了，一時間不敢上前。
猶豫半晌，傅思歡轉身就跑出房間：“爸爸，你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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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止言進來後，渾身溼透的宋小離很快被換了一身衣服抱到牀上，她頭髮全溼了，眼底一片血紅，渾身的肌肉不停的痙攣着，情況很不好。
傅止言一邊吩咐老陳叫醫生過來一邊給她按摩放鬆肌肉，安慰她：“小離，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宋小離死死的咬着後槽牙，渾然不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