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宋小離沒和沈眠華辰坐同一輛車,修照片需要時間,她正抓緊時間和攝影師在車上用筆記本看拍出來的照片,選精修圖。
車開到半路,走在前面的沈眠的車突然加速,風馳電掣的往醫院方向駛去。
宋小離一愣,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讓司機加速跟上。
緊趕慢趕,宋小離抵達醫院時,整個醫院都已經陷入一級戒備和混亂狀態——沈眠暈倒,而且吐血了。
宋小離站在急救室,整個人陷入巨大的驚恐和茫然裡。
看着進進出出不停忙碌着的醫生和護士,她有點懷疑自己今天的做法是不是對的了。
沈眠的身體已經虛弱成那個樣子了,她還讓他走上一個小時的路,這會不會把他所有的精力都耗盡了?
華辰正靠在一旁的牆上,死死的盯着急救室亮起的燈,發紅的眼睛像一頭隨時準備做出攻擊動作的獅子。
這個時候宋小離不敢貿貿然上前跟他說話,兩個人各自佔據了一個角落,等着結果出來。
急救很快就結束了,沈眠被推了出來,送往重症監護室。
宋小離和華辰立刻跟上。
看着昏迷的沈眠被上了呼吸機,送進重症監護室隔離開來,宋小離心裡難受得要命,擡頭一看,華辰正站在窗外,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靜靜的看着沈眠。
宋小離半天才鼓起勇氣走過去,小聲說:“對不起。”
要是知道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就不該出餿主意,拍什麼照片。
華辰好一會兒才說:“不關你的事。”
確實不關她的事。
沈眠的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即使沒有今天這一出,他也會在這兩天倒下,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宋小離喉嚨哽住了。
沈眠昏迷了三天三夜,華辰衣不解帶的在監護室外守了三天三夜,吃住都在原地,誰說都不停,寸步不離。
等到第四天早上,沈眠醒了。
他仍然戴着呼吸機,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整個人透出一股子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他透過玻璃窗看向華辰和剛剛趕來的宋小離傅止言,努力揚起嘴角給了他們一個微笑。
只是一個帶着安慰性質的笑容而已,卻讓沉默了三天的華辰瞬間失聲痛哭。
他知道,他們要暫時分開了。
下午六點鐘,沈眠呼吸停止。
同一時間,大批穿着白大衣的科研人員涌進重症監護室,給沈眠注射了一種讓血液不凝固的藥劑,把他的遺體空運到X國,抽出血液後放入化學液體中,封存於負一百多度的地下,等到數百年後,人類徹底攻克癌症,再復活他。
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
宋小離麻木的看着這一切,也許是短短一年內,佟雪歌,宋英的相繼離開,讓她已經麻木了,再加上早就知道沈眠時日無多,她接受了這個結果。
只是很傷心而已。
沈眠被封存的三天後,沈眠微博上突然發出一組圖片,是那天街拍的照片,九張圖,兩個男人站在一起,西裝革履,精神抖擻,天造
地設一般的俊美,光看着就賞心悅目。
圖片配了一句話: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心愛的人,一起走在街上。
後面落款:華辰。
同一時間,沈眠的前經紀公司發出通告,藝人沈眠於三天前逝世,死因,癌症。
兩條微博引起海嘯般的議論……
宋小離無心關注這些,草草掃了一眼,註銷了微博。
沈眠不在,她這個以他的粉絲身份存在的微博也沒有意義了。
人死百事消,沈眠,數百年後,你真的能順利復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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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去世的事讓宋小離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只是這回她並沒有像佟雪歌去世那樣尋死覓活,又是發燒又是絕食,她只是精神不振。
整天窩在家裡看小說,看電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整三個月,直到夏天過去,初秋來臨。
宋小離再次踏出家門時,院子裡的銀杏樹已經開始發黃了,風一吹,葉子簌簌而下,鋪了一地金黃。
傅止言拉着她的手,和她從秦川路的路口走到盡頭,兩個人誰都沒說話,最後停在雲莊門口,傅止言看向斜對面的傅園,宋小離本來低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傅止言冷不丁這麼一停,她一頓,擡頭看向他,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最後也跟着看向傅園。
傅園和雲莊其實就在兩對門,不過兩家以前是死對頭,當時的顧家爲了不和傅家人一出門就大眼瞪小眼,把門改偏了十多米,於是兩家的大門變成了斜對門。
兩座園子都太大,佔了整整一條秦川路,整條秦川路除了兩家人,再也沒有別的鄰居,甚至連便利店都沒有。
都是自私自利的兩個家族,誰都不肯讓着誰,誰都容不下誰,卻偏偏要成爲對門的鄰居,這也就不難理解他們當初爲什麼要鬥個你死我活了。
傅止言突然問:“要不要進去看看?”
傅園自從傅家二老相繼去世,傅止言搬到雲莊後就沒人住了,裡面的傭人被遣散的遣散,搬到雲莊的搬到雲莊,整座園子鐵將軍把門,已經很久沒人進去了。
宋小離點點頭:“好。”不管是以前和傅止言偷偷摸摸的交往,還是後來撕破臉皮破罐子破摔跟他在一起,甚至是失憶後這幾年糾糾纏纏,她都沒有進去過。
傅止言拉着宋小離走到傅園門口,拿出鑰匙,打開了門,帶着她一起走進去。
園子裡入目一片荒涼破敗,爬山虎和不知名但又生命力極強的藤蔓植物籠罩了大部分的建築物,雜草叢生,有的甚至都長到人的齊腰高了,整個園子看起來充滿了腐朽氣息,宋小離腦子裡冒出一個有些好笑的念頭,這裡挺適合拍鬼片的。
往前走了一段路,兩人就沒辦法再繼續前進了,因爲路都被雜草覆蓋完了,連青石板的縫隙裡都塞滿了雜草。
傅止言對着那片茂盛的雜草無奈一笑:“沒辦法進去了。”
宋小離側頭看着他:“這裡可是你家。”
“嗯哼。”
“你爲什麼要看着它荒廢掉?”
傅止言沉默了一會兒,說:
“沒有你的家,算什麼家。”
宋小離愣了一下:“你……”
傅止言轉身,和宋小離面對面,握緊了她的手:“你消失後,我一直想活成你的樣子,後來發現自己無能爲力,又想把歡歡培養成第二個你,跋扈也好,任性也好,我想在她身上看到你的生命力延續下去。”
宋小離:“……”
難怪剛認識傅思歡的時候,小傢伙居然那麼囂張,原來這一切都是傅止言有意慣出來的。
“現在你回來了,真好。”傅止言把她攬進懷裡:“其實你跟以前一樣,沒有變。”
宋小離推開他,皺着眉頭問:“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方方面面。”傅止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眼中帶着笑意:“還是那麼沒心沒肺,還是那麼仗義善良,也還是那麼……重情重義。”
宋小離眉頭皺得更深了:“沒心沒肺和仗義善良是矛……”
話還沒說完,就被傅止言再度擁入懷裡,他抱緊了她,賭氣一樣說:“我不管,反正我認定你是這樣的,那你就是這樣的。”
“……”
好吧,反正是誇獎的話,宋小離就不計較了。
“這座園子還要嗎?”宋小離問:“就這麼荒廢了多可惜啊。”
不說園子,就是這塊地,這樣寸土寸金的位置,放任它長滿荒草也是一種浪費。
“你想要來幹嘛?”傅止言問。
宋小離想了想,說:“可以改造一下嘛,當成特色旅遊景點收取門票也好啊,或者乾脆改裝成高級莊園酒店,讓外地人體驗一下住豪宅,坐擁整座莊園的感覺。”
傅止言啞然失笑;“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想賺錢了。”
說到這個,宋小離哼哼了一聲:“還不是你把我逼到那個位置上鍛鍊了那麼久鍛煉出來的,以前我哪有鑽錢眼裡的意識啊!”
“是,都是我的不對。”傅止言從善如流的認了錯:“你要是想改造,那就全權交給你,我沒意見。”
宋小離斜了他一眼:“你捨得?”
“當然捨得,比起你整天窩在家裡無所事事,不如給你找點事做,讓你忙一點也好,省得整天胡思亂想。”
宋小離:“……”
原來傅止言打的是這個主意。
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宋小離精神狀態好了很多,晚上吃過飯後,她破天荒的進了畫室,準備撿起荒廢了好幾個月沒動手的畫筆,重新畫畫。
傅止言關於莊園改造的提議她仔細想了想,覺得可實施性很強,但是這麼大一座園子,真正實施起來還需要完整的機會,她準備找個時間把計劃做出來。
總之不能浪費了這麼大這麼漂亮的一座園子就是了。
太久沒有握筆,宋小離手生得厲害,浪費了好幾張畫紙後,她總算找回了點當初的感覺,專心致志的畫了起來。
正畫得認真,手機響了,她看都沒看來電顯示,撈起來滑下接聽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喂?”
“是我。”對面傳來一個沙啞到聽不出原音的男聲,宋小離一愣。
(本章完)